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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夫如沃宠妻如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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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在灵前守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棺椁抬走寄放,魏源这才招了跟他熬了三昼夜的御医们进灵堂,冷声问道:“可查出什么来没有?”
其中一位鼓足勇气道:“终不过仍是根上的病,魏舍人在房事上太过放纵,以致积疾愈深,才有此耗。”
魏源扬手止了道:“我不听你们这些东西。”
他唤了手下护卫长过来,问道:“那老鸨并所有与杰儿有接触的女子们,可都押了监?”
护卫长道:“皆已押在应天府。”
魏源道:“那就好,着钱丰给我好好的审。”
护卫长领命而去。魏源这才望向伏青山,见他挺身直立在自己身侧,问道:“芸儿这几日可好?”
“仍是伤心难止。”伏青山道:“小婿正在缓言开解。”
其实自魏仕杰丧的那日起,魏芸就整日呆在方姨娘的后院不肯再见伏青山,每每伏青山前去问安,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哀嚎:“叫那条狗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魏源见管家捧了茶上来,端起来抿了一口道:“走,去应天府督审。”
他才站了起来,忽而两眼一黑,直直望后仰倒着。伏青山忙从后院拖直,缓放了魏源在椅子上,唤了御医来道:“快送中书大人回卧房,好好给他诊脉。”
几个家奴抬了春凳进来,伏青山亲扶着魏源躺在上面,又一路送到了他卧房,这才唤了御医进去诊脉。诊罢开好汤药,家奴们自然下去煎药,伏青山仍在榻前守着。魏源许久睁开眼睛,见伏青山在床头负手站着,挥了手道:“你也忙了几日未曾合眼,回南院好好歇一歇,待我醒来,咱们须得去应天府督审。”
伏青山道:“是。”
趁着魏源歇息的空当,伏青山到三勾巷要去找一回晚晴,开门见内里各样摆的整齐却不是有人住着的样子,又到隔壁问过互大娘才知不过三日间晚晴与铎儿两个竟不见了。
伏青山在门外站着,揉了眉心暗暗自悔,那日他确实唐突,或者惹了晚晴的恼怒,她才会决然要自己雇车回清河县。但显然她并未走起,难道是被坏人抓了,抢了?或者劫了?
他越想越焦急,又开了院门进了东屋,研墨铺了宣纸,几笔丹青描绘,纸上便是跃然肖似的晚晴与铎儿母子。伏青山这样绘得七八张,一并挥书吹干了墨才一并卷了,出门又往后走了两条巷道,拍了一家院门道:“丁季在否?”
未久一个瘦高的男子开了门,见是伏青山,笑问道:“探花郎来找我做什么?”
伏青山将卷好的宣纸递给丁季,又亲取了一张展开道:“这是我家妹子并我的甥儿,前些日子还在三勾巷我院中好好住着,我不过几日未来,如今不知去了那里,你手下人多消息灵通,快替我好好寻访一番。”
言罢掏了张银票压在他手上道:“我定不能亏了你。”
丁季接了银票,盯着晚晴与铎儿的画像道:“你这妹子好生俊俏,怕不是被歹人劫走了吧?你知道京中那股劫匪五六年了也没有抓住,抓的女子何其之多。”
伏青山最怕的就是这个,闭眼抑了焦与苦道:“无论如何,千万要替我寻回来。”
丁季道:“一定尽力。”
*
应天府女监内。晚晴缩身坐在一个角落里,身边聚了一群衣着单薄面上残脂余粉的小妓子们,对面另一个角落内坐着那虎背雄腰的壮妇人,和先前就住在牢里的几个妇人们,她们几人头发乱的像鸡蓬过的草窝一样,满脸皆是抓痕,如斗败的公鸡般彼此□□个不停。
谁能知道这疯疯颠颠的小妇人打起架来竟是个不要命的,不过几下子便将几个虎背熊腰的妇人们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醉莲偎在晚晴肩头道:“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晚晴摇头道:“我把儿子丢了。”
第五十七章
醉莲没有生养过孩子,那知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她皱了眉道:“为何姐姐你嘴里只有这一句话?”
晚晴忽而拾身而起,又去疯了一样摇监牢的门,大喊道:“快些来人,我是被冤枉的,我要去寻我的孩子,快来人啊。”
差婆们看惯了这新来的小妇人时不时的发疯,理都懒得理。监牢内对面那胖妇人有些生气,又因为前两日吃了晚晴几顿打被打怕了,也不敢轻易出手,恨恨闭了眼睛道:“大家装死吧,这疯婆子早晚有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一天。”
晚晴摇了许久无人应门,伏下身趴在地上捶地哭了半天,又抽抽噎噎回到了方才蹲的地方,张嘴先涌了泪道:“我把孩子丢了。”
醉莲与这些会群芳的小妓子们,在魏仕杰死那日齐齐被关进了应天府大牢。老鸨有银钱疏通,自然有稍好些的去处,她们一无银钱二无关系,全被塞进了这又脏又臭又暗的牢室中。
对面那胖妇人是牢头,见了这些容样娇艳如小鸡一般的小妓子们,正是好煞气的东西,因晚晴来的最早,又疯疯颠颠不肯拜牢头,先就抓了晚晴来打。晚晴跟伏盛对手都没有落过下风,自幼在外野跑时就知道打男人要打那里,打女人又该要打那里,不过几下便放翻了牢头。
而这些小妓子们如跟着母鸡的小鸡一般,齐齐便围紧了晚晴,欲要寻她做个靠山,是而这牢房中如今便分成了新旧两派对立着。醉莲本就是个心胸宽大的女子,嫡亲的姐姐春嫣死了也不放在心上,进了监牢更是仍如宿在会群芳一般自在,唯有晚晴打架勇猛叫她好生敬仰,这几日来几乎皆是贴着晚晴而过。
她见晚晴连哭三日嘴里只有这句话,忍不住哀叹道:“我姐姐死了。不过死了也好,死了不受折磨。”
晚晴这才听进去了一句,拍了拍醉莲肩膀道:“节哀。”
醉莲絮叨叨道:“魏舍人的病是积病,我和春嫣的都是他染的,在他身上又挣得多少?不过是个吃和穿而已,如今他死了,我们还得替他赔葬,想想真是不值。”
旁边另一个妓子春红冷笑道:“你好歹还混得些吃和穿,我们了?不过是偶尔陪着坐一会子,虽说他撒起银子来手狠,但所得也不过转眼就换了吃穿,什么也没有落得,如今也要到这里受苦。”
其余几个妓子也皆连迭声附合着,一起哀声抱怨。
伏青山陪着魏源审完案自应天府出来,才到了府衙门上,回头见一个乞丐端了碗远远在外站着,忙又勒马回旋几步凑了过去,就听那乞丐低声道:“打听着了,聚丰典当是兵部尚书高千正家的小姐开的,另,那日确实窦五抓得个孩子,如今就养在陈漕巷高小姐的私宅中。”
伏青山才出了应天府大门,就见丁季远远在府门外火光黯淡处站着。他赶了过去问道:“如何,可寻着了我妹子的消息。”
丁季朝应天府大门内扫了一眼道:“就在应天府大牢女监内关着。”
伏青山摘了高幞抱在怀中,转身进了大堂,堵住了正在理公文的钱丰道:“钱府尹,听闻您前几日审了个案子,与本官有关,可是如此?”
钱丰拱手道:“伏郎中,确实有个人犯与您有关,案宗本官都已备录在此。”
伏青山捡了案宗来翻,见是晚晴供认自己偷盗了忠武将军伏罡的家财私当云云,指了案宗道:“忠武将军伏罡是本官的叔叔,那些财物亦是他亲自赠予,本官自可为证,你怎能屈打成招?”
钱丰在京中管的就是鸡毛蒜皮偷盗强抢的事务,虽审了一夜的案,但也知道这是中书大人家的女婿,自己要有些耐心来解释,是而轻言道:“既伏郎中能作证,本官自然可以放了人犯。但是,那日魏大人家的千金亦在场听审,不知伏郎中可知否?”
原来魏芸都来听过审了。
伏青山伸了手道:“立刻带我去提人。”
监牢内,杂役们将奄奄一息的醉莲交给了差婆,两个差婆如提布袋一般将醉莲扔进了牢房,拍了手道:“但凡弄到下半夜的,总要一身血肉收拢不到一处,真脏。”
几个妓子们见醉莲混身上下无一处无整皮肤,身上各处丝丝往外渗着血,容样都已经被打的不能看了,皆吓的捂了嘴哭了起来,有几个悲观些的,自拿头撞了柱子道:“还不是一撞求个速死,胜过这样叫人打死。”
晚晴也是几日几夜未睡,实在困的不行打个盹儿的功夫,仿佛听到铎儿的哭声又惊醒过来心绞痛着。她见同进来的醉莲叫打成了这个样子,伸了自己烂丝丝渗着血的手翻过了醉莲抱了起来拍了脸问道:“醉莲姑娘,你怎么样了?”
醉莲嘴角居然噙着一丝笑,许久睁开眼睛,张了张嘴道:“我见着他了。”
她拼尽了全力在说,在晚晴听来,却是声若游丝。她低了耳朵在她嘴边才听清楚,醉莲说的是“他那个样子,真好看。”
晚晴对另几个妓子言道:“我看她是不行了,我如今叫这些人当成疯子,你们换个人喊,叫差婆寻个郎中来给她看一看吧。”
几个妓子过来许久看不到醉莲呼吸,一个拿根发丝在她鼻子边上试了,见许久都纹丝不动,咧嘴哭道:“她不会是死了吧。”
醉莲看这些妓子们皆是胆小如鼠的样子,将醉莲送到另一个怀里抱了,拍了门上铁锁高声叫道:“有人在吗?这里有个姑娘不行了。”
对面那胖妇人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吼道:“这里天天在死人,死了拖出去埋了就是。你当自己是什么?是救苦救观的观世音菩萨吗?”
晚晴回头狠狠盯住那胖妇人道:“你给我闭嘴,坐下。”
这胖妇人如今脸上还带着晚晴抓出来的新伤,又想起她那手碰人鼻子的功夫,又不敢轻易动手,瞪着眼坐到了地上。
忽而外面一阵脚步声,灯火映着柱栏斑驳而至,几个衙役在前开道,后面走的是穿着官服的府尹钱丰,钱丰身后跟着个男子,亦是一身官服,他身材笔挺修长,在这矮低的牢房中要略低了头才不显局促,怀中抱着一只高幞,目光四处搜寻着。
晚晴见是伏青山,伸手抓了哽咽道:“快,快去寻我的铎儿去,他叫当铺的人抓走了。”
那差婆赶了过来哆哆嗦嗦一只只试着钥匙,晚晴忽而想起身后的醉莲,忙又道:“那个醉莲姑娘怕是不行了,你去寻个郎中来给她瞧一瞧,可好?”
伏青山将高幞递给水哥,伸手揽了晚晴过来,自她肋下抄腰抱起,抵了头在她额间许久才道:“铎儿无事,你也无事就好。”
言罢转身往外,头也不回。
晚晴扶了伏青山肩膀,仍伸长了脖子往监牢内望着,指了醉莲道:“你瞧,她还看着我了。”
醉莲姑娘果然是睁着眼睛痴痴看着伏青山,看他走来,看他抱了另一个女子转身离去,她呼吸渐止,目光仍是痴望着伏青山离去的方向。
晚晴叫他一路抱出了应天府,连迭声问道:“我的铎儿在那里?他可还好着,你找见了没有?”
见伏青山不应,狠心砸了他两拳道:“你为何不先去寻了孩子来?你可知道那是我的命?”
伏青山几步上了上马台,抱晚晴在马上坐好了才道:“铎儿在个安全的地方,今夜我也累了你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去接铎儿,好不好?”
回到三勾巷晚晴寻把冷水略洗了洗头脸就要上炕,一味的催促伏青山:“快去把我儿子寻来!”
既铎儿在高含嫣那里,伏青山就不担心了。从他手中才逝去几条人命,一个是御前中书舍人,两个是会群芳的□□,他谋划了几个月才能弄死魏仕杰,此时心中跃喜难捺却又无处可诉,眼看着自己的发妻虽在女监里熬了几日,仍旧是红红粉粉的诱人脸色,比魏芸有风情,更比高含嫣年轻俏丽,虽胸无点墨,可形样是诱人的。
他踢掉鞋子上炕,便去抓她的衣带。晚晴本已累的精疲力竭,此时忽而见伏青山凑上来,腾挪着躲闪:“伏青山,你快去替我寻孩子。”
伏青山见她闪躲,也怕她那额头撞人的功夫,不敢冒然去亲,在耳侧脖颈上贴唇厮磨了道:“咱们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我便睡你都使得,不过抱抱你,一会儿就去接铎儿回来。”
晚晴冷笑道:“你如今倒学的油嘴滑舌,我若知你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就该跟了伏罡……”
伏青山听她提起伏罡,本还压在心头的那点燥火腾的便燃了起来,一手撕了晚晴棉袄的衣带问道:“跟伏罡怎样?去凉州?”
晚晴一路阻着,但伏青山是个男子又有防备,始终力气要比她大。逼急了晚晴粗声吼道:“是。我悔没有答应跟他走……”
伏青山覆上晚晴的唇,趁着她还没有闭上嘴,伸舌进去搜刮搅动了一番,心中叹道:是了,正是这样的味道。
他生□□洁,或与妓子们做这样的事情,也从不肯唇齿相贴。便是魏芸与高含嫣,也不过浅尝辄止,毕竟妇科郎中做了几年,见过太多太多隐在暗处的脏污,不肯叫她们污了自己。
唯有在伏村那次,他本是坚定了心不肯碰晚晴的。他自裹了一床被子在上炕睡着,远远避着她。她哭哭啼啼解了衣襟凑过来,面上苦涩的眼泪并口中甘美的津水一并润湿了他的唇。他用平生所见所略所读所知晓的一切,也无法形容那两瓣弹嫩温柔绵软的唇瓣带给他的悸动,与腾在他周身无法散去的情欲。他心底的防线在那一刻被击溃,疯了一样搜掠,吸噬,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拆分融解,嵌入他的骨髓中去。
过了四年之后,他重新寻到这要叫他疯狂的两瓣唇,和他心底最原始的*,他想起她胸前当时形样尚小的那两只兔子,他曾握在手中,揉动时脑中电闪雷明,火光漫彻了他混身脉络。直到他寻到那一处所在,自幼未曾读过闲书的他,趁着一腔热血送了进去,在仿如圣境的地方扑腾,换来她抑在喉中的尖叫与喊疼。
伏青山终于抬起头来,俯望着晚晴喘了粗气道:“就一回,我保证不但不疼,还叫你觉得欢喜,好不好?我再不是以前那个我,必不会弄疼你。”
晚晴恨恨盯着伏青山,双手叫他一拳捏着,双腿叫他双腿箍着,皆是无法脱身。这自幼伴她一起长大的男子,在这一刻从她心底里变成了禽兽一样。她忽而冷笑:“你以为我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尝着过甜头?你以为就你会干这种事情?”
伏青山怔住,即刻便回味过来,她说的是伏罡。
他阴森森的目光冷眼瞧着晚晴,任凭她扭捏着双手在他身上挣扎也不肯松手,许久才问:“他也曾这样压着你?”
他一手撕开晚晴内里的交衽中衣,勾手指扯断了她杏色绣鹅黄花儿肚兜的带子,叫那一胸的鼓胀皆蹦了出来,腾出一只手揉她胸前的鼓胀冷笑:“也曾这样揉过你?”
晚晴趁他分神的功夫终于觑着空子,抬膝盖狠狠盯到伏青山大腿根部,见伏青山疼的缩腰滚落了下来,才起身系衣带:“你重又成了亲,也与你妻子办过这样的事,难道不知道男女之间要怎样办事?”
言罢起身系着棉衣并他撕扯开的棉裤带子,下炕自妆龛中取梳子出来解开揉乱的头发,掀帘出到门外一下下拿梳子刮着。此时已近黎明,她刮着刮着有一缕头发难以刮开,索性一用劲狠狠撕了下来,双手抱了肩在外无声的抽噎着。
伏青山亦理好衣服披大氅走了出来,他站在晚晴身后看了许久才柔声道:“等到腊月中旬,我必定送你们回清河县,回伏村去,好不好?”
晚晴躲远了两步,揩掉颊上眼泪转身:“我要你亲口跟新的族长大人言明,叫我招婿。”
伏青山点头道:“好!”
晚晴又道:“你要跟你的两个兄长打好招呼,不许叫他们欺侮我新招的夫婿。”
伏青山仍是点头:“好。”
晚晴想了想又道:“农忙时不能叫他们孤立了我们,我们给他们帮工,他们也必得给我们帮工。”
伏青山忙道:“不能。”
晚晴又捏紧梳子糟糟着乱发:“我本也想活的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可跟着伏罡出了门,又确实是依仗他才到京中,回去村中自然口舌不断,你须得出口给我弹压。”
伏青山道:“可以。”
晚晴咬牙望天,眼泪不住望外涌着:“我晚晴虽大字不识,也知男欢女爱,男人是欢,女人是爱。于你来说不过浮生半日闲中的片刻偷欢,于我来说无事便罢,一旦有了孩子,便是一生的牵挂与疼肠。你本不爱我,我亦早就断了曾经给你的心思,若咱们还这样搅缠在一起,如畜牲何异?”
伏青山叫晚晴一席话说的如重石压胸,他不再多言,转身准备要亲自往高含嫣处去讨要孩子。外头两个乞丐在那里守着,见伏青山才走,就有一群家丁们抓了个女子出门,忙一溜烟往东城跑去。
中书府南院,魏芸在南楼一楼大厅内铺了狐裘的软榻上皱眉歪坐着喝葡萄酒,见曹妈妈并几个外头粗使的壮妇们拖了个女子进来,先指了道:“叫她抬头,我好好看看。”
……
陈漕巷内,高含嫣端坐在自己小楼正厅的圈椅上,见窦五并个二十多岁的奶妈带个了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先就伸了手笑道:“你可是叫铎儿?”
铎儿这先哭了两日,叫这奶妈又是糖果又是巴掌哄了两日,如今心里虽想着娘,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上前俯身道:“见过夫人。”
高含嫣拉了铎儿手过来,别别扭扭放他在膝上坐了,伸了丹蔻红红的两指逗了铎儿道:“真是个乖孩子。”
铎儿嫌这夫人身上浓香熏人不肯呆,转头又见奶妈杀鸡般的眼神,委委屈屈低了头在高含嫣怀中坐着。未几伏青山似阵风般走了进来,知书在后追着。
高含嫣抱了铎儿起身道:“你又何必如此着急,无论如何,我自会替你护全了孩子。”
伏青山接了铎儿过来,见他身上换了新衣,脸上也干干净净,唯是眼窝深陷瘦了许多,搂紧抱了问高含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含嫣缓步进了内室,见伏青山也跟了进来,才道:“原也是我的错。那日恰好我到当铺去检视帐目,见有人送了匣子首饰来当,因见皆是你叔父伏罡的东西,心想他人又不在京城,如何东西会落到外头,是而便多盘问了两句。
谁知那女子出口就言自己的丈夫是春闱探花郎伏青山,又说伏罡是她叔叔,我想你与芸儿结婚已久,怎会另冒出个夫人来,是而又多盘问了几句。我身边也不知是那个,竟走漏了风声传到府中报给了芸儿,她盛怒之下传了应天府来拘人,自己直接去了应天府听审。我见这孩子容样可爱,怕落到牢中要叫他受苦,是而特特接了过来养着。”
伏青山对高含嫣这段话自然也不会全信,但自己的前途如今还要靠高千正一手来扶持,是而也不再多加追问,抱了铎儿转身就要走。高含嫣赶上两步道:“今早出府时,我听得芸儿已经得知你将那女子接出了应天府,只怕如今已经叫她带到了中书府,她言明要将那女子乱杖打死,你若要救她,须得赶快。”
“她敢。”伏青山咬牙切齿道。
他抱了孩子往外跑着,高含嫣也匆匆赶了出来,见门房套了马车过来,连忙喊道:“坐我的马车去,跑的快些。”
伏青山与高含嫣一并上了马车,见铎儿总是缩在伏青山怀中,伸手逗了道:“这孩子容样生的真好,性子也乖巧可爱,我带了他这几日,真是越看越爱。”
凡人皆喜旁人夸赞自己的孩子,伏青山自然也不例外,他叹道:“这是晚晴的福报。”
高含嫣试探道:“那女子叫晚晴?”
伏青山并不言语。高含嫣又道:“果真是你在老家时娶的发妻?”
见伏青山仍是不言,高含嫣自笑了道:“无论如何,能生得这样一个孩子,是她的福气。只是芸儿那里只怕不能轻饶了她。”
伏青山仍是久久不言,肃目望着前方。
中书府中南院,魏芸指了晚晴道:“那个贱婢是伏青山在老家时娶的村妇,如今寻到京中来勾缠着伏青山不肯离开,我欲要给她寻个了断。”
急急赶来的方姨娘摆手道:“你哥哥才没了,家里很不该这样闹法。她即是个村妇,仍打发回去就是。伏姑爷如今在京中又不会再回老家去,你这又是何苦?”
魏芸一开始知晓伏青山在老家还有妻子,气的几乎要疯过去。她立志要找个身心干净没有前科的男子做丈夫,谁知伏青山这样年轻英俊一个人才,竟在老家有了半大的孩子。她本想那日在应天府大堂上就给晚晴来个了断,谁知魏仕杰突死,叫她措手不及回了府。
回府后哭了几天,自己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但同时因着自尊与精神上的洁癖,也要除晚晴而后快。是而今天她是抱了必要打死晚晴的决心。是而摆手哭道:“娘,有这么个女子活在世上,女儿寝食难安。”
方姨娘缓言道:“你就逐她出府,看好了伏姑爷莫要叫他接济,由她在外自生自灭也是好的。”
魏芸忽而一笑,咬牙切齿道:“卖到青楼不是更好?叫她整日遭千人踏,万人奇。”
方姨娘捂了嘴哭道:“儿啊,千万莫要造孽,我已经没了你哥哥,不想你身上多背罪孽啊。”
第五十八章
魏芸心思本就浅薄,盛怒之下想出各种恶毒的手段来,若无人阻拦,曹妈妈自然会替她施展。但如今方姨娘在此泪眼婆娑阻着,她也能听方姨娘的宽解,是而恨恨道:“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一想到这几日来她就在府外不远的地方成日勾缠着伏青山,我恨就不打一处来。”
魏芸这才又指了桌子上的书信道:“他既九月底就给你书了东西,你为何一再痴缠在京中不肯走?”
晚晴道:“我若有盘缠早走了,怎会留到现在。”
魏芸另取了那张《洗衣赋》起来,弹了弹展给晚晴道:“真是可笑,瞧瞧这张纸,你竟还巴巴儿的保存着,你可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晚晴见又是那张洗衣赋,摇头道:“我并不识字。”
魏芸望着曹妈妈一笑,回头对晚晴道:“这就是了。你若识字读得懂,就知道他实在是一丝儿也不爱你,你便是痴缠在这里,也不过做无用功罢了。”
晚晴道:“我确实已遭他休弃,也从未想过要在这京城多呆,恳请小姐放我回三勾巷,我收拾了东西即刻就走。”
曹妈妈刚缓了过来,一巴掌扇了过来道:“什么贱东西,还整天你呀我的,看我不打死你。”
晚晴虽被绑了,头却还是零活的,见那曹妈妈一巴掌又扇了过来,俯身冲头就撞了过去,把个曹妈妈撞倒在地了才道:“好好的说话,我又没犯什么法,你为何总要打我?”
魏芸气的胸膛不住起伏,甩甩摔出那玛瑙盏吼道:“你勾缠着伏青山不肯了断,就是个犯了我的法,去,寻了棍子来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扔出去。”
方姨娘道:“我听闻他们之间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又是个男孩,这可如何是好?”
魏芸咬牙切齿道:“一并赶出去,最好冻死饿死。”
晚晴听了这话又扑腾了起来。魏芸看晚晴一双眸子里含着恨意,惹的她胸中怒火汹燃起来,亲自起身上前踏了两脚道:“我叫你再这样看着我,看我不打死你。”
言罢又指了曹妈妈道:“把她那双眼睛给我戳瞎,快。”
“你要戳瞎谁的眼睛?”门外传来伏青山的声音。他自门外走了进来,见几个婆子按压着个披头散发的晚晴,又见魏芸提了裙角在那里大呼大叫,冷声问道:“她犯了什么错?”
魏芸见伏青山进来,两眼喷了火出来指了他鼻子道:“好你个伏青山,你不过我爹养的一条狗而已,狗叫我喂得半年都能知道守家。你连狗都不如,竟是个狼心贼子,在外私养着外室,还成日拿谎话骗着我。”
伏青山道:“她是我的发妻,并不是外室。”
魏芸指了自己道:“她是发妻,我是什么?”
伏青山道:“你是我的妻子。”
魏芸跳脚扇了伏青山的脸道:“无耻之徒,睁眼说着瞎话。你当初与我成亲时,明明就说过自己从未成过亲,亦无妻无子,不然我怎会嫁给你。”
伏青山亦不躲闪,倒是高含嫣在后头喊道:“蝶舞深红,你们竟是死的吗?不会过去劝一劝拦一拦吗?”
深红和蝶舞知道魏芸的脾气,也知她此时正在盛怒中,那里敢拦。
魏芸一巴掌扇的自己手疼,见伏青山面上立时起了红红的印子,仍不能泄了怒火,拿脚踹了伏青山道:“你不过一条狗,竟还敢养着外室,如今还替她说话。”
她自己把自己气的头痛欲裂,瘫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哭着。伏青山过去亲手解了绳索松了晚晴的绑,才要扶她起来,晚晴亦一手甩了伏青山道:“别碰我。”
魏源丧子本就悲痛欲绝,又隐隐听得南院如唱戏一般喧闹不堪,唤了管家来问道:“南院为何喧哗?”
管家实言道:“是伏姑爷在外养了外室叫小姐捉住,如今正在大闹。”
魏源头疼不已,指了管家道:“带路,我去看看。”
恰魏芸瘫在地上大哭时,魏源便走了进来。他才没了一个儿子,如今魏芸便是他唯一的骨血,见她如此伤痛,心中怎能不痛。然则毕竟魏源为官多年,又是个深有城府的,亲自扶了魏芸起来道:“为何非要这样刚烈,何事不能告诉爹来给你处理?”
魏芸指了伏青山道:“他连条狗都不如。”
魏源唤了深红蝶舞两个道:“来扶了小姐上楼好好歇着,无事不准叫人扰她。”
他见方姨娘亦缩在椅子里呆怔着,又过去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方姨娘实则仍在伤心自己的儿子魏仕杰,见是魏源,苦笑道:“听这里实在闹腾才来的。”
魏源又着人送走了方姨娘,遣散了一众家奴,这才在一楼正厅圈椅上坐了,问站在面前的伏青山道:“究竟怎么回事?”
伏青山道:“晚晴是我发妻,为我育有一子。”
魏源心中怎能不怒,但他昨日才晕过一回,此时若再动怒气,只怕又要晕过去,是而强抑了怒气抚额问伏青山道:“为何当初成亲时不给芸儿言明?”
伏青山实言道:“当初芸儿提亲,小婿心中着实欢喜,也曾千里休书给发妻,叫她择夫再嫁。后来她因田产之事追到京中,与小婿面谈,小婿才知自己当初是昏了头做了错事,糟糠怎能休弃,结发之情更不能忘,是而,这一切皆是小婿一人的错。”
魏源认真听着,分析他的一言一语,站在男子角度来说,确也合情合理,显然他当初是撒了谎,但如今说的皆是真话。是而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伏青山道:“发妻于小婿育有一子,若能得岳丈大人与芸儿宽恕,小婿仍想要他们住在三勾巷小婿赁来的宅子中。”
魏源这时才皱起了眉头:“你这是要置两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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