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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嫣然-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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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细声细气在宜春侯夫人面前告个刁状,都不是大事,却总叫人心里不舒坦。
就这样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叫韩绮觉得日子过得没味儿,倒是整日里提心吊胆,不知哪一件做错了便要招得婆婆不喜。这样的日子,也难怪她照着镜子,总觉得眉间的纹路越来越深。
为什么一样嫁的是侯府,顾嫣然的日子就比她过得好那许多呢?就连那个庶子死得不明不白的,竟都丝毫没有影响平南侯对她的喜爱,居然还把那姨娘发嫁了。单看平南侯亲自从前头过来抱孩子的时候,对顾嫣然笑得那样温存,这笑容,却是她从未自宜春侯世子脸上看见过的……
长房的满月宴十分圆满。送走了宾客,周鸿回房来看孩子,带了一身酒气,得意地歪到床上:“元哥儿胆子大得很,今日我抱他到前头去,见了那许多人,竟是一声也没哭过。”
顾嫣然捧了碗解酒汤给他,一边吩咐准备热水让他沐浴,一边好笑:“不过是去见见客人罢了,算得什么大胆。”
“你哪里知道。”周鸿笑起来,随手扯开衣领,又在儿子的小脸蛋上轻轻戳了一下,“军中的兄弟们,多有满面胡须甚至有伤疤的,别人不说,当初李校尉的儿子满月,我们也去吃满月酒,孩子一抱出来,见着我们就吓哭了——哈哈哈。”
元哥儿到底是小孩子,一天要睡□□个时辰的,这时候已然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了,忽然被爹戳了脸不算,耳边还传来大笑之声,顿时不高兴了,哇一声咧开小嘴就哭。顾嫣然哭笑不得地把儿子抱起来哄着,一边用脚轻轻踢了踢周鸿:“快去洗洗吧,别人没吓着元哥儿,你倒把儿子吓哭了,真好本事。”
周鸿也没想到会把儿子弄哭了,尴尬地嘿嘿一笑,进净房沐浴去了。等他出来,见儿子已经不在房中,忙问:“元哥儿呢?”
“自然是乳母抱去睡觉了。”顾嫣然拿了块干帕子替他擦头发,“他还小呢,这会儿早该睡了,莫再吵他。”
屋子里已经笼了炭盆,暖融融的。顾嫣然只穿了家常的水红色小夹袄,举起手来的时候袖子褪下几分,便露出半截手臂。她坐这个月子,齐妈妈精心照料,不单饮食上注意,还要注意让她保持身材,不致补得太过。因此如今看着腰身倒未大变,不过手腕却圆润了一分,且比从前还白了一层,被水红色袖子一衬,真如半截嫩藕一般。
周鸿眼睛看着,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过几日,陛下要到北山猎场围猎。”
围猎乃是皇家例行的活动,不过先帝对此并不热衷,北山猎场一度闲置。倒是今上继位后,因为被人说不擅武功,对围猎倒是特别积极,隔个一两年总要去北山猎场一次。前几年因太后过世,皇帝也就息了这项活动,如今又要去北山,也是正常。
“都有谁随行?”不用想也知道,周鸿大约是要去的了。
“不少人。”周鸿有些遗憾,“可惜不能带你去。这样天寒地冻的,你又是刚出月子,齐妈妈说是不宜出门的。”
如今有了元哥儿,虽说有乳娘带着,但顾嫣然只觉得一时不见都想得慌,哪肯抛下儿子去什么北山,抿嘴笑道:“你自己去吧,我和儿子在家里等着你。”
周鸿也舍不得妻儿,叹道:“这一去少说三五日——也罢,等我猎几只好狐狸,回来给你做领子手筒。”
三日之后,皇帝带了不少官员及卫军,宫里妃嫔和公主皇子也带了几个,浩浩荡荡往北山去了。
顾嫣然不出门,就在家里看着儿子。因孟节和齐大爷都随行,林氏无事,就带着孟玫过来帮她照顾元哥儿。
孟玫今年十三了,自己还有几分孩子气,故而看着元哥儿特别喜欢,只要元哥儿醒着,她就能趴在床边上逗着元哥儿玩半个时辰,丝毫不嫌厌烦。林氏看得直笑:“元哥儿还小,精神短,要多睡些时候,你少逗他。”
孟玫不舍地轻轻捏一捏元哥儿的小胖手,眼巴巴看着乳母把他抱走了,才走回到母亲身边笑道:“怎么钊哥儿就能玩一两个时辰呢。”
林氏好笑地戳戳她的脑门:“钊哥儿多大,元哥儿才多大,也不想想。”
孟玫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又摇晃着母亲:“娘,我们几时再去晋王府看看姐姐?好容易这会儿能跟钊哥儿多玩一会儿,我们多去几次嘛。”
顾嫣然连忙看着林氏,林氏便笑道:“晋王妃跟着晋王爷去了围场,把钊哥儿交给瑾儿养几日。”说着,脸上笑容就淡了,轻叹道,“孩子也不小了,也就这几日能跟瑾儿亲近些——也算是王妃厚道了……”
一时屋中寂静无语。自钊哥儿记在晋王妃名下,自然就抱到晋王妃院子里养着。晋王妃对他倒是极上心的,孟瑾为了避嫌,除了每日去请安,绝不往晋王妃院子里去。晋王妃倒体谅她母子分离,隔一日也抱钊哥儿出来给孟瑾瞧瞧,这次跟着晋王去围场三五日,便叫孟瑾住到她院子的厢房里去,好照顾钊哥儿。说起来这也算是厚道了,可如今孟瑾母子分离。也是晋王妃当初一句话求了孟瑾做侧妃之故,倒真叫孟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顾嫣然才勉强笑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钊哥儿了,舅母若是去,带上我可好?如今元哥儿还不能出门,待他再大些,也抱去见见他表哥。”
顾嫣然说这话却是真心的。钊哥儿明明是孟瑾生的,却只能管晋王妃叫娘,就连顾孟两家亲戚,也不好去多探望,难得有这几天的工夫,顾嫣然也委实想去看看那孩子。
如今周家长房都是顾嫣然做主,周鸿和孟节都跟着皇帝去了围场,林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叫人给孟老夫人送了个信,几人就去了晋王府。
虽说晋王妃让孟瑾住到她院子里去,孟瑾却也并不逾矩,林氏等人来了,也先请到她院子里去,让乳母抱了钊哥儿,到她院子里来相见,并不就大刺刺的在晋王妃的正院待客。
钊哥儿果然是个好精神头儿,他如今一岁多,已经走得很稳。不知是不是血脉相连,虽不常见,可他见了林氏却毫不怕生,才一进屋就扑上去抱着林氏的腿,咧开了小嘴嘿嘿地笑,惹得林氏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抱着他亲了又亲,眼圈却红了。
孟瑾依旧还是那样从容的态度,见母亲伤感,便含笑道:“娘别这样,既见了就欢欢喜喜的岂不是好?钊哥儿还小,别叫他心里疑惑。”
林氏忙抹了抹眼角,抱钊哥儿坐在自己腿上正要说话,外头便有个小丫鬟变颜变色地跑进来,杜若就在门口站着,连忙拦住道:“这样着急忙慌的做什么?仔细冲撞了客人!”
小丫鬟忙扯着她道:“姐姐,可不好了!王妃让人用车送回来了!”
孟瑾在屋里听见,也不由变了脸色,一面起身一面道:“王妃怎么了?你倒说清楚些!”
小丫鬟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却是发白,喘着道:“奴婢看见王妃是让人从车上抬下来的,那被子上都是血!”
出了这样的事,林氏等人自是不能再呆下去,连忙告辞。孟瑾也来不及相送,便直奔正院去看晋王妃了。
顾嫣然回到家里,却见元宝已经回来了,一见她便急道:“夫人,良表少爷让人送回来了,侯爷说,让夫人在库里寻些人参当归,快送到舅老爷家里去!”
顾嫣然刚才从晋王府出来,心里就悬着,此时听了元宝的话,心里就不觉的砰砰乱跳,连忙叫丹青开库房门,一面亲自去挑选,一面急问:“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晋王妃也被人抬回来了,到底围场出了什么事?”这才不过去了三天,怎么就闹成这样,“侯爷可受了伤没有?”
“没有没有,侯爷无妨。”元宝连忙先答了这句话,才将围场之事慢慢讲来。
原来皇帝到了围场,头一日射了些羊鹿之类,兴致大发,第二日又亲自下场,谁知这一日就蹿出三头猛虎来。
两头猛虎扑到皇帝马前,侍卫们都挡不住。当时晋王夫妇就在眼前,晋王是文弱之人,晋王妃却是将门出身,眼看情势不好,亲自执弓去射那虎。她箭法颇好,一箭射中了一头虎的右眼眼。谁知那虎发了狂性,倒弃了皇帝扑了她去,侍卫们救护不及,晋王妃就被从马背上扑了下来,虽然晋王带着侍卫们拼命从后头刀剑齐下将虎斩杀,晋王妃却也受了重伤。
还有一头虎,却是奔了两位公主去。景泰公主也想下场射些野兔野羊之类,宁泰公主不好此道,却也只得陪着她。彼此这虎一出来,群马皆惊,两位公主都被马颠了下来。景泰公主摔伤了腿,但到底是离虎远了些,宁泰公主却落到了虎口前头。
吕良跟着齐大爷去围场,充做守卫,听见虎啸就赶了过去,见此情境,操了把短刀就扑了上去。也亏得那头虎小些,不过是头两岁多的半大老虎,吕良凭着一把刀,自己固然挨了几爪子,却将那虎赶跑了,将宁泰公主救了下来。
顾嫣然听得脸都要白了:“围场里的虎,怎么就能直闯到皇上和公主面前去!”
莫要以为围场里的野兽就是乱跑的,但凡皇家围猎,之前好几日,管围场的人就要将这场子全梳理过一遍,那羊鹿之类温驯野兽自然多多益善,狐狸之类小兽也无妨,到了狼这样的畜生就要斟酌,更何况虎熊之类,若无上意是万万不敢随便放出来的。能来围猎的都是贵人,若是受了伤,管围场的有几个脑袋经得住砍呢?
元宝看库房里只有丹青一个心腹丫鬟在,便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不知道,那两虎到了陛下眼前,侍卫们都忙着驱虎,却有暗箭往陛□上射呢!如今晋王妃和公主送回来医治就闹得天翻地覆,其实旁人都不知道,陛下也受伤了!跟去围场的太医们都去顾陛下了,才把王妃公主都送回京城医治呢!”
顾嫣然手一抖,刚拿起来的一盒子人参险些全翻到地上去:“这,这是真的?陛——如今怎样?”
元宝苦着脸摇了摇头,把声音压得更低些:“夫人也只当不知道罢。”
顾嫣然听了这话心里更沉。如此说来,皇帝定然是伤得不轻,以至于太医都顾不上医治王妃和公主了,且还要这样瞒着,不就是怕有人知道消息会起了心思么?那突然出现的猛虎,还有那枝暗箭,无不是风雨之前兆。
“这两枝人参一盒当归都是好的,这里还有一盒龟胶,我听说也是补血的,你都拿了,快送过去!侯爷若来不及就不必回来,一会儿我自会叫人送饭过去,若表哥好些了,你就回来与我报个信。”
元宝应喏一声,急急跑了。顾嫣然便觉得脚下有些发虚,让丹青扶着才慢慢走回房里。若是皇帝重伤,这朝里必然乱了。
皇帝尚未立太子,若依着从前,齐王似比晋王略有优势,可晋王却是中宫嫡出,王妃如今还有了救驾之功。相形之下,晋王妃搏命救驾,因而重伤,那么这想置皇帝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到底有谁,不得不让人疑心到齐王头上去。如此一来,此消彼长,究竟谁更能成为太子,倒不好说了。
周鸿是许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加上顾孟两家的渊源,自是晋王一派了。若是从前,齐王纵然被立为太子,为了面子情也要善待晋王的。可如今储位未定,兄弟两个要争起来就只得撕破了脸,若晋王能上位还好,若是不能,反被齐王居上,那晋王这一派只怕都保不住,京城里头,说一声腥风血雨也不为过了。
☆、第九十九章
皇帝起居的昭文殿静悄悄的;可是立在殿外的侍卫和内监们却都是神色肃然。一名内监带着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自侧门走进大殿;虽然夜色已深,但因内监手中提着灯笼,借着昏黄的灯火;还是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太医的服色。
隐在暗处的宫女看着那些人进了昭文殿;又在殿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冻得手足都快要麻木了;都没有看见太医们出来;这才悄悄从小径回了长春宫。
德妃还没有睡下;正在内殿中来回地踱步,见心腹宫女回来;立刻问道:“如何?”
宫女冻得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奴婢看见好几位太医进了昭文殿,到现在都不曾出来。”
德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如此说来,皇上当真已经悄悄回宫了,还受了伤?”齐王如今还在围场呢,这消息是他的心腹送回宫的,而齐王本人,还在那里“侍奉父皇”,因为对外的说法,皇帝只是受了惊又扭伤了脚踝,所以要在围场的行宫里多休息几日。
宫女回想了一下昭文殿四周的布置,低声道:“奴婢瞧着,殿外的守卫不少,若是陛下不在宫中,原不必有这许多守卫的。”
德妃眉头紧紧皱着:“那陛下伤势究竟如何?”
这个宫女可就答不上来了,她也只看见太医进去,并不能潜进殿内去看看皇帝的伤。但就凭太医进去了就不再出来,只怕皇帝的伤势是不轻的,绝非对外所说的受惊和扭伤。
德妃走到窗前,远远望着昭文殿所在的方向。齐王给她送来的消息,是说皇帝被一枝暗箭射在胸前,只是立刻就被侍卫和侍女围了起来,他也并没能看清楚。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皇帝秘密回宫又召太医,齐王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究竟是什么人意图行刺陛下?”德妃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身边另一名大宫女低声道:“娘娘,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探明陛下究竟如何了。”
德妃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转头瞧着她。那宫女走到殿门处仔细探看,见外头确实并无什么人,只有德妃和她们这两名心腹宫女,便道:“娘娘,若是陛下万一……那——储位尚未立啊!”
德妃一惊,顿时紧紧攥起了双手。晋王是中宫嫡出,无论她这个德妃如何受宠,都不是皇后,如此,齐王在出身上就天然地差了晋王一筹。倘若皇帝不及立遗诏便龙驭宾天,那晋王的确是比齐王更有继位的资格。
“如今殿下们都在围场,娘娘身在内宫,若能探明情况,或许便能掌握先机啊。”
“那要怎么才能探明?”德妃烦躁起来。难道她不想去探明吗?可是现在皇帝对外还说是在围场行宫呢,难道她能硬闯昭文殿不成?
这下两名宫女都沉默了。半晌,先头出去探看的宫女才低声道:“奴婢与宫中几名侍卫相识,会想法子去试探几句。”
“那就快去吧。”德妃在宫中多年,也在皇帝身边的近卫和内侍里颇收服了几个,无奈此刻皇帝平日里常用的人都留在了围场,现下昭文殿里外的这些人里头,居然没一个德妃能说得上话的,又是遇上这样的大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
那宫女才在殿内缓过来,便又转身走了出去。德妃在内殿又走了几步,便招手叫另一名心腹过来:“送个消息回府里,问问你们二舅老爷,如今该怎么办。”儿子远在北山围场,大哥是指望不着的——这会子陆敦贩卖军粮的事儿还没抹平呢——也只能指望二弟了。
长春宫里宫女内监们出入的消息,不过是片刻之后,就逐一传到了昭文殿。
皇帝靠在窗下的窄榻上,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听内监回报完毕,便对旁边的人道:“你说,德妃叫人送信回母家,是想做什么呢?”
“奴婢不知。”榻边的小杌子上坐着的,赫然是跟去了围场服侍皇帝的李菡。此刻她穿着宫女的服饰,一只右手上却缠着白布,并用布带吊在胸前。
“你不知?”皇帝呵呵笑了两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朕赦你无罪就是。”
“奴婢委实不知。”李菡欠了欠身,“据奴婢想,德妃娘娘若是担忧陛下伤重,也无非就是打发人回母家问问,如今该如何是好罢。”
皇帝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头:“哦?居然不是意图立刻逼宫,让朕立齐王为太子吗?”
李菡神色不动:“其实奴婢很想说这话,但德妃娘娘得陛下宠爱二十余年,即以夫妻之情而言,也不会在此时此刻有这般大逆的念头。但——”
“说下去。”皇帝越与李菡相处,就越觉得这女子有趣,老实说,他后宫的这许多嫔妃之中,还没有一个能如李菡这般有趣的——说话丝毫不加掩饰,往往却又有出人意料之语,若以“直言”而论,倒是极有乃父之风。
“德妃娘娘与陛下有情,茂乡侯府却未必。”德妃这时候想不到逼宫立储,但茂乡侯府会不会想到,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原本以为李菡会对德妃落井下石的时候,李菡却说的是好话,可是好话之后,就是对茂乡侯府冷酷的判定。且这判定因对德妃的“宽容”而格外合情合理,更令人对茂乡侯府不得不起防范之心。
“德妃与朕有情,那朕于茂乡侯府便是有恩,德妃不思大逆,茂乡侯府为何要谋逆呢?”
“陛下,恩与情不同。”李菡又欠了欠身,侃侃而谈,“能与德妃娘娘有情者,只陛下一人;而能对茂乡侯府加恩者,却并非只限于陛下。”甚至,倘若齐王继位,对茂乡侯府的加恩还可以比如今更重,“至少,陆将军亦可得爵。”陆镇是陆家二房,虽然他是茂乡侯府最出息的子孙,可爵位却没他的份。
皇帝沉默片刻,轻轻笑了一声:“原来你在这里等着陆家呢。”
“奴婢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李菡面不改色地坐着,连角落里侍立的内监都不由得要赞一声大胆了。
“那依你看来,此次围场之事,究竟是谁做的?”
“这,奴婢就实不敢妄言了。”
皇帝一挑眉毛:“方才不是还说得很大胆?”
“那不过是涉及陛下的臣子,可如今却是涉及陛下的龙子,若奴婢言语失当,使陛下错诛臣子,其罪尚小;若使陛下错诛龙子,则奴婢百死莫赎。”
“呵呵——”皇帝没什么意义地笑了一声,“朕要听,你答就是。至于是对是错,朕自有决断。”
李菡欠身:“奴婢遵命。依奴婢看,两位殿下都有嫌疑。”
“都有嫌疑?怎么你连晋王也怀疑吗?晋王妃可是救驾有功。”
“正因救驾有功,才令人疑心,为何当时猛虎出现,晋王夫妇恰好在陛□边。”李菡垂着眼睛,仿佛没看见旁边内监惊骇的神色,仍旧不紧不慢地说下去,“何况,如今重伤的是王妃,而并非晋王。”
“如此说来,这些猛虎是晋王所为了?”皇帝仿佛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那暗箭呢?”
“倘若猛虎是晋王殿下所放,那就不会再出现一支暗箭了。”李菡低头看了看自己吊在胸前的右手,“晋王殿下是要救驾之功,并不是要置陛下于死地。”
皇帝也看了看她的手。当时那一支暗箭射来,侍卫们都在一拥而上杀虎,皇帝身边的人反而少了,以至于暗箭到了眼前,无人能够相救。是李菡及时伸手,挡在了皇帝胸前,那支箭先射穿了她的手,然后射中了皇帝的胸口。虽然李菡只是仓促之中伸手,但毕竟将箭的来势减缓,以至于虽然射入皇帝体内,却不曾致命。但倘若没有李菡,这一箭射来,皇帝即使不死也会重伤昏迷,这才是他假称病于行宫,却私下里回了京城的缘故。
“那么暗箭与猛虎是两回事了?”是两个儿子都有动作?
李菡踌躇片刻,终于说道:“陛□边有侍卫卫护,若仅仅只有一支暗箭,如何能伤到陛下?”行刺皇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若是当时侍卫们不因为那两只猛虎乱了手脚,皇帝怎么会被射中?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冷。一支暗箭不足以成事,因此那猛虎必然是行刺计划中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猛虎与暗箭,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既然暗箭不可能是晋王所放,那么猛虎也就不是晋王的手笔,所以说——晋王夫妇乃是真心救驾,而行刺之人,与晋王无关。
李菡并没有偏袒晋王,为晋王开脱,她甚至点出了救驾之事晋王大有自导自演的嫌疑;然而她后头的话,却完全将晋王的嫌疑洗清了。
“果然不愧是御史之女。”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上士杀人执笔端,中士杀人用舌端,下士杀人怀石盘。你父亲是上士,教出个女儿来亦是中士,了不得!”
李菡却微微扬起了头:“陛下,奴婢自认可算上士。国家律法于谋逆有律例在,绝非奴婢口舌挑拨可逞。”
“难道你不是意指齐王行刺于朕吗?”
李菡摇摇头:“奴婢觉得,此时行刺陛下,于齐王似乎也并无好处。”
“哦?”皇帝这下真有几分诧异了,“你说齐王也不是行刺之人?”难道李檀之女竟当真能完全不偏不倚,甚至不计较自己父亲就是因弹劾齐王外家而死?
“陆家是陆家,齐王殿下是齐王殿下。”李菡对皇帝的疑惑只是报以淡淡一笑,“至少如今,齐王殿下与陆家尚并未是一体。”
皇帝的眉梢微微一跳。如今尚未是一体,那以后呢?假如齐王想要夺嫡甚至不惜逼宫,那时候他与陆家是不是就结为一体了呢?
“齐王殿下得陛下宠爱,即使茂乡侯府不再为陛下所重,也并不影响殿下之地位。陛下平安,殿下便更有继位之望。”
皇帝的眉梢又轻轻跳了一下。不影响吗?事实上,自从发现陆镇并非纯臣,他这个皇帝对大儿子的心思已经有意无意地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晋王得子之后……如果再拖延下去,齐王也未必像从前那般有优势了。那么,齐王是否已经发现了这种变化呢?如果他已经发现了,他会不会想着尽快取而代之呢?毕竟这个时候,他看起来还是更有优势的。
李菡微微低下头,被箭矢射穿的右手一直在一跳一跳地疼,她还要维持着腰背笔直的端坐姿态,此时后背中衣已经被冷汗微微湿了。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有几分后怕:倘若当时她不在皇帝身边,或者没有及时将手伸出去,又或者箭矢上有毒,现在情形都不知如何了。但毕竟,她终于得到了机会,在皇帝面前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皇帝靠着榻上的迎枕出神。箭矢毕竟也射进了他的胸口,虽然由于李菡救驾未曾致命,但受伤也不算轻。故而说了这一会儿话,一旁侍奉的内监便端了汤药过来,劝皇帝饮下后便休息。皇帝自觉也有些累,看了一眼李菡:“你就在偏殿歇下罢。”他不“回京”,李菡当然也不应该出现。
李菡俯身应了,正要退下去,又被皇帝叫住了:“既然行刺之人不是晋王一派,也不是齐王一派,那依你看又会是谁呢?”
李菡轻声纠正他:“行刺之人既非晋王亦非齐王——”仅指两位皇子,而不是指他们这一派系,“依奴婢浅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倘若皇帝有心,借此一事拖延时日,那背后的人一定会忍不住跳出来的,而且还有些别的心存异志的人也会一起跳出来。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让她退下去了,半晌才道:“朕倒未想到,李檀之女如此公允,可见李檀教女有方。当年,或许是朕错杀了他。”
内监陪笑道:“并非陛下杀了李御史,是他自己在狱中染病身亡的。”
“自己……染病身亡?”皇帝轻轻嗤笑了一声,“去查查罢,李檀究竟是如何染病的。”
内监口中答应,心里有些叫苦。李檀都死了好几年了,这会子去查,纵然有什么蹊跷只怕也难以查到了。但是皇帝既有吩咐,他也只有去叫人照办。
李菡在偏殿门口隐约听见了皇帝这句话。她依旧微低着头走进了偏殿,在宫婢服侍之下歇下了。直等到那宫婢退出去,她才睁开眼睛,在帷帐之内无声地笑了——父亲过世已久,天牢之内只怕是查不出什么的,可是她要的也并不是查出什么,她要的,就是皇帝的疑心,只要皇帝对茂乡侯府、对陆镇不再信任,那么陆家就已经要土崩瓦解了,她一定会等到这一天的!
皇帝要操心的事太多,打发了李菡下去,又问内监:“晋王妃如何了?”
内监连忙道:“太医院已经派了三名太医过去……”不过晋王妃的伤实在不轻,且因伤在胸颈之处,十分危险,如今晋王府里传出来的消息也不敢说究竟能否将人救活。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朕倒不知,这孩子竟如此……”晋王妃小时候就得皇后喜欢,时常接她入宫,跟晋王算得上青梅竹马。那时候晋王妃见了皇帝也是十分恭敬,成婚之后更是孝顺有加。
皇帝是天下之主,身边之人纵使是皇后也要对他恭敬有加,其余人的加意讨好更不必说了。故而晋王妃的孝顺,皇帝其实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万想不到在那种时候,这个儿媳居然敢挺身而出……
内监低声道:“王妃孝顺。”
“是啊……”皇帝略有几分说不出的怅然,但随即转开话题,“救了宁泰的那个校尉呢?”
“他……他的伤势也不轻,太医院派了一位太医去。”虽然有救公主的功劳,可一个校尉,也不过就值得派一位太医过去罢了。
“他并非围场侍卫,却敢上前救驾——”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朕该如何赏他?”
“他既是校尉,效忠陛下是应当的。既有此功劳,陛下升他的官,赏他金银也就是了。”
皇帝微微摇了摇头:“他救了宁泰。”而且在救人的时候,曾经将宁泰公主紧紧抱在怀里过。这可算得上是肌肤相亲了,被他这样抱过,宁泰公主日后下降之时,驸马会否因此而有隔阂?这名侍卫,说是有功,可是也实在有些麻烦。
内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陪笑道:“那陛下厚赏也就是了。”
厚赏了,岂不就有更多的人会知道此人跟公主……皇帝暗暗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朕歇一会儿,晋王府里若有了消息,立刻来禀报朕。”
并没有人阻止德妃往茂乡侯府传递消息,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后,陆镇就在茂乡侯的书房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究竟是谁行刺陛下!”茂乡侯一生中都未曾遇到过如此的大事,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慌意乱,来回地踱步,“晋王妃舍身救驾,陛下会不会疑心到齐王殿□上?”
陆镇没回答,只将德妃送来的消息反复咀嚼片刻,沉声道:“如此说来,陛下确实伤重?”
茂乡侯心乱如麻地看着他:“陛下悄悄返京,太医入昭文殿久久不出,想必是真的了。二弟,这可怎么办?陛下若是现在就驾崩,齐王能继位吗?”
“还是该先弄清楚陛下的伤势。”目标越是近在咫尺,陆镇反而越冷静了下来,“娘娘毕竟只是猜测,并非亲眼所见。”
“这,这该如何才能亲眼所见?”茂乡侯跺脚道,“难道叫娘娘闯进昭文殿去不成?”
“那便只有等。”陆镇淡淡回答,“好在娘娘在宫中,对我们极其有利。”而晋王生母早逝,宫中并没人给他提供消息。
“可晋王如今已回了京城,齐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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