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与卿欢[重生]-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昨日卢楚去益阳上任,我心想他到底是受了我的连累,去送一送他也不为过。谁知卢楚刚走,就从道旁两侧的杂草堆里冒出些黑衣人,直冲安王而去……我原想着假模假式地挡一挡,将来问起来有个交代就行,谁知安王府的扈从甚是忠勇,奋力抵抗,而那些黑衣人……”祁昭皱起眉头,很是疑惑不解:“他们又好像不是真心想要安王的命,只是留着力气做个样子,我察觉出蹊跷,一时分了心才让他们砍了一刀。”
  祁长陵的脸色阴沉如霾,祁昭意有所指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些人若不是冲着安王萧毓成而去,那就是冲着他祁长陵来的。局势如此敏感,安王府那边但有个风吹草动都要算在他头上。
  会是谁干的呢?除了襄王,眼下似乎也没有谁能干出这样的事了。
  祁长陵问:“近些日子你跟襄王走得很近,谢六郎的事刚过去,襄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祁昭像是胸前被锤了一下,露出些恰到好处的心虚、顾虑,祁长陵看在眼里,只说:“我不是要与你生气,只有你能守住分寸,走得近些未必是坏事,襄王这些年藏得太深,若不走得近些也探不出他的根底。”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可以和襄王走得近,但得给老子打探回有用的消息。
  祁昭想,他爹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若不是有了重生前那十年斡旋于诡谲朝局之上的智谋,还真难以招架。
  “那件事之后襄王再没找过我,坊间总有些不好的传言,我为了避嫌跟朝中大臣的来往也少了许多,从前那些凭借襄王府荫蔽的官吏一下子都安静了下去,实在看不出那边有什么动静。”
  祁长陵点了点头:“襄王是个精明人,知道这个时候得避着些风头,看上去倒不像会徒惹事端,那么是谁……”他眼中划过一道阴戾,像墨海中潜藏的凶兽冒出个头角,精光熠熠地盯着祁昭,问:“有没有可能是安王府自导自演,派了人去行刺他们,再往我和襄王的身上泼脏水,坐山观虎斗,自己好收渔利。”
  祁昭只觉手心里起了层薄汗,暗自惊叹于父亲的深沉心思,不禁绷紧了心弦,小心应对着,先是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父亲英明,仔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又道:“靖王那边不是派人盯着各家王府了吗?不如把他叫来问问,安王府最近有没有异动,若是坐实了此事,咱们可容不下他们。”

  第21章

  特意提点一下靖王,是因为他自信这些日子安王府必定如温波暖渠,半点破绽也盯不出来。且他们势力有限,很难一边粉饰着太平,一边背地里搞小动作。明为提点,实则是为了彻底洗清安王府的嫌疑。祁昭很庆幸,此事没有让兰茵知道,也没有让她插手,不然现在该担心哪一处抹得不平整,会露出破绽。
  祁昭有意无意在只言片语间将自己和父亲划作了同一阵营,说出的话也格外真诚挚意。由此也激发了祁长陵向自己儿子示好,谆谆叮嘱了祁昭注意休养,还特意让封信随侍左右。祁昭只在祁府里住了一日,就搬去了东盛巷别苑,祁长陵只客套了几句便由着他去,毕竟祁府宅院深,祁昭住在这里各种魑魅魍魉不好上门。
  果然,只到了别苑没一个时辰,襄王就携带厚礼亲自登门。
  祁昭一边招待着,一边心想来得这么快,消息可是够灵通的。
  “听闻安王遇刺,祁侍郎却受了这无辜殃及,本王心中不安,特意来看看,可没有大碍吧?”襄王拨弄着茶瓯中的梗叶,君山银针的清苦香气缓缓流散出来,品其味便知是臻于上乘。
  祁昭早想好了应对之策,慢吟吟道:“皮外伤倒是无碍,只是心中存疑,究竟是谁要下此毒手?”
  襄王盯着他看了两眼,神色凝重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蓦然又盯着他,问:“你不会怀疑本王吧?”祁昭不语,他浅淡地冷笑:“这么个敏感关头,我是疯了才冒头干这样的事,当本王是萧从瑾那个笨蛋吗?”
  好一招祸水东引,祁昭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疑思反问:“襄王以为是靖王干的?”
  襄王沉默了会儿,内敛着忖道:“他是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地步。除非……”他的眼睛亮了亮,透出些森冷的锐利:“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本就不是为了要安王的命,而是为了嫁祸与旁人。”
  祁昭道:“这我就不明白了,襄王与安王府素无往来,也没有恩怨,他如何能嫁祸得了你?”
  襄王讥讽地勾了勾唇,“就因为众所周知因为凤阁一事,靖王与祁大夫同安王府结下了恩怨,但凡安王出个什么差池,靖王和祁大夫都脱不了干系。而靖王虽蠢,祁大夫却深有城府,断不会干这样的蠢事。所以一旦事出了,对靖王和祁长陵的怀疑过后,很自然便会往本王身上拉扯,毕竟举朝上下都看在眼里,本王已与靖王势同水火。”
  祁昭故作深沉地品味了他的这番话,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唯今之计不能贸然行动,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溢出几许笑意,缓慢道:“王爷为何不去安王府探望,安王到底是您的堂侄,年纪尚幼却遭受了如此波折,您作为长辈该去宽慰一二才对。”
  襄王认真思索了这建议,觉出些难为情:“只是这么多年,本王与安王素无交往,这冷不丁……”
  祁昭笑了:“这皇家的亲情本就是逢场作戏的多,就是那些来往亲密的又有几个是真心?王爷这一去,不是要您跟安王去叙叔侄情谊,而是要您给外面做出个样子,您这个体恤关爱晚辈的叔叔,断不会去行那些阴狠毒辣的暗杀。”末了,他靠在椅背上,缓慢道:“皇家处处是戏,谁演的真谁就占了上风。”
  襄王觉得祁昭说得很是有道理,虽然耻于承认,但皇室里还就是像他说的那么回事。本来对于祈昭,他总是怀疑多过信任的。纵然祈氏父子关系疏离,他也不相信祈昭会在从龙之事上背其父而行。
  长久以来,总是小心提防,防得就是被人家利用。但他防了这么长时间,始终觉得自己是在枉做小人。祈昭为他出谋划策,皆是上计,既不要他过分出头,也不要他彻底龟缩,每一步都是当前局势下最好的出路。
  不由得倾心赞叹:“从前只觉得祁侍郎智逾常人,如今觉出谙透人情之深竟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
  自然不像。祁昭重生前已活到了快三十岁,且那十年浸淫于朝局的大风大浪中,几乎是在刀剐剑刻中飞快地成长起来,所积攒的智谋远非如今这个十七岁的祁昭所能参透的。
  祁长陵深算,襄王却看人透彻,两人各有千秋,终是得小心应对与防范。
  祁昭从袍袖中摸出几张软薄的宣纸,道:“过几日便是陛下圣寿,让桐小王爷写一篇祝寿赋呈上去,这是陛下近来总反复看的一些书目,我托太极殿的內侍誊抄了下来。写出的文章合契圣意,总是没有坏处的。”
  襄王大悦,近来他总是苦恼在宫闱内安插的人手多游移于外宫,无法接近圣驾,更遑论送出来有用的消息,祁昭此举正填补了他势力的空白。连连道谢,又生出些犹豫,问:“思澜,你为何要帮毓桐?你父亲和靖王多年交情,帮助他不才是顺理成章的吗?”
  祁昭神色冷了下来,“我方才说皇家亲情是戏,其实但凡沾染上了权力,父子亲人之间立场不同不是很寻常的吗?在我的眼里,靖王的那个儿子并非值得辅佐之人。”
  襄王粗浅地捉摸了一下,付之一笑,不再言语。
  襄王走后,祁昭便令关闭门扉,谁也不见,想要清清静静地修养一番。到了下午,李长风神神秘秘地跑进来,问:“公子,你让人关大门做什么?”
  祁昭颌着眼皮,没耐烦地说:“累,老子想歇歇不成?”
  李长风点了点头:“哦,那我让兰茵郡主回去了,就说祁侍郎累了,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软枕准确无误地打在李长风的后脑勺上,祁昭鲤鱼打挺般从榻上一跃而起,恨恨地点了点他。李长风会意,坏笑着说:“小的明白了,东西留下,人也得留下,我这就带郡主进来。”
  兰茵推门进来时见祈昭吊着个胳膊,捂着嘴吭吭唧唧地咳嗽着,孱弱地靠着桌沿坐下,佝偻着背一副直不起来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她对祈昭的秉性有所了解,只暗自腹诽不过是伤在胳膊上了怎么现在还咳嗽上了,咳嗽就咳嗽,眼珠滴溜溜转得忒灵活,不时往她身上瞟,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于是,她看破不说破,情真意切地说:“思澜,你这是怎么了?才不过一天多没见,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
  祈昭老牛拉破车一样又吭吭咳嗽了好几声,叹道:“唉,回来后便觉身体不适,可能是伤得太严重,牵动了内里,让兰茵见笑了。”
  兰茵忍着笑,可惜地说:“那看来我来得不巧,不如我先回去吧,让思澜好好静养。”
  祈昭飞快地抓住兰茵的手,眼风上挑,正触到她眼底一抹温婉狡黠的笑意。便豁然撤下了装出来的腔调,挺直了脊背,一副月朗风清的样子,轻轻咳了几声:“其实还好,没那么严重,我年轻,底子好,应该恢复得快。”
  兰茵浅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跟他说些什么,门吱呦一声又被推开了,李长风从描着兰花的绵纱后探出个头,“公子,外面有情况。”
  祈昭心里恨透了这没眼色的随从,还外面有情况?外面情况他娘的多了去了,天塌下来能不能等兰茵走了再说,非得捡这个时候往他跟前凑。
  用眼梢瞥了瞥他,几乎生出尖锐的锋棱,不说让他进也不说不进。还是兰茵看不过去了,说:“还是让他进来吧,说不准真有什么重要的事。”
  祈昭气呼呼地朝他一招手,“有话快说,有……”看了看兰茵,将后半句憋回去了。
  “公子,我刚才去外面,听说大人要给你定门亲。”李长风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努力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边偷瞄着兰茵,边声色俱全地继续说:“对方是溧阳公主家的吴贵女,前几天公子还去贺过她的及笄之礼。”

  第22章

  祈昭定定地看了他几眼,脑子飞快地转,重生之前这个时间点确实有过这么一段。溧阳公主乃康帝嫡妹,驸马吴显仁出身蕲州名儒大家,祈长陵很需要这样一门根底清正的亲事来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不过,据他的记忆,很快朝中便会有人提出裁撤冗僚,缩减六部官员编制,以节省国库开支。在这事儿上,祈长陵自然持反对意见,他经营朝中势力多年,其党羽遍布朝野上下,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要来分割他的势力。
  而吴显仁读遍圣贤书,以圣人之教律己,自然知道这是节省朝廷开支,减轻百姓负担的好事,于是大力称颂,丝毫不顾及两家正有缔结秦晋的计划。
  经此一事,祈长陵会悟出,吴家的门楣再清正,不过是迂腐儒人,丝毫不懂朝中之事,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助裨,便将这门亲事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一处,他便放了心,悄悄地去看兰茵,见她的脸色黯了许多,抿着秀唇,不言不语。陡然觉得心情大好,头一遭给了李长风一个好脸色,暗自称赞,这孙子干得好。
  “兰茵……你怎么了?”他眨了眨眼,甚是清灵无辜地问。
  兰茵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李长风,微低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睫宇低垂,绣眸清幽,隐隐有失落流淌其中。祁昭陡觉心情大好,怜惜之情几乎快要溢出来,也顾不上什么欲擒故纵的策略,忙抓了兰茵的手殷殷切切地道:“兰茵,你别担心,我不会娶吴连月的,我心中只有你。”
  李长风轻咳了一声,兰茵的脸瞬时红了,低垂了头微微露出些窘迫。
  祁昭恶狠狠地剜了李长风一眼,后者立马识时务地告退。
  等到门关上,兰茵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向祁昭:“若是父母之命,思澜也不好违背吧?”
  祁昭有感于兰茵的敏感,深切地望向她的眼底,“兰茵,你得学着相信我。”他想信一个人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信的次数多了,自然会成习惯。
  兰茵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飘着,望着他的剑眉星目,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她在别苑没久留,只略坐了坐就要走,祈昭看了看外面光景,嘱咐过她路上小心,便不做挽留了。
  等从别苑出来,兰茵才觉出自己心中那份清晰可辨的失落、伤慨,吴连月系出名门,又父母健在,她的婚事自是要被郑重对待的,且也不需她自己操什么心。兰茵与她同为宗亲之女,可是实则却是云泥之别,婚姻大事,她一个女儿家不能为自己张罗,却也不会有旁人能记起她。
  这样心事重重地回了家,还未将榻坐暖,便听外面来报,说是襄王和世子来访。
  她心中一跳,觉得奇怪,襄王与安王府向来没什么来往,为何突然来访。但疑窦归疑窦,却未曾有丝毫的耽搁,忙让岑武叫出毓成,隆重相迎。
  襄王萧从珏一身藕荷色蜀锦便服,很是热情周到,拉着毓成问东问西,关怀完了他的身体又关怀他的学业,大有要将五年间缺失的亲情一天之内全补回来的势头。
  关怀完了毓成,萧从珏又把心思放在了兰茵身上,笑道:“前些日子溧阳入宫,说起连月这丫头的婚事,陛下问了一句,兰茵你与连月是不是同年,看那意思是有心要为你指婚。”
  本来刚从襄王的魔爪中逃脱出来的毓成正要喝口水压压惊,乍一听见‘指婚’二字,立马如临大敌,瞪圆了眼珠看向襄王,听他说:“朝中适龄的勋贵子弟都是不少,当时本王就说,兰茵的样貌在宗室之女中是拔尖的,性情又好,又会理家,总不能委屈了她。”
  兰茵一壁暗暗警告毓成不许当着襄王的面儿胡言乱语,一面羞怯地谢堂叔的夸奖。一直坐着未言的萧毓希突然笑意吟吟地开口:“兰茵的样貌岂止是宗室之中拔尖,整个长安城里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
  一面说着,一面直勾勾地盯着兰茵看,神情很是轻挑。
  兰茵强压下心中的恶心,端端正正地道过誉。襄王将儿子的放浪举止尽收眼底,一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四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品茗茶点,襄王又端出慈祥的笑,望着毓成道:“文渊阁近日要修缮一批章典,从各部征调通晓古籍的官吏,我听闻毓成诗书颇通,不如去试试。”
  兰茵暗自斟酌,首先想得便是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但左思右想,觉得文渊阁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收拢籍册之所,实在难有什么祸端会落到那里。但见襄王这一番热络,隐约猜度他可能是为了拉拢安王府,毕竟靖王势大,孤木难成林,他若是动了结盟的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心想这多年的心血花费在毓成身上,总捂着在深宅大院里,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得埋没了,文渊阁,听上去倒像是个好机会。
  投其所长,又不会太招眼。
  但还是谦虚了几句:“他才多大,文渊阁里都是美誉在外的鸿儒,让毓成去还不够出丑显眼的呢。”
  襄王将视线落在俊秀安谧,端坐于绣榻的毓成身上,缓慢道:“都知道他小,并不会认真叫他做什么。侄女刚才也说里面都是名家大儒,比之国子监里的夫子强了不知多少,能跟着他们学一学也是好的。”
  毓成眼睛莹然透亮,巴巴地看着兰茵,显然是想去的样子。
  兰茵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去试一试吧,有劳堂叔费心安排了。”
  襄王笑道:“不过小事一桩,侄女何必如此见外。”
  兰茵心想他此来既是来拉拢他们姐弟的,总得叫他满意而归,不能真就顺杆往上爬不见外了。便诚心挚意地说:“侄女并非见外,而是诚心诚意怀着感激。自父王薨逝之后,朝中人便都远着安王府,鲜少有上门的。堂叔乃是亲王之尊,不嫌弃我们姐弟,事事为我们思虑周详,兰茵心中的感激又岂是只言片语能表述详尽的,唯有常怀此心,您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姐弟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席话说完,兰茵觉得跟祈昭来往得多了,耳濡目染之下,自己也颇具演戏的天赋。
  襄王登时热泪盈眶,握着兰茵的手,半天说不出话,再说话时已是哽咽在喉,如期如瑟:“你父亲去的早,你们姐弟受了许多委屈,堂叔这么些年看着也很是心疼。可惜我人微言轻,在朝中根基又浅,总是说不上什么话。今日看见你这样懂事,想来我那早逝的堂兄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一听提及父亲,兰茵也红了眼眶,盈盈弱弱地撷着帕子擦了擦眼,说:“侄女榆木之资,能得堂叔这般推心置腹,真真儿是铭感五内……”
  叔侄两说到最后,抱头痛哭,看上去很是感人肺腑。
  萧毓希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见这两人情真意切的,演得跟真的似的。俊朗不羁的面上浮出几许戏谑,隔着两人朝毓成眨巴了眨巴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兰茵和毓成亲自送襄王和萧毓希都门口,迎着暮色浅淡,又是寒暄了好一阵儿,才依依不舍地送两人上了车舆。
  待马车走得远了一些,襄王掀开车幔,远远看着萧兰茵领着毓成站在安王府那厚重的朱红木门前,一直目送他们远去。
  兰茵穿了一袭玉色襦裙,发髻高挽,簪钗清爽利落,一双蓝宝石耳铛莹莹晃晃,衬得她秀致端庄间有多了些飘逸。
  而毓成穿着寻常监生的白衣镧衫,脊背挺直,站姿端庄,规规矩矩地跟在姐姐身边,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顽劣不堪也没有。
  再看看自己身边的萧毓希,拐着绣垫像条软骨虾,一点坐相都没有。不由得生出些感慨,萧从瑜泉下有知,能看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通透出挑,胜过靖王家里的那个草包,自己家里的这个讨债鬼多少倍,一定是得意的。
  看着王府马车渐行渐远,兰茵抬手搂住毓成,清清淡淡地道:“他的智谋城府远在靖王之上,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却要被靖王压着一头吗?”
  毓成摇摇头,疑惑不解的样子。
  兰茵自觉是时候教给他一些朝堂之上的内幕,省得他将来不知深浅犯了谁的忌讳。
  “因为当年先皇文宗皇帝当太子时,膝下有三子,当今陛下、靖王、襄王,文宗的父皇贤宗皇帝对这三个孙儿亲疏有别,他不喜欢长孙也就是陛下,格外青睐襄王,一度想立襄王为太孙,让他将来承继文宗皇帝的帝祚。有了这一段往事,当今陛下登基后便格外忌惮襄王,压制着他不让他出头,朝臣深谙君心,明里暗里给襄王使了很多绊子。所以,他能在这艰险环境里有今天,足可见他是一个能忍辱、城府深的人。”
  毓成愣了愣,眼睛星星熠熠地看着兰茵,而后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点头。

  第23章+入V公告

  毓成入文渊阁的消息虽未在明面儿上掀起多大风浪,但各自心里有数,这并不是个好兆头。靖王为此特意去了趟祈府,竹筒倒豆子般倒给祈长陵:“都是萧从珏那厮干的,他在陛下面前举荐萧毓成,又跟文渊阁那边打了招呼,把自己打扮成个爱护子侄、胸怀宽广的贤王,上上下下唬了个遍,连陛下最近对他都亲近了不少。”
  祈长陵抬头看他,“刺杀安王的人有眉目了吗?”
  靖王一懵,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低声道:“还没……行刺之地是在长安郊外,那里官道四通八达,不好追踪。”
  祈长陵闭口不言。
  靖王心里总打鼓,很是不安地靠近他,问:“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步子?这些日子总盯着萧毓成那个小孩儿,倒让萧从珏抢了先,里里外外赚尽了好人。”
  祁长陵瞥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意思?也想学着襄王向萧毓成示好,扮一扮叔侄情深?”
  靖王缄默,但看表情还真有那么点跃跃欲试的样子。祁长陵在心里暗骂蠢货,但面上还是极有耐心地道:“我们对付安王府已是举朝皆知,再去行东施效颦之举只会沦为笑柄。”
  靖王无奈,摊手道:“如今就是这个局面,咱们舍不下脸面,就得眼睁睁看着襄王出尽风头……对了,我今儿刚听说,萧毓桐为贺陛下圣寿上了一篇《祝赋》,深得圣心,陛下特意命人将他宣进宫当面褒奖。再这样下去,中宫继子可就是非萧毓桐莫属了。”
  祁长陵抵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转变话题,道:“我给思澜看中了一门亲事,溧阳公主的长女吴连月。”
  靖王摸不着头脑,刚才还是襄王和萧毓桐,怎么一会儿就跳到祁昭的婚事上了。他听祁长陵浑厚的声音继续缓缓道:“吴家不涉朝局党争,列属清正之流,想来陛下不会反对。”
  那这门亲事结了有什么好处?
  靖王自出了祁府的门一直在捉摸,祁长陵这个老狐狸从不做无本的买卖,为何冷不丁要给儿子定吴家这门亲。溧阳虽是他们嫡亲的妹妹,可跟康帝也算不得亲厚,在过继立储这样的大事上未必说得上话。
  还有个吴显仁,一个迂腐的书呆子,指望他能在朝局上帮衬一二,还不如指望头猪。
  一直到回了王府他也弄不明白祁长陵口中所说的鸿儒望族、世家之名对他们当前在做的事有什么助益。
  他们这厢给祁昭张罗婚事张罗的热火朝天,那厢祁昭却过得甚是悠哉。向刑部告了整半个月的假,每日里除了应付他皇后姐姐遣来送补品珍馈、探病的人外,一律闭门谢客。然而他这舒爽日子过了没几天,谢静怡就闯上门来了。
  李长风象征性地拦了拦,没拦住,把谢静怡放进去后在垂藤游廊里选了个绝佳位置开始看戏。
  “你要娶吴连月?”
  祁昭盯着她鬓边的银珀珠花,觉得跟她满面的凌厉光泽映衬下,那银珀也显得不那么刺眼。
  他不会娶吴连月,可这话跟她也说不着,祁昭重生之后都不想跟谢静怡再有什么瓜葛。
  见他不语,谢静怡冷笑了一声:“你看中了她哪里?家世?长相?哪一点她能比的上我?”
  这话可有些不厚道。及笄礼那天他亲眼见着吴连月待谢静怡甚是亲厚,两人一副闺中密友的样子,转眼堂而皇之地贬低人家,说起话来一点顾忌都没有。
  祁昭叹了口气,不想与她纠缠,无奈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父亲的意思,我有什么办法?”
  谢静怡婉秀的面容稍有松动,怔怔地看着他,再开口时颇有几分细腻柔韵:“你是说,都是因为父母之命你才不得不娶吴连月,其实你自己并不怎么喜欢她。”
  祁昭心想除了兰茵,这世上的女人我一个都不喜欢。但这话不能跟谢静怡说,只潦草敷衍地点了点头。
  谢静怡轻笑了笑,两排贝齿清光雪亮,有种剑刃般的阴鸷凌厉,盯着祁昭,像看一件只属于自己的珍藏,慢慢说:“我来替你解决。”说完,转身便走。祁昭坐在芙蕖边的石栏上,想起她前世的种种手段,不禁胆寒,伸了伸手想要叫住她,却见这闺阁女郎走得甚快,以衣带风,织着云纹的绉纱在空中浮渺过轻飘的弧度。
  因她最后映在祁昭脑子里的果决尖锐笑容,让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生怕谢静怡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但未如他所料,日子清淡如水的过去,未起波澜,半月过去,他回刑部销假,继续周旋于诡谲复杂的朝局之上。期间卢楚那边给他来了几封信,除了报平安便是说些益阳那边的风土人情。
  祁昭料想,他一定也会给兰茵写信,虑及此,便心中烦躁不安,捉摸着得快些将兰茵娶回家才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大约用不了十天,那封裁撤冗僚的奏折就会放到康帝的龙案上,届时祁长陵和吴显仁会因此而大肆争执,他和吴连月的婚事会不了了之,紧接着康帝会给他和兰茵指婚。
  他什么都不需做,自然水到渠成,这是前世唯一令他愉悦的事,唯一不需他费心改写的事。
  到了乞巧节那日,长安巷道上尽是繁花锦簇,车马嗔咽,相次壅遏。祁昭从刑部回别苑看尽了一路的纸醉金迷,不觉眼前缭乱,心底蠢蠢欲动,想邀兰茵出来游玩。让李长风去安王府问了问,才知她去溧阳公主府了,是吴连月相邀。
  乞巧节时这些勋贵女郎们聚在一起拜月簪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祁昭却又在心底生出些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别苑里待不住,他便孤身一人沿着长安街道漫步走,不经意却走到了溧阳公主府。
  邸门大开,杂役仆从进进出出,十分慌乱的样子。
  祁昭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抓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问:“出什么事了?兰茵郡主呢?”
  夜色蒙昧,小厮揉搓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祁昭,忙作揖道:“吴贵女不见了,公主正让找呢。”
  一听是吴连月,他长舒了口气,但这气未舒到底,又惴惴不安地问:“兰茵郡主在哪儿?”
  小厮纳罕地看他,又偏头越过他往他身后看了看,祁昭有所感应,回头,见兰茵拖着臂纱端端正正地站在他身后。
  视线一触到她的脸,周围所有因仓惶而漂浮的细尘仿佛一瞬间归于原位,他的世界重回于宁静安谧,再没有什么能令他害怕的了。
  远远看到他焦虑着急的样子,又听到他在询问她的去处,兰茵的心里充盈着温暖与感动,一时言语乏力,站在身后望了他许久。
  她往前走了几步,祁昭蓦然倾身拥住她,只有短短的一瞬,他立刻意识到周围进进出出许多双眼睛看着,忙又将兰茵放开。
  她身上那淡若芝兰的香气沾上了他的衣带,萦绕其身,清飘而淡渺,让人忍不住想嗅个仔细。
  公主府的管家出来寻兰茵,说是溧阳找她,京兆府那边来人了,要问问兰茵吴连月失踪前的情状。祁昭顺水推舟,跟随着兰茵进了公主府。
  溧阳和驸马吴显仁已急得站不住脚,兰茵便应京兆府之请,尽量详细地描绘了吴连月失踪之前发生的事。
  当夜众女对月拜过之后,谢静怡便盛赞兰茵的衣饰穿戴,她穿了一身月白色软缎襦裙,襟前绣着连枝的素梅,远远望去,如烟雾,如云朵,笼着她这支旖旎盛开的花,分外姣美出尘。
  兰茵一如往常的谦逊,但谢静怡的盛赞之词甚是繁多,满满地堆砌上来,一直说的吴连月心动了,拉着兰茵非要跟她换衣服。
  兰茵不喜别人沾染她的衣饰,更不喜穿别人穿过的旧衫,但吴连月自幼娇宠惯了,所青睐之物必要得到,便拉着兰茵磨来磨去,兰茵被她磨烦了,便同意了。
  两人在内室换衣的辰光,吴连月身边的婢女不禁赞:“贵女这般身姿,样貌,跟祁侍郎是天作之合。”
  兰茵正将披帛挽在腕间,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怔,很快便恢复如常,让人再也看不出什么。
  公主府后苑的栀子花开得甚好,大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