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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长女-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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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五日,足够他们刺探一切机密。
  忽的想起前一阵子萧祎密谋偷换军粮一事,萧煜不由浑身一个激灵,额头冒出冷汗来。
  且不说这三人的原本目的是什么,倘若萧祎和英国公当日计谋得逞,父皇一怒之下将赤南侯斩杀,那么这个消息想必很快就会被传回到沧澜国。
  沧澜国国力一向同我朝势均力敌,可若顾臻战场被斩,军心大乱之际,辽东战事,我朝必定要节节败退,这却正好给沧澜向我朝发动进攻提供了绝好的机会。
  所谓腹背受敌,正是如此。
  思绪及此,萧煜不禁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顾臻一事,萧祎计划落空,不然……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只是,七皇子的两个幕僚,怎么就和精锐营的暗卫搞到一起了呢,是他们原本就是被沧澜国主一同派出,还是半路偶结……
  第二种思绪刚上心头,就被萧煜当即否定。
  精锐营在沧澜,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地位比本朝禁军还要高一级别,旁人莫说指使或者与其结交,根本就寻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没有明面上的营所和府衙,更不会公然行走在某处,所有的行动,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与世隔绝,在这个世上,他们无亲人无朋友,无一切可以联系的任何社会关系。
  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除了皇上,无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甚至,根本无人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如同幽灵一般,蛰伏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随时等待皇上的召唤。
  唯一的身份证明,便是他们所有人右臂上方的刺青,一只狐狸的眼睛,阴翳而充满杀气,看着这个世界。
  这样特殊存在的暗卫,怎么会同七皇子的幕僚去偶合!
  排除第二种可能,便只余下第一种。
  眉头渐凝,沉默片刻,思绪纷飞间,萧煜再次摇头将其否定。
  精锐营是每一代沧澜国国主的至高机密,非传位之际,是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眼下沧澜国国主正当年富力强,怎么会让自己的暗卫和自己儿子的幕僚一同上路执行任务。
  他吩咐的任务,他的暗卫足矣。
  两种猜测都被自己否定掉,萧煜不由抬头,朝明路看过去,“你确定,那是精锐营的人?”
  明路点头,一脸笃定,“除了臂膀上狐狸眼睛的纹身,他们夜间歇息,是睡在一条鱼丝细线上的。”
  三年前,萧煜曾在京都秘密抓捕过一个沧澜精锐营暗卫,对他用尽刑罚逼供,所得不过就是对这只如鬼魅一般存在的精锐营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知道他们一些奇特的习性,可他入京究竟所为何事,却是一个字问不出。
  这右臂狐狸眼和夜里睡觉睡在鱼丝细线上,就是那个暗卫招出的。
  可见,那三人的身份,是无疑了。
  究竟是何原因,能让神出鬼没专属于沧澜国主一人的精锐营同沧澜七皇子的幕僚走到一处呢!
  还有那个七皇子……
  沧澜七皇子乃沧澜国主最为器重看好的皇子,是沧澜国皇后嫡出幼子。
  皇后一共生养三男一女,两个儿子都没活过成年就夭折,一个女儿,在去年下嫁国中一位将军的嫡子,却是难产而死。
  这三个孩子,可谓命运多舛。
  仅余一个七皇子,名唤墨烬,如今十六岁,因为是皇后仅存一个嫡子,又长得玉树临风,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沧澜国主对他的喜爱,远远超过其他皇子百倍。
  从十岁起就开始参与国政议论,并且,但凡国中有战乱,他必定会被沧澜国主扔到军营中,在铁血无情的沙场上经历一番生死磨砺,如今十六,整整六年的打磨,让他心智城府远高于同龄人。
  此番皇后殡天,沧澜国主派了他来做吊唁使臣,实在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这个墨烬所揣的目的,究竟为何!
  心头漫起一股不安,萧煜捏拳,重重砸在扶手之上,不管来的是何方妖孽,只要他胆敢对我朝江山社稷有分毫不轨之心,他必将诛之。
  犯我国土者,虽然必诛。
  何况,还是送上门来的。
  拳头松开,萧煜缓出一口气来,对明路道:“保定府那边,你吩咐了人时刻盯着了吗?”
  明路点头,“已经布置妥当,眼下,只等沧澜国那七皇子到保定府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开涮

  萧煜闻言,略略颔首,明路办事,他一向放心,松出一口气,“摆饭吧。”
  明路顿时眼睛一瞪,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向萧煜,满脸写着:啊?
  萧煜横他一眼,“啊屁啊!从一早起来到现在,我还没有用饭,不摆饭,你是要饿死我!”说着,又横他一眼,“没被人害死,我到要被你饿死!”
  明路嘴角抽动,低声偏头道:“从一早起来,殿下这一早是多早?”
  先前因为萧铎和萧祎各自安插了密探在萧煜府中,为了给这两个皇兄将戏做足,萧煜自然要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发扬光大,好让他们安心彼此开撕。
  现在萧祎萧铎彻底不再对他勾成威胁,明路怎么知道,他家殿下会不会真的踏踏实实睡个日上三竿,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从未睡过一个真正的安稳觉。
  要不,怎么会连早饭都不吃!
  明路语罢,萧煜没好气说道:“卯时不到就起了。”
  明路……嘴角颤了又颤,到底没忍住好奇,“您起那么早做什么?”说着,眼底泛出流光溢彩的贼笑,“您又去给咱家王妃做馄饨吃了?”
  说着,摇头,啧啧一叹,“咱家王妃真是好福气,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您总是如此,奴才实在担忧,说是您娶了赤南侯府的嫡女做王妃,奴才怎么瞧,都像是您入赘赤南侯府做上门女婿。”
  说着话,明路身子向前几挪,挪到萧煜书案旁,手肘撑着书案,身子抚上去,以掌托脸,贼兮兮的说道:“殿下,照这样下去,万一顾侯爷真的起了这个心,要让陛下改了圣旨,改成您下嫁赤南侯府……”
  明路话未说完,萧煜就脸色一黑,抬手朝明路脑袋一掌拍去。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明路机智并且灵活的偏头躲开,“凭着顾侯爷在陛下心头的分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当初三殿下拿着真真儿的证据状告顾侯爷通敌,陛下愣是从头到尾没有相信呢!”
  萧煜抄起手边一只湖笔,抬手朝明路扔去,“越发没个大小!”
  话说完,萧煜忽的收了脸上怒气,一改方才大黑脸,身子随意向后一靠,面上扯起一抹诡异的笑,“我若真的入赘,你且放心,入赘之前,我必定不会带你过去,免得你到了赤南侯府,要看人脸色,委屈了你!”
  明路顿时……
  萧煜不给明路张嘴的机会,继续道:“原先不觉得,现在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好像入赘赤南侯府也不赖,我的后半辈子,就不用自己打拼了,靠着赤南侯的光环,足够我自在做神仙了,反正我也不图权不图利不图皇位。”
  说罢,萧煜摆出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件事,还真是值得考虑考虑……”
  眼睛落向明路脸上,停顿一瞬,道:“我既是入赘,你就断没有娶了吉祥的可能,如此,你不妨在我入赘之前,另则佳人,趁着我还没有入赘,还大权在握,赶紧把你的婚事给你定了。”
  明路一张脸顿时摆成一个囧字,咬牙跺脚,冲到萧煜面前,隔着一张书案,义愤填膺振振有词,“殿下,男儿志在四方,您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一心想着依仗岳家势力,殿下,您不是这样的人!”
  萧煜摇头,“原先不是,那是因为我没得选,现在有的选了,我自然不想再奔波劳累了,靠着赤南侯,有吃有喝,多好,放心,尽管我入赘,断然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的,有我肉吃,就有你汤喝……”
  克制着心头的笑,萧煜去看明路一张被痛苦扭曲的脸。
  “殿下,您别不是认真的吧?”眼睛一眨,明路都要哭了。
  萧煜很是认真的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明路……咬牙抿唇,一张脸憋成紫红,片刻的沉默之后,终是将憋在胸口的那句话说出,“殿下,您要入赘,能不能在入赘前,先把吉祥和奴才的婚事定下……”
  “那个……奴才拦不住您……但是……但是奴才不能没有吉祥!实在不行,奴才就不伺候您了……奴才去求求咱家王妃去……”
  萧煜顿时……一把抓起面前狼毫湖笔,朝明路砸去,“滚!”
  明路问音,抱头朝外逃窜,嘴里爆出一串哈哈的奸计得逞后独有的笑声。
  萧煜恨得咬牙,臭小子!
  原本是他拿明路开涮,没想到,这小子现在胆大包天,竟然反涮他一把!
  明路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萧煜恨恨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只是这笑尚未绽开,明路一颗顶着贼笑的脸忽然从门框探出,“那个,殿下……您起那么早,到底干嘛去了?”满面好奇。
  萧煜……“滚!”
  他才不会告诉明路,他一大早卯时不到就起床,是因为听说胡商带了上好的狐皮狐绒貂绒貂皮上京做生意,他赶在他们生意开张前,亲自寻上门去,将最好的皮毛全部买下。
  这个冬天冷成这样,他家阿青怎么能没有保暖的大氅小坎护手筒子貂绒帽。
  买了料子回来,又折腾了一上午,将自己关在书房,亲自执笔,去画他心目中配得上他家阿青的衣衫样式。
  一直忙到明路回来,他才刚刚停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这些事,他当然不会告诉明路,免得那臭小子对着他一番油嘴滑舌的嘲笑,背地里,却又把他对阿青的那份用心全部毫不客气的临摹了去,将来留着对吉祥一样样使出。
  里外好处都让他占尽了,美死他!
  明路去厨房吩咐摆饭,萧煜则将方才匆忙压在书本下面的画纸小心翼翼取出,端在手中,细细欣赏,脑中浮出他家阿青穿着他亲手设计的大氅,立在雪中寒梅旁。
  寒梅殷红,妖娆灼灼,却是在他家阿青回眸一笑间,尽失颜色。
  于是,等到明路提了食盒再次折返书房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他家殿下正对着手上一张宣纸露出小傻子吃烧饼的憨憨模样,满脸表情,就差嘴角一道三尺涎液了。
  明路捏着脚走到萧煜背后,探了脖子一瞧他手上的纸,“哎呦喂!这是什么呀!”
  。

  ☆、第七百六十八章 太傅

  萧煜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中,猛不防背后传来明路的声音,手上一颤,只听得“刺啦”一声响,手中那张他足足画了一上午的宣纸,就被撕成两半。
  眼见如此,明路顿时一愣,脑中刷刷几个字浮上来:闯祸了!闯大祸了!
  明知此祸重大,必遭毒打,可他就是震得挪不开脚。
  萧煜愣愣盯着他左手右手各执一半的宣纸,心头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不!!!
  眼中火苗蹭蹭冒出,拳头一握,随着咯咯作响声,“明路!”两个字从牙缝挤出,如同被放在一柄钝刀上,来回的磨。
  与此同时,嚯的起身,伸手朝明路抓去。
  “看我今儿不打断你的腿!”
  一声咆哮,从萧煜书房上空飘荡而出,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得树上老鸦抖着翅膀颤着嗓子,嗷嗷叫着飞走。
  这厢,萧煜和明路在书房上演厮杀追逐大战,那厢,巍峨宫宇,一个年迈老臣弓着身子,直朝御书房而去。
  纵然宫中青石板路被内侍不住的用大扫把挥扫着,可耐不住大雪纷飞,路面上,总有一层薄雪积着,人走上去,稍不留神,就要摔倒。
  那老臣走的颤颤巍巍,他身侧,一个小內侍端着一脸凝重肃穆之色,眼睛一瞬不瞬,双手紧紧扶着他,仿佛扶着一件易碎的花瓶。
  行了不多久,对面就见内侍总管打头,一脸急色行来,他身后,跟着一顶软轿。
  及至老者跟前,内侍总管躬身弯腰,一脸陪笑,“这样的天气,您怎么就来了,要是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一面说,一面招呼那老者跟前的小內侍,“还不赶紧扶了韩大人上软轿。韩大人要来,你也不知提前通报,这么滑的地面,若是韩大人有个闪失,我看你有几条命。”
  严厉的呵斥声让那小內侍原本就低垂的头,愈发低到胸前,声如蚊呐,不断重复,“奴才错了。”
  坐上软轿,那个被内侍总管格外恭敬称作韩大人的老者一挥手,“你骂他作甚,是我要来,他还能扭着我不成!”
  内侍总管当即住口,转头道:“陛下知道您来了,急的不得了,当即就让奴才抬了软轿过来,此刻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备下了您最爱的大红袍,正好今儿下雪,从梅园的梅花上让人采了雪,煮上一翁。”
  说着话,软轿被款款抬起,一行人,直奔御书房。
  这位韩大人,乃皇上恩师,太傅韩朝恩,如今不过五十岁,却是不涉朝政已有七八年。
  素日不过在家读书作画,以诗会友,闲暇之际,也会进宫与皇上闲谈几盏茶,学富五斗,品行端正,极受皇上尊敬。
  更兼他年轻时,被人下毒暗杀之际,及时夺下那碗要命的汤羹,自己仰头喝了。
  那碗被投毒的鲜汤,虽然在御医倾尽医术之下,竭力将他救活,可他原本挺直的后背,却永远的弯下去,再也无法直起,这一弯,便是一生。
  只尽管如此,这件原本任谁都是天崩地裂之事,对他影响却是泛泛,毒素解除,病好之后,他照样谈笑风生,并从此之后,在皇上面前,不论是对着当年尚未登基的皇上还是对着已经坐拥江山的皇上,再没有将此事提及半句,更不要说以此讨得恩赏荣耀。
  当年,皇上不是对那件事没有过怀疑。
  一碗毒汤,他若知道有毒,直接拦下便是,即便不好相拦,出言相告也好,他乃太傅,皇上恩师,那是皇上还是皇子,对他的话,几乎言听计从。
  何须将那碗毒汤送入自己喉中。
  可他却是那样做了。
  只是,再浓烈的怀疑,也抵不过日后漫漫岁月的验证,他的腰从此长弯不起,他这一生,从未干预朝政,从未向皇上举荐过任何人,从未插手过任何事……
  这一切,足以打消皇上所有的疑虑,即便至今他都想不通,当年韩朝恩究竟为何要自斟毒汤。
  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的漫天大雪,越下越大,等到了御书房门前,内侍总管头顶已经白花花一片。
  拂了头顶雪片,软轿落停,亲手扶了韩朝恩从轿中下来,几步行到门前,内侍总管正要推门而入,被韩朝恩一把拦住,“总要先通报的。”
  内侍含笑道:“陛下知道是您来。再说,哪有让您候着的道理。”
  韩朝恩摇头,一脸执拗,“总要按规矩来。”
  内侍总管陪笑,不再多言,伸手叩门,“陛下,韩大人到了。”
  话音落下,里面当即传出一声热络的回答,“快进来。”
  随着皇上话音传出,内侍总管将门推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迎韩朝恩入内,待韩朝恩跨过门槛,他才紧随其后,跟着进去,双手将门合掩。
  只是在转身之际,眸光划过韩朝恩的一瞬间,在他低垂的面上,看到一抹笑意,笑得极其的诡谲,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登时漾起汹涌波涛。
  这个笑,他曾经见过,一定见过。
  眉头微蹙,关门之际,脑中思绪纷飞,却是浮光掠影,什么也没有抓住。
  再转头,韩朝恩已经双膝跪地,恭敬行礼,“臣叩见陛下。”
  内侍总管从他身边经过朝皇上身侧走去之时,正好韩朝恩礼毕起身,目光匆匆瞥过韩朝恩的嘴角眉眼,却是一如平常,并无半丝异样,只内侍总管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皇上含笑,伸手虚扶,“快起来,这样大的雪,怎么今儿就来了。”说着,又道:“赐座,上茶。”
  随着皇上语落,当即有小內侍上前,扶了韩朝恩一把,引他到皇上所赐座位,另有内侍捧了热茶上来。
  “今儿一早让人煮的梅花银雪,你尝尝味道可好。”皇上一面说,一面自己端起跟前茶盏,享受般,品上一口。
  韩朝恩刚刚落座,便又起身答谢,姿态恭敬。
  这些年,韩朝恩不管如何得他重视恩宠,这规矩从不肯乱一点,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实在太过繁琐客气生分,却也只能由着他。
  皇上不觉如何,立在他身后的内侍总管,在方才心头掀起巨浪之后,此刻再看韩朝恩,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动作,极其别扭。
  可究竟哪里别扭,一时半刻,却又说不出。

  ☆、第七百六十九章 忠言

  电光火石间,一个诡谲的念想赫赫冒出心尖,内侍总管登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一身冷汗。
  为免御前失仪,忙敛了心思,躬身垂眸,立在那里,任由冷汗浸湿里衣,可那令人四肢百骸的念想,一旦萌生,又岂是说收敛就能收敛的。
  这厢,内侍总管兀自心头惊涛骇浪,那厢,皇上语落,韩朝恩如同执行命令般将茶盏端起,只轻呷了一口,登时眼睛微眯,露出享受的表情,那一瞬,整个御书房,安静的只有外面雪落的簌簌声。
  清茶入喉,满面沉醉。
  皇上含笑看着他,“如何?”
  韩朝恩微眯的眼睛睁开,眼底面上带着流连不舍,“实在绝妙。”
  皇上当即哈哈大笑,“朕那一翁雪水,送你了。”
  韩朝恩满目感激,“谢主隆恩!”又是一番行礼,礼毕落座,韩朝恩道:“这么些年,臣从未过问过陛下任何政务之事,就是怕臣的思想左右了陛下的英明决断,可眼下有件事,臣实在不得不说。”
  皇上脸上笑容一寸寸收敛。
  他才将镇宁侯削爵革职将贺之年收押入牢,韩朝恩就冒着大雪来了,难道数年不插手政务的他,是来为镇宁侯求情的?
  心头思绪浮动,皇上看韩朝恩的目光,微微有些变化。
  虽说镇宁侯与贺之年罪无可赦,可若韩朝恩开口,这个情面,他还真得给!
  只是……
  心头微微一吸。
  深谙世故如他,尽管心头不悦,面上神情,却并无任何异处,被收敛的笑容恰到好处的余下一两寸,挂在嘴角,皇上道:“何事竟然能让你憋在心里?”语气甚是温煦。
  韩朝恩便道:“继二殿下被问斩,三殿下被贬为庶民流放苦寒之地,眼下朝野上下,尤其市井百姓,无不在议论揣测纷纷,说陛下有意将这万里河山交到四殿下之手。”
  提起萧煜,韩朝恩的面上浮动出一抹痛心疾首之色,看的皇上眼角一抽。
  才因为韩朝恩并未提及镇宁侯府一事而松下一口气,心头就被另一种情绪占据盘亘。
  他儿子是有多无能,竟然让韩朝恩露出这样的表情,嘴角一颤,皇上没有说话,只沉默看向韩朝恩,以目示意,让他继续说。
  “这些年,臣从不干预陛下任何决断,可这万里江山的继承人,还望陛下三思。四殿下是何脾性,想必陛下比臣更清楚。”
  “臣不是反对四殿下执掌江山,臣只是觉得,以四殿下目前的样子,他实在难以将这万里江山统领的如同陛下一样风生水起。”
  “固然四殿下与赤南侯府的顾玉青联姻,背后靠上了赤南侯,可如今祁北姑苏家已然绝种,仅凭一个顾臻,除非他有神仙相助,获得什么分身术,否则,他怎么凭一己之力抵挡得住辽东,南越和沧澜。与此同时,还要承担四殿下所不能承担的那些朝堂政务,只怕,就算把顾臻累死,也做不到。”
  韩朝恩的话,说的可谓发自肺腑。
  皇上起初因为他对萧煜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态度而心头膈应,却是随着他这番话,渐渐蹙眉深思。
  越是深思,越是心头无力,恨不能把萧煜那头蠢驴拉到面前毒打一顿,那个不争气的逆子!
  他要但凡上进些……
  心头气息渐沉,耳边韩朝恩的声音又起。
  “不过,这些也怪不着四殿下,实在要怪,只能怪陛下。”说完这一句,韩朝恩自知僭越,当即起身,双膝跪地。
  皇上眉头一拧,“怪朕?”
  韩朝恩一副大不了一死豁出去的表情,梗着脖子,道:“若非陛下溺爱,对四殿下一向放纵不管,四殿下何至于到今日这般地步,他的不学无术放荡不羁,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只怕山野村妇都知道四殿下的那些荒唐事。”
  皇上嘴角一颤。
  韩朝恩,你今儿来,是来批斗煜儿的还是来批斗朕的?
  “让这样一个皇子登基,陛下难道就不怕民怨沸反,引起百姓暴动吗?倘若真的发生暴动,四殿下没有半点摄政经验,他要如何应对?就算他扛得住压力,那朝中大臣呢?有几个是对他心悦诚服,甘心被他驱使甘心听他吩咐的。”
  “若是不得朝臣百姓拥护,四殿下这江山,可还坐的稳?更何况,还有大把的奸臣佞臣,这些人,无时不刻想要伺机作乱,四殿下之下,还有那么多年幼皇子,他们随时都能推翻四殿下,另立新君。”
  “到时候,君弱臣强,被新拥上位的皇子,就成了那些奸佞之臣的傀儡,这天下,状似姓萧,可实则……”
  慷慨激昂一番陈述,言罢,一口浊气从胸腔幽幽叹出,叹的极长,仿佛这些憋在他心头良久的话,终于一吐为尽,他能心中一轻了。
  言落,韩朝恩在地上重重一个磕头,“臣以下犯上,这些话,实在大不敬,求陛下赐罪,只是,能将此言陈述陛下,臣,万死莫辞!”
  随他言落,皇上抬眸朝他看去,落目就是韩朝恩高高拱起的脊背,那因为当年替他挡下一碗毒汤而拱了一辈子的脊背,不由眉眼微动。
  韩朝恩的话,虽然说得犀利,可却字字箴言。
  这些话,若是御史说出,他只会觉得,御史是受人指使,在弹劾煜儿,可从韩朝恩口中说出,皇上却是心思一层深过一层。
  他说的对,一字一句,都对!
  是他惯坏了煜儿!
  一个深吸气,随着胸腔起伏,皇上吐出一口比韩朝恩还要悠长的浊气。
  “爱卿起来说话,你忠言逆耳,朕又不是昏聩主上,连这点话也受不住,算什么明君。”抬手一挥,道。
  韩朝恩重重磕头,“臣谢陛下不降罪之恩!”行礼过后,艰难起身。
  待他落座,皇上命人给他重新续上热茶,道:“依你之见,这新帝该择何人?朕的九子?”
  疑心深重如皇上,即便对韩朝恩百般信任,到底还是问出这样一句话。
  如鹰的眼底,闪烁着不露痕迹的光芒。

  ☆、第七百七十章 想起

  韩朝恩似是没有听出这话中言外之意,张口就道:“臣并非觉得四殿下不可,恰恰相反,臣觉得,包括先前二殿下三殿下在内,四殿下资质最好。”
  他这一句,算是将先前所有的慷慨激昂言辞凿凿全盘推翻,皇上不由挑眉。
  “四殿下不学无术也好,乖张不羁也罢,充其量,就是贪玩任性,可论聪慧果断,仁厚又不失主见,却是一众皇子,无人能及。”
  听到韩朝恩这样夸奖萧煜,皇上倒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比起刚刚的话,这些的确是听着实在顺耳。
  “臣想说,陛下若是有意于四殿下,不如趁着现在陛下中秋正盛,好好打磨四殿下。”
  “臣听闻,沧澜国主最最疼爱其膝下七皇子,可七皇子却是从十岁起,就被沧澜国主强制参与朝政,国内但凡有什么兵戈之事,必要将其丢到沙场磨炼一番,沧澜七皇子如今十六,不仅朝政精通,对于军事更是熟稔,心机城府自不必说,铁血手段比现任沧澜国主都要凌厉。”
  “倘若沧澜国乃七皇子继位,而我朝乃四殿下继位,四殿下若不被打磨,是何结果,陛下可想而知。”韩朝恩说的捶胸顿足。
  “沧澜七皇子一事,朕也有所耳闻,只是每每沧澜国使臣觐见,问及其七皇子,大家言语皆是闪烁,所以……那位七皇子是否当真如传言一般,也并不十分确定。”皇上沉声说道。
  觑着皇上神色,韩朝恩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陛下打磨了四殿下,而沧澜国七皇子不过是外界虚传,那等四殿下继位,拿下沧澜国可谓抬手之力。”
  “可若沧澜国七皇子当真如传言所述或者更甚,而我朝四殿下却是继续如此吃喝玩乐……”说着,韩朝恩语气一顿,举拳,铮铮道:“臣恳请陛下,莫要因为慈爱而误了四殿下一生,更不要误了万里河山。”
  悲痛的样子,如同杜鹃泣血。
  一字一句,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刺到皇上心口,沉默一瞬,皇上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些话,也为你才肯对朕说,你的意思,朕明白,是朕疏忽了!都说慈母多败儿,朕这做父皇的,又何尝不是!”
  韩朝恩闻言,只将原本就弓着的身子,越发低了低,“陛下疼爱四殿下之心,旁人不能体会,臣能体会,陛下无需自责,只从即刻起,让四殿下接受一下风雨洗礼便好,臣相信臣的眼光,四殿下一定经得住这份打磨。”
  这样的夸奖,任谁是父母,都会高兴,皇上自然也不例外。
  要说的话说罢,已经是暮色将至时分,隔着御书房中跳跃的烛光,觑一眼窗外天色,几盏闲话过后,韩朝恩告退。
  从头到尾,韩朝恩都将忠臣形象表述的淋漓尽致。
  可立在皇上身后的内侍总管,却是越瞧越觉心惊,随着他的动作,内侍总管心口犹如被惊雷劈过,冷汗一层一层落下。
  终于在御书房的大门打开,他亲自送了韩朝恩出门那一瞬,记忆大门彻底大开!
  那个让他熟悉的诡谲笑容,他记起来了!
  早在皇上还是皇子之时,沧澜国使臣觐见,先帝传了还是皇子的皇上到御书房作陪。
  那时,他还不是内侍总管,更不是皇上跟前的第一服侍人,不过是个传话的小太监。
  先帝传召,恰逢皇上因为食了芒果过敏,起了一脸疹子,整张脸红肿不堪入目,如此形象,自然不能见人,他便受吩咐,道御书房回话。
  就是在那一群沧澜使臣中,他见到过一次那样诡谲的笑容。
  那日,同样是个暮色时分,霞光微醺,染红了御书房的明纸大窗,他跪地回禀,言罢,欲要偷偷去看先帝神色,却是在悄无声息的抬眸之际,一眼看到立在一侧的沧澜国使臣,嘴角眼底浮上那抹让人瞧之心头大骇毛骨悚然的笑容,吓得他当时就冷汗连连。
  再后来,是如何离开御书房的,他已经毫无记忆。
  可这么多年来,那位使臣的那抹诡谲笑容,却是如同烙铁一般,深深烙在他的心头闹间,挥之不去。
  白云苍狗,时光如梭。
  随着年轮一圈圈转过,这桩事,在他心头,也渐渐被掩埋,被更多其他令人四肢百骸的事情取代,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居然在同样的地方,再次见到那抹让他胸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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