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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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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情,你不觉得这棵银杏树,很像一座黄金屋吗?我们两个在树下读书,这就是我们的黄金屋。以后咱们会进入太学读书,进入内阁侍奉太子读书,那时候朝堂就是我们俩的黄金屋。”
那时候正值落叶萧瑟的秋季,风吹来,满树黄叶簌簌颤动、闪光,夕阳下像下着一片金色的雨,八岁的国师穿着白袍,负手而立,仰望叶子从头顶片片飘落。黄金屋吗,他不觉得,他只觉得这棵银杏树很美,他站在这棵树下的时候,阳光充满了心灵,饱满而宁静。
顾柔托腮笑道:“只要不下雨,奶娘每天都会带我去巷子口那棵树下面玩耍一阵,那棵树真是太美了,我常看着它舍不得离开,奶娘拉我走,我就忍不住哭。”
国师蓦然一顿,怔怔看向她。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他脱口而出。
他也会偶尔地,去那里玩一阵。那年他八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叫做顾柔的小姑娘,那会顾柔五岁吧?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柔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有一丝伤感:“我们很快就搬走了。”
父亲顾之问为钻研医术,败光了家产,变卖了住宅,搬到了葫芦巷。
顾柔又道:“而且你们家应该是住在青盔巷最里边吧?我们当时住得很靠外。”
青盔巷是一片很大的,专门供达官贵人居住的区域,越是权势大越是尊贵的家族,一般住得越靠深处,有权选择独立安静的宽敞区域。像老钱他们家就住在最里头,他当太仆的老爹有的是钱,生怕别人偷,围墙封得跟个棺材似的。
国师看着顾柔,心忖,她是遭逢变故,家道中落了。
可是,这样的她,还能像秋天的银杏树那样逆光生长,朝气蓬勃,国师的心里有一丝丝骄傲——这是他亲自选的,果然是命中注定。
“本座不住那边,”国师道,“后来街道扩建,那棵树被砍了,你知道么。”
“嗯。那天我去了。”顾柔显出回忆的神情,那时候她爹爹刚“死”,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当时两河闹饥荒,灾民在城外拥堵成群,外面的人出不去,里面的人进不来,城中物价飞涨,一颗萝卜都要卖二十文钱。她那会还小,什么都不太懂,只能一件一件省着变卖家里的古董宝贝,去换得姐弟俩的口粮。有一天,她把母亲生前遗物里的一件镯子当掉了,换得一点银两揣在怀里,经过青盔巷时,发现那颗陪伴她长大的老树被砍掉了。
“我捡了它几片叶子留念,到如今还保存着。”顾柔说着,忽然醒过神来,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同大宗师说这些!“大宗师您还要茶么,我给您添着。”
“不必了。你不是还要去接你弟弟么。”
“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待明早等他放课再去。”
“嗯。”
顾柔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大宗师……现在时辰不早了……”刚刚的旁敲侧击,他是不是没听懂啊?
“嗯,确实,”国师拧眉道,“用膳的时辰了。”
顾柔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您该打道回府吃饭了。
“那你为何还不做饭,本座饿了。”
“……”
国师眉毛一挑,几分鄙夷地看着顾柔:“本座千辛万苦护送你回来,连一顿饭都不舍得请?”
“这……好那我去做。不过家中如今没有菜,我得先去一趟市集。”
“罢了,本座先走了。”国师起身来。顾柔忙送着他:“您不在这吃啦?”
国师长身一倾,目光灼灼,压得顾柔凭空向后弯下腰来,呼吸扑在她脸颊上:“今个且先饶你一回。本座还有事,先走了。”
“国师慢走哦。”……嘁,怪胎!
他说吃饭不过是逗她的。今天他刚回朝,势必要先进宫向皇帝复命。云南的变化又传来新情况,须得尽快拿出个应对方案才是。他虽心悦顾柔,但身系家国,肩上的重任并不能松懈分毫。
……
国师走后,顾柔跑去雍和钱庄查了一下存款,连秋上承诺的银子真的一分不少地存进来了,这说明他虽然回到云南了,可是在京城仍然有他的的隐秘势力在。
想起国师曾经流露过收复云南之意,如果他像那样做,是不是应该把雍和钱庄这条线索告诉国师?不行,如此一来自己是九尾的事情便会暴露。她想在道上做,就应该在势力和势力之间尽可能地保持中立,除了钱,谁都不能偏向。
顾柔打定主意,取了五十两银回来,打算明日去请工人来修缮房屋,然后接弟弟回家住。
夜里,她将小院和宅屋都清扫了一遍,特别是顾欢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她坐在阿欢房间的窗前,点亮了弟弟常用来夜读书的那盏小油灯,想到要姐弟团聚,心里很高兴;但是爹娘没有死的消息,要不要告诉阿欢呢。她反复思量,打算暂先不提,免得阿欢分神影响了学业。
还有和老妖怪见面的事情。
上一回,老妖怪对她说了一句,等你回到洛阳,抽空见你一面。这句话一直支撑着催促着她回来,一路上,她归心似箭,为了弟弟,也为了想要见他。
【可是见面以后又如何呢,听他话意,好似我有很多不足,而他却很优秀,我大抵是配不上他的吧。】
顾柔想着,又愣了愣,【我胡思乱想这些作甚么,我见他的面,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要见到他罢了!】
【而且,我这么专注地想,万一被他偷听到了岂不尴尬。】
国师:【……】
国师刚刚深夜进宫同皇帝会面结束。会面并不顺利,他力主在夏天之前发兵云南,趁着连秋上羽翼未丰一举拿下;老皇帝对用兵云南持观望态度;太尉云晟持坚决反对的态度;老钱这棵墙头草两边摇摆,优雅圆滑地表示不发表意见,一切听皇上乾纲独断,这件事就没争论出个结果。国师坐在回程的官轿中,满是疲惫地闭目养神,才休息了一会,便听到顾柔的心声。
知道了顾柔就是她之后,国师的心境有些微妙。
一方面,他能够真实地晓得顾柔心底的想法,知道这个看上去有点冷酷倔强的美人骨子里其实是个纯情小姑娘,他觉得很欢喜;另一方面,他对自己在顾柔面前的形象产生了迟疑。
很显然,目前来讲,顾柔喜欢上了作为“老妖怪”的他,可是对作为国师的他怀抱抵触,嘴上迫于形势恭敬他,心底里却疏远得很。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在顾柔知晓真相之后还能坦然面对和他的感情。他运筹帷幄多少江湖庙堂事,头一回在感情这方面没了计算,也感到有些茫然。
他清了清嗓子,回应她道:【已经听到了。】
顾柔脸飞红,一哆嗦,飞快跑回房间,把头埋到枕头底下:【听到什么了?】
【听到一个小姑娘,说喜欢本座。】
【!!!】连那天的话他都听到了?!顾柔震惊,丢人,尴尬!
那既然他听到了,他会什么反应呢……他是也喜欢我,还是打算拒绝我?顾柔心跳加速,又羞窘又忐忑,像一只惴惴不安的麻雀。
国师凉润清冷的声音娓娓传来:【小姑娘,你听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两句话么?】
啊?顾柔被这个话题岔得思路莫名其妙:【……】
【人是一种傲慢的生物,常以为自己懂得了一切。人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道,你以为你认识了真正的我。其实你想见到的那个我,未必是你心中所念的那个我。】国师的声音,优雅清净,娓娓道来,饱含温柔的心绪。
天地间圣人的大道,并非我们所想那样恒久不变的道;可以言说的万物之名,并非我们所想那样恒久不变之名。
——本座对你的感情,无法当面以言语描述,只能以心传递给你,而你的感情,是否能够如本座所希望那样,是恒久不变的感情。
【小姑娘,如果是那样,你是否还会一如既往。】
【我会。】
这一声“我会”,让国师停了一瞬,心中的感情如潮水满溢,如那秋日午后的阳光杏树,温暖了心胸。
【好,五月十五巳时,洛河长桥上等你。】
50|50
055
三日后,国师的宴会约请到了,顾柔不敢不去,记得他说过要穿得“品位”些,顾柔琢磨半天仍没琢磨出个名堂何为品位,但回想国师过去种种评价,大抵就是自己没品位,他有品位,那延伸出来得出的结论便是,国师送的东西一定也很有品位,于是就穿了那日国师送给她的裙裳。
傍晚,夕阳未落,国师早就派家将来接顾柔,那华丽的轿子抬着顾柔从葫芦巷出来,一路吸引了街坊们好奇的眼光。
很快到了丞相府,宝珠出来引见,她已算是同顾柔相熟了,十分地殷勤恭敬,一路搀扶她上了台阶,穿过垂花门,进入花厅。
此刻,国师府的厅堂之内,灯烛四绕,火树银花,焰光通明,亮如白昼。
在厅堂正中的梨花木方榻之上,国师雍容端坐,他也穿着同顾柔款式相似的那件绸袍,配上他隽秀清雅的面目,宛若谪仙临世。国师见了顾柔,仿佛有些矜持地瞥她一眼,目光淡淡移了开去,对宝珠道:“赐座。”
顾柔便坐到下首位置,只见对面客座还留一位置,美婢们恭敬侍立,客人却还未到。
国师今日还请了侍中钱鹏月,对他来说,虽然他不稀罕朋友这种说法,但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他的狐朋狗友来的话,那必然有老钱一份。
这就好比得到了一件心爱的宝物,急于要跟密友炫耀一番的心情。
国师今日就是来给老钱炫耀顾柔的。
不过老钱这龟孙子,不晓得为何又一如既往地迟到了,国师最讨厌别人不守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就在这时候,听见通报的门人道:“令君大人到了!”
“啊哈哈哈,阿汤啊,不是本官说你,怎么每次本官准时到达,你都那么小声,我一迟到,你嗓门就要叫破天啊!”外面传来一阵尴尬的大笑,仔细一听还莫名带点猥琐的调调,不是老钱又是谁。
话说,有钱鹏月的地方就有美女,老钱左拥右抱地被美女们簇拥进来,刚刚他在醉仙楼陪几个同僚喝酒,别人送了他两个新鲜水嫩的大美女,他本来今晚都不想出醉仙楼,要不是请客设宴的人是国师,他才懒得过来。不过既然过来了,就顺便也把美人们全部带来,所谓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正是如此。
老钱深觉自己真是太够义气了,连女人都要带来分一个给国师,笑嘿嘿地跟国师打招呼:“阿情啊,你守戒守得都快成和尚头了,这两位美人儿你瞧一瞧,够不够你开荤的?”
国师紧张地看一眼顾柔,然后看一眼老钱,白皙隽秀的脸黑了下来。
顾柔很宽容理解地看看国师,眼神充满慈悲:没关系啊,达官贵人嘛,过着这种糜烂的生活也不难想象……
还没等国师开口,钱鹏月一眼就看见了下首端坐的顾柔,不由得一愣,放开了两边美人,借着几分醉意踉踉跄跄走到案前,定睛来看顾柔。
顾柔连忙起身行礼:“顾氏阿柔见过钱大人。”
钱鹏月愕然半响,看看顾柔,又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两位美人,说不出话来。
老钱用他阅人无数的老辣眼光衡量着顾柔:
瓜子小脸,水蛇腰身,超级翘臀,胸也弹凸弹凸的……要看女人白不白不能光看脸,脖子都不成,有些姑娘会用脂粉将脖子涂白作掩饰,他瞅了一眼顾柔的手指——嚯,假不了,这肯定是一个通体雪白的大美人!
顾柔不懂老钱一瞅就能量体裁衣般检验出一个女人身段质量的本事,只是觉得他这么盯着自己看,很是失礼,她颦了颦眉,将头更低了些,嘴巴紧抿,面上既恭敬,又隐隐有一丝不悦。
这一低首颦眉,说不出的妩媚清纯,又让钱鹏月感觉被撩得飞上天去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是绝世美人也不为过啊!钱鹏月目瞪口呆,转头看向国师,心想你哪里找来这么高级的货色,就撞上国师冰冷似利剑的眼神。
不知怎的,国师的眼睛里有杀气,老钱背后发凉,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想起顾柔来,连忙问她:“顾氏阿柔?哪家的顾?”
在他的印象里,不记得京城有哪个富贵之家姓顾,难道这女子外地来的?是郡主还是县主,太守还是刺史的千金?
“民女洛阳人氏,家住葫芦巷。”
钱鹏月更奇怪了,葫芦巷?那不是平民区么。国师打断了他:“蠢俗之物!过来坐下。”
“哎。来啦。”钱鹏月自动代入蠢俗这个称号,喜滋滋地入座,老钱就是这点好,不管怎么挨国师的骂都甘之如饴,感觉跟听了情话似的——都是他这幅老贱老贱的嘴脸,害得外人总以为国师跟他之间有点什么不同常人的暧昧。龙阳之交也就是这么谣传开的。
“小顾,此乃本座的旧相识,钱鹏月钱大人;老钱,这是顾柔。”
顾柔再次见礼:“钱大人万安。”心里有点奇怪,不晓得为什么国师要这么郑重其事地给自己介绍钱侍中。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照理说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搭不上边。
钱鹏月微笑点头,心里却一个咯噔。社交都是男子场合,女子向来都是陪衬,就好像他老钱抱着这么多美女从来就没记住其中任何一个具体的名字过,国师他突然郑重其事地给自己介绍一个女人……这是要给自己介绍妻室?
老钱脑子里警报大作。
作为男人,出来喝喝花酒乃人生一大快事,可是成亲?饶了他罢,他一点儿这方面的念想都没有,他已经有三房妾侍了,深深体会到后宅的鸡飞狗跳,所以一刻也不想呆家。
怀揣着一堆的疑问,酒菜上来了,歌舞奏乐声起。老钱再也无心观看表演,趁着歌舞的空档,凑到国师的席上:“你弄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介绍于你相识。”国师最鄙视老钱的就是他认为和女人呆在一起就非要“做”点什么。
“你还嫌我家里不够热闹,你看,你看啊,”老钱指着自己被凶悍小妾抓伤的耳背伤痕给他看,“你是不是想害我老钱?”
国师面无表情:“你治家无方,关小柔甚么事,她是本座的妻子。”
“你成亲了!”老钱惊呼,声音太大赶紧看了外面头一眼,继续道,“怎地没请我老钱,你不爱惜我了!”
国师头皮发麻,老钱,多恶心的名字,嫌弃地看他一眼,亏还是号称读过万卷书,当朝二品侍中,措辞竟这般不得体:“是本座相中的妻子。”
老钱吁了一口气,又惊讶地瞪眼睛,回头偷偷看看顾柔,急忙捅了一把国师,压低声音:“你疯了,你要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你娘不会答应的!就是我那过世的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答应。”
国师朝着顾柔的方向微微一笑,不明所以的顾柔忙朝他低首,国师点点头,轻声回答钱鹏月:“我爹九泉之下肯定会欣慰的。”
“他不会的,他会指着鼻子骂我老钱,怪责我没有盯好你,让你抽疯了!你总时不时地抽风,上一回抽风的时候你发动了冀州战争!”
“但是本座打赢了,兼并了冀州,统一两河,载入了史册。”
“……”老钱朝天翻白眼,这种时候都不忘炫耀功绩!那这个呢?你娶了她永远不会胜利,师母会削了你!”
“本座娶到她就是一种胜利。”
“疯了疯了,师父啊,我老钱对不起您,我没有带好阿情,让他自个学坏了。”
这时候,顾柔从座位上立了起来:“二位大人,民女不便归家太晚,想这就告辞了。”
国师站起来:“本座送你。”
“多谢大宗师的好意,但不敢有劳,告辞了。”
其实,顾柔做了那么多年的夜探,她不光轻功很好,听力也很敏锐,刚刚国师和钱鹏月的对话,她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
国师跟着顾柔的脚步出府,一路下人们低头垂首敬礼:“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不高兴的事了?钱侍中那人是粗俗无礼了些,但非卑鄙之徒,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柔听得心里很烦,一边加快脚步穿过垂花门:“大宗师,您就不要送我了,免得……”
国师头一偏,目光清冷:“免得什么?”
顾柔在国师府的大门门槛前立住,这门槛真够高的,想要迈出去,还很不容易,可见和平民人家的差距。她仰起头,看着国师:“我看得出来,要么是我多心了,或者……总之,我以为您对我有点意思。”
“所以呢。”
“大宗师,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月光下,国师的眼睛波澜不生,宁静地看着她:“本座尚不介意,你又担忧什么。”
“我并不是说,你我的身份悬殊,或是种种差距……
“这些不是问题。”
顾柔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和缓:“这些都是原因;可是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您。”
他目光一凛,锐利射向她:“为何,本座有何不好。”
“您很好,可以说是完美的人,没有任何不好。可是我心里已有人了。”
国师眯起眼“你且说来,倘若你说得出他姓甚名谁,本座倒要亲眼看一看他哪一点胜过本座。”
“这……”顾柔被问住了。到现在为止,她的老妖怪好像还没有告诉过她名字哎。
国师唇角一勾,笑道:“你说不出,便是编谎话来搪塞本座。”
第51章 51
056
“我不知他姓名,他也未曾同我讲过。”
“荒谬,那岂不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此人连姓名也不肯告知于你,必是一个藏头露尾宵小之徒,”国师摇头叹息,“本座看你是教人骗了。”
“你不准!”顾柔不悦,忽然想起他是势力滔天的国师,不敢造次,连忙缓和声音道,“你不能这样说他。总之,话到这里,我得走了。”
她一转身,国师强行地捉住了她的双臂,扳到面前,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小顾。”
他本来想说,你喜欢的就应该是本座。
可是话到嘴边,忽又转念——难道自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竟然不敌虚幻中那个声音;如果那个声音不是他呢,是不是她便爱上的会是另一个人了?他身为国师,多少人梦寐以求,难道他整个人的魅力还不敌自己的声音。
想想世上竟然有一个人吃自己的醋,也是搞笑得很。
顾柔见他看着自己出神,急忙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推开他:“总之,您是天上的明月,我和他是地上的杂草,明月再好,我也不想要。您就放过我吧,您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不缺少我这样的杂草。”
你会喜欢我的,无论是哪个我。国师暗暗地跟自己较劲起来了。喜欢你,总有一日,他会让她面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国师放开了顾柔:“你这人怎地如此自恋。”
顾柔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啊?”
“本座几时说喜欢你了。”
“啊?!”
国师很冷酷地道:“你一直在那自说自话,本座没有机会同你解释罢了。这样吧,你若不信,等你同那个人相见后,本座会亲自为你们证婚,送你和你的夫君一份大礼,在洛阳城中为你们摆流水宴席,你看如何。”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顾柔一下子还没能转过弯来:“不必了……这些事不该由大宗师操劳。”
“须要,这些事必须由本座来做。”
顾柔想了半天,实在没个头绪,鬼使神差,瞎问一句:“大宗师,你该不会是想认我做干女儿吧?”
国师一阵眩晕,扶住额头:“小顾,你还是走吧。本座忽然有点累。”
——心累。
顾柔一个人转出国师府,在深夜的铜驼大街上走着,心里总有股惴惴不安的感觉。她觉得国师对自己,似乎太热络了点,但他又说不是那个意思,那他的用意倒底是什么呢?
像他那样的人,总该有个什么所求吧。
夜里街道上没有什么人,街旁道路两边倒是灯火万家,顾柔一边走,一边思考,从亮堂的铜驼大街拐入了一条小巷。
这条巷子虽然黑,但是可以抄进路拐进葫芦巷。
顾柔刚走进去,就感觉自己身后被人跟上了。她加快脚步往前走,后面的人越跟越紧,快要出巷子口时,突然面前闪进来一人,前后将顾柔包夹住。
借着月光看来人十分面生,顾柔不知对方来历,问:“什么人。”她以为是道上的同行,或者仇人,或者朋友,总有个家门。
对方淫。笑着凑上前:“小娘子,天都这么黑了,一个人走夜路,不怕呀,不如让咱们哥俩陪你走喽?”
嘁。原来是两个地痞。顾柔松了口气。
顾柔并不晓得,那两个地痞原是王召花钱雇来的。那王召自打上回见过顾柔和国师在一起后,晓得顾柔是个平民女子,便动了脑筋,他想如果这贫女被人污了清白,以国师这样尊贵的人物,就算再宠爱她,也不可能容忍接纳。所以他先买通衙门里的令史,然后请了中间人雇来这两个流氓,让他们先去占顾柔的便宜,然后让衙门里的令史上去抓住这两人——如此一来顾柔的丑事就会被宣扬出去。他自己呢,则可以置身事外不惹怀疑。
这时,王召正躲在暗处偷偷观望,旁边的令史嫌晚上风大,打了个喷嚏,又赶紧捂住,不耐烦催促:“好了没有?可以上去救人没有?”
“再等等。”王召心头不爽,这厮狮子大开口要了自己一百两,连这一会儿的功夫都不肯等。他如今是要等着那些地痞先把顾柔给制服得手了,他再闹大动静,喊人去当场抓人,如此一来顾柔的名声就彻底做坏了。
王召在暗处见那两地痞贴近顾柔,欣喜不已地等着顾柔发出惨叫,没一会儿,果然听得惨叫声,他大为兴奋!
“啊~!饶命啊女侠!救命,救命啊!”
这声音听着有丝不对劲,怎么像是男人的声音。王召旁边的令史听见求救声,再也不耐烦了,提着灯笼冲出去:“放开那个姑娘!”
灯笼照亮了昏暗的巷子,也照亮着顾柔一脸莫名的面孔,她左手右手各拎着一个地痞,把他们的手臂折成扭曲的奇怪形状,正准备扔出去呢,就听到这么一句。
难道不应该是“放开那个两个流氓”吗?
令史和王召跑上前来,看到顾柔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人的样子,下巴都掉到地上。
这些人来得凑巧得离谱啊,顾柔夜色中看王召有点面熟,正待细看,但既然衙门的令史来了,她就担心武功露了底招致怀疑,便急于脱身,:“差大哥,此二人跟踪我至此,意图不轨,就交给您送衙门办理吧。”
“哦哦,好好。”令史答应着,瞪一眼王召:龟孙子,这跟你编排的剧情怎么不一样?
顾柔一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去。
王召彻底傻眼了,和令史一人拉起一个地痞,大眼瞪小眼。半响,那令史虎着脸道:“他娘的这都什么事,一百两不退的啊,出来跑一趟冷得很!”说罢放开地痞,匆匆地回家去。
那两地痞却不肯这样走了,一人一边揪住王召:“你他娘。的才给咱哥俩五十两,他什么也不用干就拿一百两,咱们哥俩的手都给那母夜叉揪废了!你得赔汤药费,否则咱们就把你的事情捅出去。”
“拿去滚滚滚,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王召一边掏钱一边暗恨不已,盘算着再派几个自己家可靠的家仆出来,弄死这两个人灭口。不过说也奇怪来着,那个唤作顾柔的女人怎么会赤手空拳打得过两个大男人,自己明明调查过她,只不过是个落魄人家出来的女子罢了,祖父辈做过官,父亲是个死了的大夫,她哪学来的功夫?
王召越想越狐疑,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此女隐藏武功,必定另有阴谋,如果把这一点告诉国师说她意图行刺,国师不会不调查的!就这么办。
那天自从王召看到顾柔的美貌,就知道自己的妹妹王萦悬了,所以要想方设法搞掉顾柔;加上顾柔的平民身份让他没有忌惮,便生出这些毒计来。
王召拿定主意,脚步也轻快了一些往家走,他现在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妹妹嫁入国师府,从此他也可以升官发财平步青云路,以后就能把家从同化巷搬到青盔巷、甚至澎化巷了,他越想越愉快,还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吹起了口哨。
这时,突然有人拦住他的去路:“站住。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召的美梦被突然打断,心情不悦,正要呵斥,忽然见对方提着刀,却是一个蒙面黑衣人,不由得慌了神,口气虚软三分:“不知道。怎怎怎么了?”
“不知道我来告诉你,”那黑巾蒙面的男人道,“我是那个告诉你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的人。”
说罢刀锋的雪光一闪,王召吓得抱住脑袋大叫一声,黑衣人手起刀落,生生地削下王召右手的两根手指来!
血流如注,王召捂着手凄厉哀嚎不止,他哭的可不止是断指之痛,而是锥心之痛——大晋律令有规定,身有残疾者不得出仕,他被削断的岂是两根手指而已,而是整整一段人生的前程!
黑衣人收了刀,身形轻敏地隐入夜色,窜进一条小巷:“石头,我干得怎么样?”
石锡无言地望望天,不以为然——你一个堂堂白鸟营的统领,要是屁嘛不会的,芝麻绿豆大的事都干不漂亮,那还跟着大宗师混个毛球。
孟章扯下面罩,意犹未尽:“我方才那句台词说得是不是很牛气?”
石锡更无言了,他压根没听他废话了些什么。
“不过你说师座这回对那个小姑子当真是上了心了,咱们两个一个白鸟营副首,一个北军头头唉,竟然被他派遣出来跟踪保护这个小姑子,真是……杀鸡焉用牛刀,我看那个小姑子自己功夫就厉害得很!”
“是的,她武功来路不明,”石锡目色一深,“所以我们更要盯紧她,免得她伤了国师。”
……
深夜里,王府后宅内,王萦洗漱完毕,贴身丫鬟给她梳理头发,准备歇息了。“小姐,您看您这一头乌亮的好头发,真是西施都比不过您。”丫鬟桃枝夸赞道。
王萦听了微微满意,捋着头发照镜子道:“唉,纵然花容月貌又有甚么用,抵不得无人欣赏。”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小柔家隔壁搬来了新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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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笑道:“您放心,大公子是个点子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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