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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香师-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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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说安岚姑娘还活着,并且此时是在薛府而不是贼窝,佟氏总算是松了口气,所以知道蒙三爷同白广寒一块去讨人,佟氏赶紧亲自送出来,却不留神道了一句:“三爷可得将安岚姑娘稳稳妥妥接回来,不然我这心里都难安!”
    蒙三爷遂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只是白广寒的马车这会儿已经起驾,他不好再耽搁,便也掉转马头跟上。
    待他们走远后,许管事才走到佟氏身边,就佟氏刚刚那句话以及蒙三爷的表情,有些无奈地交代了佟氏几句。佟氏先是一怔,随后有些慌,喃喃道:“那怎么办?”
    许管事摇头,不再说什么。
    安岚姑娘此次落险,他多少有点干系,佟氏亦是知情,如果安岚姑娘能平安回来还好说,若是有个万一……
    今日薛如海一直有安排人蹲首在蒙府附近,监视那府里的一举一动,因而白广寒和蒙三爷还未行至薛府,这消息就已经传到薛如海的耳中。
    薛如海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听着消息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
    果真来了,他顿了顿,就唤来另一个心腹:“福叔怎么回事?”
    那心腹便道:“老爷,要不小的过去看看?”
    “快去!”薛如海即开口,接着又道,“让人叫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人都来我这,还有,交代门房的人,天晚了,我身体不适,无论什么客人拜访,我一概不见。”
    四个儿子连着几位已经成年的孙子都过来了,门房那也将大门侧门都紧紧栓上。
    薛如海活近七十年,关于大香师的传闻,他听说过不少,而他即便没有全信,却也没有不信。他心里明白,长香殿能屹立千年之久,大香师在唐国能得如此之高的地位,不可能只是靠吹出来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因此就怕了白广寒或是蒙三,只是对此事感到恼火。然而,当他派出的第二个心腹同样是一去未回,终于让他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曾经那些几乎被神话了的传闻一下子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让他心烦不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广寒和蒙三到了。
    “请先生稍候,我去敲门。”蒙三爷翻身下马,对白广寒的马车道了一句,只是不及他转身,车内就传出:“不必。”接着白广寒从马车内下来。蒙三正不解时,忽然听到身后“吱呀”的一声,他诧异转头,遂见薛府紧闭的大门毫无征兆地打开,白广寒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第354章 陷落
    
    在白广寒到来的前一刻,薛府正厅内,除去薛如海外,被他叫过来的那几位儿子孙子,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有人发现薛成禄竟没过来,有些奇怪,便往两边问了问,结果这一问之下,却问出薛成禄的三个儿子这会儿都在薛成禄那边,不知商议什么事,许久了还都不见出来,并且后来似乎连儿媳妇们也都过去了。
    “父亲,忽然把我们都叫过来,可是三弟那出了什么事?”薛如海的大儿子薛铭先开口,薛成禄在族内行三,因而薛铭称他为三弟。
    “是不是跟落雁谷的事有关?”薛如海的二儿子即跟着问道,如今能让薛如海将他们全都叫过来,多半是跟落雁谷有关的事,“那片地方有人要抢?还是官府那边没打点好?”
    “白广寒是逃了出来,但听说长香殿那丫头却被虏走了,他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咱薛家头上吧。”
    “他拿什么来算,薛家又不是软柿子,由得他来捏。”
    “虽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大香师……”
    “好了!”薛如海低喝一声,压住正厅内这些嗡嗡嗡的声音,环视了一眼,“没错,白广寒此时正往我薛府这过来。”薛如海说到这,顿了顿,才接着道,“应当是找我们薛家要人来了。”
    薛铭眉头一皱:“要人?父亲,他管我们要谁?”
    “安岚。”薛如海沉默片刻,缓缓道出这两字,就刚刚,听了儿孙几个相互打听和低语。他才知道,就这短短半个时辰,竟有那么多人去找薛成禄了,并且一直到现在还未出来,儿子儿媳下人全都有!薛如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且不论薛成禄那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岚在薛府这事他就是想瞒着,也瞒不住了,于是接着又道,“就在成禄那院里,是午时那会。他从柒老大手里接回来的。”
    几个儿孙面面相觑了一阵,有的人还没弄清楚这件事里藏着的凶险,薛铭反应最快,赶紧道:“父亲,不能让白广寒知道那丫头在咱府里!”
    薛如海沉着脸道:“此刻他正往薛府这过来。定是听了消息。”
    薛铭道:“那又如何,只要我薛府不认,不让他进不来,也是白搭。”
    却这时,薛铭的儿子低声道了一句:“白广寒是长香殿的大香师,据说能力莫测,万一他……”
    薛铭的二弟薛春顿时发出一声嗤笑:“那些传闻也就吓唬你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罢了。”
    薛铭亦道:“即便有几分本事,但听闻他如今身体有恙。多半是已经不中用了。”
    薛春接着道:“可不是,我昨儿就瞧他不顺眼,今儿正好。他一会若敢来,我叫他爬着回去!让他知道爷是姓什么的!”
    却没想,他的话还未说完,厅外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是吗。”
    那声音明明不高,却犹如石破天惊,正厅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门外。
    此时乌金已沉,最后的晚霞也带了几分暗色。天空浓郁得似添了魔力。
    那人就沐着那迷幻的余光徐徐走来,院中并未起风。他宽大的衣袍却随着他行来的动作隐隐飞扬,厅内的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惧意,几位年纪尚轻的,甚至有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这才是真正的大香师,仅一眼,便可叫你毕生难忘。
    薛如海不敢相信地站起身:“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连跟着白广寒一块进来的蒙三爷,对此都有些迷糊,他很清楚,薛家不可能主动打开大门迎接他们进来。但是,刚刚薛家的大门不仅开了,而且广寒先生这一路行来,无论是遇到的护院还是家奴,无一敢上前阻拦,那些人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所有人似都看不到他们一般,就任他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白广寒没有回答薛如海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安岚在你这。”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陈述一个事实,语气平淡,带着他特有的冷漠。
    薛如海却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你——”
    白广寒接着道:“去请她出来。”
    这一次,明显是吩咐的语气了,并且还特意用了一个“请”字,说明即便是在这薛府,安岚的地位也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
    薛春怒了,张了张嘴,却好一会才喊出一句:“小子,你,你别太狂妄,这里可是——”
    白广寒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忽然转头,隔空看向安岚所在的方向。他感觉到她的香境了,亦察觉到她的香境不稳,并且在这样不稳的情况下,她似乎还在继续往深处探索,这是要迷失的征兆!危险!!
    薛铭在回过神的那一刻,已经悄悄出去,准备唤人过来。
    白广寒不知出于何因,并未带那几个殿侍进来,只命他们守在薛府外面,交待了在他出去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进薛府。而蒙三爷随白广寒进了薛府后,就分头行动找安岚去了,因为白广寒担心万一安岚没有起香境保护自己,那么他进来后,是不能很快找出她在哪,所以需要蒙三爷帮忙去寻。
    只是薛铭刚跑下正厅门前的台阶,突然就一脚踩空了,下一瞬,他发现自己竟跌倒在雪地里。没有任何道理的转变,几乎是噩梦一样的感觉,茫茫雪原,无边无尽,他甚至没来得及感觉身上刺骨的寒冷,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恢复点意识,于是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地要爬起来,可是他这一动,就发现雪地在往下陷,他大惊,顿时无措起来,然而他越是挣扎,却陷落得越快!
    “广,广寒先生息怒!”惊慌之中,他终于想起那个令他心生恐惧的男人,几乎是求救般的张口喊道,“在下,在下冒犯先生,实非有意,安,安岚姑娘的事亦,亦非在下所为,先生饶命啊——”
    薛府正厅内所有人,此时此刻都跟薛铭一样,在雪坑里不停得挣扎,一点一点地下陷。
    为什么会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因为拥有不可取代的能力。
    白广寒转身出了正厅,脚步带风,往安岚那急行而去。
    
    第355章 城池
    
    “为什么将她送进薛府?”常九正品着今年的新茶,就见那人换了一身蓝衫走进来,便慢悠悠地开口,“你此行的目的不是就为除去他们,既然已经将她拿住,还怕白广寒不就范。”
    “此事……”蓝衣人在他对面坐下,“我还有一些顾虑。”
    常九轻轻放下茶碗盖:“对我。”
    蓝衣人微微眯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常九笑了笑:“确实,想对我完全放心很难。”
    “常先生莫怪。”蓝衣人也是一笑,大方承认了,却又接着道,“我从未敢肯定,白广寒不会放弃安岚,也未能确认,他究竟还藏着多少实力。落雁谷本是绝杀之局,却还是没能困死他,而当时带走安岚,他亦能忍住没追过去。时至今日,我依旧看不出,他究竟是用情多一分,还是算计更深一分。”
    常九想了想,微微点头:“所以你逼着他一次次动用香境,这倒是个稳妥的法子,一点一点地去消耗他的精力,用不了多久,涅槃便足以将他吞噬。”
    蓝衣人轻轻摇着手里的折扇:“而且,有件事我也很感兴趣。”
    常九微微抬眉,蓝衣人饶有兴致地道:“先生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究竟谁会放弃谁?嗯,如果那丫头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谁的意志更坚定?谁的心更冰冷,或是,更炙热?
    ……
    原本花团锦簇热闹非凡的薛府,突然之间静得诡异,已到了掌灯时分,但无论是正厅。堂屋,厢房,还是走廊,都不见有一点星火,黑色的夜幕将这个豪绅巨贾之家完完全全地笼罩。
    须臾片刻。白广寒就找到关着安岚的那个院落,院门依旧是半开着,里头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丁点动静,但唯他能看得懂,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凶险。
    他未迟疑。抬步便走了进去。
    一座城能容多少人?
    当薛府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找过来的时候,安岚心里是有些慌的,她怕自己撑不住,那等情况下,只要香境一溃散。她无法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因而那个心念一起,原本只有一条街道的长安城,瞬间往周围扩张,街道间的胡同,小巷,如蜘蛛网般盘绕蜿蜒,店铺,人流。车马似神迹般显现。长安城的面貌越来越清晰,永安渠,明清渠。大安坊,大通坊,郭义坊……被拉进香境里的人初始惊恐,随之怀疑,最后分不清虚实和真假,他们身处城内却无所依托。满目喧嚣内心惶惶,神思一点一点地迷失于这座繁华的城池。
    而安岚呢。她行走在自己的世界,抬眼一看。天上遂有风云涌动,心念一转,人间点起万盏灯火。
    白广寒顺着永安渠走,看着身后雄伟的城楼,看着前面鳞次栉比的商铺,走入熙熙攘攘的人流,感受着这个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的扩张,空气里涌动着贪婪且兴奋的因子,他既为此感到担忧,亦为此感到骄傲。
    由他选中,细心看顾的幼苗,不知餮足地吸收他给予的一切,既坚定又疯狂,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见苍天大树之势。
    安岚知道白广寒进来了,身为香境之主,所有进入她香境的人,她都了如指掌。所以她亦知道白广寒在找她,但她却在他将寻到她身边时,转身避开了。
    街口的身影一闪而逝,白广寒微微蹙眉,随即面上又恢复淡然。
    她心知自己的香境不稳,怕是也知道他进来是要阻止她,但她一时拒绝不了创造并主宰一个世界的诱惑,所以不愿与他碰面。果真是开始成长了,有了自己的骄傲,想要依自己的意愿而行。白广寒微微眯眼,看着身边川流而过的行人,看着他们的一张张脸,轻轻摇头,终究是太急了。
    他凝神,遂见那街边,那屋前,那花丛中,那院墙上,有蝴蝶翩翩起舞。
    她初设香境之门时,就给予了他特权,故她虽能避开,他却还是可以一路寻去。
    两人如同捉迷藏,一个小心翼翼地躲开,一个顺着蛛丝马迹寻去,路口,街角,坊市内,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然而因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故她总能提前一分与他错过。
    他能感觉得到她就在咫尺,但就这咫尺的距离,却被她牢牢握在手里,不肯松开。
    他面上未露焦虑,只是微微垂眸,唇边噙笑,片刻后一声低语:“坏丫头,你还没真正长大呢。”
    他只是未出手而已,如此不稳的香境,能困得住那些凡夫俗子,但在他面前却是错漏百出,更何况他清楚她的门在哪里。
    安岚脚步微顿,咬了咬唇,终是站住。随后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接近,夹带着一丝莫名的热源,令她隐隐生出几分恐惧,她正要探寻,却转瞬间那点热意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的冰雪之意。
    她站在那不动,他走过去,绕道她面前,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开口:“收起香境,随我出去。”
    她没有应声,只是微微撇开脸,沉默地拒绝。
    他伸手要抬起她的脸,她却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开口:“他们,杀了唐正!”
    此话一出,她双目泪涌,情绪骤然激动,天上云层翻滚,风乍起,城欲摧!
    那些人,她不想那么痛痛快快地给他们一死,她要他们在这浮世,在这座城池内沉沦堕落,在他们绝望时给予希望,然后再扼杀他们最后的希望,她要在他们身死之前先杀其心。
    她选择停住的此处,就是她七岁以前生活过的那个坊市,她其实可以幻化出陈半仙和唐正,还有唐慧来,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但她,却没有那么做。
    白广寒往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脸,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唐正还没死。”
    安岚微怔,只是她是心思多剔透的人,稍品一下这句话便明白其意:“那会活下去吗?”
    白广寒不语,让活人死简单,但让死人活过来却是不可能的事,而让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摆脱死亡活下去,也绝不是谁可以承诺的事情。
    他问:“他还活着,你不想回去看他一眼?”
    安岚沉默,这个世界,这座城池,这场人间烟火,在这里,她能执行她的一切意愿。想复仇,无需隐忍,无需盘算,只需心念一动,便可达成,旁人的生死就在她股掌之间。
    权力的诱惑和仇恨的驱使,人心阴暗面的力量如此强大,让她即便知道自己也会为此付出代价,却也无法即刻做出决定。
    “你看。”白广寒没有逼她,只是忽然抬手指向从他们前面经过的那些行人,“莫论屋宇城楼,仅是这些普通的行人,你可有真正关注过?”
    安岚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是不解,却一看之下,马上怔住。
    那些人,竟大部分都面目模糊!
    “你急于扩张自己的世界,沉迷于它们带给你翻云覆雨的力量,却也因而疏于细节,所有模糊不清之处,都是你留下的错漏之点。如此,你的城池建得越快,轰然坍塌的可能亦越大。”白广寒看着前面,语气不急不缓,神色淡然,“此时你情绪不稳,错漏便会更大,如果香境世界是在自己手里垮塌,那么香境之主便等于是废了,到时怕是连普通人都不如。长香殿有记载,千年以来,如你一般有天赋者不少,但多少天才,却就是夭折在此。”
    安岚怔然,太多情绪在心里翻涌,以至于她不能言语。不过她总算是停止了她香境世界的扩张,这座雄城,自此,只展现出它不足一半的面貌。而此刻她的精力也几乎全部消耗,但她却还是在咬牙坚持,没有放弃之意。
    白广寒看着她道:“眼下你若还坚持对他们下手,你的香境或许不会垮塌,只是此事你需想好了,我不会阻止你,但决定的事就不能后悔。”
    安岚怔怔地看着白广寒,白广寒轻轻握住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安岚,唯有心意坚定,他人才无机可乘。”
    无论做了什么,都不能后悔。
    真的要将那几个人的生命一点一点收割吗?
    他们此时并未在她眼前,但她依旧能看得到他们。
    除去薛盘,薛成禄和那位老仆人外,还有三个女人,两个小厮,以及一个看着不满十岁的孩子。
    愤怒和仇恨涌上时,多么阴暗的心思都能生得出,多么狠戾的话都能说得来。
    而手里的利剑,在面对自己的敌人时,可以毫不犹豫的挥出去,不后悔。但当面对那几个好不知情的女人,甚至是孩子时,她真的可以做到事后不悔?
    “天地存正道,对错在心里。”白广寒缓缓开口,“这条路走下去,你日后的地位会越来越高,权力也会越来越大,因而一念之差,毁掉的不会是别人,往往先是自己。”
    
    第356章 暂停
    
    城池刹时消失,如大梦一场。
    安岚原本笔直端正在床上,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倒,甚至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完全不同于她香境里的状态,此时她脸白如纸,双目无神,眉头紧蹙,身上的衣服亦几乎全被汗湿。
    白广寒神色凝重,疾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在她额上探了探,又替她把了把脉,再三确认未伤及性命后,眉头才稍稍舒展。只是他欲将她抱起来时,才发现她脚上竟被栓了铁链,他原本松缓下来的神色瞬间冷凝,那双向来淡漠的眸子似忽然结了一层寒冰,而冰层下有怒火在燃。
    在唐国,只有犯人和畜牲才会被栓铁链,即便是对有杀父之仇的人,也是不能轻易动用铁链,那是奇耻大辱。
    有的人,可以杀,但不可辱。
    更何况,她是天枢殿的传人,是景府的儿媳妇,是他费尽心思培养,小心翼翼看顾,允诺满足一切的人。旁人可以嫉妒她,对付她,陷害她,暗算她,却绝不敢折辱她。
    薛府,算是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才握住她的脚看了一眼,脚踝已经被磨破了皮,点点血迹从皮层下渗出。
    “钥匙,可能在……”安岚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了,声音如蚊蝇,“薛成禄身上。”
    “别说话。”白广寒收了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柔声道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去了院子。
    安岚的香境收起来的前一刻,让他们全都陷入昏迷中,当然。每个人昏迷的程度不一样,如薛盘和薛成禄,要醒过来,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了。
    白广寒在薛成禄腰上摸了摸,便找到一串钥匙。回来试了几次,就打开她脚踝上的锁。白广寒脱了自己的外罩衣给她穿上,然后将她抱起来,走出去。安岚此时已有些迷迷糊糊,因她身上的衣服已全被汗湿,原觉得有些冷。却接触到他的身体时,遂感觉他的体温有些惊人,似比之前还要高出许多。
    她忽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而且他怎么找到这来的,还有涅槃……这一想。竟吓得清醒了几分,忙张口:“先生,你——”
    只是正好这会儿蒙三爷找了过来,他进院子时面上原本带着焦虑之色,却看到他们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就道:“先生,这满府的人好像都睡着了!”
    白广寒没有给他解释。只是吩咐一句:“你去屋里将床上那条铁链收了。”
    蒙三爷即应下,也不问问什么,就进了那屋。
    白广寒垂下眼。接着道:“我没事。”说着他就出了院子。
    片刻,蒙三爷亦跟了出来。
    之前,那一个个雪坑只是将他们埋道脖子那,随后那片雪原就沉静下去,远处连绵的雪山如沉默了千年的神祗,冷冷地俯视着他脚下那些卑微的生命。
    薛如海和薛铭等人提心吊胆了一阵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能动弹些许,于是赶紧挣扎着从雪坑里爬出。就那么一点一点往外挪。不敢动作太大,怕又重新落回去。待他们终于完完全全爬出雪坑的时候,薛如海长长地吁了口气,此时,他方觉得冷,刺骨的寒冷,令他还来不及好好想想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忍不住打起哆嗦。
    薛府的这些爷们生来就在富贵乡,何曾受过这等苦,不消片刻,就有人忍不住眼泪鼻涕一块往外流,然而更可怕的却还是心里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薛如海此时即便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只是未等他开口赔罪求饶,就看到前面有个女人的身影往他这走来,随即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只是眨眼了时间,那女人就已经到了他跟前,他却看不清她的容貌,接着就感觉她似绕着自己走了一圈,然后飘然远去。而他回过神时,忽感到透心的寒意,恐惧几乎占据了每个毛孔,他一下子瘫软在雪地上。
    白广寒走出薛府的时候,收回自己的香境,薛如海等人醒过神,却一个一个都坐在那,没有一人出声。整个薛府依旧黑洞洞的,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像似已经无人居住的府邸,颓败的气息连那高高的围墙都挡不住。
    ……
    薛家集体病倒了,足有二十几号人,全是嫡系,合谷但凡有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每位大夫都说是得了风寒,服几日药,好好养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但薛府的人却不信,悄悄派人去长安城,就连蒙府,薛家也备了厚礼前去,却连大门都没得进就被请了回去。
    果不其然,三天后,薛如海的病情忽然恶化,竟在半夜里去了。又三天后,薛成禄在早晨将起床的时候,心脏忽然就停止了跳动,也跟着去了,薛府大乱。
    长安城名医被请了过来,有位公子亦随那大夫入了薛府,跟着查探了一番。
    次日,常九问他:“如何?”
    “确实是白广寒……”蓝衣公子拿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面上有些不解,“他的能力究竟到哪?”
    正因为薛家那一连串的事,此时即便他知道白广寒还留在合谷修养,却也不敢妄动。
    ……
    经过这么些天,安岚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不需要人服侍也可以自己下床走动。而唐正也在她能下床的那日,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身了,蒙三爷总算是松了半口气。只是他这半口气还不及完全松下,又被唐正给弄得提了起来,那小子,连床都还下不来,竟就开口说要告辞。
    此事蒙三爷自是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先养好伤,别的以后再说,少年人别逞强。”
    唐正动了一下,不小心拉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了好一阵,然后才问:“安岚怎么样了?”
    “今日才得下床。”蒙三爷只是过来看看他,因薛府的事,如今他比以前忙多了,没时间跟唐正闲话,便道,“你安心在这养伤,缺什么就跟丫头们说,安岚姑娘那边也不用你挂心,有人伺候着。”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唐正有些无聊地往床上一靠,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声。
    
    第357章 冷热
    
    薛成禄咽气没两天,薛家又有两位老爷相续毙命,并且全都是在床上不声不响地没了,几位大夫来看了后,都说是病情突然恶化导致,仵作来查看,也没查出任何问题。但薛家毕竟是合谷的大族,跟长安城那边也有些姻亲关系,如今接连死了这么多人,并且还都是在族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除去已死的那几位外,正躺在床上的另外几位,瞧着似乎也不怎么行了,因而这事到底是惊动了官府。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告官却是薛家的一位内宅妇人,并且还是求娘家的人直接告到了长安,据说薛如海就是因为听说这件事后,给活活气死的。
    薛如海活了大半辈子,又亲身经历了白广寒的香境,在床上躺的那几天,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基本都想明白了,以前不曾有过的惧怕和担忧,如今全都知道了。而最主要的事,这件事若真追究起来,过错在薛家,甚至薛家同落雁谷和水匪有往来的证据怕是也会被牵出来,而白广寒则可以完全将自己归入受害方。
    其实薛家只是想将蒙三爷挤出合谷,吞了景家放在合谷的产业,最多是再打击一下景府,他们并不想同白广寒为敌。即便初时有人暗中许诺好处,并特意指点了一下,薛如海依旧不敢真的同白广寒为敌,可谁知形势的变化根本不由他控制。
    ……
    安岚是直到能下床后,才听说薛府居然状告了先生,一时间竟有种荒谬非常的感觉。只是当时她即便能下得床,但多走几步就会觉得头晕。偏伺候她的那两丫鬟又一问三不知。幸得佟氏慌忙过来宽慰她,让她不用担心,外头的事有蒙三爷,连广寒先生都不必出面,她只需安心调养身体就是。又告诉她唐正也已经能起身了。大夫说唐正身体的底子好,好后养上两个月便能痊愈。
    至于广寒先生,就住在她左侧那个院子里,同她这个小院只隔一个月洞门。她和白广寒住的不是客房,而是前年蒙三爷在自家后面新的新园子,这儿清净。只要将前面那个门一锁,就能跟蒙府彻底隔开,加上有殿侍守着,外头的纷扰传不到这边。
    只是这些天广寒先生除了蒙三爷,谁都不见。只留一个殿侍在院里,丫鬟们每日固定时间送饭菜进去,和收先生换洗的衣物。
    佟氏对安岚心有愧疚,有意留下多陪陪她,使劲给她说些有趣的事儿,但安岚着急着去见白广寒,便借口累了要休息,总算将佟氏哄了回去。然后就让那两丫鬟扶她去白广寒那。
    那月洞门是关着的,似乎还上了栓,安岚心里越发不安。赶紧让丫鬟去敲门。
    一会后,院门被从里打开,那殿侍瞧着是安岚,怔了怔,遂行礼。
    “先生在里面?”
    那殿侍点头:“在的。”
    安岚即往里走,那殿侍让开身。却挡住要跟进来的那两丫鬟:“先生不见外人。”
    那殿侍说话时,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眼睛也像刀子一眼,那两丫鬟心里惧怕他。忙往后退了两步,院门即重新关上。
    安岚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到底还是能走的,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此刻似忽然变得无比漫长。她被送回蒙府后,就陷入昏迷,整整五天,而听伺候她的丫鬟说,那五天先生竟没有来看她一次。由此可知,那几天,先生的情况定是比她还要糟糕!
    总算走到门口,只是房门如院门一般紧闭着,她有些喘,先是扶着门框缓了口气,然后张口,却忽然发觉那门缝里似冷飕飕的,她怔了怔,只是这会儿里头传出白广寒低沉且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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