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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百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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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喝不喝,你自己要把人好心当驴肝肺,那也没办法。”浚仪打了个呵欠,“我可是还没用早食呢。”
  眼见她转身要走,梅倾酒笑着开口:“郡主好歹把人交出来再走罢?”
  她微偏过头,犹自不解,“什么人?合着,你们来我这儿是要人的?”
  装得还挺像。
  百里心中嘲讽,却也懒得和她打太极:“少废话,你心知肚明。”
  “什么‘心知肚明’,我看是你少血口喷人才对。”浚仪转过身来,颔首看他,“别以为上次在戏楼是我怕了你,此地乃我亲王府,你敢在这儿撒野我就……”
  话音未落,乍然看到不远处还站着季子禾,她眸中一顿,神情倒是没变,只是后半句话尽数化作一声冷哼。
  “昨日那架马车是你亲王府上的,人有没有在这儿,搜一搜就知道了。”
  “搜?这什么地方,你也敢?!”浚仪怒目瞪他,“姓百的,我告诉你别仗着有镇国将军给你撑腰就这么狂妄,你以为没人压得住你了么?”
  百里轻描淡写地接茬:“这话不该我对你说?”
  “你说的什么马车,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她索性一口全否认了,“我就不信,你有这个胆子敢带人进来找。”
  她若不说这句话,百里兴许还不会贸然派人搜查,而今见对方已然如此挑衅,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她。
  “好。”他不避不回,当真应下,“这可是你说的。”
  浚仪眸中微有些诧异,饶是这般仍不相信他能如此无礼,只抱着胳膊冷眼瞅他举动。
  百里当即转过身。
  “左统制!”
  左桂仁瞬间反应挺直背脊:“属下在!”
  “去调二十个人过来。”
  “是!”左桂仁领命抱拳,作势就要出门。
  “你!……站住!”浚仪伸手指着他,气急败坏,“要是届时没找到人,你们怎么与我交代?”
  百里言语平静,“你想如何就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她偷眼朝身后看去,见檐廊下依旧安安静静,立时放心了不少,将下巴略略一抬,理直气壮。
  “你可别后悔。今日你在众人面前折辱我之事,我决计会让爹爹禀明圣上,定叫你官位难保!”
  百里点头:“行,我拭目以待。”
  浚仪把唇一抿,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不欲再跟他吵下去,只暗中轻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正要回厅吃杯茶润润嗓子,忽而听到池塘处传来水花声响,似有什么落入水中。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但见方才那位被唤去沏茶的丫鬟手足无措地站在荷花池岸边,神情着急,只盯着水里,一副想喊却又不敢喊的模样。
  再看向池水之中,惨败的几片荷叶上,一缕涟漪推开,水波荡漾,一圈又一圈。
  竟是有人一路向此地游来。
  浚仪先是有些狐疑,待瞧清楚那人身上服饰时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叫人,百里却先她一步,足尖轻点,踏着莲蓬涉水至池心,伸手一捞将人提了起来,又旋身落回原地,水珠四溅。
  众人定睛看时,才愕然发现他手里的人正是七夏。
  因在水中游了一圈,她此时浑身湿透,嘴呈乌紫,紧抓着百里腰身不放手,恐是太过透支体力,瞧着十分虚弱,就连站稳也有些艰难。
  在场之人除了浚仪外,几乎都没料到水里的人会是她,惊愕之余又不禁怒上心头。
  今日气候转热,并未穿外袍,百里只得伸手把她带入怀中,尽量让她靠着自己。
  “让我看看。”季子禾拨开眼前的几人,挤身上去替她把脉。
  初秋的天气,水里自然冰凉彻骨,七夏穿得单薄,手抖了好久才递给他。撩开贴在腕上的湿衣,季子禾未及抬指,便赫然见到她虎口高高肿起,食指和中指指腹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伤口并没结痂,显然是才落下的。
  无法查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季子禾薄唇紧抿,眉头深锁,虽未说话,脸上却已露出愠色。
  “浚仪郡主。”梅倾酒率先回过神来,语气里已有些不满,“您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说人不在你这儿的么?这出来的又是什么?”
  横竖东窗事发,浚仪倒也不掩饰,“那又如何?她是来我府上当厨子的。”
  “我早有在城内张贴告示,她自己手接榜文,难道还怪我么?”
  听她信口胡诌,七夏自然不服气,手指死死拽着百里衣袖,瞋目切齿:“你……你胡……说。”
  原本看百里在旁,她想说得有气势一些,然而寒气迫体,折腾了一夜身心疲倦,开口时声音又颤又抖,嘶哑难听。
  百里低头轻喝:“你别说了。”
  “是她自己技不如人。”浚仪也不示弱,振振有词道,“前次你们在戏楼让我难堪,我本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念在她比我小的份上,只叫她好生做菜,又没亏待她。”她不以为意地冷哼,“也不知道她跑什么。”
  百里拳头紧握,刚要出言反驳,却听身边有人沉声道:“性子乖张顽劣也就罢了,这般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你也配称郡主?真当开封远在京师千里之外无人能治你了是么?”
  季子禾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可闻。难得他平日和叶温如一般温吞模样,眼下竟也会开口指责郡主了,梅倾酒咋舌的同时亦朝百里看了一眼。后者恰好也望过来,两人相顾无言。
  浚仪郡主登时住了口,撅了撅嘴把头转向一边儿,不说话了。
  见状,左桂仁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这要吵要闹等把人送回去了再说。衣裳湿成这样,再不换下来铁定会得病的。”
  “说的是。”梅倾酒向百里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先走吧。”
  后者略一颔首,垂头时见七夏窝在他怀里,眼皮已经开始发沉。百里心头一软,只得不再计较,将她抱起,出门寻了马车,飞快往回赶。
  *
  换过湿衣,叶温如又叫了热水来,替她简单洗过身上。
  七夏头昏昏沉沉,一直闭着眼睛没睁开,傍晚吃过药后,便在床上睡着,嘴里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这次她的病情比在归云县中毒箭还要来得严重,也不知在亲王府上经历了什么,一回来就高烧不止,睡梦里还眼泪直流。
  叶温如替她将帕子取下来,往盆中浸了水,复又搁在她额间,拿手背试了试,仍旧烫的很。再这么下去非烧坏脑袋不可。
  她又是着急又是愧疚。毕竟昨日是自己同她一块儿上街的,倘若……倘若当时再机灵一点,再警觉一些,她就不用吃这种苦了。叶温如紧咬着下唇,望着七夏默默垂泪。心道:这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得起她……
  心乱如麻之时,门外忽响起一阵叩门声。叶温如连忙把泪水擦干,回头就见得百里站在身后。
  “百……”她刚要起身施礼,后者只朝她摇头,示意不用。
  “烧退了么?”
  叶温如迟疑着缓缓摇头。
  他目光往床上扫了一眼,轻声道:“去休息罢,你也忙了一天。这里有我。”
  本想说自己还不累,但又考虑到他二人的关系,叶温如没有推辞,依言颔了颔首,欠身退出去。
  桌上的肉粥几乎没有动过,已经凉了。她整整一日没有吃过东西,只怕在亲王府上那人也不会好心给她吃食。
  百里信手端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适才连药都那么难给她灌进去,怕是也没法吃这粥了。
  将往床边去时,脸上感觉到有微风拂过,担心风吹着她烧无法退下,百里遂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
  不过“吱呀”一声细微的响动,七夏却好似听得明白,眉头皱了一下,极其不舒服地翻了几次身,口中低低喃喃地念着。
  “阿姐……阿姐……”
  他回到床边,俯身把自她额头滑落的帕子拾起来,放到盆中细细拧干。
  熟睡中,七夏还紧紧拽着床单,满脸委屈,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连话语也带着哭腔。
  “阿娘,娘……”
  “爹爹,爹爹……”
  等把家里的人一个一个喊了个遍,她忽然消停了。就在百里替她换上帕子的那一瞬,她微不可闻地开口叫了一声“百里大哥”。
  他手上一滞,心头某一处似被何物重重敲了一记,那般滋味百转千结,揪得他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37章 【以彼之道】
  
  睡梦里,她眉头未松,神情痛苦,一脸的憔悴,嘴唇苍白无色,翻来覆去,口中仍断断续续唤着他的名字。
  之前或许曾因为她的执着有过几丝小小的触动,而今见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在同亲人相等之处,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百里心中确是十分感动,定定望着她,连眼神都不由自主变得温柔起来。
  七夏呛了一口气,难受地咳了几声。
  “百里大哥……”
  百里坐在床边,将她手握住,轻声道:“在这儿。”
  ……
  忙了一宿,直到第二日七夏烧才退去,窝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吃肉粥。
  她足足饿了二天,胃里空得都不剩什么了,光一碗粥着实不够塞牙缝。但季子禾又说她脾胃尚虚,吃不得大鱼大肉,只能灌这些清淡的。
  盯着她老老实实把药喝完,拥着被衾睡下,百里这才抽身离开。
  回到书房,将借来翻看的那几本旧档收拾好,以细绳裹于油纸间,门外忽响起窸窣的脚步声,还没等抬头,梅倾酒张口就问:“小七怎么样了?”
  他又垂首整理,“没事,烧已经退了。”
  “那就好。”梅倾酒松了口气,神情稍稍缓和些许,随即又肃然起来,“我说,小七这亏咱们可不能白吃啊!”
  “我知道。”他把书册重重往桌上一放,“啪”的一下,溅起不少浮灰。
  极少见百里脸色难看到如此地步,梅倾酒咽了咽唾沫,心下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虽……虽说不能白吃亏,你也别太冲动,这……这好歹人家还是个郡主,要是突然之间没了,你可不好交代。”
  “笑话。”百里甚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么?”
  梅倾酒嘿嘿直笑,搓了搓手:“是、是……小人目光短浅,不如百里大将军深谋远虑,惭愧惭愧。”
  他收回视线,取了火漆在油纸包上密密封固,骨节却因为用力而浅浅泛出白色。
  良久低低道:“别以为我不敢动她。”
  这话听着背脊发凉,梅倾酒心虚地朝百里看了一眼,竟莫名同情起某位郡主来。
  厢房内点着安神香,味道极淡,但宁神效用甚好,闻着便感到舒心。
  季子禾轻手轻脚推门进屋,因怕吵着床上的人午睡,他连关门都费了很大一番劲,没让其发出一点声响来。
  七夏虽是昨晚就睡了一夜,早上也醒得迟,但午饭吃过药后又倒头开始睡。知道她这是病未全好的症状,季子禾小心在她床沿坐下,抬手去把脖颈处的脉象。听了一会儿,发现脉搏比昨日有力多了,他缓缓撤回手。
  昨晚叶温如告诉他,沐浴的时候,在她臂膀上还见到几处淤青,幸而别的皮外伤不多。男女有别,即便是大夫,他亦不好替她细看,也不知伤的重不重。
  伸手从她脸颊边轻轻拂过,眼底下的一圈青黑在煞白如纸的面容中尤其显眼。
  短短几日,她看着好像瘦了许多,初见时还是圆脸,折腾了三次,如今下巴都开始变尖了。梦里还在百里百里叫个没完,真不知此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若没有他,她大约也不必吃如此多的苦……
  季子禾心疼地替她将散在唇角的青丝挽到耳边,然后又紧紧握上拳头。
  以往只在朝臣嘴中隐约听说过浚仪嚣张跋扈之举,竟没想到会蛮横到这个地步。欺负旁人也就罢了,他再三示意,她却视若无睹,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季子禾眉峰渐蹙。算起来,浚仪虽不是太子身边的,但安亲王却是个闲散之人,既非是三皇子一派也非是四皇子一派,要想随意给他冠上一个名头应当也不是难事。
  思及如此,他在心中兀自计划,信手捏了被衾替七夏仔细盖好。
  *
  一夜风雨,早起时院中满是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
  浚仪郡主倚着美人靠,一面看池子里红黄花色的游鱼,一面瞧着远处卖力扫叶子的家仆,着实是有些闲得发慌。
  这些时日过得太平静了,派人去百府上打听,只说他们一干人等找了大夫在医治,忙得不可开交,本以为百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她兴师问罪,可眼下五六天过去了还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想必这个人亦是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尽会虚张声势,没什么真本事。
  拿着团扇悠悠扇了一阵,她信手捻起一块双色豆糕,不过只吃了一口便皱着眉放下。奇怪,明明都是豌豆黄所做,怎么那丫头的吃起来就能入口即化,融软清香……她家的厨子可是御厨,这宫里的菜式,市井之地根本无处购买,她如何会做?
  正狐疑之际,那边月洞门外,一个丫头急匆匆朝她走来。
  “郡主,郡主……”
  浚仪直起身,语气不耐:“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是……世子。”丫头打量她脸色,小声道,“世子回来了。”
  “我哥?”她不得其解,思忖着看向别处,喃喃自语,“奇怪,他回来做什么?”
  带着丫头一路回到厅堂,果然见得秦阳林在其间往复踱步,两手摩挲,满头大汗,一副万分焦急的模样。
  “哥。”浚仪提着裙摆进去,“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郑州看铺子了么?”
  “诶,诶!”秦阳林一把拉着她,双目冲红,明显是连夜赶的路,“出事了,出大事了……咱们送到宫里的那批药材不知怎么了,竟……竟都成了次品!”
  “次品?!”她身形一僵,险些没站稳,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你!你好大胆子,居然干做这样的事?!”
  “不是,不是!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秦阳林急的青筋突起,就怕她不相信,险些没跳起来。
  浚仪咬着牙,怒瞪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拖到现下才说!”
  “我也是才知道啊!”他急得焦头烂额,“这么多年了,咱们铺子供药从没出过这种岔子。那箱中只外层三寸的药是上品,我翻到箱底,其余全是以次充好……这些药我暂时都扣住了,可还有好几箱前些日子就已抵达顺天,你……你说……哎!爹爹呢?爹爹哪里去了?”
  “还问我,爹爹上个月就出门避暑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呢!”浚仪也被他这话吓得变了脸色,一时心中七慌八乱,惶恐难安。
  “你切莫着急。”她勉强镇定下来,安抚秦阳林道,“只有几箱而已,太医院只管开方子,抓药是御药房的事,那些医官内侍,不一定看得出来。咱们别自乱阵脚。”
  浚仪犹自踱步,又道:“药送到顺天,还不一定已经进宫了,我托人去问问……不妥不妥,我等会就收拾行礼上京。”yz“好!……好!”秦阳林脑中已是一团乱麻,眼下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劲儿点头。
  “这事你别传出去,谁都不要说。我去找人摆平。”浚仪喝了口茶水,稳住心神。
  “诶!”秦阳林抓着她的手,“哥这条命可就在你手上了,你可千万要帮我!”
  “我知道我知道!要是上头怪罪下来,莫说是你,我也脱不了干系!”她这个哥哥一向不顶事,因怕他再说下去,自己会愈发烦乱,浚仪扭头催促道:“行了,你舟车劳顿也累了,先去房里休息,午饭我会派人给你送去。”
  “好……”秦阳林抬袖擦那一头的汗,着实是疲倦难耐,依言回房。
  浚仪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坐在帽椅里,抖着手端起茶杯狂饮了几杯,稍稍平复心情,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郡、郡主!……”尚没休息多久,前头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往这儿跑,她把杯子一丢,没好气。
  “又怎么了!”
  “门外……门外来了个妇人,领着个男娃,说……说是老爷的种。”后半句,小厮撇着她的脸,声音低得听不见。
  “什么?!”她气得满面通红,拍桌而起,“真当我府上没人了么!什么东西都敢来撒野!你们都是死人啊?不知道轰人走吗?”
  虽是如此说,她仍旧怒气冲冲朝外走。
  还没走出府,老远就听到一个妇人又是哭又是骂,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浚仪杏眼圆睁,银牙咬碎,刚要招呼人,怎料迎面竟飞来一块砖瓦正中她脑门。眼前立时一片漆黑,她连吭都没吭出一声,面朝地就倒了下去。
  “郡主!郡主!”
  “快,快去叫大夫……”
  一时间吵声闹声脚步声混杂一片,场面愈发难以收拾……
  *
  晚霞黄昏,日暮时分,炊烟袅袅升起。
  梅倾酒看着百里将那封书信装好密封,眉毛拧出个难以言表的形状来,啧啧摇头:“你真要寄给你爹?”
  后者连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难不成寄给你爹?”
  他把茶杯一搁,懒懒靠着朝他笑:“喂,这算不算是公报私仇啊?”
  “我就是公报私仇了,又如何?”百里把信封收入怀中,拿眼睇他,“怎么,你要去告发我?”
  “不敢不敢,我哪儿敢啊……还不被你整死。”他夸张的打了个哆嗦,心里却道:老百家果然厉害,仗着眼下圣上不顶事,又手握兵权,只怕逼宫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吧……
  “大公子。”
  有小厮上来带话,“左大人那边派人来催了,问您几时出门。”
  百里颔首道:“跟他说,我马上就来。”
  “是。”
  “对了。”小厮还没退下,他又叫住,“记得叫庄姑娘一起。”
  “是。”
  他将桌面收拾整齐,这才向梅倾酒示意,“走,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酒筵仍旧是在樊楼,此次是左桂仁掏腰包,一则是因百里即将启程,为他送行;二来七夏大病一场,刚刚痊愈,也算是庆祝庆祝了。
  特意挑了别致的雅间,为照顾季子禾和叶温如两人,左桂仁特意屏退左右,只他几人在其中饮酒畅谈,也免去些许不必要的尴尬。
  “来来来……好酒好菜,大家千万别见外。”左桂仁生性豪爽,当下自饮了三杯,亮出空酒杯来,示意众人动筷。
  
  ☆、第38章 【酒后真言】
  
  七夏大病初愈,尽管已经康复,但喝了几日药,又昏昏沉沉睡了几天,难免有些提不起精神。加之季子禾不住唠唠叨叨叮嘱她不能吃得太咸太辣太重口,为了堵住他的嘴,她眼下只能捧着粥碗,盯着一桌的鸡鸭鱼肉,巴巴儿的吃那几道清淡的素菜,眼里委屈得都快滴出水来。
  “庄姑娘。”热酒下肚,左桂仁的话也不禁多起来,“怎么不吃肉呢?光嚼那几片菜叶子有什么意思!”
  七夏正要说话,季子禾却温言替她回道:“多谢左统制的好意,只是小七身子还虚着,吃不得大鱼大肉,我想等她再好些……”
  他此话说得虽是自然,旁人却都听出些许亲密之感来,叶温如低头默默吃饭,梅倾酒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百里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
  “你啊,就是做大夫做久了,干啥都小心翼翼的……不过是风寒发烧,几碗姜汤一喝,捂捂汗就没事了。何必跟护小鸡崽儿似的……来来来。”左桂仁不以为许,夹了一个鸡腿搁在七夏碗里,之后还觉得不够,干脆把炉子上温着的酒提来给她倒上,“姑娘,吃,天大的事也没吃饭重要。”
  季子禾忙道:“左统制,左统制……鸡腿就罢了,这酒……”
  “热酒暖身。”左桂仁朝他笑道,“信我没错。”
  季子禾没有办法,回头时,竟见七夏当真喜滋滋把酒杯捧上了手,不禁担心:“你会喝酒么?”
  “从前喝过。”
  “什么酒?”他有点怀疑。
  七夏刚抿了一口,眼珠子一转,问他:“糯米甜酒算不算?”
  此时连百里都忍不住跟着叹气,“没喝过就别喝了,免得一会儿醉的不省人事。”伸手正要从她手里把杯子夺过来,七夏却赶紧护在怀里,侧身避开。
  “没喝过不代表不会喝啊。”她犹自坚持,“酒量这种东西,练一练总会有的。”
  这话一出口,就惹得左桂仁大乐,他抚掌笑道:“好好好,不错不错,小姑娘有点魄力,我喜欢!说得对,酒量么,多练练就有了!”
  见七夏一杯喝完,他忙不迭又斟满,两人倒像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百里眉头深锁,对她此举很是不满,但碍于左桂仁在场,又不好喝止。只瞧着七夏越喝脸上越红,分明就没什么酒量。
  梅倾酒和着酒把嘴里的菜咽下,眼睛直直盯着那边几个人看,神色仔细,倒比看戏还认真,算算那边儿挨着坐的,只怕除了尚在嘻嘻哈哈的左桂仁,剩下的仨,心头都是各怀思想。
  他往叶温如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你瞧小七那样子……我看,这不是练酒量,这是在借酒消愁啊。”
  叶温如不置可否地朝七夏那边看过去,忽然轻轻道:“她心里想必不快活……”
  “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这些天百里公子好像都没去看她,一直是季公子在旁照顾。她问过我好几回,我也不知怎么回答……”说完,叶温如偏头问他:“百里公子是不是很忙?”
  “这个……”琢磨着要不要把郡主府上的事告诉她,可转念一想,上回在庐州城他不过就多嘴一句便被百里训了个狗血淋头,这事儿还是别说的好。
  “也没什么,就是忙……”他打着哈哈,“贵人多忘事嘛,常有的事,常有的事。”
  “就是再忙……也该去瞧瞧她吧。”叶温如替七夏打抱不平,“他明知道小七对他……哎。”到底不是当事人,她也不该对此评头论足。
  叶温如摇摇头,仍旧低头吃饭。
  说谈之间,七夏已经灌了小半壶酒了,季子禾拦都拦不住。原本她就不擅饮酒,这会儿显然是已喝醉,乍然听到百里方才的话,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也不看他,冷声就道:“我喝我的,与你何干,我的事情,才不要你管。”
  声音刚落,一片安静,在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想她素来对百里千依百顺,从没摆过脸色,现下敢说此话,大约就是所谓的酒后壮胆吐真言罢……
  百里语气甚是平静,也没见恼意:“我可没说要管你。”
  七夏把杯里的酒水喝干净,转过来时,眼睛里满是怨愤。
  “是,是,你是大将军,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反正一切是我一厢情愿,反正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你高高在上,如何看得上我。有家世有背景相貌比我好的姑娘满大街走,是我天真是我无知,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一面说一面摇头,嘀嘀咕咕的,又倒上了酒。
  这话明显是醉话,但看她面颊绯红,虽然早有醉态,双目却仍旧清亮。
  一时更没人吱声了,全齐刷刷地朝百里看去。
  他展目扫了扫,也不由带了几分不悦:“我几时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你少诬赖我。”
  “那我问你。”她红着眼,认认真真地望向他,“你对我可有半点喜欢?”
  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七夏这还是头一回将此话当着他的面问出口。从前她不问,是知晓时候未到,不愿让他对自己太生分,而今时隔这么久,她也很想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遂睁大双目,似乎是要把他没个表情记在心里,定定等他回答。
  四下里鸦雀无声。
  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吞唾沫,梅倾酒和叶温如坐着未动,连左桂仁也没去提壶倒酒,唯有季子禾一个人置若罔闻,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摆在面前的那盘兰花豆干。
  百里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开合好几次,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料想他也不会说出好话来,七夏把酒杯一推,低声告辞走了。
  “诶,小七——”梅倾酒刚要起身,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的季子禾却忽然退了椅子,先他一步作揖退席。
  “喂!”眼看季子禾跟去了,左右叫半天叶没人理,梅倾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直拿筷子去捅百里,“你就不追上去?”
  百里只是笔直坐着,握筷的手一动未动,终是未置一词。
  “追上去又能说什么?”
  他看着着急,“那你到底喜欢他么?”
  后者闭目自倒了杯酒,仍旧沉默。
  一旁的左桂仁似是才回过神,侧头看了他几眼,心中蓦地生出些许了然来……
  *
  夜风微凉,月影横斜,淡淡的桂花香飘荡在空气之中,静谧和谐。
  找到七夏的时候,她正在房门前的台阶上蹲着,头埋在臂弯间,像是睡着了。季子禾俯身下去拍拍她胳膊,轻声唤道:“小七,小七……”
  她嘟囔了几句,这才抬起头去看他,神色迷离。
  季子禾柔声道:“这里太凉,别在这儿坐着,进去睡,好么?”
  七夏虚了虚眼睛,直直盯着他,口中却稀里糊涂的唤道:“百里大哥……你来找我了?”说完又满足的轻叹:“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他听完,只觉心口一酸,知晓是她将自己看错,摇头就想解释:“我不是……”
  “方才你为什么就不说喜欢我呢?”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七夏便出言打断,喃喃自语,“好歹安慰我一句也好啊……原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揉着眼角,没有哭出声,咽喉却哽得生疼,像是堵了鱼刺一般,咽不下吐不出。
  季子禾沉默无语,想拉她起身,七夏反而抱着他胳膊,怎样也不肯撒手。这一招她一贯爱对百里使用……思及如此,他亦是百感交集,望着她憔悴的脸,想想一路上所经历的事,禁不住叹气:“百里到底有什么好……”
  花窗之外,百里刚行至桂花树下便见到这幕,他微微一愣,在季子禾抬头的一瞬飞快隐到树后。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何必揪着他不放呢……”知道七夏此时醉得神志不清,他说话也不再避讳,“为了这么个不爱自己的人,倒折腾出一身的伤来,值得么?”
  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痴痴呆呆地抱着他胳膊,季子禾无端觉得恼,想了想,又凑过去问:“小七,我问你,你觉得……季子禾此人……他好么?”
  七夏秀眉皱了皱,扬起下巴歪头看他。在季子禾无比期盼的目光之下,她隔了好久,才莫名道:“季子禾?……季子禾是谁啊?”
  他怔了片刻,半是酸楚半是无奈地摇头,“罢了罢了,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他……”
  不欲让她在地上坐太久,季子禾只得伸手将她抱起来,七夏难得听话,乖乖窝在他怀中,环着他腰身,舒舒服服闭上眼。
  这瞬,他脚步一滞,忽然生出些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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