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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盈香-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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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门口进来两个小太监,齐王吩咐道:“将小红和小胖叫来用饭。”
  嘴里发出“嘎嘣”一声脆响,沈秋檀吐了榛子壳,将榛仁咽了下去,小红是大松鼠,这小胖又是哪个?
  正这么想着,忽然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黑脸护卫双手将沈秋檀抱起,沈秋檀两只小爪子还抱着一个没撬开的榛子,就被带到了别处。
  “来,小红,小胖,该吃饭了。”李琋懒洋洋的道。
  “吱吱吱!”小红自己跳到一堆略多些的松子面前,还对着沈秋檀吱了两声,那意思我选了这一堆,你去吃另一堆。
  李琋身前放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摆了三菜一汤,汤是炖的奶白奶白的鲫鱼豆腐汤;菜是清汤菘菜,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说的大白菜,还有一碟素素的冬苋,一碗白水羊肉。
  那青菜和汤看上去都没有什么油星,沈秋檀也没什么兴趣,但那羊肉……光闻味道就好吃啊!
  她吃花椒不假,但对于肉依然爱得深沉的呀。
  吞了吞口水,嘴里连吃了两天的干果早都淡出鸟来了,好想吃肉啊!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李琋,见李琋不怎么理她,又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碗白水羊肉。
  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她要看饱肚,反正不看白不看,看了好像……也白看……
  唉,做松鼠真的好苦呀!
  李琋余光扫到她的样子,莫名的勾了勾嘴角,心情大好。
  沈秋檀的头渐渐的拉耸下来,就在李琋以为她要绝食示威的时候,就见那红红的胖松鼠,如同对待仇人一般对待她身前的那一堆松子。
  不一会儿,松子壳就堆成了小山。
  所以,这算是化悲愤为食欲了?
  “嗤,难怪这么胖,也忒能吃了些。”李琋搁了银箸,自言自语。
  能吃总比你浪费肉好!沈秋檀见那一碗羊肉几乎原封不动的端了下去,心中又馋又气,小肚子都鼓起来了。
  “曹公公的身子可好些了?”李琋瞥了胖松鼠一眼。
  “已是大好了,曹公公惦记着殿下,若不是奴婢几个拦着,恐怕曹公公今天就要到殿下跟前伺候了。”小太监连忙回答。
  “你们做的很是,且让他安心养好身子,再来伺候不迟。”
  受了表扬的小太监十分高兴,连收拾碗筷都特别有劲儿,王爷这会儿好似心情不错啊!
  毫无自觉的齐王用了饭又被小太监伺候着漱了口,便慢悠悠的出了屋子,小红丢下松子跟了上去,沈秋檀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过了十五,圆月转缺,仍带有些暖意的夜风徐徐吹来。
  李琋衣袂飘飘,双手负于身后、背手望月,一副要吟诗作对、对月抒怀的样子,结果他在庭院中转了两圈便转去书房。
  吱吱吱!小红招呼小胖快跟上。
  沈秋檀其实好想去厨房的,不过这回变的是松鼠,而不是上回那个吃红了眼的兔子,所以她还是能忍得住的。
  书房很大,左侧靠墙的位置是一排紫檀木的多宝阁,陈列的却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各种各样的木质小作,比如骑牛的小人、不大的凉亭,都是些精巧的木雕木玩。右侧临窗的正中是一张与多宝阁同质同色的祥云纹书案,案上有泾县的宣纸、徽州的墨、端州的砚台,还有那玳瑁竿的兼毫笔,连镇纸都是夔纹的羊脂白玉。
  哎,再不受宠也是位王爷啊!
  沈秋檀心里叹了一叹,就见那齐王自己调弄丹青,显然是预备作画了。他抬起头看了眼沈秋檀,沈秋檀一愣,莫非是要画我?
  吱吱吱!要画我也行,但是得给我吃肉!
  沈秋檀跳到小红身边去,偏不给那齐王画。
  齐王摇摇头,专心作画,小红上蹿下跳,将多宝阁弄得七零八乱,那些小木玩掉了一地,齐王也不去管,沈秋檀看小红这么活泼,便也摇着大尾巴加入了战斗。
  不一会儿,无论是多宝阁上的,还是高脚凳上摆着的,几乎全在地上了。
  李琋收了笔,忽见一地凌乱,只摇摇头并不怎么发作。
  小红跳到了李琋肩上,沈秋檀想了想,鼓起勇气跳到了他另一侧的肩上。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看到书案上画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只小花猫!
  嶙峋的怪石做了假山,假山后面伸出一丛矮矮的牡丹花,牡丹一朵肆意盛开,一朵含苞待放,其上两只彩蝶嬉戏花间,而那小花猫想去扑蝶,却似撞上了牡丹花,头顶脚下还沾着两片朱色花瓣。
  一幅画妙趣横生,沈秋檀明明没有看到小花猫去撞那牡丹花,却不难从画上猜测出前情,且成画的时间极短,原来这位齐王殿下不仅精通算学,连在丹青上也有这般造诣。
  这等妙笔,不晓得当初在赏春宴上为什么没得那“画”的头筹,是没参加,还是遇到了比他画得更好的?
  沈秋檀捧着两只小爪子,到底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还有……这小猫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她歪着松鼠脑袋想的一脸认真,却没察觉到李琋侧头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太一样了。
  第二日,正在呼呼大睡的沈秋檀又被那个黑脸护卫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登宝泰银楼门(感谢章)
  沈秋檀被粗鲁的丢上了马车,身后跟着被“轻拿轻放”的小红。
  吱吱吱!大家都是松鼠,凭什么待遇天差地别!
  沈秋檀冲那个黑脸护卫龇牙咧嘴,露出上下四颗大板牙。
  那黑脸护卫面不改色,可能也是本来就黑,改了也看不出来,倒是早在马车上的齐王殿下轻笑一声。
  形势比人强,沈秋檀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位行事狠辣的大魔王,只得慢慢的缩了脖子,抱着两只小爪子钻到了小红身后。
  “哼,见风使舵的小东西,现在知道怕了。”
  沈秋檀又缩了缩脖子,却又忍不住腹诽,公鸭嗓、臭太监,等我……她酝酿了半天,发现好像除了诅咒,竟然不能对齐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权势、钱财比不过他,打架也不大过他,就算能打过,自己是单枪匹马,而他还有黑脸护卫和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暗卫……
  真是可恶!
  不过……沈秋檀眸中忽而一亮,上回这齐王险些就遭了美人算计,事发地点可是在赵王府啊,这事儿要是和赵王没有关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所以还是他们兄弟互相打杀好了。
  齐王手段狠辣,那位赵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沈秋檀还没忘了在赵王府赵王审问她的事情。
  狗咬狗,自己看戏就好!
  大热天的,李琋穿了件玄色流云暗纹斜襟长袍,头上是祥云头的白玉簪,腰间还是那黄玉小猫坠子,除此两处之外,再无别的饰物,可这一身叫人看着就热。
  小红好像常坐马车,虽然吱吱乱叫,却并不慌张,沈秋檀晃着大尾巴,忽然觉得这齐王长得也有些面善……
  她之前其实见过齐王四次,赏春宴一次、赵王府两次、晓月木屋一次,可每一次不是隔得远,就是这齐王脸上缠着眼睛,要不就是乌漆嘛黑压根没看见脸,莫非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面熟?
  沈秋檀抱着两只小爪子,脑袋一歪,陷入深思……
  好像她每次变身,脑容量就有些不够用。
  看来那异能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多了项能力,智力竟然就有些跟不上了……想想还有些可怕呢!万一下回自己变成大老虎,得到什么异能不好说,但脑袋瓜子肯定不好使,说不定会变成智障吧?
  吱吱吱,好可怕!
  沈秋檀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祈祷以后只变些小动物,得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异能吧。
  李琋眯着眼,看着时而歪头沉思、冷不丁又打个激灵的胖松鼠,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染香之毒已经深入骨髓,他的五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削弱,其中有一天甚至会变成对世界完全无法感知的废物,但只要过了那段特殊的时间,他的嗅觉反而比寻常人都要灵敏。
  这胖松鼠身上确实是有烙进他心底的熟悉味道,只是在那个雪夜里,那一阵香气浓郁扑鼻,而这胖松鼠身上的香气却极其浅淡。
  若不是他如今嗅觉非常,恐怕都察觉不到。
  车外由静悄悄变成了一片熙攘嘈杂,沈秋檀心里一动,莫非是到了东西二市?好吵啊,听力过于灵敏该如何屏蔽?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开了车门,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李琋下了马车。
  跟在马车一侧的黑脸护卫双手一抓,将小红和小胖一起抱在了怀里。
  吱吱,小红叫了两声,似乎是示意沈秋檀稍安勿躁,不要害怕。
  沈秋檀也放开了,只要自己不突然变回人,就没什么好怕的,那齐王总不至于真杀了一只松鼠吧?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他爱宠的好朋友。总得爱鼠及鼠吧!
  齐王进了宝泰银楼。
  进门前,沈秋檀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胭脂铺子,嗯,生意还很红火嘛,放心了。
  宝泰银楼不愧是京城第一银楼,伙计热情、客源满满,沈秋檀随意扫了一下柜里的首饰,金钗银镯、珍珠项链、长命锁、项圈,还有那双胞胎要的镶嵌了彩宝的蝴蝶钗,可真是珠光宝气、叫人目不暇接。
  李琋一来,周围女眷就是一静,她们不一定认出了李琋的身份,却也能看出李琋的不凡,盖因这逛银楼的多半是女眷,便是有男子也是陪着女眷来的。所以李琋的出现,自然是有些惊奇的,更何况他的衣饰气度。
  隐在后头的掌柜不会认不出李琋,他整整衣裳亲自从后头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引着李琋上了二楼的雅间,见左右无人,李琋才拿出一条银链子,那链子一环扣一环,末端还带着两个精致的小莲蓬。
  沈秋檀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这不是邹微给自己的链子么,这齐王什么时候给偷去了?她心里警铃大作,奈何却发作不出来。
  小红看她激动,对她吱吱了几声,她才平静下来。
  不对,自从有了空间之后,自己已经将珍贵的东西全部收了进去,包括那少年给自己的玉佩,娘留下来的香谱,还有邹微给自己的银链子……
  所以,齐王手里这一串,应该只是跟自己的相同相似,却并非同一串。
  想通此种关节,沈秋檀彻底放下心来,但随之又高高悬起……
  想同的链子,相同的“邹”,邹微和那位邹老定然是极其亲近的关系,所以若是齐王想对邹老不利,那邹微也跑不了啊!
  沈秋檀扭了扭身子,想要跳下去,去找邹微,可那护卫的手臂好似铜皮铁骨、钢筋锻造,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无法撼动分毫。
  唉,真是艰难啊,这回变身的损失太大了,连力大无穷都没了。
  沈秋檀颓然的停止了挣扎,决定看看再说,当然她其实没有选择。
  那掌柜见齐王手里的链子,脸上一惊,忙带着齐王去了后堂。
  这宝泰银楼的后堂可不是陈韵堂那种赁来的铺面,沈秋檀被那黑脸护卫抱着,见一路回廊曲折,前厅的喧哗渐渐消失不见了,过了方方正正的一进宅院,还有一排后罩房,那掌柜的走到最末端的那间房子前,先弯了腰了,才敢敲门。
  而且敲门声一重一轻,如是往复,足有三次,又过了须臾,那门才吱呦一声打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寿元抗毒为哪般
  开门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他穿着藏青色的粗布直纹圆领袍,身高只到李琋的肩膀,肚子滚圆,脸上也是红润光滑,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见过邹老。”李琋退后一步,弯腰躬身,是个诚意十足的子侄礼。
  沈秋檀的小眼珠转了转,莫非是自己想左了?齐王不是来杀邹老的?
  邹老笑眯眯的点点头,侧身让开小小的门口:“进来说。”
  屋子不大,隔成了两个小间,内里一间半掩着床幔,该是卧室,几人正当站立的那一间摆了桌椅和书案,想来是做书房和客厅用途。
  邹老引着李琋坐了,那黑脸护卫抱着两只胖松鼠立在李琋身后。
  “伸出手来。”邹老一开口,李琋恭敬的伸出手臂,邹老拿出一个脉枕放在李琋手腕之下,三根手指搭上去,室内寂静无声。
  原来这位邹老是个大夫!沈秋檀乖乖的任由那护卫抱着,决定先静观其变。
  好半晌,那邹老似乎想摸一摸自己的胡子,手到了嘴边才想来胡子被剃光了,便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李琋想了想:“还好,只是听觉和嗅觉更加敏锐了。”
  邹老点点头:“那毒多久发作一次?”
  “从之前的三个月一次,到如今的五个月一次。”
  邹老看着他,微微叹气:“之前说过的老朽就不再重复了,用寿命来压制剧毒也是你的选择。然,世间万物,有一得便有一失。你如今身子大好了,力气也非常人可比,但这终究都是有代价的。”
  李琋沉默着没有开口,脸上却是一副心如磐石、无法转圜的姿态。
  “罢了罢了,容老朽再为你调下方子,助你多熬几年吧。”
  邹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六殿下,人之生而不易,想必不用老朽多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朽再劝你一句,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等你老了到了邹某这个岁数就知道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李琋胡乱的点头,漆黑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秋檀有些呆呆的,这个齐王是用寿命换来了力大无穷?为什么?他身边护卫多着呢,自己便是没什么力气也不打紧吧?这人究竟想干嘛,还有那毒发作的周期,他中毒了?让齐王不惜用寿命来抗毒的,究竟是什么毒?
  她不会知道,力气只不过是用寿命抵抗染香侵蚀的附赠品,李琋也不是非力气不可,他只是想清醒的活着,最起码给他二十年的时间,这样他才有可能挽救即将破碎的山河。
  二十年之后,他是死是活,是行尸走肉还是变成疯子,他都顾不上去在乎了。
  邹老说的,他何尝没想过,可想过又如何?
  他从来不是个有选择的人。
  邹老见他沉默,又是一声长叹:“罢罢罢!”
  他取来纸笔,很快便写好了方子,李琋恭敬的接过,又问道:“不知邹老此次进京,是有何事?若是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还请邹老不要客气。”
  他自称“小子”,态度放得极低,沈秋檀看得出他是真的尊敬这个邹老,或许这齐王也没有那么不堪。
  哎,真是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矛盾的人。
  胖松鼠歪着脑袋,想不明白。
  邹老笑道:“哈哈,无需劳烦殿下,是我那小徒弟偷跑来京城了,我不放心便来寻她。”
  李琋眼中一动:“可需我找些人手,帮您寻找?”
  “不必不必,那个脚底抹油的小家伙,早跑了!”邹老口里骂着,眼里却是笑意:“唉,人老了,如今回了故土这才多停留了几日。殿下如今处境也艰难,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罢!”
  李琋起身,恭敬的告退。
  屋里的邹老,又是连连叹气。
  李琋没直接离开宝泰银楼,而是从后堂回了前厅,又上了三楼,等了片刻便见那掌柜拿出一对水润通透的翡翠镯子,并一块籽料。
  原来,这是齐王叫宝泰银楼代为加工的,目的自是用来掩人耳目。
  而后,他又带着两只松鼠去了十香居。
  沈秋檀眼睛一亮,这地儿,她熟啊!
  全是好吃的!
  结果李琋要了个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最后却是一筷没动。
  他从怀里取出那对翡翠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沈秋檀悄悄的偷了块黄米凉糕,还没吃到嘴里,特别好使的耳朵便听到“啪塔”一声,再一看,原来是齐王流泪了。
  即便是在吵嚷临街的十香居,沈秋檀可以将杂乱的声音屏蔽了,这一声仍旧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滚烫的泪水落到那镯子上,溅起微不可查的水花。
  少年消瘦的肩膀抖动着,显然是在竭力压住心里的痛苦和哭声。沈秋檀这才想起,这齐王再位高权重,也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他孤独的哭着,脸和手因为过于消瘦,露出有些突出的青色血管,显得他的肤色更白了,好像冬日里的雪,好像自己救过的那个少年。
  哎?什么!
  难怪觉得这齐王有些面善了,沈秋檀越看齐王越觉得他有些像自己救过的那个少年。
  只是那时候那少年总是闭着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也是出了山洞,外面乌漆嘛黑的,等天亮了,自己又变成了猫,而他脸上除了伤口就是血,哪里还能彻底看清楚什么样子?
  不仅如此,在那个时候,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上传出来的对生的渴望,极其强烈的渴望,而现在的齐王却愿意用寿命去换力大无穷,那时候的少年给自己的感觉是干净纯粹的,这个时候的齐王却时刻都透着冰冷,甚至阴沉。
  全身上下就差写上“生人勿进”四个大字了。
  不知为何,沈秋檀心里倏然生出一股子强烈的,难以言表的难过来。
  好像是她心里有一小块地方,有了些……震动?
  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不可名状。
  原来,因为与那少年共战狼群,那少年又留了玉佩和碎银给沈秋檀,助她成功的到了京城,沈秋檀心里对他一直抱着强烈的善意,在她心里,那少年年纪不大,却是她认为的可靠的好人,那是她刚穿越就遇到危机中的唯一一点暖色。
  只是沈秋檀自己心里还不甚明白缘由,只能感觉到难过,很难过。
  因为那个心里的可靠的少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复杂的、她看不透的齐王了。


第一百二十章 是她最后的机会
  不过沈秋檀向来不是个过分伤春悲秋的人。
  小红跳到了齐王的肩头,吱吱叫着,似乎是在安慰,再去看齐王,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秋檀瞥了一眼开着的窗户,虽然现在是在三楼,但她现在是松鼠啊,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窗外车水马龙,遭窃刺耳的声音震得她耳鼓微微刺痛,她努力的屏蔽这股子不适感,又小心的瞥了一眼面色怔忪的齐王,而后将心一横,从窗户跳了出去。
  李琋抬头,就见胖松鼠如同一道红光一般从自己身边疾疾掠过,还带着一缕他熟悉的香气。他站到窗前想去寻那胖松鼠,却连个尾巴也寻不到了。
  门口黑脸护卫冲了进来。
  人前,李琋收起了之前的颓然萎靡之色,他抱着要追出去的小红,冷声与那护卫道:“就是翻遍京城也要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定然会将小胖平安带回来。”
  “谁叫带回来的?”
  “那……”
  “跟着她,看看她去哪儿,做什么,回来报与我知道。”
  “是。”黑脸护卫面不改色的答应着,心里却有些纠结,若说是盯人他们可是行家,但这盯松鼠……先盯盯看吧。
  沈秋檀一路疾驰,在房顶上奔跑跳跃,强壮的后肢每每都能蓄力让她越得极高,让她如同长出了翅膀般,迅疾奔驰。
  本来她是想先回熟悉的沈府隐藏起来的,可万一身后有齐王的暗卫跟着呢?那岂不是暴露了行踪,于是她方向一拐,不回东市而是去了西市。
  西市上小贩甚多,人流杂乱,嘈嘈切切的声音让沈秋檀很是难受,她匆忙窜进一个布庄咬了条碎布塞进耳朵里,感觉舒服了些才钻进了一个咸鱼铺子里。
  一番动作迅速流畅,无论是扯布条还是藏在臭鱼篓子里都没惊动旁人,略有看到的,也不过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臭鱼篓子是个破的,但是在铺子的后堂,此刻大白天开门做生意,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沈秋檀便一直缩在这里,等到夜幕降临,才悄悄的窜了出去。
  她先探出一个小脑袋,见整个西市只剩下了零星的行人,声音也没有特别异常的,这才大着胆子,迅速的回了沈家。
  沉香堂里,还亮着几盏灯,西厢房里不见小长桢和奶娘的身影,想来是大伯母身子好了将弟弟接了回去。灯下,白芷将一块牙白的杭绸放在撑子里绷紧,上面的画了两簇瑞香花,纤长的手指穿针引线,先选了青莲色的丝线预备描绘出瑞香花的轮廓。
  一看就是在给沈秋檀绣抹肚。
  没什么事做的红豆显得有些烦躁,一会儿看看白芷,一会儿看看守着沈秋檀房门的木香。
  木香正守在制香室的门口扎马步。
  真是勤奋啊,沈秋檀看了一圈,见上下没什么异样,想来是自己“称病”的事还没有暴露。
  她从后窗跳回了制香室,闷在花椒袋子里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见天色还早,她又窜了出去。这次变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变回来,虽然她已经是老司机了,但是变身机会难得,还是趁机多探听点消息。
  只是跑了一天身体实在疲倦,她便打消了去赵王府和刘府探听消息的主意,只在沈家的内外院里转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带着的亲弟弟,几日不见就想得慌,胖松鼠几个跳跃先到了锦春堂,可惜里面早早的熄了灯,门上也落了锁。
  沈秋檀有些失望,正想去别处瞧瞧,就听不知是沁雨轩还是云岫阁里传来小声的私语。索性那两处方向一致,胖松鼠便竖起耳朵奔了过去。
  “姑娘,这……会不会不妥?”
  沈秋檀小眼一亮,是拂冬的声音。
  “我岂会不知?只是……我真是……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好拂冬,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可再告诉别人了。”沈秋桐有些凄楚的声音,好似哭了一般。
  “好。”拂冬的声音坚定了许多:“姑娘既然有了决断,奴婢是姑娘的人,自然唯姑娘命是从。”
  沈秋桐一下子抱住拂冬:“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声音镇定又沉着,缓缓道:“明日哥哥们便回来了,这秋闱连考九天,便是大罗金仙都撑不住,他们想必更是累极了,所以明日我们什么都不做,等到后日,哥哥和那王家公子睡醒了……”
  “姑娘,万一那王公子没有考中呢……那我们岂不是……”
  “呵,这回考不中,下回也总能考中的。这王家虽说祖上没出过什么大官,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等他考上了,这等事也轮不到我了。”
  语气里满是哀伤,是一种带着心灰意冷的决绝。
  沈秋檀心里难受,五姐姐莫非是要想法子嫁给那个王公子么?可她怎么看都是那王公子配不上五姐姐啊。家中姐妹不少,沈秋檀最投缘的便是沈秋桐了。
  为何向来心中明朗的沈秋桐会出此下策?
  “有时候我真羡慕九妹妹。”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父母俱在,奴婢看长松公子也是个出息的,姑娘何必去羡慕没爹没娘没有依仗的孤女?”
  拂冬劝着,沈秋檀竖起了耳朵,她们在说自己呢。
  沈秋桐叹息道:“你不明白,我与沈妹妹不是一类人,我原本想学她,可我发现我永远也成不了她那样的人。”
  沈秋檀举着两只小爪子,看着一弯残月,小小的眼珠也有些迷惘,我是什么样的人?
  “上一回赵王府的寿宴,王妃娘娘夸了我一句,我以为是终于到了出头的机会,谁知最后又被九妹妹救人给抢了风头。眼下父亲从来不出门,满屋子净是些……”她说了一半到底是顾忌着,便半路改了口:“父亲是靠不上了,母亲又是那副样子,我若也懵懵懂懂,恐怕将来过得日子还不如长姐……”
  想起沈秋杺,拂冬也是一抖,可还是不一样啊:“姑娘,要不还是等放榜了,看看大公子考的如何,如是大公子顺利中举,便是姑娘说亲也更容易些。”
  深秋桐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已经十四岁了,哥哥便是中了举人,必还是要闭门准备春闱的,哪里有时间为我张罗?而且我们也等不到放榜,那位王家姨妈对长子十分自信,想必是抱着必中的心思,所以王大公子最多还在咱们家住两天,等身子歇了过来便要回自己家去的,毕竟放榜这样的事,谁也不会在被人家等着。”
  所以后日,是她最后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勤换地图听壁角
  沈秋檀胸口闷闷的,比发现记忆中的小哥哥一朝变成了大魔王还令她难受。
  五姐姐她,竟真的到了这种境地了么?
  不至于吧?
  好歹也是侯府嫡女,父母兄长俱全,便是等来年春闱放榜捉女婿也比此刻仓促算计的要强得多吧?莫非那王家真是难得的良配?
  还是自己对生活要求太低了?只要吃饱活命就行。
  没想到,她竟还埋怨自己抢了她的风头,难怪这几次见面她对自己就有些不冷不热的。
  沈秋檀垂头丧气的出了云岫阁,迷迷糊糊竟又闯到了沁雨轩,又有声音传了过来:
  “好姐姐,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千万别弄错了!”谢春菲的声音甜得发腻:“这回我们舍了脸皮又住进了侯府,可就等着这一天呐!”
  谢春芳点点头:“我醒的。”
  “好,明日沈家哥哥和王家公子都会回来,我们且等他们睡上一日,然后……”
  到底是做姐姐的更加谨慎一些,谢春芳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你我心里明白便可,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谢春菲点点头,笑眯眯的道:“我全听姐姐的。”
  原来她们也打了同样的主意。沈秋檀对谢家姐妹没什么好感,听了一晚上的壁角她才对这时候的闺秀有了新的认知。就算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不停算计的。
  可这样的生活,就算是嫁了想嫁的人,便算是如意么?
  什么样的夫婿才算是好夫婿?看家世、看人品,还是看眼缘儿,就算现在是好的,将来又能确保不变心么?
  世间哪有不变的东西?
  沈秋檀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已经预备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了,偏偏又听到了不该听的,这一回是慧语堂的:
  苏姨娘正拉着沈秋梅给王氏磕头:“夫人大恩大德,玉簪永世不忘。”
  她原是王氏身边的陪嫁丫头,因着王氏多年未开怀,王氏便给她开了脸送到了沈晏海床上,一年后,玉簪发动生产得了个女儿,便是沈秋梅。
  王氏笑道:“此事我先与你们母女透个底,等放榜之后,无论成竦那边中与不中,都会来提亲。”
  沈秋梅羞得面如朝霞,已经拿袖子遮住了脸。
  平心而论,嫡母对自己算是很好了,虽说是庶女嫁庶子,但沈家已经是将行就木了,而王家却是在上升,何况王家是嫡母的娘家,只要自己安守本分,王家总会看顾自己几分。
  沈秋檀听了一半就没了兴趣,再联想之前小杨氏夫妻的夜话,恐怕今晚这个沈府就没人是睡着的。
  她拉耸着尾巴回了沉香居,心里一会儿觉得世道艰难,女儿家更是不易,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过日子委实忒没意思。
  她要去阻止沈秋桐么?但自己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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