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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欢[重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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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鸾眼神渺远,像是透过尘光看见了那一段往事:“赤枫招的创始人并不是我的先祖,而是先祖的好友。相传他是昭德太子的旧部,有感于尹氏与昭德太子之冤,不愿这样的悲剧在人间重演才创立此门派。”
  祁昭恍然大悟:“难怪我入赤枫招时要让我拜见昭德太子的灵位,原来是这个道理。”
  “是么?这个规矩竟还保留着?”沈鸾有些讽刺地说:“当年创始人早逝,先祖便立下了这个规矩,入派之人必须要先拜昭德太子。六十年过去,时过境迁,赤枫招早已失了初心,滑向罪恶深渊,竟还保留着这个规矩,也是可笑。”
  祁昭也觉得可笑,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企图掌控朝局,不忠不义的盟派创立之初竟是为了惩办冤假错案、济弱扶贫。
  他不禁问:“那你知道赤枫招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模样吗?”
  沈鸾道:“因为赤枫招创立之初是行正义良善之举,加之贤宗皇帝在世时对其多有纵容,故而迅速发展壮大。先祖沈槐晚年渐失了对盟派的控制力,导致宵小之辈上位,以权谋私,妄图干涉朝政。更因先祖的阻挠,试图把吴越沈氏连根拔起,幸亏先祖急智,迅速隐遁,保留沈氏这一脉,并交代后人务必竭尽全力将赤枫招连根铲除。”
  她叹了口气:“至于结果如何,你也知道了。”
  祁昭心想,结果就是人家一日日发展壮大,一日日强悍,而你们这堂堂贤懿皇后的族人却活得跟见不得光的老鼠似得,连揭穿他们恶性都得躲躲藏藏。
  他学着沈鸾的样子也叹了口气:“人心不古啊,实在可悲。”
  沈鸾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既知这不是什么好盟派,就该早一些弃暗投明,我看你还有几分正义之心,才好言相劝。莫要信他们会为你娘报仇一说,他们只是利用你,利用够了就一脚蹬开,现如今不就又找了个卢楚想来替代你。”
  祁昭无奈道:“我当初是立了誓的,既入此门,不侍君王,只敬天地,非死不得出。”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哐哐当当’脆响,像是铜条花架子被碰倒了一样。他想起兰茵还在那儿,不免担心,忙站起身绕到屏风后面。
  见兰茵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抖着,脸色惨白,满是仓惶。她的脚边躺着和碎瓷片混在一起的双鹊衔绶花架子,目光凌乱,一会儿看看地上的狼藉,一会儿移开看向虚空,涣散疏淡总也聚不在一起。
  祁昭从未见过她这样子,担忧地抓住她颤抖着的手问:“怎么了,兰茵?”
  她的掌心里浸了一层薄汗,濡湿冰凉,恓惶地看向祁昭,目光粼粼波动,竟像要溢出泪似得。
  祁昭心中焦急,将她拖到自己身边,摸了摸她被汗濡湿的鬓发,问:“你这是怎么了?兰茵,有什么话说出来,不要让我担心。”
  兰茵看着他,手缓缓攥成拳,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说:“你送走客人后回内室,我告诉你。”
  说完,她转身进了内室,她披着厚重乌黑的秀发,将路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散落的发丝顺着肩头滑到襟前,遮住了面,挡住了视线,她又抬手随意拂开。
  祁昭看她这副模样,早没有了和沈鸾继续交谈的兴致。出来时就想送客,却见她清冷地看着自己,凉声道:“看来你并没有要为这十二个百姓主持公道的意思。”
  祁昭讥诮地笑了笑:“你若是有证据,我就能管。可我听你的话里话外,好像并无能拿得出手的证据。”
  沈鸾秀致的面容一阵颓败,丧气道:“赤枫招行事向来缜密,证据岂是那么容易……”
  “那就不送了。”
  沈鸾不可置信地望着祁昭,像是接受不了他如此现实。祁昭摸了摸额头,寡淡道:“我不会把你出卖给赤枫招,不过你若要留在长安,可要藏好了。这帮人不择手段,若是叫他们把你找了出来,就算你是贤懿皇后的族人,在如今好像也不太好用了。”
  沈鸾犹自不死心,追问道:“你千里迢迢派人去益阳,就是为了听一个追溯过往的故事?”
  祁昭静声道:“当然不是。”他眼中射出两道冷冽的光,有着冰封万仞的寒凉,一字一句道:“我可不像你那么没用。”
  沈鸾面有不豫,却见他古怪地笑了笑:“你留下来,看一场戏,我可不会让赤枫招还有卢楚太得意。还有,兴许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等你安顿下把住处告知一声,若是信不过我,就算了。”
  沈鸾紧盯着他看了一阵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双手抱拳向他鞠了一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等她走了,祁昭急不可耐地反身回内室,果然见兰茵坐在榻上,披着一件石青色缠枝凤鸟锦薄衫,目光空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昭弯身蹲在她面前,将手搁在她膝上,与她四目相对。兰茵的视线垂落到他的脸上,苦涩毕现,道:“我父王可能也是赤枫招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赤枫招的历史中出现的人物,包括贤宗(萧衍)、贤懿皇后(沈孝钰)、昭德太子(萧怀淑)、沈槐都是上一篇《长安城头月向西》中的主角和重要配角,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大体看一看,如果没兴趣这样看也可以,我把有用的信息都介绍过了。

  第36章

  祁昭一愕; 不可置信地看着兰茵,见她神色迷惘; 像是在努力回忆些什么,声音也如染了风雪天的灰败。
  “那时我还小; 好些事情不明白。只记得有一段时间家里总是会来陌生人,有一天我贪玩,去父王的书房外,却见根本没有人把守。躲在窗下听里面人说话; 好像谈的很不愉快; 仿佛是那些人让父王做什么,父王不肯,后来那些人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入得此门,不侍君王,只敬天地; 非死不得出。”祁昭替她说了出来。
  兰茵的眼角溢出两行清泪; 她抓着祁昭的手,咬了咬牙; 冲他道:“你知道我父王和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祁昭低头搜刮了下前世的记忆; 不很确定地说:“不是去别苑避暑; 半路遇上劫匪,安王和王妃才不幸被劫匪……”他看着兰茵伤慨的表情; 突然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兰茵神色惨然:“那些劫匪根本就是冲着父王和母妃而来,不然为何我和毓成都没事。母妃临死前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千万不要追查他们的死因; 等他们死了,就关闭门户,安安生生过日子,那些人总不会再来为难我的。”
  祁昭心中惊诧,这一段前世他并不知道。他陡然忆起前世一个极偶然的意外,兰茵得知祁昭为赤枫招而效力,很是激愤,甚至可以说是暴怒,非要逼着他退出。那时他觉得兰茵简直蛮不讲理……他后背阴涔涔的,只觉一股透体凉意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总以为前世他们走到那地步是因为卢楚给他添了堵,是因为谢静怡害了兰茵自己却为了所谓大局没收拾她。可原来根源不在旁人身上,而是他自己。
  彼时的兰茵没有对他说自己父母的死因,可反过来想,那时的他何曾给过她足够的关怀、足够的依靠可以令她足够地信任他。就算她信了他,把事情都说出来,前世的祁昭会不会为了这些儿女情长而放弃赤枫招这棵背靠的大树?
  祁昭翘了翘唇角,自觉那时八成会对兰茵的诉求置若罔闻,而兰茵或许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对他三缄其口。
  只是凡是女子,大约很难接受自己的夫君为杀死自己父母的人而效力,所以自那以后两人之间的隔膜日深,她待他疏离,他却一昧地只去恨卢楚,去恨她变了心,多么愚蠢。
  他将兰茵搂得紧了些,以此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落和恐惧,轻声道:“兰茵,你别难过,你放心,我不会再替他们效力……”兰茵水雾朦胧的双眸莹亮亮地看他,他却凝思愈深,隐隐透出担忧:“可是进去容易,想要出来恐怕得费些周折,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得慢慢绸缪。”
  兰茵自是明白的,非死不得出,岂是会容易的,搞不好还会把命都搭上。她开始替祁昭担心:“你一定要小心,若是不行,就不退了,在里面不替他们做事,不去伤天害理还不行吗?”
  祁昭笑了笑:“这是过于天真了,赤枫招岂会容得下忤逆之人?”他还想说更多,当年的安王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可他不想再去揭兰茵的伤疤,只遮过不再提。
  兰茵忧心更甚,靠在祁昭的怀里,半晌无言。
  因为赤枫招牵动出了陈年往事,颇占了些两人的精力,卢楚却又被放在了一边。等两人收拾心情不得不去面对时,那些沈鸾说过的血淋淋的陈述辗转在心底,翻起了怒浪,久久不能平歇。
  关于卢楚,兰茵和祁昭的话总是少了些,多数是两个各自想心事。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毫无疑问是丧尽天良、不可饶恕的,可偏偏那人是卢楚,是与他们总角相交,清风和月般的临清。
  祁昭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益阳的事他管不了,且不说没有证据,不能奈他何,就算有,亦会有数不尽的人拦着不让他管。
  他自是愤怒、不甘。在他的认知里,阴谋厮杀是权海中人的事,不管下场多么凄凉都是成王败寇之故,没什么可怜的,只断不能迁祸于无辜。可赤枫招的做法不仅是缺乏道义,更枉顾人性,他很想闯进卢府去揪着卢楚的衣襟问一问,怎么能与这般不仁不义的宗派同流合污,怎么能这么狠心去滥杀无辜。
  这是冲动,他拼命告诫自己,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益阳的事他管不了,可吕氏女的案子他无论如何得管一管。
  他将事情顺着脉络理清楚,彻夜未眠,点着油灯写了一封长奏疏,将他所知的案情真相书写详实。
  兰茵也没睡,站在一旁给他添烛油,烹热茶,时不时还和他商量斟酌下词句。
  第二日清晨祁昭吃过朝食,拿着那份奏疏要去宫里。兰茵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给他把领襟前被风吹得凌乱的灰貉子毛理顺,貉子毛松软,总是遇风蓬乱,理也没有用,可她就想找件事将祁昭再留一留,因她心里着实不安。
  祁昭看着她乌青的下眼睑,因彻夜未眠而面容枯槁憔悴,十分心疼地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宽慰道:“别担心,回去睡一觉,等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的手温热,触在冰凉的颊边,说不尽的舒服受用。这一瞬,她脑子纷纷乱乱,过虚影似的想起了许多,宛如父王和母亲还在世时,她和毓成终日无忧无虑的,门楣显贵,父母恩爱,似乎这一生再没什么波折可以降临到她的头上。
  她吸了吸鼻子,一阵冷风刮过来,眼睛里本就湿润,险些催出泪来。她拉着祁昭的手,想了半天,最后说:“那你晚上早些回来吃饭,我蒸蜂蜜糖糕,你最喜欢吃的。”
  祁昭笑了,笑容温柔的几乎能融化霜雪,靥纹一直顺着唇角上挑,他说:“好,我一定早回来。”
  李长风牵了马过来,因天冷,马也蔫蔫的,踏着蹶子一副委顿样子。祁昭翻身上马,牵着缰绳顺着东盛巷走得缓慢,几乎一步一回头。见兰茵披着浅青色的绵披风站在府邸门口,一直目送着他离开。
  雪下到这会儿停了,街面上如同铺了一层白毡,在薄曦里向前延伸,周遭显得极干净和静谧。
  祁昭一直压着马步子走到再也看不见府邸的地方,回过头,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祁昭昨天想了一夜,手拿着奏疏直接去找康帝不是不可,虽说他只是刑部侍郎,可尚书出缺,他又是天子近臣,直接奏报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
  但他想了想,还是先去刑部找了暂代尚书职权的赵建恩。他翻出手上暂且挤压着的旧案,拿着牍片大张旗鼓地去以掩人耳目。他将事情原委说给了赵建恩听,果真将他吓了一跳,连声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不如……”他极想把这烫手山芋推出去,升迁在即,他宛若惊弓之鸟,经不起任何波动。
  可一想到自己代着尚书职权,贸然往外推,师出无名,又显得自己无能,一时进退两难。
  祁昭摸透了他的所思所想,故意觑看着他是神色,提议:“不如咱们去求见左相。”
  他想过直接见左相李湛,但后来想了想便作罢。
  一来李湛和祁长陵私交甚笃,看在祁长陵的面子上应会给他些指点,且他和吏部尚书许虞向来不和,不太会把这件案子压下来;二来越级上报本是官场大忌。刑部虽无正经任命的尚书,但赵建恩继任几乎已是板上钉钉,若他日康帝问起来赵建恩却一无所知,祁昭这里总归不好交代。且弄不好在这个节骨眼还有可能把赵建恩得罪了,还以为他祁昭目中无人,要来抢他风头呢。
  思来想去,赵建恩性子温吞怯懦,即便告诉了他最后还是得到李湛跟前取经。
  对于祁昭的建议,赵建恩却之不恭,这既是以正当名目跟老上司套近乎的大好时机,也是尽可能把自己身上干系脱干净的好对策。他看了看祁昭,不禁对他生出几分钦佩,此人精明圆滑、睿智过人,若不是自己虚长他几岁,又资历深些,这尚书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两人商量好,拿着奏疏去了凤阁,李湛在内室见他们。听完了祁昭论述前因后果,微皲的脸很是阴沉了一阵儿,捋着短髭问祁昭:“人证可照看好了?”
  祁昭一听有门,忙点头,“下官派心腹看押严实了。”
  李湛站起身:“我这就带你去见陛下,将实情一五一十陈述。”他掠了一眼赵建恩:“你也去,你暂代刑部尚书,不能置身事外。”
  三人入了太极殿一待就是一整天,这期间內侍出去传召了几次人证,其余一甘入谒觐见的官员全被挡驾在了门外。
  最末,祁昭和赵建恩出了来,只余下李湛在里面,两人顺着丹樨前的石阶刚下了两层,內侍尖细的嗓音随着伶俐奔跑的身影一路飘过。
  “传吏部尚书许虞觐见。”
  赵建恩的视线随着內侍往前移进,生出些感慨:“看天家的脸色,恐怕够这许尚书喝一壶的了。”
  他看了看祁昭,见垂着脸不说话,好奇:“你又怎么?今天这事不是挺顺利吗?”
  “赵大人有所不知。”祁昭眼珠转了转,发愁道:“许尚书与家父交情颇深,这一下家父面前可免不了一顿数落了。”
  赵建恩思及祁长陵的擅权,心中很不以为然。不免对祁昭的大义凛然更加钦佩,当下热血沸腾,拍着胸脯道:“祁大夫要是为难你,本官可陪你去说,秉公办案本是刑部职系所在,你不过是尽了本分有何错?”
  祁昭很是感激的样子,抱拳道:“赵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父亲那里还是我好言劝说吧,若是贸然把赵大人带去当了说客,只怕他面上不会说什么,等您一走只会骂我更狠。”
  说完,两人各自揖礼分别。
  经此一事赵建恩对祁昭可谓刮目相看,从前人人都说祁昭和祁长陵是一丘之貉,长袖善舞,敛权自用。可如今看来,他本是正义凛然之辈,不过是碍于其父淫威才在过去做了许多错事。
  且他为人真是厚道,把事情办得圆满周到,不曾撇下他这个暂代上司。刚才康帝跟前他也跟着受了一顿褒奖,说他忠于职守,不惧强权。看来刑部尚书一职是彻底跑不了了。
  由此可见,祁昭与祁长陵虽为父子,可绝不是一路人。
  祁昭回到家已是日暮时分,他见府邸前停了辆马车,乌沉木,雪亮的铜活儿,车壁上镌刻着浮云之上的麒麟,且马车两侧悬挂着素锦灯笼,以朱砂写了‘襄’字。
  他猜是萧毓希来访,额上立马冒出冷汗,把缰绳甩给李长风,忙撩起裾袍往府里跑。
  穿过前院,封信叫住他,很是纳罕:“大人,你跑什么?”
  祁昭想起那不要脸的色胚,又想起兰茵在家,差点头顶充血一头栽倒,手指着内堂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好容易顺了口气,冲封信叱道:“你在外面做什么,来贵客了怎么不在里面伺候?”满屋子的女眷,那色胚要是不要脸起来……他要是敢碰兰茵一根指头,祁昭非拔剑跟他拼了。
  封信又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襄王要和郡主说说话,老奴杵在里面干什么?”
  祁昭顺着气,猛地反应过来:“襄……襄王。”
  襄王见祁昭回来,忙和兰茵一起起身相迎,笑道:“这大冬天的,思澜怎么出了一身汗?”
  祁昭由着兰茵给他解绶带,脱披风,心里腹诽,还不是怕你那个不要脸的儿子。
  他面上笑得跟见了亲爹似的,上前去向襄王鞠礼,道:“听说襄王殿下来访,所以归心似箭啊。”
  襄王笑着反身回去坐下,道:“你这油嘴滑舌还是说给兰茵听吧,我老了,怕腻。”
  说完,一屋子的丫鬟仆婢都捂着嘴笑起来。兰茵脸颊微红,羞怯地将头低向一侧。
  祁昭皮比城墙厚,状若寻常地跟襄王寒暄了几句,脑子飞快地转,这老家伙最近日子不好过啊。虽说萧毓桐越来越得康帝喜爱,又因为谢静怡的缘故,近水楼台。可靖王跟祁长陵没轻饶了他,本就因为萧毓希而清誉受损,又被贬成了郡王迟迟不得复位,朝堂之上更不是靖王的对手。
  连连弱势,单只有一个秉性温和的萧毓桐也撑不起场面。
  果然,唠了些家常,襄王开始切入正题:“我前些日子见了毓成,觉得他又长高了许多,文渊阁上下也是对他赞不绝口。”他转向兰茵:“这都是你这个当姐姐的功夫。”
  一涉及毓成,兰茵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谦逊道:“这孩子向来老实,就是听话,比不得旁人聪颖,文渊阁的学士们不过顾念着王叔的面子,才肯夸他两句。”
  襄王摆手:“讲面子是一回事,那也得有的夸才行。”他眉宇间蓦然升腾起一抹阴郁,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个讨债鬼,又想起萧毓希的本来目标是兰茵,再看刚才祁昭那副焦急样子,生怕家里来了贼似的,心不免下沉。
  他敛了敛肃容,斟酌道:“年末宫中例行大封宗亲,往年你们安王府寂寂无声也就罢了,今年出了这许多事,毓成又总算在御前露了脸,年底的分例怎么说也少不了安王府了。”
  襄王这话说得极妙。‘出了这许多事’,什么事,无外乎是祁长陵和靖王在内阁发难,拿毓成的身世做文章这件事最要紧。既提醒了他们,靖王始终是心腹大患,他们需得联合对抗。又单将‘毓成在御前露脸’拿出来说,暗示这都是他举荐毓成进了文渊阁的功劳。
  兰茵乖觉,也听说了言外之意,不免把视线递向祁昭。
  祁昭抚着椅子扶手一笑:“年关将至,既是例行封赏,想来陛下注重兄弟情谊,襄王的亲王爵位也该恢复了。”
  襄王神色微动,露出些悦色,问:“你可有把握?”
  祁昭稳坐钓鱼台,笑道:“若是此举不成,就当思澜欠了殿下一份大人情,将来十倍奉还。”
  襄王向后一仰身,如释了重负。此来本就含了侥幸,毕竟祁昭当了萧毓成的姐夫,今时不同往日,得多加提防。但他处境艰难,顾不上挑三拣四,从前撒出去的饵总得往回收些本。管他是不是真心帮自己,先恢复了亲王爵位再说,总不能让靖王再押他一头。想起这几日奉诏觐见,他还得向靖王行大礼,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送襄王出门时,祁昭向兰茵递了个眼色,兰茵立马凑到襄王跟前,很是谦卑恭顺地说:“听说近来毓桐很得天家喜爱,可真是好福气……”她思忖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语焉不详道:“他日若是……还得请王叔多关照,安王府日后的荣辱就仰仗毓桐了。”
  襄王不是靖王,几碗迷魂汤就能哄得上了天。他在马车的颠簸中捉摸,这个祁昭和萧兰茵,是真觉争储无望转而寻求靠山,还是心机深沉故意向他示弱?
  这边兰茵也担心:“你让我说那么句话,不是多此一举吗?襄王何等城府,他能轻易信了咱们?”
  祁昭抚着袖口上细密刺绣出来的连弧八凤纹,道:“不是让他信,只是提醒他,毓成底子薄……”他翘起唇角,想起今日与赵建恩的交谈,道:“有些事,并不是摆在明处就够了,还得时时念叨着,提醒着,才能深入人心。”

  第37章

  兰茵仔细看他的神情; 觉得很不寻常,刚想出口发问; 却见他鼻翼微微抖动,星星熠熠的笑绽在眸中:“好香啊; 蜂蜜糖糕出炉了吗?”
  兰茵一愣,几许狡黠爬上面庞:“我只蒸了一锅,刚才还担心这襄王万一要留下吃饭怎么办,可把我愁坏了。”
  祁昭不禁失笑; 揽过媳妇的肩心想他可真是赚了; 娶了个这么会过日子的,真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
  在饭桌上祁昭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兰茵听,顺道解决了半盘蜂蜜糖糕,吃得满嘴白花花的糖霜,说得眉飞色舞。
  末了; 兰茵道:“我看依你手里的证据未必能奈何得了临清; 充其量他只是一个失察之罪,他那样聪明的人既然下定决心要做; 总不会自己亲自去买通校尉和村长吧。”
  祁昭见被她看穿; 也不隐瞒:“我在去的路上想过了; 若是多方出招,既要对付许尚书; 又要对付临清,怕到时他们合起伙来反咬一口。临清身后有赤枫招,那些人向来不择手段; 我怕……依如今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若是只把矛头对准许尚书,临清会以为自己有脱身的机会,而放松警惕,力求自保,弃车保帅。”
  兰茵道:“照你所说,好像专为了对付许尚书。”
  祁昭温默不语。他太清楚,前世许虞堪称祁长陵的左膀右臂,在交锋缠斗中极不好对付。就是如今的左相李湛虽在拜相前与祁长陵来往甚密,但自当了丞相便不愿与这牵扯党争的人瓜连不断,开始爱惜羽毛。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先解决了许虞,再拉拢李湛。
  因为他知道,李湛的寿数仅剩下六年,六年后他会死在任上,前世彼时接任他的人就是祁昭。
  前世的祁昭做事无底线,为了拉拢李湛用了好些不齿之法,如今一切重来,他自是不屑谄媚,只有另辟蹊径。
  他无法对兰茵解释明白这些,只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打着公正清廉的旗号,背地里党同伐异,特别是跟我爹来往密切,留着他后患无穷。”
  兰茵一怔,察觉出他提及父亲时凉薄,轻声问:“你与你父亲好像有些隔阂……”
  祁昭面色温沉,缄默不语。这是他最不想对兰茵说的,不想让她知道他自小目睹了父亲杀了母亲,从那以后他处心积虑、辛苦伪装只为了有朝一日扳倒自己的父亲。他明面上是个温贤孝子,可骨子里却这般狰狞可怖。
  他默了片刻,冲兰茵道:“我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糖的缘故,嗓音里竟包含着一丝丝的沙哑。
  兰茵看着祁昭,缓缓地点了点头,清幽一笑,给他夹了一颗酸梅子,极自然地岔开话题:“我看咱们府里好些丫头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你得给她们费费心,平常留意着看有没有家世清白、人品端正的,最好还能有点钱。”
  祁昭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只嚼着梅子不说话。
  兰茵细眉微拧:“你笑什么?我的淑音、锦瑟,还有你带来的辰珠和筱盏,她们都到年纪了,难不成只随意给她们配个小厮?”
  祁昭想起前世,自己很不屑于插手这些闺中琐碎,都是兰茵一手操办的。好像……除了淑音,另外几个嫁的都不错。唯有淑音这个死心眼,非要守着兰茵,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两人但凡掐架,淑音的战斗力堪称彪悍,能堵在祁昭的书房门口指桑骂槐半天不带重样的。偏偏这丫头被兰茵护得严实,自己打不得、骂不得。
  一想起这些,他感觉脑侧筋脉隐隐作痛,凝神思索了一番,顺着前世记忆道:“你们田庄里有个徐四娘,家里有个侄儿是个读书人,还考中了秀才,把他配给辰珠很好,辰珠活泼,徐秀才沉静,两人日子肯定能过好……”
  又紧接着说了总往祁府送绸缎的布庄小老板,还有从前安王府的侍卫,分别配给筱盏和锦瑟。
  兰茵听得发愣:“你怎么对我们家的人知道得这么详细?连犄角旮旯里的都能让你挖出来?”
  祁昭嬉笑着打哈哈,往她脑门上一戳,笑道:“因为我早对你有不轨之心,所以都先了解清楚了。”
  兰茵狐疑,还想再追问,外面却先来了人。
  是康帝身边的内官,拿着圣旨而来。兰茵忙招呼丫鬟和仆从随祁昭一齐跪到院子里接旨,内侍的声音尖细还带着阴柔,在寒凉的风雪夜里颇具穿透力。
  “刑部侍郎祁昭,典馈中初,才博品端,故兹尔敕,擢为刑部尚书,愿奉己克公,勿负朕意。”
  一院子的人叩首谢恩,唯有祁昭发愣地盯着地面看,半天没回过神来。
  内侍含笑着上前,将黄锦封的圣旨折好递给祁昭,哈腰弓背地道:“祁大人,祁尚书,咱家先恭喜了,未及弱冠的二品大员,大周开国近二百年也是屈指可数,你前途无量啊。”
  祁昭总算回过神来,客气道:“借您吉言。”
  兰茵朝封信使了个颜色,他立马拿了几叠厚银票往内侍袖里塞,边塞还边说:“准备的仓促,怠慢公公了,您别见怪。”
  内侍隔着绸缎袖子捏了捏银票的厚度,转而笑道:“尚书大人赶明儿还得专程去向陛下谢恩,咱家已知会礼部给您准备新品朝服,赶明儿出了太极殿您最好再去一趟昭阳殿,皇后娘娘不定怎么高兴呢……”
  祁昭一一应了,又和兰茵亲送内侍出门。站在府邸门口,举目望去,尽是万家灯火,烛光绰约若星海洒遍了人间。祁昭想做梦一样,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冰凉凉的疼,也不是梦啊。
  兰茵瞧他那傻样,笑道:“快进屋吧,尚书大人,外面冷。”
  祁昭唇角微翘,将圣旨揣进怀里,搂着夫人进屋。
  康帝此番举止如神来之笔,彻底把人给打蒙了。祁昭晚上穿着寝衣坐在榻上,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怎么这刑部尚书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兰茵以为他是高兴坏了,想打趣几句,区区一个刑部尚书就让他蒙圈了,也太出息了。可想着这股高兴劲儿正热乎,还是别泼他冷水了。便用木梳梳理着头发也坐在榻上,歪头看他:“思澜,你不是说赵建恩才是下一任刑部尚书吗?怎么变成你了?”
  “我也想不明白啊。”祁昭抚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我就是呈报了一件冤假错案,陛下怎么……”他一凛,担忧地看向兰茵,道:“陛下不会是一时冲动吧,那明天他会不会改了主意,我这边热火朝天地谢恩,他要是改了主意,我这脸面往哪儿放?”
  兰茵双眼明亮,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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