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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迟暮-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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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少时任性,闯了祸全让大哥盛曜担待着,如今又爱上了异族女子,已经此生非她不可,只能再任性一回,让大哥担待一辈子了。
  却说任胥来了定远侯府不过两日,便和上下的人都十分熟络了,瀚城的人没见过长安来的太子殿下,侍女管家都对这位据说一无是处的姑爷有点好奇,不过他是真心宠县主,连走个路都要护着她的腰,一刻不在眼睛底下待着都不行。
  看那夫妻俩腻歪劲儿,再想想燕晚云和盛曜之间呼来喝去床头打架床尾撒泼的架势,大家伙儿便觉得毕竟还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但到了第三日一早,侯爷便趁着五更天的功夫摸黑出了门,似乎连侯夫人都不晓得此事。
  直到日上三竿,盛夫人茫然地到后院来,问盛迟暮是不是任胥同侯爷之间商量了什么,要是搁在以前,定远侯从来不会瞒着她任何事。
  盛迟暮怀着身子,人也有点懒散了,不大爱想这些事,回头确实去问了任胥,他手里拿着两张红底描金的帖子,盛迟暮见他踏过门槛走过来,便在画廊下拦住他的去路,让轻红下去准备午膳,任胥唱着小曲儿,脚步一收,见她脸色凝重,还以为出了大事。
  却只听盛迟暮道:“银修,你来的时候同父侯说了什么?”
  还是问了这事,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任胥上回敷衍过去了没有答话,这回还是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道:“暮暮,今天正好天气好,我约你……”
  盛迟暮眼瞧着他将那两张红请柬递了过来,胭脂色敷开,两旁洒金,字体遒健凌厉,诚邀太子殿下观礼。原来是瀚城最大的一家竞卖书画的茶楼,无意之中得到了一批重宝,都是传世名画,今日想竞卖出去,任胥是太子,也是瀚城人心中长安来的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所以诚挚邀请任胥出席。
  盛迟暮无奈,本不想答应,但见他拿了两张请柬,不去好像又不行,任胥微微垂下脑袋,压了压嘴唇,道:“盛家军在瀚城搜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萧战的影子,这几日送聘礼的人也不来了,我怀疑他出了城,暮暮,如果你能出席,如果他尚在城中,说不定能引他现身。今日从沿途到茶楼,我都安排了人手,大哥准备了两千弓箭手埋伏在城郊,只要他现身,插翅难逃。”
  没想到任胥暗中与盛曜商议了这件事,盛迟暮扬起眼睑,“银修,你想我去?你觉得萧战对我有什么?”
  萧战那人不傻,怎么会深入龙潭虎穴来见她一面?
  更何况,前世今生,萧战对谁用过多少真情,难道任胥还没有看透么?
  任胥沉吟道,“要是不来,咱们就当赏画去罢,齐嬷嬷说,你自从回瀚城便没出过家门,我怕你都要闷坏了。”
  盛迟暮想说,要是任胥不来瀚城找她,她也许一直不会出门了。
  任胥牵着她的手,盛迟暮手心微凉,任胥想到她正怀着身孕,身体本来又虚弱,蹙眉又道:“还是不行,你怀着孩子,要好生在家里休养,那帮不成器的就算能护住你,怕还是不能免了要奔波一下,暮暮喜欢出门带着幕篱,反正遮了脸都差不离,不如我找个人替你好了。”
  这个要求才提出来,任胥便敏锐地发觉,暮暮好像有点不高兴。
  “暮暮要是想去,我们一起也无妨,我能保护你。”
  盛迟暮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要找谁?”
  至少要身形与她神似、年纪相仿,这个人,在盛家有么?
  任胥道:“我已经看了一圈了,暮暮现在胖了点儿,长得正好,侯府里找个相似的人也不难。”
  盛迟暮又迟疑道:“你要带她一起坐车去?”
  为了掩人耳目,坐车当然是必要的。
  见他点头,盛迟暮忽然蹙眉,留下一句话,“那好,你带别人去罢。”
  盛迟暮撂下这话便走了。
  任胥傻愣愣地留了老久,等想明白了,才一巴掌拍脸上。暮暮吃醋了。
  要单是坐车便算了,那女子要戴着幕篱,如何证明自己便是盛迟暮?自然要靠任胥的配合,说不准上车时抱着,下车时也抱着,出入都要搀扶着,还要体贴地靠着,说一些体贴动人的话。
  盛迟暮单单一想都无法接受,她也知道自己小气了,竟然吃这点醋。
  靠着门框,身后传来敲门声,任胥那惶急的声音也隔着门扉穿透过来,“暮暮,你不喜欢我不去了!我不带人去了!”
  盛迟暮转过身,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隐约的一线轮廓,任胥那张俊挺明朗的脸溢出惊喜时,她冷然道:“我喜欢,你找人去罢,晚上我再给你开门,祝你抓到萧战。”
  然后,门被重重地摔上了。
  “……”
  阿三好不容易才在院落红花林碧里见到失魂落魄的太子殿下,上前执礼,问询道:“殿下,大公子都准备好了,您看还动身么?”
  任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找不到替的女人,不去了。”
  原来是为这事。
  阿三犹豫了许久,最后忸怩作态地摆腰,谄媚道:“殿下,您看我行么?”
  任胥瞅了他一眼,要他抱着这么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不如出门吐血三斗倒地不起。
  任胥一脚踹开阿三,“滚!”
  最后他一个人乘车走了。
  萧战对盛迟暮有多强的占有欲,对他就有多深的恨,这是必然的,何况没有盛迟暮,任胥自己便可以撤了里外三层的防备,让萧战放松警惕。
  盛迟暮心里酸归酸,但等他真走了,还是忍不住担忧,阿三后脚走,便瞅见在院中张望了几眼的太子妃,还是走回来几步,低声道:“属下誓死护着太子殿下,娘娘放心。”
  还是这个平日里开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懂她心思,盛迟暮颔首,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轻红盛了午膳,煮了珍珠碧玉汤,并一小碟青菜粥,色香味都不错,但盛迟暮却没什么食欲,看了许久,还是扬起头,冲轻红吩咐道:“你找人跟着太子出门,有什么动静都回来报给我。”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对方是萧战,虽然任胥有大哥相助,可她还是不能安心。
  轻红颔首,便折了身出门去了。
  齐嬷嬷近前来伺候,这才看到盛迟暮用了点清粥小菜,但也用得不多,她还是愁眉不展,齐嬷嬷知道她心中忧烦,但由于这些时日萧战实在是欺人太甚,太子还能如此信任县主,这真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夫君了,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才劝住盛迟暮。
  两人一齐在定远侯府之中等消息。
  任胥揽辔登车,穿着一件水墨色对襟长袍,外罩见月白轻衫,磊落潇洒,远望之便觉得逸兴遄飞,自有一种铮铮然之气。瀚城难见到像任胥这般皮肤白皙的俊美公子,以至于他一露面,那追随的女郎们恨不得将他的马车都撕烂了。
  任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女人们,一个个比任长乐还凶悍,吓得只能一路快跑,让阿三阿四疾速,将车赶到青野斋茶楼,再训如闪电冲入茶楼之中,本来一身风流倜傥,待到了地点只剩下满身狼狈。
  给任胥安排的都是青野斋茶楼顶好的位置,空荡荡一条回廊,零星把守这几名护卫,其余人都守在楼下隐蔽处,任胥整理狼狈的衣衫时,底下挨挨挤挤坐着的一片人,开始惊叹,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是有人亮出了一幅墨宝。
  这幅画显然值得一些钱,任胥听到了不少称叹声,他低头下望去,盛曜右手抱剑躲在圆木柱后边严阵以待着,任胥慵懒地靠下来,眼睛瞅着那副被老板捏在手里当宝的书画。不过是一副简单的《秋夕残荷》而已,他看得没意思,正好阿三走过来,俯身道:“殿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事,再等。”
  阿三听罢,又道:“属下等人找了个女人过来。”
  一听到女人,任胥便想到盛迟暮吃醋的事,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了,“一边凉快去罢。”
  阿三却没立即答应,“人已经找来了,那女子十分……”
  话未竟,任胥身后的帘被人打起来,一支黄金打的烟锅袋子伸出来,一人点头哈腰谄媚地退进来,任胥的眉心褶皱,这时又从帘外走来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戴着一顶雪白的幕篱,姿态婀娜曼妙,一身清新佛手柑的幽香。
  任胥忽然看直了眼睛,瞪向盛曜:什么意思,你老婆给我玩?
  盛曜显然也一脸懵,燕晚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他的话她半个字都不听,竟然还陪妹夫胡闹,气死了气死了!盛曜快拔剑杀上来了,眼睛里冒火。
  任胥僵着身子,直到燕晚云坐过来,悠悠然地沏茶,她的手腕绑着一串银铃,手一动,银铃儿乱弹,茶香从她的手心底下氤氲起来,燕晚云将杯盏温柔地推给他,“妹夫。”
  虽然燕晚云有心学盛迟暮的仪态,可她是真不像!
  任胥哭笑不得,大舅哥在底下站着,这杯茶无论如何不敢接了,只道,“不用不用,我不喝茶,劳烦了。”
  说罢又瞪眼珠子瞅一旁望天的阿三:这他妈就是你们找的人?
  燕晚云吃吃一笑,“你也别怨他,是我自己愿意来玩玩的,迟暮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我一问才知道有这事,原来是小夫妻一言不合喝了两口醋,酸酸就罢了,她心里对你一时一刻都放不下,还差人来打听,我说那何必麻烦,我亲自来看看。”
  燕晚云也喜欢看有钱人竞买,得让自家小气男人多看看,才会有肯为自己花钱的觉悟。
  但是这番话被嫂子说出来,任胥难得地红了半面俊脸,扭捏起来。
  燕晚云忍俊难禁,“你们小俩口真有意思,嘴上说一般话,心里想的又是另一般,还不如我和盛曜快言快语,这样多好。”
  盛迟暮和燕晚云不同,任胥说不上这种感觉,不过怎样相处都好,回去把她哄好了最重要。
  约莫到了未时一刻青野斋茶楼出了事。
  盛迟暮收到消息时,上好的紫青底蓝釉牡丹花小盏摔成了好几片,水花四溅,扑灭了小钵里一点小火苗,虽然极力装作冷静,可语调却忍不住急切,“殿下受伤了?”
  报信的人是轻红,她摇着花辫道:“殿下没事。”见盛迟暮紧张地抓住了椅靠,轻红蹲下来握住盛迟暮的手,“县主您放心罢,就是有人竞价不满意,带着人要砸场子,大公子和殿下都在帮着稳定局面,没有看到萧四……萧战。”
  “萧战真没来么?”盛迟暮喃喃,总觉得不放心。
  事实上任胥抓了一个挑事儿的,让人用麻绳绑了拖到面前,此举杀一儆百,茶楼里立马没有人闹事了,他用长剑挑开那人的面纱,俊眸微沉,宛如星光一般熠熠闪烁,透着一股睿智和聪颖,那个人被他用匕首挑起下巴,却一声不吭,十分倔强。
  盛曜提着剑上来,“这人是谁?”
  “没事,就一个闹事的。”任胥道,拿着银光闪闪的匕首朝那个被绑的年轻男人比划,懒洋洋地耸肩,“大哥不知道罢,我那帮人不争气是真的,可萧战这人实在是藏得深,上回竟然派了三十余名死士,被我的部下杀得个片甲不留。那帮人,也就是这副姿态吧,刀架在脖子上,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
  真不知道萧战怎么练的兵。
  盛曜吃惊,“你怀疑这是萧战的人?”
  不待任胥回答,他提着剑走上来,冲那人左瞅右瞅,只见他穿着身布衣短褐,腰上用市面上最不起眼的湖绿绳扎了,倒是这张脸生得稀松平常,却是张死人脸,真如任胥所说,刀架在脖子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盛曜看出了点道道,“你一说我倒真觉得有点意思了。”
  可是只有一个人,还是趁乱混进来的,任胥不禁疑惑,“城中四门守备森严,我自己也去查探过,没有任何问题,你是瀚城长大的,难道这城里头还有其他密道可以出去么?”
  盛曜皱眉头,收剑入鞘,铿锵一声,“哪有此事。”
  身后燕晚云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没有,你不是说……”
  “晚云!”
  盛曜低喝,制止了燕晚云要说的话,平日里他对燕晚云有求必应,腆着脸在地上爬都愿意,就是这样才更奇怪,任胥摸着下巴看着夫妻俩,燕晚云的手指掐着盛曜的胳膊,捏得很紧,幕篱底下只听到不匀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吩咐人将这名死士拿下去,沉声道:“真没有了?”
  盛曜肩膀微动,要上前回话,任胥侧过身,“本宫不信。”
  他话一说出口,盛曜等人便震慑住了,平日里任胥待盛家人恭敬,是为着他盛家女婿的身份,可眼前这位毕竟是大梁储君殿下,地位尊崇,父侯也要顶礼叩首待之,何况他一个大舅哥。
  盛曜顶了顶舌,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殿下随末将借一步说话。”
  任胥跟着盛曜走到一旁,直觉这桩事不在小,果然,盛曜一出口便道:“百年之前,先祖皇帝分给盛家瀚城,世袭定远侯基业,但是到了十年前,父亲大人便发现了一桩不寻常的事。”
  “哦?”
  太子殿下有兴致听真是麻烦事,盛曜硬着头皮道:“有人在城外锄田时,发现了两千年前的一副白龙玉耳环,这东西做得比现在还要精细,父侯带着我在封锁了消息,掘地三尺,最后发觉,其实千年前,瀚城曾有过一个古国。”
  地处西陲北疆的瀚城,挖到千年前的东西不足为奇,任胥反问:“这不重要,后来呢?”
  盛曜冷汗涔涔,没想到只换来任胥一句不重要!他吃惊地抬起头,越过任胥的肩膀,只见身后燕晚云披着丁香色长衫斗篷,热情期盼地在看画,盛曜便想,今日真是,一门荣辱兴许都捏在手里了,咬牙道:“父侯不敢上报朝廷,便是担忧皇上带来人挖掘古城。瀚城由来已久,百姓已经习惯在这里安居乐业,要是开掘,难免又是……”
  迁出百姓不说,上哪儿再给盛家一块封地?
  任胥不动声色地颔首,也不回应。
  盛曜道:“但是没过几年,那先前锄田的那块地便出现了一个盗洞。”
  盗洞一路挖到了城里,盛曜小时候往里走过,但是没等走到里边,便觉得呼吸不畅,胸闷气短,显然是没挖好,定远侯命人将洞口封住了,再不许旁人来。
  如果真有通路,那应该只有一条路。
  任胥的眉都扯下来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早说!”
  糊涂蛋!
  任胥折回去带人出城。
  所幸盛曜记得当年的盗洞所在,任胥让人松土,才挖了一截,忽听得一人高喊:“殿下,这土被人松过了!”
  “岂有此理。”堂堂平南王府的小郡王,竟然大路不走,偷偷摸摸跟着盗墓贼,任胥走过去时,盗洞已经被打开,因为最近被开发过,才铲了几筐土,便现出了完整的一个大洞,黑漆漆的,任胥一脚踢了块砖头下去,竟没听到什么回音。
  “殿下,这个洞足有近两丈深。”盛曜眼下再也不敢有所欺瞒。
  任胥点了两人,“你们下去看看,看这个洞通到哪儿。”
  “诺。”
  说罢,几个人开始掏绳索。
  任胥扭头,冲盛曜疾言:“地底下有宝藏,定远侯大人从来没有挖过?”
  盛曜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没有。”
  这不是宝藏的问题,因为以地底城的规模,真要挖掘出来,说不定瀚城不少角落要出现塌陷,定远侯不愿滋事,自然不曾动过。
  这点任胥还是信的,他转转眼珠子,最后笑眯眯一手拍了拍盛曜的手臂,“别紧张,大哥,我就开开玩笑。咱们回城。”
  可算是放下这茬了,盛曜确实紧张得一直绷着像一张弓,见任胥抬脚往城门走,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燕晚云与他相视放松了眉眼,任胥将小刀插回鞘中,信步如春风。只是背着盛曜和燕晚云,薄唇微敛。
  瀚城有多大故事他不关心,这个地底城有多大他也不关心,但是如此重大的要地,定远侯隐瞒不报,也不派人把守确实……虽说遣了人来确实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但是萧战从哪里得知的这口盗洞?
  阿三牵马过来,任胥翻身上马,勒着缰绳慢悠悠跟着一支队伍回城,身后的随扈已经放好了绳索,蒙着面纱沿盗洞下去了,任胥弯腰拍了拍马脖子,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慢悠悠走到侯府。
  远远瞅见轻红从定远侯府出来,任胥下马问怎么了,轻红敛衽道:“县主怕您受伤了,再三跟奴婢确认,让奴婢来问一句。”
  任胥上看下看,转了个圈给她看,“没受伤,就抓了个鬼鬼祟祟的毛贼。”
  轻红早同盛迟暮回了这话,但盛迟暮说什么也不能安心,何况现在日落西山,他一直不归,盛迟暮连晚膳都没心思用,任胥也想着先回去同她吃饭,不过还没等他踏进门口,阿四慌慌张张地奔来,“殿下,找着出口了!”
  任胥一惊,转身又飞掠下去,阿四扑通跪倒,手往身后一指,“殿下,就在那儿!”
  任胥抬望眼,沿着阿四指的方向,正是定远侯府隔壁那座气象森严的大庄子,他心中微动,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了深湖,“叫上人一起过去。”
  这间庄子没什么人,听说已经荒废几年了,因为就在盛家隔壁,瀚城没有哪个大户敢巴结刚正不阿的定远侯,这宅院便没有人住,只是才进门,便瞧见里院里茂密的樱桃树,蔚然深秀,浓郁成片。
  任胥越走,眉拧得越紧。
  这座院子同盛家靠得近,盗洞里头百折千回蜿蜒繁复,本来任胥的人也找不到,但也许萧战也摸不清楚,所以他们的人在正确的路上用白灰留了标志,侍卫们便是跟着这些标志找到地面上来的,没费什么功夫,出口便是这间院落里的一口枯死的井。
  院里没什么落叶、蛛丝网,甚至没有积灰,仿佛被人打扫过,一尘不染。任胥望着西向,那是盛家的方向,只隔着一面墙就能到隔壁。任胥捏紧了拳头走过去,阿三阿四劝不住,也跟着殿下矮身穿过浓密的樱桃树林,只见里头靠墙摆着一张石桌,上头还有一只小火炉,炉火方才熄灭不久,任胥停下来,探手一碰,还是热的。
  上头架着一只紫砂小罐儿,茶水也还是温的,任胥的眉头已经拧得不能更紧了。
  萧战在这里生活过,而且才走不久!
  这么说这些时日他一直住在盛家的隔壁,就隔着一面墙窥伺他的女人!
  任胥气得牙痒,扬声道:“来人!”


第52章 
  萧战在盛家隔壁潜伏了这么长时日; 盛曜竟然没有留意到,兵家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是至理,萧战对盛家父子的脾性摸得真的很清楚。
  阿三阿四穿过樱桃树斜逸的树枝; 抱拳半跪; “殿下吩咐。”
  这时候只要有点脑子,不是瞎子; 就应该看出来殿下为什么恼怒了,那桌上的茶都还是温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 有点无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果然不假啊,盛曜竟然没让人带人全城搜捕,只要踹开这家大门; 很难不发现这条密道。
  任胥拧紧修眉,“这一块都给我严防死守。”
  既然盗洞口被封锁了,再把守好这一块地方,萧战若还没有离开瀚城; 那么他能呆的就只有两处,一是沿着古井到达地底城,二是藏匿在城中。
  盛曜熟悉地底下; 让他派一对人到地底下找,任胥的人马就在城中挨家挨户地盘查。
  阿三舔舔嘴唇,“殿下,其实有没有可能; 萧战早就趁势溜走了,城中留下的不过是他的死士傀儡?”
  “那也要抓。”
  “诺!”
  任胥真要气炸,萧战欺负他太甚,竟然敢如此觊觎他的暮暮。
  想到还等在家中的暮暮,任胥回身看了眼西天,樱桃林里染上哀艳的簇簇红雪,夕晖如打翻了一盒艳丽的胭脂,写意而生动。任胥踱回盛家,盛迟暮才用了一点小米粥,齐嬷嬷随身侍候着,见到跨入门槛的任胥,脸色一亮,低头便提醒盛迟暮,“县主。”
  盛迟暮抬起头,正看到任胥笑吟吟地走来,心总算收起来了,“没出事就好。”
  任胥看了眼她眼前的清汤小菜,“暮暮每天吃这个还能长胖?”
  “……”
  齐嬷嬷偷笑,自己识得任胥的眼色,转眼便出去了。
  任胥两步走过来,将盛迟暮抱在腿上,坐上一旁的梨花楠木圈椅,猩红的毛织毯上绣工精细,宛如铺着满地娇艳牡丹,盛迟暮被他看着看着,脸颊微红,道:“没找到也没关系,以后总能抓到他。”
  任胥沉了沉眼睛,疑惑道:“你很希望我抓到萧战?”
  在任胥看来,上辈子盛迟暮爱的是萧战,即便没有前世记忆,他们也算是总角之交。不过萧战泼脏水坏她名节,这事罪不容恕,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盛迟暮拎得清是好事。
  盛迟暮将小米粥端起来,眼波宛如湖光潋滟,“银修能出气就好了,你一天没用饭了是不是?我去给你下面。”
  “我的生辰快到了。”任胥抱住她,不让她下去。
  盛迟暮“嗯”一声,只听任胥又道:“到时候再做,我要吃长寿面。”
  她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最坚定的回应,眼眸扬起来,“好啊。”
  盛迟暮知道任胥的心思,从那两晚梦到上辈子的事后,才发觉任胥真的太不容易,对他来说前世所受的苦一点不比她少,在瀚城外的点滴,是他的记忆,也是她脑中无法磨灭的印刻。
  她愿意倾尽所有来补偿他,补偿自己。
  正是日暮时分,轩窗外丛丛青竹将夜色筛开,淡淡的绿在闪耀。
  长安,晋安帝和皇后煮着青梅茶,火候掌握得正好,晋安帝将任胥送回来的信拿出来递给皇后,“瀚城没出大乱,你儿子一回去,就把儿媳妇哄好了,这些时日长安传来的流言全是萧战无稽之谈。”
  “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马皇后也不看信,将紫砂壶里的茶水倒了一杯出来。
  正好长廊外扑簌的风将一枝绿竹拂到缦回红廊下来,侍卫从身后走来,铠甲声铮璁,晋安帝眼皮一抬,侍卫垂首便跪,掷地有声道:“回禀皇上,公主和小程公子都找到了!”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晋安帝和马皇后一起惊讶了,皇帝急切道:“人在哪儿?”
  侍卫呈了一封书信,是任长乐亲笔写的《罪己书》,“公主和……驸马,人已经与太子派出的玄风军会合,不日就可以回来。”
  “驸马?”
  晋安帝一听就知道是程令斐,虽然想卖个便宜做了人情,但到底是皇帝,心气儿高,“什么驸马?朕还没认!”
  侍卫尴尬地咬牙,支吾了半晌,把头埋得更低了,“是公主……非要让人喊程公子驸马,这封家书里头公主自陈几大罪状,第二条就是……公主与程公子私定终身了,她说,这事陛下最好还是要认一下,毕竟她……给了人家。”
  后头那话是任长乐特意嘱托人说的,侍卫坑坑巴巴说完,晋安帝脸都青了,还是马皇后抿嘴笑着,浓丽纤长的眉得意地挑起来,“长乐自幼给皇上你教导,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原本晋安帝想着任长乐能活着回来便是邀天之幸了,别的倒没多想,他想过最坏的结果,任长乐带着萧战那厮的孽种被朝廷的人找到,现在这情况不能算糟,早前他也答应了给程令斐和任长乐赐婚,但本来已经救出来了,任长乐就等不及在半道上把自己给人家了?
  这事真是足够让晋安帝腆着老脸羞愧后半辈子了。
  马皇后这阵子一面在担心任胥在瀚城的情况,怕他嘴笨惹了盛家人,彻底将媳妇弄丢了,一面又在替长宜物色驸马,她对自己的眼光还算自信,听到长乐的消息,也不禁放松了一些,正襟危坐起来,她对丈夫了若指掌,接下来他该说长乐也不容易,误信奸人,她出身尴尬,自己对她不够关照,才让她长到这么大都有恃无恐,要是她回来,以后就嫁了人,不用待在皇宫里,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争执。
  马皇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等着。
  晋安帝酝酿一番措辞,才委婉道:“皇后,长乐有过,也是信了萧战忘恩负义之人。”
  马皇后微微侧过身,将手扶在楩楠木贵妃榻上,姿态闲逸。
  晋安帝心中惴惴,看着皇后好一阵讷讷,后又厚着脸皮道:“她从小身世可怜,没有母亲,朕膝下还有四个孩子,都是你生的,总是忍不住更疼爱些,待长乐一直补偿居多……”
  马皇后“嗯”一声,手肘撑起来支起了脸。
  晋安帝更忐忑,“反正,她回来也是嫁给程家那小子的,朕早早赐婚,圣旨已拟,待她回来,皇后能不能,还和以前一般对她?朕怕她受到轻视,以后心里头对朕难免有恨。”
  说罢,马皇后才坐回来,保养得白嫩柔软的一对柔荑握住了晋安帝的手,晋安帝一愣,只见皇后眼色温柔,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以前对她不好,我自己知道,就是因为心里头总想着你,恋着你,才觉得多了个便宜女儿心里头总有刺,可是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咱们一起过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早替长宜物色如意郎君时,替她也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不会辱没她长公主的身份。以后,我就将她当亲女儿一样,长宜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我也不闹了。其实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小气……”
  “不、不……”晋安帝惭愧,马皇后已经很大度了,好在老夫老妻,她说得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多个女儿,多享一份儿孙福。
  侍卫尴尬地瞅着帝后一旁亲热,进不是,退不是,窘迫地恨不得钻到蚂蚁洞里去了。
  火舞节那日夜里,平南王府的府兵和守城将士围住了程令斐,一百多个人,硬是被他生生打得断胳膊少腿的,自然任长乐也帮着料理了几个,最后一个倒地的时候,她放松下来,欢乐地扭头,“都趴下了!”
  然后只见一个倒地的士卒,随着他倒下,一柄长刀从程令斐的肚子里抽了出来,他脸色惨白,浑身都是血,惨淡地也随着士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任长乐瞬间慌了,疯了似的扑上去,用手捂住他肚子上的血洞,“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话音一落,程令斐就彻底倒了下来,落在任长乐怀里,他晕迷过去之前,最后挑开了纤薄的白如纸的双唇,安详地阖上了眼睛,那噙着的笑容,宛如一朵升入漆黑长夜的烟花。
  “公主,我叫程令斐……”


第53章 
  程令斐一辈子没有过这种若生若死的感觉; 醒过来时,身下咯人的干草让他腰酸背痛,惊讶地支起眼眸; 四周的光很暗淡; 任长乐燃着火,在一旁打瞌睡; 听到干草窸窣摩擦的动静,才终于回过头; 看到他便松了一口气似的; 走过来将挣扎着要起身的男人摁住。
  “别乱动; 你身上有伤。”
  任长乐也不是少女了,她身上有一种成熟的女人香,宛如擎着的一朵丁香; 虽然她看起来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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