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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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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破开血肉模糊的大洞,腰侧也在淌血,福德跪在他的身边,泪水沿着脸颊往下直滚。
  “大哥,大哥,我福德对不住你,我……我……我会照看你一辈子,大哥,你别死……你撑住……等上了岸,我们就去找大夫。”福德扶起白瑞,把他抱在怀里。
  气息奄奄的白瑞却硬是一身整个人再次砸在湿漉漉的木板上。
  江水摇撼着小船。
  九河走到白瑞身前,沈寒香忍不住出声,“别伤他。”
  九河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的哀求,却置若罔闻,一脚踹得白瑞翻了个身,足尖踏在他腰侧伤口上。
  福德想扑过去拼命,却被九河的手下制住了。
  九河的蓝眼睛看着沈寒香,“本王说过,让你留在西戎。”他抬起眼睛,遥遥望了一眼幽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良清一眼,沈寒香下意识握紧了孟良清的手。
  “他不是孙家人,他是此次你们皇帝派来和谈的正使,忠靖侯的独子,孟良清。”九河勾着嘴角,冷冷道,“你又骗了本王一次。”
  孟良清揽着沈寒香的肩头,另一只手握着沈寒香的手。
  九河看着他们,冷冷笑着,“这才是你的丈夫,孙严武也不是你的儿子。”
  沈寒香定定看着他,没有否认。
  “满口谎话的中原人,本王该如何处置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〇六

  再次被关在西戎人的囚车里,比起上次,沈寒香镇定了许多。隔着囚车的铁栏杆,她伸出手去,孟良清便在那边握住她的手。
  大概还没有离开幽山,西戎人怕会有人来营救,囚车比前次结实很多。两辆车之间隔着一巴掌的距离,他们的手紧紧握着,沈寒香侧靠着囚车,问孟良清,“你冷不冷?”
  孟良清摇了摇头。不知九河答应了什么条件,一上岸就叫人给孟良清换了衣服,似乎知道他身有顽疾,连药都备下了。
  “竟然是福德,一早我就该提防他的。”沈寒香有些懊恼。
  “事出有因。”福德为何要把他们的行藏出卖给西戎人,孟良清觉得还大有可查。然而现在他的人被冲散了,一部分已经过到江对岸,他们等不到孟良清一行,自然会先返回营地汇报,另一部分殿后的,被九河的手下捉住,不知道关在了哪里。
  夜晚很凉,沈寒香抽回手呵了口气,孟良清摊出手掌,“手给我。”
  沈寒香乖乖伸出手去。
  孟良清合掌捧着她的手,为她呵气暖手,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一双蝴蝶的翅膀落在她的手心里。
  “要是我们被处决了,你怕不怕?”沈寒香看着孟良清。
  孟良清安静了一会,他的脸有几处淤青,映着清皎的月光沉静如同一方美玉,“不会。”他握着沈寒香的手,分析给她听,“如果他想要我们死,我们就不会有机会上岸了。”
  没有比在水里杀人藏尸更便利的事。
  沈寒香想了想,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不想死。孟良清低下头,手掌抓着她的手指,声音很轻,“他还想讨你欢心,不会舍得杀你。”
  “西戎人是蛮不讲理的强盗。”想起来路上的所见,沈寒香气愤地说。
  “我不会让他再抢走你一次。”半晌,她听见低着头的孟良清说,他的掌心温度有点高,那双眼睛抬了起来,她看懂他的内疚,忙用手去盖他的眼睛,急道,“胡说什么呀。什么时候抢走了,我一直在等你,从来没有等过别人。”
  “我知道。”孟良清含笑说。
  沈寒香的脸红了,特别想捶他几下,但是离得远了,只一发力把手扯了回来,背对孟良清赌气般地坐着。
  幽山一夜温度不高,次日一早沈寒香就发现孟良清靠在囚车一角,脸有些发红。
  想到他平常发烧时候的样子,沈寒香忙跪坐起来,叫了他两声。
  孟良清张开眼,眼神有片刻茫然,继而坐起来,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沈寒香担忧地问,挪到囚车边缘,伸出手去,“过来让我摸摸头。”
  孟良清先是自己用手背试了一下,难受一般地闭了闭眼睛,说话的声音有点发哑,“没事,不烫。”
  “不烫你过来让我摸摸。”沈寒香坚持道,孟良清不得不坐到和她靠近的位置,被他握住的刹那,沈寒香就被他掌心的高热震住了,手贴上他的额头时候,她立刻冲守卫大叫了起来,“找个大夫过来,叫你们的军医过来!”
  看守囚车的士兵都知道这两人身份特殊,于是也不敢怠慢,叫人去禀报九河。
  报信的士兵很快回来,与守卫叽里咕噜了几句,各自又端好兵器端正站着,无论沈寒香怎么大叫都不再理会。
  孟良清抓住她的手晃了晃,沈寒香慌乱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看见孟良清的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那张潮红的脸,软绵绵斜靠在一边的身子却一点也不是没事的样子。沈寒香把昨天半夜士兵塞进她囚车里的薄被递了过去,孟良清推了回来。
  “白天不冷,你受了寒,你围着。”沈寒香眼圈发红,很是焦急。
  孟良清看了她一会,低头看了会薄被,叹出一口滚烫的呼吸,才把薄被搭在自己心口。他嗓子眼里焦灼难当,克制不住睡意,眼皮直往下掉,吃力地抬头看了沈寒香一眼,“昨夜没休息好,我再睡一会。”
  沈寒香忙点头,“你安心休息,我看着你。”
  孟良清微微笑了一下,继而抵挡不住睡意眯了过去。
  到下午时,孟良清还没醒过来,沈寒香已有些急了。被她握着的手一直没有退下热度,沈寒香再次叫来最近的士兵,恳求道,“能不能叫你们军医来瞧瞧,这个……”她想起什么来,用没有握着孟良清的另一只手吃力地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子来,“小哥,拜托你了。”
  士兵收了银子,却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一边,似乎被沈寒香盯得烦了,又或者有些心虚,他走到远处,拍了拍另一个士兵,和他换了位置。
  沈寒香沮丧地握着孟良清的手,他的脸色很不好,她几乎连眼睛都不敢多眨,这高温既让人担忧又稍微让她定了定神,好在他还能发烧。沈寒香望了望主帐的方向,九河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门口,就在她看见他的时候,他弯身钻进了帐子里。
  傍晚时,孟良清总算醒了过来,沈寒香盯着他把那碗给囚犯喝的清粥都咽下去,自己也喝了半碗,孟良清咽不下那饼子,沈寒香掰开半边面饼,泡在粥里递给他。
  “你多吃一些,我吃不下这个,不吃也是浪费,我们得保存体力,这样如果有机会……”沈寒香的声音小下去,小心地看看左右,守卫站得远,幸而没被听见。
  孟良清“嗯”了声,做了个手势,表示精神已经好多了。这没能让沈寒香彻底放下心,但她还是冲他笑了笑,士兵收走碗之后,靠在囚车上闭着眼睛假寐,没想到从昨天傍晚就开始紧绷的那根神经,在短暂的松懈里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沈寒香听见几声不大的鸟叫,又像呼哨,她实在困得很,一只手在脑袋上方拍了拍,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就要继续睡去。什么东西在扯她的手,扯了不止一次,沈寒香这才醒来。
  营地里稀稀拉拉的灯光恰好给孟良清招来的这些人打了掩护,沈寒香想起刚才梦里的呼哨声,和孟良清匆匆对视一眼,便即明白过来,这些应当是他的人了,她记得在千绝山时,他手底下也有一帮武功高强的人,方才也看见有两个在其中。
  有人迅速打开了两间囚车,孟良清先下了车,抓着沈寒香的手臂,扶着她也下了车。他们猫着腰,由三个黑衣人打头,在夜色中快步前行。
  “为了便于隐蔽,我们没有牵马上来,这二位兄弟背少爷和少夫人下山。”他们中的领头人冲孟良清行礼,紧接着就有两人蹲身在孟良清和沈寒香跟前。沈寒香大着个肚子十分不便,但情势紧急,只得趴上去。
  树影匆匆掠过头顶,月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投射下来,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众人都不敢放松警惕,不断变换下山的路线,他们要翻过幽山,从南坡下山。
  火把陡然间在山腰上亮起,领头人跃到前方,站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往下一看,扭头道,“好像有军队。”
  “是我们的人吗?”这里是南坡,孟良清的猜测应当不错。
  然而领头那人往前数百步又再次返回,带回的却不是好消息,“都作西戎人的装扮,不是我们的兵。”
  于是一行人改换方向,却都遇到了相同的情形,最后只得藏在一个山洞之中。领头人单膝跪地向孟良清道,“实在没办法,只有引开他们。”
  孟良清环视一圈,摇了摇头,“只有你们几个,恐怕无法引开这么多兵。”他皱着眉,心里在想,这么多人,四面八方都是西戎人,除非幽山已经被拿下了,然而如果幽山被西戎人攻克,长驱直下就是中原沃土,也就没有和谈的必要了。
  “先等天亮,我派几个人去守着,一旦他们撤走,我们就下山。”领头人道。
  孟良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
  洞内空气潮湿,孟良清与沈寒香相互依偎着,手下们捡来的枯枝败草铺在石头上,稍微不那么冷了。
  洞里没有灯光,只有洞口漏入几丝微弱的月光,隐约能听见洞穴深处水流的声音。这里是幽山的山腰,如果不能冲破西戎人的防线下山去,恐怕情势就不那么乐观了。沈寒香凑过去亲了亲孟良清的鼻子和额头,嘴唇碰到他滚烫的额头,两天晚上没能睡得踏实,她眼圈很红,“我去里面看看,好像有水,你渴不渴?”
  孟良清嘴唇干裂出血,这时候才察觉到一般,舔了舔嘴唇,“我去吧。”
  沈寒香忙按住他,急得跺脚,“我去!”
  孟良清只得靠着石头休息,目光却紧紧追着沈寒香爬下石头去的身影,小声提示,“当心些,要是没有就算了,洞里光线暗,不要摔了。”
  沈寒香“嗯”了一声,隐隐看见里面有一处亮光,虽然很弱,但她十分确定,那是一滩光,便提着裙子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一〇七

  幽幽的亮光走近了才看清是一滩水,在山洞里,竟有方圆丈许的水潭。自小长在深闺难得进山的沈寒香忍不住觉得诧异,一直盯着她的孟良清察觉到她的异常,坐起身问她,“发现什么了?”
  沈寒香回头看他,“有个水潭,没想到山洞里还有这么大的水潭,我没见过。”
  孟良清从石头上下来,他走路的姿势显得轻飘飘的,沈寒香忙去扶住他。
  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他们相互扶持的影子。
  “这里的水质很清,等一下。”沈寒香蹲下身,捧起水来尝了尝,才让孟良清也去喝。沈寒香抬头看了看,洞中常年不见阳光,洞顶生出一片片钟乳,笋尖垂挂的水珠时不时滴在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孟良清的袍子浸在了水里,沈寒香随手捞起来拧干,拍了拍膝盖站起来,望着水潭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良清喝够水,也站起身,他们回到高处巨石上坐着,没一会儿,沈寒香觉得乏,头靠着孟良清打算盹一会儿,他们十指交叉,她的手指摩挲着孟良清的手指,以头去碰孟良清的额头。
  “好像不那么烫了。”沈寒香高兴道。
  孟良清微微笑着,“没事,我早已习惯了。”
  一股心酸淡淡地揪着沈寒香,她闭起眼睛,装作已经睡着了,耳朵却紧张地竖起聆听外面的动静。不能再被抓回去,孟良清的身体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她模模糊糊地想着,真的睡了过去。
  喊叫声从洞外传来时,沈寒香才醒过来,呼吸间一股呛人的气味让她肺里烟熏火燎的灼烧起来。
  孟良清扶着她下地去,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浸湿后拧干捂住沈寒香的鼻子。沈寒香按住湿布,和孟良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西戎人是在放火烧山还是在洞口放烟想把他们熏出去。
  这时候三个黑衣人从洞口边撤边提防地跑了过来,“西戎人放烟了,小侯爷,怎么办?”
  他们互相看了看,一时面面相觑,隐约有叽里呱啦的人声从外面传来。领头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水潭,似乎发现了什么,向水边走去。越往前走越靠近洞穴深处,洞顶越来越低,几乎压近水面。他手里的刀忽然晃了晃,惊喜道:“小侯爷,快来看,这儿有个机关。这个水潭里有玄妙。”
  沈寒香他们走了过去,只见池边昂头摆尾竖着个巴掌大的龙纹兽雕。
  所有人都勾着腰,只要稍微直起一点,头就会碰到洞顶。龙形雕塑两侧,有两个不太起眼的方形突起,像是一个转轴。
  这里光线阴暗,难以看清水里的情形,孟良清让领头人先出来,他跪下身,几乎匍匐贴地,一只手顺着石雕探入水中,顺着龙头正下方摸索下去。他的眼睛盯着沈寒香,很久之后,那双沉静的眼底泛起欣喜的波澜。
  “有机关,如果记得不错,这里是幽山龙脉所在,你们散开些。”
  众人依言行事,孟良清整个人都趴在水池边,侧着头,两只手都入了水,沈寒香将湿布按在他脸上,让他保持呼吸,那张素来没有血色的脸也因为憋气而涨红。汗水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渗出,沈寒香举袖给他擦了擦,就在这时,水面忽然起了巨大的波纹,咕噜噜的声音越来越大,水面随着气泡蒸腾而下降了直有一尺。
  孟良清力竭地趴在池边,好一会才缓过劲,沈寒香扶起他来。
  孟良清看着水面,郑重道,“这种机关书中有载,水下有暗门,你们都会泅水吗?”
  黑衣人纷纷点头。
  “先一个人下去探探路,再一起进去,小心一些,找到暗门立刻出来,暗道中可能会有机关,我们得有一个人打头。”孟良清环视一圈,“我最清楚里面的门道,待会儿我在前面。”他看了眼想说话的沈寒香,对领头人说,“你在我身后。”接着又对另两人说,“你们在最后,保护少夫人。”
  沈寒香还想说什么。
  孟良清的手掌贴上她隆起的腹部,他矮下身去,侧脸贴着沈寒香的肚子,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
  没有等孟良清说话,沈寒香心里已转过许多念头,她可以回去求九河,可以牺牲一些条件,西戎的将军估计没见过哪个战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也许他只是要她服个软。然而这一切都是孟良清不想看到的,如果她这么做,对他是一种折辱。
  “一切小心。”最后沈寒香这么说。
  洞穴中烟雾越来越重,等探路的人上来,烟气几乎已经弥漫了水面。他们用一根长长的麻绳牵着,每个人顺着探路人的方向向下潜,潭水冷得刺骨,下了水之后,孟良清带着沈寒香,一手托着她的腰,推着她向前。
  她在水里睁开了眼睛,前方有一点亮光,那光源越来越近,不久后就被孟良清推着上了岸。脚踏上地面的刹那,沈寒香心里松了口气,回头把孟良清从水里拉上来。
  “这是……”一个黑衣人发出惊呼。
  水潭之后竟别有洞天,起初沈寒香还疑心光从何而来,上岸才看清甬道两侧石壁上每隔三四米就有一个灯台,灯台上是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别动。”
  就在其中一个黑衣人想伸手去碰灯台时,孟良清喝止道。
  “我们从这条石道下去,另外一侧应当埋在南面山脚下,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孟良清严肃地说。
  他拔出剑来,走在最前,一边走一边用足尖试探脚底的石板。仔细看的话能发觉,那些都不是普通的石头,更像是玉石,墙上也都是白润光滑的石板,这里显然是人为开凿而出。黑衣人头领跟在孟良清身后,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众人都没有出声,跟着孟良清落脚的地方往前走。
  一片寂静之中,他们几乎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湿透的衣裳粘在身上很不舒服,沈寒香忽然很想回头看一眼,这里的机关是她毕生未见,她没想过在水底游出十数米之后竟然有石台能走上来,进入一条完全干燥的密道之中。
  然而就是这一眼,落在最后的黑衣人伸出手去,那只手被夜明珠的光照得苍白。
  “不能碰!”
  沈寒香这一叫,所有人都发现了那个想盗取夜明珠的人。
  黑衣人老大怒道,“放下他,十一!”
  “我需要这个,不会有事的。”他喃喃地答,着了迷似的盯着那颗珠子,手指贴上夜明珠,什么都没发生,黑布上露出的一双眼睛充满狂喜,他冲老大叫道,“不会有事的,只要这一颗,我只取一颗,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怪我的。”
  “别动!”孟良清紧皱眉头,将沈寒香拉到身边,双手刚圈住她的肩膀,黑衣人老大惊恐地盯着地面。
  “什么声音?”
  那声音像一阵沙沙声。
  “快走!”孟良清忙道,推着沈寒香往前走去。黑衣人一个个跟上,最末那人发现夜明珠无法摘下来,卯足了劲,双手握着夜明珠往下拽。
  沙沙的声音像是许多石子从头顶的滑落下去,然而还隔着一层阻隔,听上去并不真切。他的眼睛因为急切而发红,完全没有意识到声音已经从沙沙变成了哗哗声,激烈的气流充斥在石道里。
  黑衣老大的大吼声传来——
  “十一!快跟上!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就快了……”被唤作十一的男子喃语道,他两只眼孔里只剩下夜明珠荧荧的白光。
  就在此时,一条水龙倒灌而入,白浪以惊涛拍岸之势激冲进来。
  “放断龙石!”孟良清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身后。
  长刀击下机关,领头人沉痛地叹出一口气,轰隆隆几乎要碾碎众人耳膜的巨响被石门隔绝阻断。沈寒香把头埋在孟良清的怀里,他摸了摸她耳边的头发,前路一点光都没有,夜明珠已被全体埋葬在他们走过的甬道里。
  领头人从竹筒里倒出火折来,以打火石燃起火光。
  这一段则完全不同于方才修整得静美,脚下凹凸不平,孟良清扶着沈寒香,他们走得很慢。黑衣人们因为失去一个同伴,各自沉默着。
  不知在黑漆漆的暗道里走了多久,一丝薄薄的光从前方漏入,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幽山上的树木被吹得簌簌作声,哗哗直响的树叶声里,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光,孟良清随在领头人身后,然后拉着沈寒香上去。
  “到了。”
  黑衣人全都出去之后,领头人捡来三块石头,摆在那几乎被矮树丛遮掩完全的洞口。黑衣人纷纷单膝跪地,向着密道注目良久,才站起身来,随孟良清劈开荆丛。
  不到半日,孟良清就望见了自己人的营地,那里炊烟袅袅,空气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大帐里应当正在准备早饭。
  孟良清拉住沈寒香的手,沈寒香则走近去,将他的袍子整了整,摸了摸他淤青的脸,举起袖子将他脸上的污渍擦净,这才随着他走向营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〇八

  
  当夜尚在熟睡之中的驸马爷陈庆鸿听说忠靖侯的公子回来了,匆匆忙忙扶冠而出,那时孟良清已然安置下来,就在主帐左近不远的营帐之中,请军医瞧病。
  孟家军出身的一干武人已在帐外相候,陈庆鸿忙理了理官袍,自武官队列中穿过。一进帐内,就见孟良清脸色不好,身形虚弱。当日出关和谈,顾忌孟良清的身体,硬是从亡命南下的太医院众院士中拣了两个带上,这时都派上了用处。
  待太医诊脉毕,写方子,亲自出去煎药。陈庆鸿才找到间隙与孟良清说话,俱是奉命和谈的大臣,左右尽皆屏退,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沈寒香浸了水,有些风寒,喝了姜汤沾床就睡着了。半年来,这是沈寒香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没有担忧和顾忌,不需时时睁着一只眼睛惧怕未知。
  次日一睁眼,沈寒香察觉身后有人,不知道孟良清什么时候回到这里来,侧身在榻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身前。天刚亮时的晨光还很微弱,沈寒香翻了个身,索性钻进孟良清怀里,饱饱的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孟良清已站在床边整理仪容,沈寒香掀开被,两腿垂在榻边,懒洋洋道,“怎么不叫我?”
  孟良清扭头,“想你多睡一会。”
  沈寒香拍拍身边的位置,孟良清走过去坐下,她的脸凑近过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好像不烫了。”
  孟良清笑捏着她的手,并没说话。
  “我也要起来了。”沈寒香避着他的眼睛,纵使亲昵的时刻不少,这种四下无人两相不避不躲的直视仍然让她心头发烫。
  “不急,我让人把早饭端过来,吃过了再躺一会,大夫昨天说的,你都忘了?”
  沈寒香头痛地按了按眉心,“能不躺着吗?只要别叫我躺着,就算徒手倒立也行!”
  孟良清发笑地望着她。
  沈寒香深吸一口气,捶了捶床榻,“好吧,依你。”
  于是沈寒香在床上用完早饭,躺了会儿眼皮直往下掉,连日都在高度紧张中度过,松弛下来竟还能睡。孟良清出去和别的大人谈事,她翻来翻去发了会儿呆,又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到傍晚时,和谈一行启程返回南边。
  多数时候孟良清让沈寒香躺着,便要出帐子,他也抱着她上马车,八角风铃垂在马车华盖之下,随风摆荡发出碎碎的响声。
  “真要回去了!”像做梦一般,沈寒香犹有些回不过神。
  “要赶十天路,我已派人给沈家送信了,再不把你带回去,你大哥要上门来要人,我也只好闭门不出。”孟良清微微一笑,亲了亲沈寒香的唇角,她眼睫快速闪动,笑把他推开些,头垂低。
  孟良清看她羞窘的样,正经坐了会儿,又趁她没提防低头去吻另一侧唇角。
  沈寒香叫道,“我可要踹你下车去了。”
  孟良清不轻不重抓住她两只手腕,含住她的唇,眸光沉沉,“那你就踹我下车吧。”
  满脸涨得通红的沈寒香眼波里充满了柔情,她忘记了许多事情,那些沉甸甸的往事被这一个满怀温柔的人渐渐清理干净,她肩膀微微颤动着,只能迎接他的心意,在那些或轻或重却都火热得让她脚背打颤的亲吻里沉沦。
  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放慢了,风铃的响声也轻缓了,等沈寒香鬓发散乱地坐起身稍稍推开些孟良清,趴到窗户缝上去瞧窗外,满目满地都是秋天的红叶。
  孟良清在身后整理她散开的头发,将一柄翠绿欲滴的簪推入她青云扰扰的发中。
  “咱们真要回去了。”这些景致是在宅院里少有所见的,沈寒香有些兴奋,短暂的兴奋之后,她又靠在车厢里,拉着孟良清的双手,望着他的眼睛,似喜似忧地叹了声,“咱们真要回去了。”
  知道她在想什么,孟良清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怀中,轻轻抓着她的一只手,吻她的头发和耳朵,“这次回去不会和以前一样,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沈寒香追着想问礼物是什么,孟良清却不肯说了。回程顿时变得急不可耐,她隐隐有些预感孟良清想给她的是什么,毕竟他一直想给她的不过是最初许诺的名分,那因为身份而久久遥不可及的名分。她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他,她早已经没有当初那样在乎那个名分,当他从千里之外追来,小心翼翼揣测她的心意,陪她呆在囚车上不向敌人屈服,又或是很早很早以前,那些零碎却笨拙的试探和讨好,早已经把她拴得死死的。
  而今,他们又要有孩子了,阮氏的阴影被时光抛在外面。她的丈夫能孤身到西戎人的地盘找到她,带她回到故土,难道还有比这更难的事?
  总算这一路没有什么波折,出使的人带回了和谈的契书,曾经的九五之尊如今偏安一隅,已没有唯我独尊的气焰。苟且偷安的逃亡让皇帝憔悴了很多,纵还是锦衣玉食美婢环绕,身份尊贵的几个妃子也都随在身边,却一夕衰老。
  孟良清与陈庆鸿随皇帝回行宫议事,沈寒香再登上马车,听见孟良清在外吩咐人送她回去。马车进了城,但都不是熟识的街道,南方她也住过一段时日,街道别有一种小家庭园的秀气。
  但在京城,一进城就能看见沈家连号的商铺、车马行或是米粮铺子,现在却哪儿哪儿都不认识了。
  沈寒香拍了拍车厢,车夫忙停下马,回头来问:“夫人有何吩咐?”
  “我想去找我大哥。”她还没说出沈柳德的名字,车夫便就重新坐正身,拨转了马头。
  可惜白瑞和福德都没回来。
  福德背叛了孟良清,带九河的人来劫阻他们,但没来得及问清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就不见了。沈寒香和孟良清被擒之后,一直被关在一起,随行的那些人却都不见了踪影。不知道白瑞是不是还活着,沈寒香打定主意,等孟良清从行宫回来,一定要让他差人去查查清楚。
  马车停在一间朱门大宅门口,虽比不上从前父亲在梦溪买下的那座亲王别院气派,沈寒香仍旧能看出,她大哥过得不错。
  沈柳德不在家,沈寒香站在门口略有踟蹰,不知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这时门内传来一声惊呼,“三妹?!”
  沈寒香转身一看,门内站着沈蓉妍,她的身边那人面部轮廓清瘦憔悴,她快不认识了,半晌才嘴唇一颤,“你怎么来了?”
  李玉倩眼圈儿一红,“我怎么不能来了?!”
  “才下了半个月的雨,屋里潮得不行,大哥眼下生意做得还行,这炭是专门买的好炭,不会起烟。你们两个都是有身子的人,我可不好拿旁的来糊弄你们。”沈蓉妍拿火钳子翻弄炭火,腕子上两个翠翠的玉镯子叮咚作响。
  到屋里坐下时,沈寒香才看见,李玉倩也大着个肚子,她身上那件青的薄袄子有些大了,不大显怀,初时只以为是吃得胖了。
  丫鬟们在旁剥龙眼,又捧茶来又捶腿,沈寒香仍觉得像做梦似的,一个月之前,她还真想过,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自己家中。眼下却不仅回来了,自家姐妹在,儿时的好友也在。
  “吃这个。”李玉倩把龙眼喂到沈寒香嘴边。
  “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块儿去了。”沈寒香咕哝道。
  “随我夫君来的,他来和沈家谈生意,我想着来看看你就来了。现在京城来的人都堆在凤阳郡里,要做生意还得来这里。男人的事情我不管,谁知道侯府也遭了殃。家里巧了有几个医术了得的长辈,也沾着你的光,去拜望过忠靖侯。”
  李玉倩示意丫鬟去开窗,摇了摇手,“这几日闷得慌,你们去把池子里的藕起些出来,等傍晚时候我来做。”她向沈寒香道,“你没尝过我的手艺,跟着我家那个,什么不会的都会了。”这话说来几分心酸,李玉倩却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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