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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长女-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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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几只猫儿凝在心头,扰的她思绪不宁。
及至天明,隐隐约约有亮光透进窗子,窗下一排凤尾竹在晨光的照耀下,将影子投在白纸窗上,摇摇曳曳,她瞧着,思绪昏昏沉沉,混混沌沌,才迷迷糊糊合了眼。
不知梦里梦见什么,嬷嬷翻身起床,路过她门边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传来“嗯嗯哼哼”的声音。
为董策选妾室,又要不露痕迹的把小慧安插进去,又不能在所选丫鬟中挑那些样样比小慧强的盖了小慧风头,还要能合了白氏的心,嬷嬷昨夜亦是半宿失眠,过筛子一般,将府里的丫鬟依次筛选了个遍。
打着哈欠,顶了两个黑眼圈,匆匆洗漱过后,赶往白氏的屋子前去服侍。
与此同时,三皇子萧祎正一身宽松打扮,手持一柄利剑,在书房的小院中上下挥舞翻飞,全套的剑术大概练了三五套,才收势停下。
自从五岁习武,至今从未间断这晨间舞剑,不论春秋冬夏,雷雨暴雪,鸡鸣起舞,早就是他生活中不可更改的一部分。
眼见萧祎呼气收势,一旁立着的小厮忙递了拧干的毛巾上去,萧祎一手将剑扔给他,一手拿了毛巾,一面擦着额前脖后淌下的汗,一面朝书房一侧的盥洗室走去。
酷暑严冬,他的洗澡水,永远都是参了冰块的,只有如此,仿佛才能在这一天的最开始,就提醒他,世事寒凉人心难测,他所行的任何一步,都必须经过慎重的考虑。
只有那混着冰碴的水,才能让他的头脑,时刻清醒。
盥洗过后,换了干净衣裳,有小厮捧了早饭,按着萧祎的吩咐,摆在书房院中的石桌上。
一碗白粥,两碟馒头,几份素菜,极是寡淡。
坐定,不及举箸,萧祎一眼扫过面前饭食,转头伸手,将身侧小厮抱在怀里的一只白猫接了过来。
这白猫,浑身体白不含一根杂色,竟是与萧静毓怀中那只,一模一样。
澄澈的眼睛闪着妖娆妩媚蛊惑人心的光芒,如同黑暗深邃的沼泽,让人望上一眼,心底不禁生寒。
萧祎对这猫,可没有萧静毓那样的悉心呵护,小心翼翼,粗鲁的提了它的脖子,放置自己膝头。
猫儿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危机,拼命的挣扎,扯着嗓子直叫,尖利的嗓音刺破静谧的清晨,带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
它再怎么挣扎,又如何能挣脱萧祎如钳的大手。
只略略一用力,便将猫儿肚朝上翻了过来,与此同时,萧祎提起小勺,从粥中舀了一勺,也不顾白粥是否还烫嘴,直接就灌倒猫儿扯着嗓子拼命尖叫的嘴里。
白粥入喉,似是真的把它烫到,白猫立刻全身战栗,发出惊悚叫声。
萧祎只死死摁着它,看着它死命挣扎的样子,仿佛感受到一抹快意,眼角眉梢含笑,如同再看一场戏。
片刻,猫儿的叫声终于停下。
眼见它吃了白粥后并无其他异样,萧祎举箸,有用同样的法子,将桌上其他食物依次给猫儿吃个遍。
每吃一样,中间就停歇几盏茶的时间,他满脸赏心悦目的表情,看着猫儿由痛苦挣扎变得沉默不动。
一番折腾,等到桌上饭菜全部给猫儿尝过,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看着小猫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萧祎转手将它塞到小厮手中,自己闷头吃饭。
一离开萧祎,小猫立刻停止了哆嗦,受了委屈一般,缩成一团,窝在小厮掌心怀里,感受他的心跳,缓缓合上眼。
骆志松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依旧是石青色的长袍直缀,依旧是灰面布鞋,从书房大门处走过,清晨略带橘色的阳光洒在他有些苍白的面上,给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人,镀上一层生命的鲜活。
若非骆志松的确是足智多谋,每每出手,必能让萧祎获益匪浅,萧祎实在难从他的外貌看出他半点异于常人之处,粗略看去,不过一个白面书生而已,身上的书卷气,实在太浓。
眼见骆志松走近,一贯将笼络人心这一权术运用的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萧祎立刻搁下手中象牙白箸,用帕子擦了嘴角,含笑起身,先骆志松行礼,就笑道:“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可是有事?”
一面说,一面绕出石桌,朝书房而去。
骆志松跟在萧祎身后,低垂的睫毛在眼边投下阴影,遮住满眼情绪,声音毫无起伏,清冽却是寡淡的说道:“因着心里有事,昨儿一夜未眠,怕耽误殿下大计,故而一早急急赶来。”
萧祎闻言,立刻满面感动之色,抬手指了骆志松惯坐的椅子,笑道:“为了我的事,实在让先生焦心竭力,眼看先生这面色,本王心下着实心痛。”
说着,吩咐小厮,“去厨房把我的血燕茶端一碗来给先生。”
小厮闻声,转身而去,骆志松却是眉头不动一下的收下这份恩宠,脸上依旧清清寡寡,仿佛再大的恩宠也不能让他抿嘴一笑。
萧祎心头顿时有些失落,可转而想到骆志松素日为人,这抹失落又自动散去。
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定,萧祎问道:“何事扰的先生一宿未眠?”
骆志松猛地抬眼,澄碧如泓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满面诧异看向萧祎,“难道殿下就能安枕?”
被他如是语气一问,纵不明所以,萧祎还是不自觉有些尴尬,丝许潮红涌上面颊。
好在骆志松并没有就着这个疑惑追问下去,而是兀自开口,萧祎这才心头松了一口气,惊觉方才竟是被他一个眼神看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陛下将南越皇子关押天牢已有两日,期间一概饮食皆是剩饭臊水,这件事,殿下如何看?”眼中诧异闪过,清光渐拢,又恢复他一如既往的,仿似海边迷雾一样的迷离,让人捉摸不清。
萧祎顿时心头微动。
☆、第三百零八章 流言
楚天锗对萧静毓不轨,狂悖忤逆,放在本朝,已足可将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纵是挫骨扬灰,也不能解父皇心头愤恨分毫。
可偏偏他身份不同。
南越虽是小国,可到底在本朝边境,没有了姑苏将军和顾臻这两员大将压阵,莫说父皇不会轻举妄动,就连年轻热血如他,都不能肯定若起战事,本朝必胜。
那么,作为南越皇子的楚天锗,作为代表南越出使本朝的使臣,父皇就不能随意处置他。
一怒之下将其下发天牢,可……这终究不是个长久的法子,总是要放他出来的。
只父皇极好面子,若无人给他递出台阶,他如何下的了这台。
思绪及此,萧祎顿时恍然,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想。
这几日,他满心所想,皆是父皇对皇后幽禁一事。
皇后乃一国之母,她母家势力又着实强大,幽禁皇后又是稍有不慎便会触及国之根本的大事,英明如父皇,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若说是为了扶慧贵妃上位,萧祎绝绝不肯相信,父皇宠慧贵妃也并非一日,若要扶她,早扶了,何必等到如今。
可,那又是为何!
萧祎百思不得其解。
隐隐觉得与沉香阁一事脱不了干系,可千头万绪,又理不出来。
思绪纷杂,扰扰忧忧,以至于他竟是忽略了这样要紧的事,被骆志松此时提起,萧祎顿时心头一颤,可纵是要给父皇一个下来的台阶,这台阶也得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毕竟楚天锗所为之事,天理难容,稍有不慎,他不仅不能以此得到父皇青眼,反倒会让他那多疑的父皇觉得他与楚天锗沆瀣一气,得不偿失。
眉头紧蹙,面色一瞬间阴郁下来,萧祎捏着拳头的手发出咯咯响声,沉默片刻,抬眼去看骆志松,眼中闪着狡黠的微光,“先生辗转一夜难眠,想来已经是有了完全的法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无论你是否回答他的问题,他总能时刻体恤你的意思。
骆志松闻言,嘴角微抿,露出一个薄笑,却是没有温度,道:“以我愚见,陛下面前,殿下只需提出一点足矣。”
萧祎立刻眼中迸出亮光,带了兴奋的味道,身子向前探去,“哪一点?”
“流言如川,难堵难防。”八个字,骆志松说的高深莫测。
萧祎拧眉凝着他,眼中亮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云沉重,波光微动,可见其脑中思绪滚滚。
恰好小厮叩门,送了血燕茶进来。
待小厮复又退下,骆志松目光瞥过那茶中殷红一抹,眼光微眯,瞳孔不禁一缩,这么多年过去,每每看到这样的红色,他总觉刺的眼疼,那抹殷红,无论是何形状,最终都会在他脑中化作一个女子的尸体。
不禁浑身一颤,骆志松逃一般将目光仓皇挪开,额头渗出一层细密密的汗珠,负在膝头的手颤抖不能自己。
好在萧祎沉浸在骆志松那八个字中,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等到萧祎眼底波光打颤,嚯的一亮,带着兴奋和激动的神色再看向骆志松时,他已经恢复平静,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生好计谋!”激动之下,萧祎嚯的从椅子上腾然而起,转出身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流言如川,这无骨的东西,果然是杀人的上好利器。
楚天锗此次入朝来使,旁的姑且不提,单单他与端王爷,就必定是有什么交易要达成。
可他前脚入朝,后脚端王爷便被揭发不轨之心。
南越朝廷能够拉拢地位如端王爷这样的人,实属不易,折了他,犹如端了臂膀耳目,损失可谓惨重。
若是此时有人将此事散布南越,说端王爷之事,乃楚天锗一手为之……
南越宫闱争斗,丝毫不比本朝势弱,只要流言散出,不消片刻便会被有心人利用,只怕楚天锗的日子实在难好过。
若是再能以此搅起南越内讧……
萧祎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父皇听闻他此番论述时满意的表情。
骆志松冷眼瞧着萧祎,眼底冷光微闪,待萧祎情绪稍稍平复,他不动声色道:“此事非同小可,殿下还要再详细谋之,若能运用得当,想必在陛下心中,殿下的分量又要加重不少。”
萧祎如鹰的眼底耀着不加遮掩的光泽,嘴角不自觉弯起弧度,“本王若登大统,先生就是本王的张良萧何!”
踌躇满志的样子,仿似已经黄袍加身。
丝毫没有意识到骆志松眼底的蔑视和不屑。
待骆志松离开萧祎书房,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头跃上树梢,并不热烈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斑驳驳照下来。
行至树下,骆志松抬头朝那斑驳光影看去,不禁眯了眼睛,眼底浮动着莫大的哀恸,催的他眼角一阵颤抖。
恰有萧祎心腹小厮路过,客气笑道:“先生怎么立在这里,秋日的风虽不算寒,可此时到底还是清晨,风里挂着露气,这里又是穿堂风的必经处,先生体弱,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骆志松闻言,垂于腿边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掩了眼底情绪,以至于他低头转向那小厮时,面色苍白的仿似大病初愈。
看他脸色,小厮不禁一怔,担心道:“先生没事吧?”
骆志松含笑摇头,“无事。”轻飘飘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望着他淡薄落寞的背影,小厮皱了皱眉,兀自嘀咕一句“怪人!”亦转身,朝萧祎书房走去。
这个骆志松,分明很是得殿下赏识,却总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一路走向萧祎的书房,小厮心底忽的升腾起一个促狭的念想,猛地顿住,转头看向骆志松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笑来,笑容阴森,竟是带了几分萧祎的味道。
而此时,赤南侯府的顾玉青也在吉祥如意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前去花厅。
这些日子,她的食欲,简直一日好过一日,这饭量,堪比一个男人了,还是壮劳力男人!
☆、第三百零九章 偶遇
走在去花厅的路上,顾玉青脑中思绪飘飘,不禁猜测,萧煜的饭量,也不知有没有她大!
若是来日一张桌子吃饭,她比萧煜吃的都多,那……顾玉青嘴角登时就是一颤,可转瞬惊觉,自己这思路,分明就是已经把自己……呃……
再也想不下去,果断将思绪打断,以至于顾玉青抬脚进花厅的时候,都是面红耳赤。
打理中馈,她早就轻车熟路,不过是为了在人前特意给徐婆子一个表现的机会,耽搁了一些时间,待到一众人得了吩咐散去,顾玉青扶了吉祥如意朝二门而去。
此时心头的旖旎已经消散,余下的,只是她即将要做的那件事。
行至二门,吉祥扶了顾玉青上马车,看着马车缓缓开拔,驶离出去,如意转身复回内院。
马车出了赤南侯府大门,在鼓楼大街转了三五个圈之后,便直奔城郊方向,一出西北城门口,车夫按着顾玉青先前的吩咐,将车速降低,吉祥揽着顾玉青的腰肢,抱她从马车跳下。
脚尖还未站稳,就看见马车又提速继续前行,在车后荡起滚滚黄尘,一路直奔城郊外的那片密林。
顾玉青记得,上一次夜间逃命,萧煜策马狂奔,就是一路奔进这片林子。
不及记忆纷沓而至,顾玉青敛了心思,与吉祥转身藏至一旁人群中,略略低头,不时抬眼朝城门方向觑上一眼。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看到穆赫一脸凝重追了出来,一眼看到已经进了密林的马车,穆赫几乎是想都没想,抬脚就朝马车奔去。
眼见他走的没影,顾玉青与吉祥舒了一口气,复回城中。
城门口早有另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等她,瞧着顾玉青走近,如意一把掀开车帘,跳下去迎接。
重新坐回马车,接过吉祥捧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顾玉青转眸朝如意看过去,如意便回禀,“小姐刚刚离开,栓柱就按着小姐吩咐去东侧院寻穆赫,把小姐吩咐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告诉穆赫,穆赫闻言,赏了栓柱一只通翠的镯子,转头就出府,一路追来,满面焦急。”
顾玉青闻言,眼角眉梢冷笑颇浓。
她只是让栓柱转告穆赫,今日出府,她是要去见一个姑苏家的旧人,穆赫便急到这般地步,可见,南越人对姑苏家还真是忌惮深厚。
想起外祖一家的冤死,就算铁骑踏越,顾玉青心头愤恨也不能解去分毫。
整个南越陪葬又如何,那也不能让外祖一家起死回生!
后日就是她的及笄礼,她不想给穆赫充足的时间让他在府中安排布置,又加上萧煜要利用穆赫追踪那批隐藏在暗处的童子军,而她今日所行之事,更是不能让穆赫知晓分毫,故而昨日她便与萧煜商定了这引蛇出洞的法子。
可谓一举多得!
马车遥遥而行,直奔西山。
萧铎在西山有一处别院,恰在山脚,每每入秋,枫叶红遍万里河山,灿灿灼灼,仿似天边晚霞,萧铎就爱来此安神养心,小住几日。
且不说上一世的恩怨未了,单单这一世,楚天锗还未从天牢被释放,她怎么能容得萧铎在此安然享受。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吉祥如意率先跳下,扶了顾玉青出来。
山郊的空气,清新甘甜,不似城中,带了人情冷暖与银钱铜臭,让人嗅着,不得安宁。
难怪萧铎要躲到这里来,只怕他那肮脏的灵魂,也唯有在此,才能得到一瞬的安息吧。
眼眸微抬,流光扫过满山枫叶,秋意尚淡,枫叶还未被霞光浸染,依旧翠绿。
眼底波光略动,顾玉青提裙抬步,拾阶而上。
上一世,六年的陪伴,顾玉青刻骨铭心记着萧铎的喜恶爱好,来到西山别院,他又怎么会不去山底密林打猎取乐。
对于打猎,萧铎简直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尤其夜猎,他更喜欢月光下林间的那份刺激。
此时虽是已过正午,可据萧煜那边传来的消息,萧铎一早就提弓入林了。
徐徐走至萧铎出林的必经之路,顾玉青捡了一块光洁的石头,垫了手帕坐下,那样子,倒像是赶山路的旅客,停下歇脚。
山间的温度,总要比城中冷上几分,纵是正午刚过,烈日就在头顶,顾玉青还是不自觉的拢了拢如意特意给她穿上的披风。
心下苦笑,还好是如意心细,否则今日在这里守株待兔,还不知会不会被这林中秋风吹得风寒呢!
三分魂魄被“天机”锁着,她格外的怕冷。
摩挲着挂在腰间的神玉,顾玉青正好奇,这货究竟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多日都不出来露个脸,就听得林中传出一阵密仄仄的窸窣声,伴有人的说话声。
不用见面,听音就知,是萧铎和长顺正远远从林中出来。
转头看去,果然就看见萧铎走前,满面得意笑容,他身后长顺手提肩抗的,带着战利品,嘴里絮絮叨叨,不知正说着什么,惹得萧铎朗声大笑。
只刚刚还未笑出几声,就看到林外树下的顾玉青。
阳光透过枝叶,倾洒下来,仿佛被绿叶染了碧色,照在顾玉青浅翠的衣裙上,衬着她的衣裙格外好看。
萧铎看到顾玉青的一瞬,顾玉青正好转头,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一般,颤着睫毛朝他看来,一眼看到他,当即露出满面震惊,只转瞬消失。
可电光火石间,萧铎还是敏锐的捕到这一丝异色,顾玉青轻颤的羽睫直直就颤到了萧铎心里。
当即心头一跳,面上笑容也跟着收敛。
自从上次端王府小书房入室行窃一事过后,萧铎就再也不幻想要拉拢顾玉青为他做事,顾玉青与他,已是陌路仇人。
此刻见到,萧铎冷了脸,上前道:“怎么顾大小姐也来打猎?”言语中带着冷刺。
顾玉青却是偏头凝着萧铎,眼中流转出一抹嘲讽,“我哪有殿下闲情逸致,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静得下心来打猎。”
☆、第三百一十章 阴云
萧铎当即被顾玉青的这抹嘲讽激怒,可转而想到她方才看到他时的那丝震惊,再细品她此时说出的这句话。
“闲情逸致”,“竟然能静下心来”。
“竟然”二字,顾玉青又是咬的格外重。
顾玉青为人萧铎多少了解,这样的话,她必不是空穴来风随口诌来的。
当即心下疑惑蔓延,迅速将那缕被激起的愤怒盖下,鹰眼微眯,一道疑光射向顾玉青,“顾大小姐此言何意?怎么?难道本王来本王的别院,也碍着顾大小姐的眼了?”
分明心头焦灼的想知道,顾玉青究竟何出此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咄咄的凌厉气势。
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坐在石头上的顾玉青。
而他的这份气势,顾玉青却是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仿佛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她,只在看戏罢了,莫名涌上这样的心绪,萧铎负在身后的拳头捏紧。
吉祥如意原本是立在萧铎身后的,眼见如此,两人不禁一个对视,吉祥原地不动,如意抬脚走到顾玉青身侧。
若有万一,她们一个负责保护顾玉青不受伤害,一个则去制服萧铎。
她们才不管对方是不是金枝玉叶皇嗣皇子呢!
她家小姐最大!
顾玉青信手从脚边抽下一根够尾巴草,拈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眼见萧铎面色变化,“嗤”的一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是不是放弃那九五之位而转性做陶公,安然山水,与我何干,或许我那不知生死的假妹妹还会揪心。”
提起顾玉禾,萧铎嘴角颤了颤。
想起他先前为了拉拢顾玉青而对顾玉禾做的那些事,萧铎觉得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怎么能想到,她竟是端王的女儿。
不过,显然顾玉青的前半句话更揪了他的心,话音未落,他便瞳孔微缩,直直盯向顾玉青,眼中闪着锋利的光泽,像是要人性命的刀子。
顾玉青抿嘴浅笑,将手中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掷,扶了如意的手起身,提脚走到萧铎面前,略驻足,道:“我还当殿下是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要奋力一博那至高之位,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还是三殿下本事大些!”
觑着萧铎紧缩的瞳孔和太阳穴处突突的弹跳,顾玉青语气一顿,转头朝马车走去,背后丢下一句,“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殿下能及时领悟这个道理,也令人敬佩。”
萧铎越听心下越是惊疑,可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他不过是来西山别院透口气来,怎么顾玉青就发出这样一番感慨。
他不在京城这两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对啊,若是当真发生什么大事,府中探子必会前来相告。
难道,那事辛密,连他的探子也查不出来?
思绪袅袅,萧铎呼吸间,气息不禁沉重,眼见顾玉青朝马车而去,萧铎抬脚两步追了过去,粗鲁的一把拉了顾玉青的手腕,“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明知萧铎必会追来询问,可被他这样握着手腕,顾玉青顿时心尖一缩,厌恶如潮,汹涌而来,眉头蹙起,因为胸中难以抑制的情绪,面色倏地阚白。
吉祥如意当顾玉青是被萧铎握的手腕疼,当即两人脸一沉,咬牙上前,虎虎目光凛凛直射萧铎。
如意更是横插一步到萧铎与顾玉青中间,“殿下有话说话,放开我家小姐。”气势逼人,浑身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杀气。
吉祥如意的功夫萧铎是见识过得,明知他与长顺二人联手,未必打的过这两个女子,可堂堂皇子被一贱婢威胁,说松手就松手,让他面上如何落得下。
鼻尖一个冷哼,萧铎只死死握着顾玉青的手腕,“还请顾大小姐把话说明白。”
手腕处的勒痛让前世的疼纷涌扑来,那刺骨般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至头顶,顾玉青不禁一个寒颤,再抬眼看萧铎,眼中氤氲了冰天雪地的寒气,直直逼得萧铎怔住。
顾玉青羽睫轻颤,眼睛眯成一个弧度,带着让萧铎心神大动的光泽,轻启朱唇,张口便是“呵”的一声冷笑。
“殿下这样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殿下这是在威胁我?”
不知为何,萧铎从顾玉青的眼神中,竟是看出一种滔天的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一般,沉着脸,咬牙说道:“是有如何?”
话音落下,萧铎猛地发现,似乎每每与顾玉青说话,她总能将他激怒,然后他泼天的怒意在她面前,又变得无可奈何,唯有生生兀自吞下。
猫儿戏鼠,不过如此。
受到这种思绪的影响,萧铎手上力气不禁加重,顾玉青本就阚白的脸色,顿时就又白了几分。
吉祥如意大急,也顾不上其他,吉祥抬手一掌就朝萧铎打去,这一掌,几乎是用了她所有的内力,震得萧铎顿时面皮一抖,握着顾玉青的手猛然松开,整个人踉跄朝后退去。
以萧铎的功底,吉祥这一掌,其实根本没有这样大的威力,只是他一则没想到吉祥当真敢对他动手,二则,一个皇子的尊严和自尊这一瞬被吉祥一掌击碎,撒了一地。
还好长顺及时伸手扶了他,不然,脚后几块大石头,他踉跄退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丢人现眼的场面来。
一瞬站定,萧铎怒不可遏,双眼逼出杀气,抬手就要扑来,口中咬牙说道:“顾玉青,你的婢女胆敢对本王忤逆,莫说要了她的命,就是你赤南侯府拉来陪葬,也说得过去。”
他可是天之骄子啊!
身上流淌的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皇室血脉。
面对迎面带着盛怒反击而来的萧铎,顾玉青勾嘴冷笑,“我记得,端王曾说,陛下的一众皇子中,有一个是被他偷梁换柱了的,殿下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不是那一个呢!”
萧铎提起的步子顿时悬空一滞,眼底阴云翻滚。
顾玉青则是轻飘飘一笑,又道:“殿下有本事在这里与我一介卑微女子张牙舞爪,何不把这能耐用在朝堂之上,也不至于就被三殿下夺了你的权。”
☆、第三百一十一章 翻滚
萧铎终是在顾玉青最后一句话的刺激下,彻底控制住了他丧失的理智。
可胸中一口恶气,到底难以咽下,生生吞下,梗的他喉头发疼,双眼赤红死死盯着顾玉青,“今日你若说不出什么真材实料来,休怪本王不客气。”
顾玉青虽可恨,可他的大计显然更为重要,这点自制力,他尚有。
白皙的手腕被萧铎捏出一片乌青,顾玉青目光触及那片乌青,像是触电一般,羽睫一阵颤抖,前世的恨早就将眼前的疼遮盖,吸一口气,抬眼,幽幽目光深邃如同黑暗沼泽,直直看向萧铎,偏嘴边含了笑意。
这笑,让萧铎有些心头发毛。
“今日从府里出来,偶然在鼓楼大街遇上正要进宫的三殿下,听他语气,是陛下特特下召,宣他入宫商讨有关南越皇子楚天锗一事。”
说着,顾玉青语气一顿,眼角微挑,嘴边笑意更浓,只这笑怎么浓却也遮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寒气。
“我若没有记错,当初陛下可是指了殿下您全权负责南越使臣一切事宜,怎么如今到了这种涉及国之根本的微妙事情上,陛下却是将殿下抛开,另寻了三殿下呢?”
“先前我还疑惑,不过见殿下您闲云野鹤,悠哉乐哉,也就不觉奇怪了,原来是殿下早就放弃了那至高的权利,主动给三殿下让路。”
顾玉青有意补充了最后一句,却是这一句,刺激的萧铎眼中波光大颤。
他会主动给萧祎让路?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确定,是皇上传召他入宫?”萧铎跳着太阳穴说道。
顾玉青偏头,似是在认真思忖,接着便摇头,“不确定。”
“你……”萧铎当即一口恶血涌上嗓子眼。
顾玉青面上笑意越发盛了一分,“我不过是出城带着她俩来林子里捉野兔,又不是专门给殿下刺探消息,为何一定要知道的那么确定呢?只是没想到在此能偶遇殿下,随嘴一提罢了,殿下若是信,就信,不信也无所谓,左就,又不碍着我什么事。”
顾玉青就这样将他最为在乎的事说的如此轻飘飘,萧铎简直恨不能将其一把捏成齑粉。
可他心里也知道,有顾臻一日,他便不能动顾玉青分毫。
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可于父皇而言,皇子有一众,能征善战的顾臻,却只有一个。
尤其眼下朝中武将无能堪当大任者,不再炼丹寻仙的顾臻就尤为珍贵。
放放狠话可以,却是不能认真动真格的。
不过,心头被顾玉青一番话挑拨嗦动的火急火燎,他也无心再理会顾玉青,只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带了长顺转头直奔半山腰的别院。
不管父皇是不是特意下召传萧祎入宫商讨楚天锗一事,他都不能坐以待毙。
楚天锗一事,他从头到尾参与,就算父皇特意下召,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进宫询问一趟。
眼见萧铎匆忙离开,顾玉青眼角就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萧煜对萧铎的了解,还真是透彻,他竟就知道,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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