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侯门恩-第2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自沈平庆走后,因打发了许多下人出去,书房门前也拨不出人守着。沈寒香提着盏白灯笼,推开门“吱呀”一声响,这晚上本来就大风,灯笼被吹得悬空乱转。
  这时骤然一股风来,竟被吹得跑了,在地上两滚就没了亮。
  沈寒香想着屋内有灯烛,待会儿拿着回去就是,且也熟门熟路,断不至于在自家迷路。行至窗下,屋内传出极轻的说话声:“那你明年必要得个功名,做个老爷,才好向老夫人要我过去,不然又是三年。我是盼你早些迎我过门,如今这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老夫人也说了,等孝期过了,要把我给李珺做妾,你知道我不愿意,就不要来伤我的心,赶紧谋个一官半职才是正经。成日里那些痴呆行径也都收一些,你那些怪门怪道,不知道的都觉得怕人,都改了的才好。”沈蓉妍嗔道,另一男声低声应着,催促她离开。
  书房院里一个人都没有,那里头也一片黑,断无半点火星。
  只见两道黑乎乎的人影出来,这就走了。沈寒香才进了书房,吹亮火折,将灯烛点起。坐在书案前,怔怔发起呆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

☆、避嫌

  沈柳容的字写得秀气,沈寒香略看过一二,就推到一边,将找出的书摊开来翻出白瑛那段。
  这白瑛在朝内算一段传奇,当朝天子及太后对女子比旧时多有放松,一来可以出大门,不必时时刻刻拘在家中;二来自白瑛之后,女掌柜女老板渐渐多了些,做生意的有之;三则大抵国库充裕有商人一份力,虽商仍属于下等,却可以参加科举入仕,商贾之女不得嫁入官家的禁令也在七十多年前废除。
  白瑛系一位大将军的女儿,生在沙场上,自小在塞外磨砺,据记载生得孔武有力,比男人且无什么不足。她阖家男儿都战死沙场,天子赐白家人大宅三间、明珠千斛,但白瑛说: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不可不图三代之事。因白家没了男丁,又与朝中无甚勾结关系,便招赘一名巨贾为夫。
  当时边患刚除,订立通商合约,允许互通有无。不过愿意走边外去的行脚商甚少,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刚开商贸,众人皆有观望。
  白瑛生下第一个儿子一年半后,便请了发给商人的通关令出关外买办,以货易货,带回关内,至于富庶之地出卖。她头一回出关,便带了五十人的商队,关外所产狼皮、珊瑚、金银饰物、鹿茸、山珍,带回之后,奇货可居,不过一年间,就都知这一行是个生财捷径,唯独是怕遇上山贼强盗,又或者经不起长途跋涉,是以虽有利可图,愿意出关倒买倒卖的商人仍然不多。
  沈寒香卷起那书,灭了灯烛,回到房中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她想了又想,若要在短期内赚起一笔来,唯独此法可行,与旁的营生不同,出关行商乃是以货易货,无须多少本钱,能雇得起商队拿到通关令,上下打点不过是百两银子,中间利润却着实可观,一趟倒腾出个一二千两并非难事。但要开办商铺,安于做个小商人,沈家如今还负担得起,其利润却难以维持现这座大宅的开支。
  她定了主意,便修书一封,等着孟良清再派人来时送去与他商议,问一问他此事是否可行。
  本来沈寒香对孟良清并无多少依赖,不过彼此借着对方解除各自的困局,如今她要守孝三年,孟良清奔波两日,来梦溪见她,实属意外。书信往来时,只知道孟良清兴许出于礼仪,待她客气有礼不过。但那夜里,孟良清允诺的事情,又或是他言语恳切,或者她早已对他存了三分好感,听见他说“三年孝期一过,我定娶你为妻”,沈寒香早已封存起来的心禁不住一动。
  却说孟良清返回京城之后,四名丫鬟也已回来,唯独桂巧还留在行宫。
  孟良清定了新的规矩,不叫丫鬟们守夜,只让四个小厮,两个在外间,两个在隔壁,忠靖侯府中人见里头的簟竹等人都被打发了夜里不再进房伺候,各自动了心思,有想是否孟良清身子见好,也有寻思是否屋内要选旁人补上,一时反倒更加巴结讨好簟竹等。
  “这都送的什么破烂玩意儿,咱们里头的事情,他们也配知道。”弯月丢开一个碎瓷杯,恹恹掩住口,打了个呵欠,因孟良清那里入夜不用伺候了,弯月便在里门落锁前去旁的院子里同人玩牌打发时间,这刚将包银子东西的帕子抖了在床,比往日赢的都多。
  傍边年英抖开铺盖,看了一眼,冷声说:“过几天夫人就回来了,你还不快敛着点性儿,赌钱是要成性生瘾的,再或者哪天夫人那里人突然进来撞见你不在,又或者听了哪个烂舌头的乱嚼。咱们现在不比以前,我冷眼看着,少爷身边离了咱们未必就不行,再惹了夫人不高兴,撵了出去,才有你多的破烂玩意儿收呢!”
  弯月便撂了手头的一个玻璃酒盏,啷当一声正砸在年英妆奁上。
  年英脸色一变,本不想理他,簟竹在里头咳嗽起来。
  “我不与你说,竹姐姐病了,白天里少爷写了大半日的字,吃了两回药,下午睡着,也没个人照料着,都是我服侍。你在屋子里闷了小半日,也不见得给竹姐姐请大夫吃药。”
  弯月冷笑道:“轮到你来说我了?就是簟竹自己起来了,也没得来说我!”说着便将东西都收了丢在抽屉里,向内睡了,也不去请大夫。
  时候却也不晚,且因孟良清病症,侯府里一年到头也不缺大夫,养得三四个,吃住都在府里。沃玉忙丢了正在洗手的盆儿,胡乱从盒子里抠了一块茉莉香味的润手膏子,便抹便去了门外,向年英道:“我去就是,姐姐们都歇着。”
  取了一盏灯笼,提着就出去了,年英火气才下去了些,进去一看,簟竹咳嗽过了,此刻睡得迷了,也没醒来,就手摸了摸,只觉得她颈子里全是汗,一阵冷一阵热。心头又把弯月骂了一顿,就去上头回孟良清。
  只因孟良清屋里这几个丫头,在侯府里也算有脸面,虽不值夜了,也不曾打发去外面睡,她们的屋子都在里头,就隔一道小门。
  孟良清听说了,他还未睡,就说:“叫大夫先看看,那个姓李的大夫平日专门给几个妹妹瞧病,他用药仔细,你再去请那个。”
  于是杜羽就去请,年英这里等着,见孟良清不曾起身要去她们屋里看,这也实属反常。簟竹、弯月两个是打小丫头子就伺候孟良清的,其后年英,再是年纪小些的沃玉。但凡这些丫鬟生病,孟良清都体贴冷热,常要去看。
  年英因向他福了一福,问道:“少爷不过去看看簟竹?我们屋里只有弯月睡下了,都还未睡,少爷过去我这就叫她起来,不会失了礼去。”
  孟良清摇了摇手,吩咐道:“你去照顾簟竹就是,你们屋里不是有几个小丫头子,都叫去轮着看着她,免得要水没水,等李大夫看过,让他过来我这里,我问一问。”
  年英心里疑惑,却也只得下去,回去时簟竹已坐了起来,沃玉叫来个大夫,却不是李大夫,给簟竹看过,开了方子。早有杜羽请了李大夫过来,看着前一位大夫走了,才引着进去,又叫瞧了一次。
  簟竹醒来口干得很,但一直忍着不说,等李大夫出去坐着写方子,另一张床上弯月才将帐子扯起,下地来看她,给她倒水喝。
  年英送李大夫回来,看着簟竹道:“少爷方才说不过来看,姐姐先睡一回,药好了,我拿来你吃。”
  弯月皱了眉头,只一想,便明白过来,冷嘲道:“咱们这些人是命贱福薄,如今少爷身体是好了,少不得也是我们伺候得好,却一个个避了我们出来,这园子想也不能久待,不如谋个好主子,来日随着二姑娘进宫去的也好,免得以后娶了妻更要撵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出去,讨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簟竹听了又咳嗽起来,年英忙过来将弯月赶开,替簟竹顺气,一面气道:“你跟少爷跟得久,不说全都懂他,也比我们这些后来的要懂一些,他就是避嫌叫我们出来也是应当的,男女七岁不同席,他是个病人才留着咱们近身伺候,想不过女儿家要贴心周到一些。且他又不像那些胡混的纨绔,待你还不好?”年英将杯子放到一边,簟竹不睡了,就给她垫着坐起身来。
  “真要觉得不好,就把少爷画的画给我去卖了的好,少爷的笔墨,拿出去我还能换个五两十两买糖吃。”
  弯月气得反笑,就手从小屉里摸出一把糖来丢给她,“馋得你搜肠子的,我这里就有,你要吃不完不许睡觉!”
  两个这才好了。
  簟竹精神不好,脸色潮红,也劝了弯月几句叫不要去赌钱,弯月听得不耐烦,又睡下了,只虚应下,她们不知道,弯月拿回来的东西都是外头打听消息,想往园子里塞人的,却不是牌面上赢的,她近来越输越赌,越赌越输,急得喉咙里也上火,脸上也鼓了两个红豆大的包,好在拿粉一盖还看不出什么。只想在阮氏回来之前,陈姨娘管得松,趁早把输出去那二百两银子都捞回来,就不赌了。
  孟良清那里听说只是寻常风寒,也放下心来,次日逢弯月伺候笔墨,研墨至于一半,就且丢手不磨。
  孟良清搁下笔,看了她一眼。
  弯月沉不住气,便问:“少爷这几日又不要我们守夜,簟竹姐姐病了又不去瞧,平日也不与我们闹了,奴婢心里有句话,不问不快。”
  孟良清道:“什么话,你都说到这里了,我要叫你不说,你就肯不说了么?”
  弯月见他神色如常,抿着嘴笑:“少爷是做惯了这里头的主子,不知道外头人的厉害,眼下只看着一件二件事情丢开叫我们不去做不事事伺候,外面人一看还以为我们几个要被打发出去,忙忙都来打听消息,想知道少爷跟前还缺不缺人,你说好笑不好笑,奴婢打发了他们一回二回,却都还又巴巴东拼西凑送东西来让奴婢进来问,那只好奴婢就问了。爷这里是不是看我们几个看腻了,要换人进来伺候,要,奴婢就去把这事办了,不要,奴婢也好去同他们说明白。”
  孟良清确实不曾想过这层,想了想才说:“等过两年,或许这园子里还要添人,届时管家娘子自会安排妥当,眼下却不用。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就什么时候要打发了,也给你们配个好人家去,不会委屈了你们。至于簟竹生病,我也问过了大夫,你叫她莫要多心,好生养病,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多少人伺候的事,不过是端茶递水研墨调香,等她全大好了,再来伺候。”
  弯月这才笑了:“奴婢遵命。”
  孟良清想了想,叫送信的小厮来,过得半刻,写好了信叫他去送。
  “过两年添人,是添来伺候少夫人的?”弯月一面研墨一面问。
  孟良清脸孔本来苍白无一丝血色,此时轻轻咳嗽了声,面上薄红,端起茶来喝。
  弯月也就识趣不问了,到了换旁人上来伺候,她去给簟竹说了,簟竹点了点头:“我本来没有多心,你们一个个多心,都借着我的事去问,反让少爷以为我多心,我才是有嘴巴也开不得了。”
  沃玉自外头进来,笑说:“反正桂巧姐姐不在,谁还能给谁说去不成?”
  弯月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年英,众人俱不说话,她才笑了:“你们一个二个也与我心里一般,平日里就知道来说我,下次谁再说我为难她,我就把你们一并撕了。”
  簟竹勉力坐起,喝完药半躺着,担忧道:“虽说有个人来看着,我们心里都有不乐意,但她至今也不曾向夫人乱说些什么,我说你们确实也太过了。”
  年英驳道:“姐姐别来冤枉人,我和沃玉才没有十两的海棠锭子那么大的本钱去赖人。”
  此时弯月已拿着钱袋子出去了,又是要去赌钱,簟竹也没言语,靠着垫子坐着就睡着了。
  那面桂巧还在南林行宫,与萧清林围炉吃茶说话,宫人在外头守着,萧清林说的笑话实在好笑,桂巧也绷不住笑了。
  不过听见外头起更,桂巧出去问过,叫萧清林回去歇息了。
  萧清林本来不肯,看她眼圈都熬得红了,知道他走后桂巧还要赶着做两件荷包,分别在即,他非求着她做的。便辞过出来,站在小院门口很是愣了会神,才离了桂巧那里。
  早有安乐在外面一丛牡丹茂叶后面站着,看着萧清林走了,才进到屋里,向桂巧传话:“夫人叫姐姐收拾收拾,咱们要提前回京,就在后日一早,明日傍晚过去回个话。”
  桂巧忙答应知道了,少不得连夜赶工,把给萧清林绣的两个荷包都做好,早起以冷水洗了把脸,整理好东西,又坐下给萧清林做了一双鞋袜。她自己的手艺,与宫制的不同,自有一番心意,萧清林下午来找,看了很是喜欢。二人有些依依,萧清林却也没说将来怎么办,只说了句:“要是他们给你配人,千万推脱了就是。”
  萧清林每日过来找她说笑,送她些吃的玩的,虽叫她做些东西将来留作送人之用,却也不曾把她当下人使唤看待,桂巧心里感激,但只当他是玩笑一句。当晚过去阮氏处,得了几句嘱咐,出来时韶秀又提醒她善用萧清林赠给她的玉佩,第二日就随阮氏启程回去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半小时坚持不懈努力,终于打开进入了傲娇的后台妞………………

☆、赌债

  数日后孟良清收到沈寒香的回信,信中先一一回了家中情形,再问及孟良清身体状况,嘱咐好生吃药一应之事,兼之七月流火,暑热将退,多番叮嘱孟良清留心季节更迭。
  另一页单独问行商之事,问孟良清若以沈家现今情况,家中无人为官,无人中举在身,要拿通关令是否容易,须用哪些手续,是否能叫沈柳德来办。最末才问,若是她想效仿白瑛,是否可行。那几笔写得颇带犹豫,笔迹凌乱。
  孟良清将信搁着,并未即刻就回,一早接到信,下午便出门找林文德打听,约了在挽月楼吃酒,再细细详谈问他。只因那林家早有亲戚做关外行脚生意,因出门带着小厮便利,孟良清又不想让旁人知晓,就带了杜羽出去。
  不至日暮时分,阮氏归家,先叫孟良清过去叙话,之后几位姨太太纷纷过去南苑问安,鱼贯而出之后。阮氏这边更衣,韶秀拉了桂巧的手,走到门外低声嘱咐:“你先回去,夫人这里或者有话问你,我派人过去,就在门首吹两声竹哨,你听见就出来。一声高一声低。”
  桂巧心里并不乐意如此鬼祟,也只得低头应了声是,回孟良清那边院子里。她因为从前搁在守夜那间外间的东西没搬,不在时也没半个人帮忙,趁着孟良清不在家中,这时就去取。甫一进门,一脚踩在一叠散乱纸张上,入了门一看,遍地都是落的纸。再定睛一看,原是孟良清出门时,这屋里人不细致,没把窗户关上,那些没压在镇纸底下的纸张都散了。
  她先收拾屋子,把纸都叠好,使个兽头镇纸压住,见到一封露了半截出来的信纸,就拈起那信,抽出看了。
  及至转出,她不过带一个小木箱子,里面是她平日加冷暖的一小床锦褥,并一个小首饰匣子,她腾了首饰用来装些挂件脂粉用的。
  前脚出门,就听见个清脆的声音犹如一串珠子打落在地。
  “我说你一定不晓得这里头的规矩,看,就犯了规矩了。”弯月笑走来,手里什么都没拿,显是专门逮她来了。
  桂巧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不与她辩。
  “少爷屋里用不着丫鬟们值夜了,但你要拿东西,也要等有人在,这时谁也不在,这么大的侯府,也不是没犯过那些窃盗的事情,姐姐下回还是当心些,别叫人听了去,或是向外胡乱说去,还以为我们里头人都这般没规没矩。”弯月笑道。
  一干丫头们站在她身后,纷纷应和。
  “今日我们众姐妹们就给你做个见证,要是那屋里短了什么东西,都不干你的事情,千万以后别挑个没人的时候过来,莫说是你,就是簟竹姐姐近来因为病了,不知道里头增了些规矩,我也同她讲了,她也都说是,好歹你答应我一句,我才知到底听了进去没。”
  桂巧不耐烦道:“知道了。”抱着木箱低头错身从丁香架子底下过去了。
  弯月以手帕揉了揉鼻子,啐了口,向小丫头们吩咐:“你们进去看看,别短了这屋里的东西才是。”
  于是下人们都进去,弯月也进去。孟良清住的最内一间向来是无人进去,除开他最亲的几个丫鬟,并一个杜羽,还一个叫郎俊的伴读,也是从小就伺候的。弯月朝外看了眼,便就提脚进去,四下看了看,心里琢磨着哪一件既是值价的,也不容易发觉,平日不大用的,又看不大出是侯府里出去的东西。
  暗暗在心里记下屋里的陈设,就催着丫头们:“都看仔细了,可有短东西?要有断不可瞒报,点完了我们这就走。”
  丫头们纷纷回说没有,于是就都走了。
  掌灯时分,各院里的大丫鬟们都去头一个管家媳妇凤秀那里回话,统共侯府四个管家娘子,凤秀是管各屋陈设,或者什么时节屋里要增减改换什么,包括收各式玩意儿、物件,甚或底下人穿的衣物、要用的布、鞋袜等都是从她这里拿牌子去取。
  因簟竹病着,桂巧才回来,另外两个丫鬟稍小些,今日查房便是弯月来禀报。凤秀手底下六个登记的能识文断字的小丫鬟,她正靠在椅上,一身深色锦缎裙子,穿得比实际年岁要老气些。
  弯月最先报完,本来就出去了,凤秀放了茶碗,走到门前,拉了她于旁边无人处就问:“月姑娘先别忙就走,五月里姑娘给我写的二十两的条子,今日我带在身上了。”
  弯月忙丢了她的手,“凤大姐,这话也好在这里说的。”
  凤秀急道:“要不是我那里要救命的钱,我也不急着问月姑娘要了,家里那个近来害病了,总说脚疼,到今早起来,左脚已有些走不得路,怕再不去看要不好。”
  弯月拧眉道:“大姐管这么大个家里数百人的用度,未必连二十两都匀不出,难不成倒比我这等无权无势光伺候人的更贱?”
  原来凤秀这里还有个缘故,她底下的侄子,叫凤双,已经南下宁安县里奔他的叔叔家里住下。
  “一日三餐都是要吃要用,也免不得要诸般打点,三个月前就去了,家里那个上个月才犯这毛病,我已经把家中二百两银子都让他带去作盘费,结果前两日又写信来要,说是拜了纪正纪老先生做老师,要交一年的学费。况且那纪老先生教出的学生,在朝中多有为官的,少不得要他将来提携,便能要得一封荐信也好过无头苍蝇乱碰的命。”凤秀将弯月拉到更加无人之处,声音压得低,也甚留心。
  “月姑娘想也知道,现各房三天五日要查,全是因夫人回来的缘故。陈姨娘不过是个听差跑腿的,但那边透了口风,抹骨牌只得做平日解闷玩意,主子们乐一乐还可,要我们底下的掷骰子或是玩牌,赌起输赢来,让夫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
  弯月想了一想,撇着嘴说:“这三个月里我让你们吃去的还少么,就是我有一点子闲钱,也都投在外头的,你要二十两,我并不是没有,不过今日不好拿给你,又是黑灯瞎火,你这里人又多,我也没想到那里去。等过个五六日,我或者自己来,或者使个丫头给你带来。你也别瞎胡说,哪里我就欠你的银子了?”
  凤秀忙应是,等弯月走了,才从后走出来。只因为侯府里得了脸面的大丫鬟们,在里头伺候,身份比外头当差办事送信听使唤传话诸类下人又高贵许多,外头都当半个主子恭维着。她们输了银子,向来是现结的,或者有没带钱在身上的时候,也都各自心里记得,断不会赖账去,不然里头的人反挂不住脸面,却是没有的事。
  那晚上桂巧才回来,就叫小丫头打水来,擦窗栏的擦窗栏,擦床板的擦床板,擦了又晾了半日,才打开褥子铺盖等物,她爬在床上铺好之后,将个小熏笼拱在床上,把被子也熏得香气袭人,才肯撤了去躺下。
  赶路本来累,便将钗儿环儿,手上戴的一对镯子,全都丢在桌子上懒怠收拣。只有那一个墨玉的玉佩仔细收在归置贵重物件的小抽屉里,还上了把小银锁,钥匙丢在最下面一层抽屉里。
  她去孟良清那里取东西回来那时,年英与沃玉因孟良清回来都去上头伺候,弯月去给管家媳妇回话,只簟竹卧在床上,咳嗽得还很频繁。
  桂巧躺下后,倒没那么困了,就和簟竹说了几句,问过家里的事。
  她两个脾性相近,还说得上几句,且都娴静,没说几句,各自就睡着了。
  弯月回来就见她两个隔着一层纱帐,彼此头挨在一处,已睡了的。洗去残妆,在镜子前看见桂巧卸下来的那些首饰,一一捡起来看了,又心烦气躁地丢开。
  睡下之后,弯月翻来覆去细想,至于半夜,悄悄起来打开装钱那柜子看了看,不过几锭碎银,都是二三两一个,要戥了这个过去,免不得臊着脸皮子,叫外头人看得轻了。旁的这些年的赏钱却都又给了她妈,她妈少不得都是给了她哥哥去做生意,说是做生意,却又只出不进。
  于是犹豫了足足两日,她才找着空,趁院子里丫鬟们都去前面听孟令蕊摆生辰酒请的小戏,唯独簟竹在屋里养病,她还吹不得风,怕惊了要厉害。
  簟竹听得直摇头,因向她问:“除了这一桩,你外头还欠着多少钱,你就一口气都说我知道了,我心里好有个数,要找人借或是我这里先替你帮补着,你要不说实话,就这二十两我也不帮你。”
  弯月冷笑道:“姐姐不帮我,拿着帮补外头那个跑腿的不成?”
  簟竹登时红了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背过身去向里头不理弯月了。弯月在床边呆坐了会,又笑着脸,攀着簟竹的肩头,将她轻轻扳过来身,小声说:“就不到四百两的债,你要有,就都帮我还了。要没有,能帮多少就帮多少。这里头我也只承姐姐的情,年前我哥拿了钱回来,就还给姐姐。”
  簟竹垂目,将弯月揉她肩膀的手拿开,揉了她一把,骂道:“才三个月,就欠这么多钱,你是赌鬼附了身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弯月笑道:“怎么敢,再不敢了。”
  簟竹叹了口气,却也不就马上拿钱给她,只因她的钱都存在钱庄里,也要明日才能去取。她抱膝坐了起来,将下巴搁在腿上,才问:“你怎么知道他……”
  弯月挤眉弄眼道:“若要人不知,你再要和他去东边闹鬼的芍药园里去说话,我可是胆子怯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簟竹一听这话,才知正是吓唬弯月别过去东边,反泄了密,不过又揉她两把,二人倒在床上闹了一回,笑扯散了弯月的头发,日头暧暖,今日又不当差,索性都散了头发在屋子里坐着,簟竹因病了一直在屋里养,嘴里也没味了。
  弯月自拿了二两出去,找个小丫头去孟令蕊那里生辰小宴上拣几味吃的。
  “鸭掌要卤得烂的,荔枝不吃,旁的你看着拣,再要一壶好酒,温热了再端来。”
  两个都脱了鞋,腻在簟竹床上,说笑一回,又吃了酒,钻在一个被窝里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

  且说孟令蕊这边摆了小戏,她两个姐姐寻常难得见的也都出来给她贺寿,孟霖嘉因跟着个宫中老嬷嬷学规矩,来得晚了,自罚三杯,且又贺孟令蕊两杯,五杯热酒下肚,她来前不曾吃点东西,脸就红了。
  “快去盛一碗鸭子肉粥来,她没吃东西过来,你们又都不告诉我。”孟令蕊向孟霖嘉身边带着的一个唤作素云的丫鬟吩咐,素云打发一个小丫头去。素云只比孟霖嘉大半岁,孟霖嘉冬天里满十八,前年接了帖,明年春入宫。要带一二个心腹过去,这个素云就是其一。孟霖嘉与孟令蕊不是一母所出,且孟霖嘉样貌随忠靖侯多,眉眼里略带英气,眉平笔挺,一双杏眼大而有神,是大开大合的样貌。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绣芙蓉花的褙子,粉黛不施,已艳得极了。素云接了粥,不要她亲自动手,亲手喂了她吃。
  孟霖嘉取笑道:“你素云姐姐但凡在跟前,我就是个没手没脚的废人了。”
  素云瞪她一眼:“你要拿我取笑,我以后再不喂你吃。”
  孟霖嘉平日最不耐烦吃东西梳妆打扮一应闲杂事情,喝口水都要冷暖刚好,最好能就手喂给她吃了,天生让人伺候的命,这一听之下,连忙告饶。
  “你们两个快别闹了,一会大哥过来,要笑话你们。”孟令蕊笑道,引着孟霖嘉及三个丫鬟,自己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入座去听戏。
  因她做寿,两个姐姐来了都要先与她贺两杯酒祝寿,及至都归入座,孟良清才来,孟令蕊忙拉了他,身旁丫鬟捧来茶盘,置了三杯茶来叫他吃。
  “大哥来迟,吃酒怕你吃不住,以茶代酒,快吃了这三杯。”
  孟良清笑道:“来迟当罚。”
  便吃了两杯,还有一杯孟令蕊却先一步端了去,“我也吃一杯。”一时众人笑她馋嘴,都吃了入座,孟令蕊偷偷朝孟良清挤眉弄眼。孟良清因要少吹风,在底下坐了会,就上楼去抱厦中坐,众妹妹们都知他与人不大过分亲近,彼此说笑,孟良清不在下面,她们各自得了自在。
  约摸唱过三场,孟令蕊拎着个自斟壶上来,牵着裙子,脚底有些踉跄,傍边一个婆子扶着,再三叮嘱她小心,还是在楼梯上绊了一下,好在年英手快,立刻扶了住,口中“嗳哟”一声,扶孟令蕊站好便就缩了手。
  孟令蕊才见她手背给自己指甲刮下一块,忙叫人去给年英拿金疮药,又向年英说:“你跟周嬷嬷过去擦药,我在这儿吃两口酒,和大哥说会话。”
  孟良清遂将楼上下人都打发出去,孟令蕊喝得眼圈发红,将酒壶撂在桌上,按压心口,酒劲上来有些烧心,她吃得又多。
  孟良清静静注视她半晌,方道:“你今日怎喝这么多,有什么事不痛快,和大哥说。”
  孟令蕊眼眶更红了,泪水猛然涌起,氤氲在目中,要掉不掉。
  “前儿有人来我跟前说,爹要把我远嫁,听说是爹的旧部,曾救过爹性命。为人女者,尽孝道是应当,可那人我一不曾见过,不知生得是俊是丑,二则要谢他,凭咱们府里什么赏赐不能够,非得要我嫁去。竟说在蓬州的,那地方与家隔着千里万里,再要与大哥相聚就难了。”孟令蕊又喝了口酒,嘴角勾出些笑意,叹了口气:“反正是不值钱的女儿,爹不疼,娘又没得早。”她一面说,一面自怨自艾起来,向孟良清腿上趴着了,侧着一张潮湿通红的脸,望定她大哥。
  “外头人说我娘不是什么知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