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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养成手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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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这么大,如果淼淼被带到了别的地方,他要怎么去找……

    “啊!啊!蔺慎!蔺慎!”

    耳边一声陈昊祖兴奋的叫喊,蔺慎却仿佛听不见,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淼淼……淼淼……”

    重复念着他给太史淼取的小字,蔺慎疼得脸色苍白,不知道身在何处。

    好像一切离他很远,又好像一切离他很近,什么都不存在,白茫茫的一片。

    “蔺慎!你妹妹!你妹妹蔺谨宝在那儿呢!”

    陈昊祖兴奋的叫喊声再次响起,听到蔺谨宝三个字的蔺慎抬头,就看到朝他跌跌撞撞跑来的小姑娘。

    他的瞳孔放大,下意识的张开双手,迎接扑过来的太史淼。

    “哥哥!我回来啦!”

    太史淼软糯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蔺慎的眼眶瞬间红了,跪在地下抱紧了太史淼,颤声道:“回来了……”

    太史淼在他怀里嗯嗯点头,摸了摸他的脸颊,“好怕见不到哥哥了。”

    蔺慎连忙松开她,“没受伤吧,我看看。”

    他将太史淼转了一圈,看到太史淼手上脚上被绳索勒出的红印,眼睛暗了一下,最后双手捧着太史淼的小脸,恨恨道:“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冰糖葫芦了!”

    太史淼垮了脸,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不要啦!”

    好一场有惊无险,却着实把蔺慎吓得半死,惊吓过后,他把太史淼抱了起来,“说,怎么回来的。”

    太史淼在他怀里把头侧往刚才她跑来的方向,指了指,“呶,他救的,淼淼哦~”

    蔺慎看了过去,正对上换了衣服的傅修竹,他微微张大嘴,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似乎意识到失了仪态,连忙调整面部表情,苍白的脸颊上却飘着一团红云。

    原本兄妹……还可以这样相处……

    不对不对!

    应该是兄妹怎么可以这样相处!

    蔺慎看到他的穿着,知他身份高贵,温和道:“谢谢阁下救了舍妹,感激不尽,若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

    他背挺如松骨,既不谄媚,也不冷漠,言辞诚恳有礼。

    傅修竹还未出口的不知廉耻就这样被憋了回去,他小脸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我也是被绑走的,救她只是顺手。”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道:“蔺谨宝,我们算是认识了吧……”

    太史淼嗯嗯点头。

    傅修竹走到蔺慎面前,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玉佩上的纹络和他衣领上的纹络一样,他神色郑重,双手递给太史淼,肃然道:“这是我傅家嫡系佩戴之物,送给你,若是他日能于京都相会,你可以用这个来见我。”

    蔺慎眉头轻蹩,京都的人,正要替太史淼拒绝。

    谁料太史淼眼前一亮,手疾眼快的弯身便夺过玉佩揣在怀里,对傅修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软糯道:“小哥哥,你们傅家的人……是不是都……都爱送人这个啊?”

    傅修竹小脸一板,语气有些恼怒:“并无的事,傅家嫡系玉佩甚少赠人,我们傅家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的。”

    “哦~”

    傅家的小孩都爱装老成,太史淼见怪不怪,得了玉佩是意料外的惊喜,她双手再次搂上蔺慎的脖子,对傅修竹道:“小哥哥,我们要回家啦,以后见给我买糖葫芦哦~拜拜!”

    傅修竹:“……”

    按常理来说不是要挽留吗?他还有东西要给小丫头啊。

    双方分别后,蔺慎抱着太史淼回到摊位上,陈昊祖跟着,一脸兴奋道:“京都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京都人呢!穿着打扮都和我们这些平民不一样。”

    是啊,很不一样。

    难怪那么多人都向往京城呢。

    蔺慎低头看着怀中的太史淼。

    “蔺慎蔺慎,要是我们通过秋去了京都参加会试,那该有多好啊!”

    蔺慎嗯了一声。

    他忽然问太史淼:“淼淼,你要那个玉佩做什么?”

    太史淼脆生生答道:“好看!”

    像是真的看它很好看,事实上那块玉佩也的确很好看。

    蔺慎揉了揉她的脑袋,“天快黑了,来不及回去,我们先在这找个地方住一晚,明早回去,好不好?”

    太史淼连连点头,把背篓抱起递给蔺慎,乖巧道:“收东西……”

    陈昊祖看得心酸。

    怎么自己好像就不存在似的。

    他走回自己的摊位也开始收拾东西,沮丧得很。

    东西没卖出去,今天又回不了家,等明天回去,娘亲一定会骂自己没出息。

    集市上有一家小客栈,蔺慎给了掌柜十几个铜板要了两间房,拉着太史淼,跟掌柜上了楼。

    他和太史淼一间,陈昊祖一间。

    把背篓放下,蔺慎打水准备给太史淼洗澡,在给太史淼解衣带的时候,蔺慎看到襦裙上有一个不是太明显的脚印,顿了顿,手指捏紧了几分。

    “怎么啦?”扒在浴桶边上准备随时扑进去的太史淼回头看他。

    蔺慎摇头,把太史淼的衣服剥光放在一边,把她放进浴桶,扎好袖子给她擦身体。

    见太史淼身上没伤,松了一口气。

    忽然,太史淼抽噎一声,捂住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蔺慎。

    蔺慎急了:“怎么了?”

    太史淼说:“肚子,肚子好饿……”

    蔺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一天都没吃的东西,草草给太史淼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他说:“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买吃的。”

    他习惯性的亲了下太史淼的额头,起身打开门落锁离开。

    等他买好东西回来开门的时候,看见床上鼓起一团,太史淼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只看得见那个团子移来移去,伴随哼唧哼唧的声音。

    蔺慎走了过去将被子掀开,看见太史淼因为呼吸不畅变红的脸颊,眼睛水汪汪的。

    太史淼看见他手里提着的东西,眼睛亮了一下,扑过来就要拿。

    蔺慎买的有鸡腿有包子,太史淼喜欢吃肉,蔺慎递给她一些,起身又离开了房间一会儿,敲了下陈昊祖的门给了他几个包子。

    陈昊祖连连道谢。

    他来的时候家里给了点钱,是用来买粗盐油水什么的,他不敢用,想着饿过今晚和明天早上就好。

    没想到蔺慎把他的份买了。

    蔺慎回屋,太史淼的鸡腿啃了大半,他走到太史淼面前,撑着床沿,道:“我也好饿……淼淼。”

    太史淼握着鸡腿的右手缩了一下,纠结的用油腻腻的左手掐了个看起来最小的包子,递到蔺慎嘴边。

    蔺慎咬了一口,伸手轻轻戳了她的额头,“包子鸡腿还是花我的铜板,没良心。”

 第十章

    他起身去给太史淼洗衣服,洗完后自己洗了一个澡,回床上的时候太史淼昏沉沉的要睡着了,蔺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手还没洗,不能睡。”

    太史淼晕乎乎点头,任他抱着把手洗干净了放在床上,枕着枕头很快睡了。

    她旁边的油纸上还放着几个包子,每个包子都有几个爪印,看得出来当初是有多么纠结到底该留几个,蔺慎看了,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脑袋,“还是有些良心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太史淼的衣服已经干却,蔺慎给她穿上梳头,弄好的时候,天边太阳已经冒出了一个头,温暖的阳光从窗棂外洒进来,照在太史淼的侧脸上。

    太史淼的睫毛微动,说:“回家了!”

    蔺慎提起背篓背在身上,拉着太史淼走了出去,陈昊祖正站在外面等着,看他们出来,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终于可以回家了!”

    带来的东西过了赶集市的时间很难卖出去,只能背着回去。

    蔺慎拉着蔺谨宝走出客栈,清晨空气新鲜,也不燥热。

    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大声:“留步!小兄弟留步!俺要买你背篓里的东西。”

    蔺慎他们停下,那叫喊的大汉很快追了上来,憨笑道:“小兄弟,你们这背篓里的东西,卖多少钱?”

    有些没来得及在集市日上买到东西的,会在第二天再看一下,只是比较少见。

    那大汉身材魁梧,须眉粗鲁,人高马大,穿着蓝衣,看起来挺震人,但是脸上却挂着憨厚老实的笑容,让人提不起来防范之心。

    蔺慎说:“如果全买的话,我的话八十九文就好了。”

    陈昊祖连忙接嘴道:“我的七十六文。”

    大汉哦了一下,从腰间的蹀躞里摸出两锭银子给蔺慎和陈昊祖。

    蔺慎皱眉,神色为难,“我们没有找的零钱。”

    陈昊祖跟着点头。

    一锭银子,那就是一贯铜钱啊!一千文铜板啊!他们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大汉似乎有点尴尬,“我忘记了,那就算了,不用找了,我身上钱多,倒是你们的东西我很需要。”

    他提起俩人的背篓,转身就匆匆的走了。

    太史淼:“……”如果你穿的蓝衣上的绣纹没暴露你的身份的话,我还真的信了。

    蔺慎从一开始的惊诧到若有所思,最后笑了笑,低头看太史淼,太史淼立即露出财迷一样的表情。

    蔺慎说:“想要?”

    太史淼点头。

    于是蔺慎把银子放到太史淼手里,太史淼抱着银子死不撒手。

    她有好久……好久没见到银子了。

    想当初她是金山摆在面前也视而不见淡然处之呢。

    “蔺慎”陈昊祖在他身边说:“刚才那个人是京都的吧?”

    蔺慎说:“有可能吧。”

    陈昊祖接着道:“感觉好有钱啊,要是我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蔺慎说:“说不定呢。”

    太史淼还是太史淼的时候。

    作为内阁大学士嫡女,她身份高贵,簪缨世家女子里,她是唯一一个,能与皇子和傅家子女同被傅太傅授课的人,这是李锦鸾无法做到的。

    父亲位高权重,她的存在就是一块肉。

    在一场地龙翻身中,国子监受到的波及最大,需要重建。

    于是教学的地方转移到傅太傅家中。

    那时她七岁,性子娇纵顽劣,逼走了几个教礼嬷嬷后,父亲别无他法,就上奏给皇上,请求将她送入傅太傅名下学礼。

    傅太傅的礼仪学识乃天下模范,皇上大概是顾虑父亲的威信,也许还有想让她和皇子联姻的意思,便没管弹劾反驳的折子,同意了。

    那是太史淼波澜壮阔命运的开始。

    而早已注定,大多命运波澜壮阔的人,结局都会死得惨烈。

    傅太傅不像内阁大学士府里的嬷嬷会因为她的身份让着她,不敢罚她。

    她说错了一个字,做了一个不雅观的动作,傅太傅都会用戒尺打她手心,罚她站着听课,或者给她划一条高高的线,让她踮起脚,举高双手摸到那条线,一旦偷懒,戒尺就毫不留情的落下。

    罚得多了,她察言观色,学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只可惜,后来傅太傅知道了,让他最得意的弟子,也就是他的孙儿傅修怀盯着她。

    傅太傅把傅修怀安排和她同一书案,她要睡觉的时候,傅修怀会说:“报告先生,太史淼打瞌睡了。”

    她要动来动去的时候,傅修怀会说:“报告先生,太史淼动来动去。”

    她要打哈欠,傅修怀会说:“报告先生,太史淼要打哈欠了。”

    她混水摸鱼不想完成傅太傅布置的学业,傅修怀会说:“报告先生,太史淼不想完成学业。”

    傅修怀就是太史淼年少时的噩梦。

    他永远板着那张俊秀的脸,语气像是男人的胸膛一样没有起伏,缓慢而平淡,一举一动都是礼范的楷模,但是太史淼透过那那种近乎完美的外表,看到了傅修怀那恶劣的本质。

    伪君子就是太史淼对傅修怀的称呼。

    太史淼是傅太傅课里唯一的姑娘,和那些皇子不同,她可以不用听那些权术谋论,。

    她只需要,在傅太傅的课上,坐姿端正,笑不露齿,背挺直,姿态优雅,礼仪到位,仪态大方……

    然后放空脑袋直到傅太傅说:“散学。”

    然而傅太傅教的权术谋论她比谁都会,女子的礼仪方面……

    却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有段时间太史淼喜欢少年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然而放纸鸢的下场就是——不小心把傅太傅养的墨兰——给踩烂了。

    那墨兰,是傅太傅准备送给一个辞官归隐的同僚好友作为赠别礼的。

    她正思考着推卸责任的措辞。

    是的,太史淼做错事第一个想法永远都是我要怎么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洗脱我的罪名让我变得无辜。

    但是傅修怀拆穿了她。

    傅太傅勃然大怒。

    罚她跪在那朵死去的墨兰花面前,跪两个时辰。

    透过傅太傅的衣襟,穿过回廊的勾栏,太史淼确确实实看到那个一向面无表情高贵冰冷君子风度雅人深致冰清玉洁怀瑾握瑜严以律己的傅修怀,近乎恶劣一般,嫣红的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一个瞬间,太史淼就知道。

    麻的这是个人渣败类!无耻之尤!

    他根本没有传闻里的冰清玉洁雅人深致!他们都被骗了!

    还有段时间,傅太傅喜欢用历史出名人物来做引语,有舍生取义的,有为国抛家的,有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有战场杀敌建功立业的……

    傅太傅言辞之间充满着他们可歌可泣的高贵精神品质充满了赞叹和推崇。

    太史淼听了回去翻了一遍历史记载,然后在第二天傅太傅授课又提及历史人物的时候,举起了手。

    那一举的事后,她被罚跪两天,抄写道德经五十遍。

    太史淼不服气。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不就是说了,舍生取义的,被乱刀砍死。

    为国抛家的,妻离子散,死后一草席裹尸,腐烂在枯土之下。

    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得罪贪官被陷害,满门抄斩。

    战场杀敌建功立业的,虽然当了大将军,却受皇帝忌惮,最后安了个罪名,男子流放边疆,女子充军妓。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傅太傅为什么要罚她?

    她跪在地上跪得手脚无力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看守她的傅修怀在一边的石桌上吃着珍馐美味。

    烤得金黄,外皮酥脆,香味四溢的鹌鹑。油而不腻,浓油赤酱的红烧狮子头。咸甜适中,干脆爽口的宫廷小黄瓜,清爽可口,香甜软糯的桂花糖糕。麻辣鲜香,稚嫩爽口的麻辣小龙虾。

    那在别人眼里严肃正经的少年,居然唇畔带笑夹了一筷虾仁,侧头看她,语气同情道:“太史妹妹,跪着没饭吃,好可怜呢——”

    当时饿得头昏眼花的太史淼气得心肺肝疼,正准备起来却摔倒在地上,手紧紧扒着青石板,原本身上干干净净的锦衣华服染上了尘埃,她死死盯着那笑得恶劣得逞的少年,“傅修怀……你个死变态……你个……你个伪君子……等我回去了,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让我父亲……”

    一筷子的虾仁塞到她的嘴里。

    傅修怀笑了,“你的父亲可不能把我怎么样啊,你怎么只能想着靠你父亲呢……”

    太史淼醒来。

    冷汗直流。

    她有许久没梦见她作为太史淼的时候了,如果刚开始有些怀念,那么这怀念到了傅修怀身上,便跑没了个踪影。

    别人都说她从傅太傅的手里出来后压李锦鸾一筹是因为傅太傅教得好,只有太史淼自己清楚,是因为傅修怀。

    这种噩梦一般的阴影她不愿去回想,揉了揉眼睛,软糯叫道:“哥哥。”

    门外传来蔺慎的声音,“醒了?”

    “嗯。”

    “等会儿,现在别出来,哥哥在烧火,烟雾太浓,呛人。”

    是有点呛人,在卧房里都闻得到。

    她哦了一声,把脑袋蒙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蔺慎弄好了,进来帮她穿衣梳洗。

    他身上还带着烧火的烟味,给太史淼穿好衣服洗完脸梳完头发,就回火房灶膛准备做早饭。

    他给太史淼搬了一个小板凳到柴房外,太史淼坐在上面看书。

    看的是蔺慎抄录的书,蔺慎放在太史淼手里让太史淼念给他听。

    “第一篇第三个字怎么念?”他一边在蒸板上切菜,一边道。

    太史淼伸手慢慢数着:“一,二,三。”

    “有。”

    “第六个呢?”

    “四,五,六……”太史淼软乎乎的手往下指,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那个字,“贱……”

    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是浅,淼淼,念错了。”

    “是贱~”

    “浅,乖。”

    太史淼固执,用着软绵绵的童音断断续续道:“它就是……就是贱,哥哥都没看,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念错了。”

    蔺慎无奈,放下菜刀洗手,走到太史淼面前,低头看了一会儿,认真对太史淼道:“浅,哥哥不会记错的。”

    太史淼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那贱呢……”

    蔺慎拿了支有些磨损的毛笔蘸了点墨渍,落笔写了个“溅”。

    太史淼拼命摇头,手拍在纸上被蔺慎拦住,她两眼泪花,“才不是这个!”

    蔺慎思索了一会儿,身体一僵,语气轻飘飘道:“淼淼,哪个“溅”?”

    “贱人的贱。”太史淼坦诚以对。

    蔺慎盯着太史淼看,太史淼回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沉默良久,蔺慎问:“哪儿学到的。”

    “莫家阿婶……”

    蔺慎:“……”

    “蔺谨宝!”他忍不住狠狠揉了揉太史淼的脑袋,甚至唤起了她的名:“不许学莫家阿婶知道吗?以后看到莫家阿婶离远一点!”

    太史淼委屈点头。

    她觉得她要是学会了莫家阿婶那一套,以后骂人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到时候遇上傅修怀,还能扬眉吐气。

    把太史淼走歪路的苗头掐灭掉,蔺慎方才把毛笔放了回去,洗手重新切菜。

    他做的是太史淼爱吃的土豆丝,菜出锅的时候太史淼把蔺慎抄录的书丢一边,屁颠屁颠跑上去抱着蔺慎的大腿,“要!要!要!”

    蔺慎把菜摆在木桌上,弯身抱起太史淼,“先洗手,再吃饭。”

    太史淼在蔺慎怀中犹不死心的回头看着土豆丝,蔺慎给她洗手的时候,手拍来拍去的,“快点!快点!吃饭!”

    蔺慎一把抹去太史淼拍在他脸上的水珠,“淼淼别动,你手乱拍我不好洗,快不了。”

    太史淼安静如鸡。

 第十一章

    日子过得简单而平常。

    四月初的时候,蔺老太太让蔺慎买了两只小猪来喂,蔺慎用粗大的柴棍搭了个猪栏,把买来的小猪放了进去,太史淼在旁边盯着看,蔺慎蹲身掐住她脸蛋,太史淼顿时一脸嫌弃,“臭。”

    蔺慎哭笑不得,蔺老太太瞪他把太史淼抱了过去,蔺慎为了太史淼不嫌弃他忙去把手洗了,回来的时候认真对太史淼道:“淼淼,你以后不能闲着了,我们家有猪要喂了。”

    太史淼立即憋出两颗眼泪瞅蔺慎,蔺慎戳了戳她肚皮儿,“你看,你又胖了。”

    太史淼随即一巴掌呼过去,气鼓鼓道:“才没有!淼淼……淼淼很瘦……”

    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蔺慎也没拆穿。

    他弯腰将太史淼抱起,说:“以后哥哥要出去割猪草,你得跟在哥哥身边,多走点路。”

    太史淼闷闷不乐抱着他的脖子嗯了几声。“只陪,不割。”

    自然是只陪不割,蔺慎平时半点伤也不想让她受,割草那么危险的活,她又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让她动手。

    陈昊祖的那句蔺谨宝是仆村最幸福的姑娘,并不是无故放矢。

    小姑娘穿着好看的襦裙,梳着马尾辫,蹦蹦跳跳跟在蔺慎的身后。

    蔺慎一边割草一边还要看她,怕她摔倒。

    “那边那边!那边草好多!”

    “这边!这边也多!”

    “哥哥……哥哥好厉害,花萝都有一半满了!”

    太史淼抱着花萝,娇小的身子只有花萝三分之一,蔺慎在她不远处,他速度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搞定了。

    把花萝的猪草挤挤,镰刀砍在上面,蔺慎蹲下身子调整了下系带,背着花萝站起来。

    太史淼在他身边抬头看蔺慎好了,勾住蔺慎的手,“等猪长大,长大就……就可以卖出去了……”

    蔺慎嗯了一声。

    回家的小路有些窄,他放太史淼走前面,自己在后面看着,路上太史淼看到有野生的折耳根,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看着蔺慎,指着它道:“想吃……”

    蔺慎找了个地方放好花萝,拿着镰刀来挖。

    他们村人少,野菜多。

    有时候偶尔瞧见也不是很稀奇。

    挖在花萝里压着,蔺慎无奈道:“可以走了吧?回家。”

    “嗯,回家!”太史淼点了点头。

    小路有时候上坡,有时候下坡,石头特别多,有些陡。

    太史淼遇到那种大石头跨不过去,还要等蔺慎过来抱她过去,然后继续走。

    路上经过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也得蔺慎抱着才能过去。

    蔺慎抱她的时候,她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抱哥哥过去了。”

    “真的?”

    “假的,才不要抱……好重……重死淼淼了……”

    太史淼憋出一脸自己抱着很重的东西的表情。

    蔺慎:“……”

    “淼淼,我忘记说,我抱着你,觉得你好重……”

    太史淼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爱你了。”

    “为什么?”蔺慎笑,

    “你说瞎话,明明我……我一点都不重……”

    “你确定说瞎话的是我吗?淼淼?”

    蔺慎放下太史淼走路,太史淼走在前面,心虚的不说话。

    蔺慎说:“淼淼,怎么不说话了?”

    “淼淼不想和你说话。”太史淼头也不回道。

    蔺慎哈哈大笑。

    一路上慢慢扯到家里,蔺慎蹲下身把花萝放在院里,起身拍手的时候一顿,看到陈昊祖,神色疑惑道:“怎么了?”

    陈昊祖有些尴尬,看到太史淼在蔺慎身后,笑道:“蔺妹妹。”

    太史淼看他,露出两个小酒窝。

    蔺慎皱眉,“有事快说。”

    “那个……”陈昊祖揉了揉脑袋,“我跟那个王生说淼淼比他妹妹好看,被他妹妹听见了,让我带淼淼过去给她看。”

    蔺慎拉紧了太史淼了手,语气的调子降了下来,“不用了,淼淼不喜欢出去和别人玩。”

    蔺谨宝要一直在他视线里才能放心,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他更是怕一不小心没看着蔺谨宝,蔺谨宝就被人偷了。

    这种事情,一次就已经足够铭记终生了。

    太史淼在心里暗搓搓想自己这脾气也只有蔺慎才能受得了,跑去见人家小姑娘,指不定把人得罪成什么样了。

    陈昊祖见没戏,哦了一声,“那我走了。”

    蔺慎的语气又好了不少,“嗯。”

    “再见。”陈昊祖说。

    “再见。”

    陈昊祖走了,太史淼伸手戳了戳蔺慎的衣角,蔺慎低头看她,她看着蔺慎,“淼淼好累!”

    蔺慎给她开了门,“肚子饿不饿?”

    “饿!”

    “那先给你做饭。”

    “好!”

    “那就做好不许动,可以拿哥哥的书看,但是不能撕。”

    “嗯!”

    这个时候太史淼就乖得很了,蔺慎满意的去给准备午饭。

    花萝里的折耳根淼淼喜欢拌土豆,拌肉。

    家里现在没有肉,蔺慎只能给太史淼拌土豆,再炒上一碟番茄炒蛋,蒸了一笼饭。

    蔺老太太从房间走了出来,三人慢慢的吃着东西。

    太史淼张口吞下蔺慎喂给她的鸡蛋,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饭。

    “我们好铲……”

    “嗯?”蔺慎自己夹了一块土豆。

    “怎么惨了?心肝?”蔺老太太问了。

    “莫家阿婶喂有猪,喂有鸭,喂有鸡。昊祖哥哥家娘……娘亲也喂了好多……我们家只有,只有两头猪。”

    她继续戳,蔺慎的筷子拦住,“忘记我教你什么了淼淼。”

    吃饭不能戳碗……

    太史淼嘟起能挂酱油壶的嘴,张口接了蔺慎喂过来的米饭。

    她面前有米饭的碗就是个摆饰。

    喂太史淼吃饱了,蔺慎这才开始自己吃自己的。

    太史淼坐着等他吃完,蔺慎吃完蔺老太太正要收拾碗筷,蔺慎拦住了她,自己收拾洗了,然后给了太史淼一本书,就去剁猪草。

    太史淼看了一会儿,犯困,把书抱回蔺慎放书的地方,踮起脚放好,走到床边趴到床上睡觉。

    她实在是太困了,近处的猪草一般都是被别人割过的,蔺慎只能去远处。

    来回的路程太史淼走得费力,她乏困也是情有所原。

    等蔺慎剁好了猪草,下锅煮了,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她,掀开粗布帘,就看到太史淼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小姑娘还没盖被子,口水都顺着口角流出来了。

    蔺慎无奈,把她抱到床上,小心脱了鞋,帮她把被子盖好,这才走了出去。

    四月中,养的小猪肥了一圈,地里种的玉米也快要到了收割的时候。

    太史淼的头发又长了不少,到了屁股那里,抬起头看人的时候刘海下的眼睛又亮又黑,形似月牙,睫毛一颤如小扇,让人忍不住心软成一团。

    人是怎么看都乖巧可爱,这性子却是被蔺慎惯的越来越娇气,看着就像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姑娘。

    不少想找太史淼玩的孩子只能眼巴巴瞅着,自己玩自己的,也没有谁敢去跑到太史淼面前说:“蔺谨宝,蔺谨宝,你要不要和我们玩游戏。”

    孩子的心里有着最敏锐的感觉。

    不知道这些的太史淼又一次趴在蔺慎身上路过他们,太史淼回头看他们,他们在玩捉迷藏,看了一会儿,太史淼回头抱蔺慎,语气颇为失落:“都没人找我玩……”

    她其实是有些想去玩的。

    蔺慎眉头轻蹩,轻声道:“想和他们一起玩?”

    太史淼没有回答他,抱紧他的脖子不撒手。

    “蔺谨宝……”

    有人在叫她,声音细细的。

    蔺谨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莫家阿婶家的莫求儿。

    最近莫家阿婶给她在裁缝铺里做了身新衣裳,她穿着那身新衣裳,看着太史淼小声道:“要不要一起玩……”

    太史淼眼睛亮了下。

    她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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