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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之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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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啊,王初此刻只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这个女人真是小觑不得,王初暗怪自己大意了,只以为王敦一定会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最少也会训斥紫玉几句,当然能教训她一顿是最好的了,至于怎么教训她王初暂时还没想到。未料到自己没有确凿的证据,王敦根本不相信她对紫玉的控诉。
紫玉平常一副柔弱怯懦的外表,的确很难想到她能这么阴狠,竟要用烟熏死王初。饶是王初自己几次受她暗算,终归还是因为她平日里温驯的表现轻视了,所以被她轻易逃了过去。
见他们两人如此,王初无力地摆摆手,她咬着唇,不甘心地挪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紫玉站起来盈盈一拜道:“郎主,紫玉有一事,不是当讲不当讲。”
王初停住步子。
王敦道:“哦?你说。”
紫玉看了看王初,柔声道:“小娘近日频频遭遇火灾,不知可是冲撞了火神?”
“你不说我竟然忘了,的确该小心一些!”
“明日阿父让人给你准备着祭拜一下火神,另外,这几日你房里别用炭了。”
“啊,”王初没想到临了这紫玉竟然倒打一耙,“不烧炭我不得冻死,何况这江上湿气又重!”
“阿初你就暂且忍耐这几日,阿父会命人给你加厚被褥。你从除夕一直今日,已经遭了三次火了,总还是避讳一下的好。”
“这都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王初分辨道。
“阿初,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有不可信其无。”王敦打断她的话。
王初真是欲哭无泪,与紫玉的初次交锋就这样以惨烈地完败告终。
王初自然没有指望这一次就能让王敦对紫玉下重手,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而已,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紫玉不仅安全过关,还抓住机会明着算计了自己一把。
而这次惊动了紫玉,她一定会多有防范,日后再想动她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王初只能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别再被紫玉算计。
思来想去,王初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终于被她想到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法子。
“阿袆,咱们船上有没有那种烧起来会有很多烟雾的木炭?”
“小娘问它做什么?”阿袆好奇道。
王初眼睛一亮:“还真有?快带我去找。”
阿袆道:“小娘,那种木炭是专门给下人用的。烟雾也不算很大,但烟味太呛人,连阿袆用的都不是那种,小娘这样的贵人怎么能用呢。”
“去,谁说我要用了?”
“那小娘还叫阿袆带你去找?”阿袆满面疑惑地问她。
“笨蛋,”王初做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她手中持着一柄白玉塵尾,将它当做羽扇缓缓地摇了摇,点着阿袆轻笑道:“我无福消受,自然有人能消受得起。”
阿袆一脸了然的笑意,口中却问道:“不知小娘想干什么?”
“嘿嘿,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袆跃跃欲试道:“那阿袆这就叫人将木炭给小娘送过来!”
她们在船上找了一间没有窗户的空房间,那屋子原本是用来储物的,但王敦一行人少,行李也不多,这船又大,因此像这样的空房间还有许多。
王初命人在那屋子里烧足了木炭,等满屋子都是烟的时候,阿袆便去请紫玉。
紫玉虽有些意外王初竟会想见她,但也不好明着拒绝,只得随了阿袆来。王初躲在一边,见她来了,便藏在柱子后面。
只听阿袆说道:“紫玉姐姐,小娘就在前面的房间里等你,她说只想见紫玉姐姐一个人,所以阿袆就不陪你进去了。”
紫玉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她问道:“小娘怎么会想见我呢?”
阿袆催促道:“紫玉姐姐进去不就知道了,别让小娘久等,姐姐还是快去吧,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不要敲门,不然小娘会不高兴的。”
紫玉踌躇着,最终还是向那见燃着许多木炭的房间走去。
她刚一抬起手腕想要推门,躲在一边的侍卫便一把将她推进去,然后飞速的合上房门,将她反锁在里面。
紫玉反应过来,她在房内拍着门大喊:“开门,咳咳,快开门!”
“紫玉,你现在知道被烟雾熏地无法呼吸的感觉怎么样了是吗?”王初站在门外,冷声问道。
听到王初的声音,紫玉停止了拍门,她辩白道:“小娘在说什么,咳咳,妾已经说过了,真的不是妾做的,咳咳咳……”
“你不必急着否认,希望你也能好好享受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不如,你就当成自己是在仙境吧,反正都是烟雾嘛,也差不多。”
王初带着人离开那儿,阿袆好奇地问道:“小娘怎么走了?”
“听她吵的心烦。”
阿袆笑嘻嘻地说:“小娘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我是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过分。”
“过分?”阿袆喊道,“小娘别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
“你相信我?”
“当然了,阿袆知道小娘不会说谎,小娘说是她做的,就一定是她。”
“哎!”王初既感动于阿袆的信任,又心寒王敦这个做父亲的对她的信任,竟然还不如她身边的侍女。
“去开门,放她出来。”王初对身边的侍卫说。
紫玉出来了,虽然她的衣裳和面容上都沾染了些烟灰,但举止还是那么从容优美。
王初叫阿袆他们都离得远些,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等着。
紫玉微微低着头,缓步而来,行礼道:“谢小娘。”
王初也不叫起,只盯着她,似乎想研究她究竟在想什么,紫玉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面上依然是那副恭谨地神情。半晌王初方才出声,她平静地问:“紫玉,你可是恨我?”
“定是妾有什么做的不周到之处,才劳烦小娘亲自教导,妾心里明白,不敢怪小娘。”
答非所问,她应该知道王初问这话的含义。
王初也没指望紫玉真能对她敞开心扉,她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如果阿父问起,照实说就是。”
“是。”紫玉又行了礼,才徐徐而去。
“小娘怎么这么快就放她走啦?”阿袆进了屋子,不解地问她。
“这次不过是小惩大诫,意思到了也就行了。”王初淡淡地说。
“小娘不该这么心善。”阿袆看着紫玉的背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王初苦笑,她确实还狠不下心来置紫玉于死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者只是在等待,等有一日她自己也变成心冷如铁的人。
王敦得知此事,也只当王初小孩子心性,上次没整到紫玉,所以又来一次,是以并不曾放在心上,只轻轻责备了她几句。
虽然王敦并没有怎么样,但只有王初知道自己是注定要将这个陷害别人的黑锅背下去了。
第三十章 建邺惊梦
一行人循水路去往建邺,在江上已过了二个月。
天气渐渐转暖,从洛阳出门时还是积雪未消,春寒料峭,到此时已近暮春时节。树木抽出黄绿色地嫩芽。万物复苏,都脱去了一冬的灰暗,越近江南,两岸的风景也越来越明媚,朝气勃发,与洛阳那种日暮江河的萧条寥落大为不同。
因着江南好风光,加之此时已近三月,天气和暖,大家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很快就要到建邺了,王初心中激动,她前世今生都还从来没来过这繁华的金陵古都,因此不时地往舱外瞭望。
虽然王敦是为了公事而来,但琅琊王氏亲眷已有在建邺的了,所以只通知了他们,并不曾惊动官府。
早有人临水而立,在码头等候着,见王敦一行人出了船舱,站在最前头的那人便激动地连声道:“阿兄,阿兄。”
王敦也欣喜的唤道:“阿龙。”
王初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们倒都是好眼力,还隔着数十米远就已认出对方,可见也是极为熟识的。
船刚刚靠岸,那人紧趋几步下了台阶,快步迎来,步子虽急,在他走来却是从容优雅之至,看得出他的家世教养是极好的。
他带着温润的笑容走来,虽则和颜善笑,却是姿容绝世,有着说不尽的超脱淡泊,一举一动,尽显名士风流。
这个男人不过才三十出头,他头戴纶巾,褒衣博带,码头的风随着他的脚步轻拂着他的衣衫,飘然若仙。
乍一见他,王初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仿佛又回到那个梦魇中了。
“王导!”王初脱口而出。
梦魇里敬酒的那人原来是他!
虽然此时他的年纪已经不似梦中那般年轻,但他的容貌却没有什么大变化,反倒是因为年岁长了些而平添几分成熟圆融的魅力,神采风姿更甚梦中,毕竟这个梦她已经做了二十几年,梦里她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他的面容,是以王初一眼就认出他来。
“什么?”王敦回头问道。
紫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阿袆担心地扯扯她的手,小声道:“小娘怎么了?”
“没事。”王初随口应道。幸而王敦与王导在前面寒暄,未曾细听她说了什么。
王初猛然想到当年在《世说新语》里读到过的那个故事,说王敦与王导一同参加石崇家的宴会,石崇让侍女向客人劝酒,若是客人不喝的就将劝酒的侍女杀掉。
王导不善酒,为了不使为自己奉酒的侍女被杀他就勉强喝了。而王敦却怎么都不愿喝,石崇连杀三个向他劝酒的侍女,王敦却神色如常,巍然不动,硬是不喝。王导责怪他,他却反倒说:“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好一个自杀伊家人,何预卿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梦一做就是二十几年!怪不得我会来到这里!”
虽然天气和暖,却抵不住王初心中阵阵发寒,她只觉得自己禁不住那寒意,仿佛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王初眼睁睁地看着王导愈来愈近,直至他的脸孔放大数倍。看到那个纠缠自己二十几年的梦魇突然在青天白日下向自己走了来,王初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在不停的摇晃,仿佛顷刻间都化作烈焰与利刃,向她扑来。
王导走到王初面前,温和地俯身,笑着伸手要来抱她,口中唤道:“阿初,快让阿叔看看!”
她不自觉地躲闪开王导的手,尖声叫道:“走开!”
王导一愣,他诧异地看向王敦。
王敦解释道:“许是太久不见你,竟然生疏了。”又对王初说:“这是你茂弘阿叔啊。”
“你这小妮子,还是这样的脾气,”王导亲昵的捏捏王初的鼻子,“不过才两年未见,怎地却连阿叔都不认识啦。”
王初勉强对王敦笑道:“这是,这是茂弘阿叔?”
王敦道:“正是,你这孩子,前些日子还说想你茂弘阿叔了,怎么今日见了面竟不认得他啦!”
王导笑道:“可是我老啦?阿初都认不出我了!”
“没,没有,”王初深吸了口气,继而乖巧的笑道:“茂弘阿叔风采愈发超脱,倒教侄女不敢认了。今日一见,我倒想起一句话来。”
“哦,什么话?”
王初曼声道:“是真名士自风流!”
“哈哈,”听到这话,王导击节赞赏,大笑道:“好孩子,只凭这句话,不出两日,你的名声在整个建邺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怕到时候抢着要看你的人会挤满长街呀。”
他对王敦说:“阿初若出门可得多带些侍卫喽。”
言毕他便哈哈大笑,王敦亦然。
他一指自己身后:“悦儿,快来见过你处仲阿伯。”
王敦这才发现王导身后还有一人,他喜道:“悦儿都长这么高了。”
王悦羞涩地笑着对王敦行礼道:“侄子见过处仲阿伯,阿伯可好?”又有些担心地问王初:“阿初从妹脸色不好,可是乘船累着拉?”
王初往后退了退,道:“我没事。”
王导关心的望了她一眼,道:“我已在府中备下宴席,请阿兄快与我回去。”
前来接人的车舆皆是牛车,王初乘坐地这车辆以云母为饰,且带有屏幔,甚为华美,拉车的牛结实健壮,身披精制鞍具,并不像她想的那般笨重,极为稳健地拉着车辆缓缓前行,倒使人不觉生出几分悠然自在的出尘之意。
但从未乘过牛车的王初这是第一次乘坐牛拉车,感觉很怪异,或许是武侠看多了,她还是喜欢马车那种意境。
建邺城的大道建的非常好,有二十米宽,道路中央为夯土路面,两侧则是青砖铺就的,无论是车辆还是行人,走起来都非常轻省。
居然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此时见到如此先进的马路,王初不禁眼前一亮。要知道洛阳各处皆为土路,当日在洛阳时天气寒冷,又连月地下着大雪……因而道路多有积雪,但若是哪一日天气稍微回暖,积雪便要融化成水,混着土路泥泞不堪,使人寸步难行。
阿袆赞叹道:“小娘,这建邺真不愧是昔日孙吴京都啊,你瞧这道路就比洛阳强多了。”
王初心中烦乱,脱口道:“那洛阳还是今日全天下的京都呢,按你说的反倒是不如建邺了?”
听出王初语气不善,阿袆小心翼翼地问:“小娘,您怎么了?”
“我问你,我很喜欢王导吗?”
阿袆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捂王初的嘴,口中“哎呦,我的小娘,您今日是怎么了?竟直呼尊长名讳,要是让人听了去可怎么是好!”
王初拍掉她的手,道:“我知道了。”
阿袆觑着王初,见她面色淡漠,又轻声道:“昔日在洛阳小娘与安东司马最是亲近的,就连郎主都时常说小娘上辈子一定是安东司马的孩子呢,今日怎么突然与他如此生分?”
“是吗?”王初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王导看上去是很和善之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能因为他出现在自己的梦魇中而怨怪他。
“小娘……”阿袆见她又向上次一样神情变幻莫测,担心地叫她。
“恩,”王初回神道:“没事,许是乘了这么久的船有些乏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阿袆总觉得王初今日很不对劲,听了她的话就释然了,她轻声道:“那小娘睡一会吧,到了地方阿袆叫你。”
“好。”王初也需要安静下来理理头绪。
“今日确实也不该直呼王导名讳,不仅从礼仪上来说不该如此,单论阿袆口中所说,自己以往同王导关系是极好的,此时骤然生疏也容易引人生疑。”况且王导身为琅琊王氏之族长,日后又贵为东晋丞相,与他亲厚些才是正理,“别忘了你要留在建邺!”王初暗暗告诫自己。
第三十一章 三月
今日第4更在24点,睡得早的同学可以明天再看……
……
她闷在房中,好几日闭门不出,总算想明白,不管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机缘巧合或者是命中注定,她都应该好好活下去,
王敦待女儿是最好不过了,她也实在无法怨恨他,更别说对他下手。今生来此,她不想参与到任何事非里去,以后一有机会离得他远远的就是。
在王导府邸歇了几日,王初精神恢复了许多。
这宅子也是极大的,即使一大家人同住一府,轻易也都见不着面,倒是互不干扰,各自安居。
王导早就留了一片单独的大院落给王敦一家住,又单独开了一个角门。
若是没在洛阳居住过,这里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宅了,除了常规的厅堂院落,屋宇游廊,园池竹木,假山奇石之外,还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情趣,但若是与王初曾经住过的洛阳王敦府邸相比,却也没有什么真正令人流连忘返之处。而且王导生性简朴,不尚张扬。所以宅院虽大,与同等地位的世家大族相比,并没有他们那般的奢侈浮夸。当然这宅子今后也不是以奢华闻名的,而是以所居住之人的权贵著称的。出名的从来不是乌衣巷本身,而是居住在乌衣巷中的人。
阿袆站在王初身侧说道:“小娘,这宅院虽平常,但外头景色是极好的,阿袆陪你出去走走。”
阿袆昔日在著名的金谷园住过,自然更不会将乌衣巷的宅子看做豪门大院。
王初略一思量,道:“也好,整日闷在屋中,岂不辜负了这大好的春色。”
阿袆没想到自己一说即成,很是欢喜:“小娘,过两日就是上已节了,还有得热闹呢。”
真是少女心性啊,看着阿袆雀跃的劲儿,王初顿时觉得自己也来了精神。
她轻笑道:“小妮子总想着玩乐。”
“小娘,司马大人早为你备好了春日出游的衣裳,阿袆给你取来。”
“小娘真好看!”阿袆如呓语般说道,她痴痴地盯着妆饰一新的王初,几乎挪不开眼,其实她自己就是个绝顶的美人儿。
江南衣衫较之中原更为轻逸,上俭下丰,王初上身穿着一件浅黄交领薄襦,下面为一件鹅黄色的罗裙,腰间束着长长的飘带,佩戴半壁形玉器,脚著丝锦方头屐。
据说自周秦至汉时女子所着鞋履都是圆头的,取圆者顺之义,到了西晋中期妇女都改穿方头鞋,与男子毫无区别。今日见到这方头屐,王初方知此时确实是古代妇女相对自由的时代。
一件薄而透地桑蚕丝帔子披在身上,丫髻间插着些微金钗珠玉,衣裙熏了名贵的香料,间有淡淡地郁金香味。
走起路来,腰间的飘带与身上的帔子随风飘起,身上环佩叮铛作响,更显得潇洒飘逸,婀娜多姿。
正是那句“散诞披红帔,生情新约黄”。
王初望着铜镜,她来到晋朝后还从来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
一张属于孩童的圆润地鹅蛋脸,眼若繁星,波如清水,流光熠熠,嘴唇轻红,肌肤胜雪,不需点黛妆铅,便已然眉眼如画,清丽脱俗。
不过是小小的人儿,却已初现绝世风姿。
王初也被镜子里的自己震惊了,她还真没有如此完整齐备的打扮过,自来后正是寒冬,即使过年也不过是穿上更华丽的冬装。如今一换上轻薄地春装,方才发觉端地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上一世她不过是中上之姿,从来不知道原来美到连自己都觉得赏心悦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啊。
她模仿着名门淑媛的姿态,轻轻的伸出纤指,道:“阿袆,我们走。”
阿袆很配合的矮身行礼,恭谨地应道:“是,小娘。”言毕掩口而笑。
哪知王初不惯穿这种两齿木屐,不过才出了房门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可巧王敦迎面走来,幸好他眼明手快,一把扶住王初,顾不得欣赏王初的打扮,厉声训斥阿袆道:“你是怎么服侍小娘的?”
阿袆吓地双膝跪地,磕头道:“郎主恕罪,婢子知错了。”
“阿父你看你,一来就把阿袆吓成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快叫她起来。”王初自嘲地想看来自己还真没有做淑女的命。
王敦瞥了阿袆一眼,居高临下地对她吩咐道:“既然小娘替你说情,你便起来吧,”又陡然加重语气:“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阿袆怯怯地垂头道:“是,郎主,婢子记住了。”
他看了阿袆两眼,又道:“抬起头来回话。”
阿袆慢慢地抬起头,又赶紧垂下,不敢看他。
“好了阿父,阿袆侍奉我一向是尽心尽力的,”见阿袆如此惧怕,王初出声说道,她做出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和阿袆正要出去呢。”
王敦果然将注意力拉了回来,温声道:“好啊,是该出去走走了。”
看见王初的打扮,点头赞道:“这衣裳是你茂弘阿叔亲自选的,果然极衬你。”
“既是茂弘阿叔亲自选得,等他回来了我过去谢他。”
王敦点点头。
“阿父怎么还在家呢?”现在是半上午,一般这时候王敦早已出门多时了。
“一会儿要在家中宴客,阿父这几日一直不得空,晚上回来你都歇下了,今日不必出门,所以便来看看你。”
王初眼珠一转,笑道:“宴客?来的是谁,我认识吗?”
“是琅琊王,呵呵,他一直说要见见你呢。”王敦面现得意之色,大概琅琊王要见王初也是因为她刚来时对王导说的那句——是真名士自风流。
等等,琅琊王,那不就是司马睿吗?王初急问道:“他一个人来吗?”
“他带了一子同来。”
王初大喜:“司马绍?”说了司马绍的名字又醒悟自己又忘了避讳,赶忙改口道:“是琅琊王世子吗?”
“同来的是琅琊王家的小郎,”王敦冷笑,用很是不以为然地口吻道:“什么世子,不过是黄头鲜卑奴。”
王初心道,“虽然这次司马绍没同来,也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呐,果然引得他们的注意了,见了琅琊王,以后就有机会认识司马绍。转念一想,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何必这么着急,既然琅琊王想见我,那么我现在反倒不必要急着去见他了。”
于是她故作不在意的说:“哦,那阿父我先出去了。”
王敦微微沉吟道:“也好,让李桓多带几个侍卫。”
王初最怕这个,每次出个门都要带一堆人,实在是受罪,她央求道:“我从来建邺都没出去过,谁认得我呀,不如就让李桓跟着我。”
王敦双目一瞪:“这怎么行,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却如何是好?!”
他本就十分威严,沉下脸来更是叫人害怕,王初只好先应下,心想见了李桓不提他的话就是了。
王初乖巧的应了,王敦才又恢复温和地神色,交代道:“用些吃食再去。”
不知道这琅琊王长什么样子,他可是东晋头一代君王啊,虽然没有一统中国的丰功伟业,可毕竟也是皇帝啊,何况现在还是寂寂无名的时候,正是结识他的好时机。
王初本意不在琅琊王身上,但奈何人们对于见名人这件事向来有瘾,将来他发达了,虽然与自己是毫无关系,却也与有荣焉。莫说名人,便是名地,名物,只要挂上著名二字,都是趋之若鹜的。
第三十二章 遇见
城东青溪边,花木葱茏,暮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槐树垂柳,绿水悠悠。
三不五时有小鹿到近旁饮水,远处有人于水上泛着轻舟,真个是江南春色好。
王初记挂着今日王敦宴客的事,倒无心游览了,在水边垂柳旁的草地上铺了织锦的坐毯,卧在那儿晒太阳发呆。
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更不想动弹了,她悠闲地以手支着头,对阿袆说:“我曾听说当日在金谷园中,你的笛子吹的很好,是吗?”
听见王初提起自己的长处,阿袆笑靥如花,道:“小娘听谁说的,虽不敢说很好,但也还可一听。”
王初来了精神,“吹一曲来听听。”
阿袆道:“小娘,阿袆许久不曾吹了,何况今日出来也没带笛子。”
“这还不简单,咱们在这儿等着,叫侍卫回去取就是。”
这青溪一半在城里,一半在城外,他们所在的是城中这一半,是以那侍卫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便从乌衣巷王府中取了笛子来。
阿袆一拿起笛子,整个人再不像素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摸样,气质陡然升华,如星光般璀璨,娇秀艳美,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她吹的曲子与眼前的景致更是万分贴切,音色如同她本人一般明亮,曲调清丽,节奏欢快,如黄莺婉转啼鸣,清脆悦耳。
在颤音的连续烘托下,仿佛能听见黄鹂飞翔时的翅膀扑打声,乐曲逐渐扬升,徽音流畅潇洒,淋漓尽致,仿佛那黄鹂就在眼前欢唱,又似它在烂漫地春光中尽情飞翔,时远时近,忽高忽低。
接着由羽音因入,轻逸淡远,气韵悠长,令人悠然神往,曲调忽地一转,欢快奔放,如水银泻地,一发不可收拾。
在尾音中,仿佛看到那只鸟自远空飞落,停在眼前。
这曲子意境悠长,音色圆润,仿佛蕴着灵性,直指人心。
江南春色好,草长莺飞三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和着这江南三月的景致风韵,平添一分秀丽旖旎。
王初在笛音中悠然吟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曲子既有北方的奔放洒脱,又有江南的清新细腻,配上王初清朗的吟诵,让人恍然如在仙境。
阿袆吹完放下笛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娘,怎么样,怎么样?”一副等着被夸的样子。
王初不出声,故作沉思状。
等了半晌,还不见说话,阿袆沉不住气了,她有些不自信的道:“小娘,可是不好?哎,我会吹的曲子都不合此时的景致,便自己做了一曲。”
王初很惊讶:“这是你临时编的?”
阿袆揉着衣角,垂头道:“是的,小娘,人家还是第一次自己编曲呢。”
王初兴奋道:“好阿袆,真有你的。”
阿袆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问:“小娘真觉得好?”
“是啊,我从没听过这么好的笛曲呢。”
阿袆情知自己方才被耍了,嗔道:“小娘真是的,”又展颜一笑:“小娘的诗也和得很好呢。”
“嗤,”泛在水面的轻舟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河堤,一个男孩儿在不远处的垂柳下,一副似笑非笑地神情看着王初这边,他上身一件浅羽色右衽交领宽袖褶袍,下身一件小口长袴,挟弹倚树而立。
李桓快步上前,右手按着腰间的环首刀,挡在王初前面,肃声叱道:“什么人?”
见李桓如临大敌的样子,男孩却很是从容,他依然无比悠闲地倚着树,面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戏谑道:“倒是尽责的很。”
被男孩儿这么一说,王初有些脸红,就像自己很胆小似的,她大觉没趣地对李桓说道:“退下。”
李桓看了男孩一眼,大概是觉得这男孩子没有什么威胁力,便退到一边。
李桓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活泛,一点风吹草动就十分警觉,但这正是王敦放心他做王初近身侍卫的原因。
这小男孩儿轮廓分明,皮肤白皙,长得如混血儿一般俊美,朗目疏眉,神采飞扬,小小年纪已经是一身的英气。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头发泛着淡淡地金色光泽。可此时他没骨头似的倚着柳树还嫌不够懒散,索性一跃而起,转瞬坐在不高的树干上,双脚垂向地面,右脚上的漆色连齿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他将上身靠在树干上,又挪了挪,使得自己更舒适,然后优哉游哉地对阿袆说:“此曲甚好,我很喜欢,再吹一遍来听。”
虽然他说话的口气轻浮无礼,却让人讨厌不起来,阿袆笑道:“这要问我家小娘。”
这男孩衣着气度皆不凡,定然是世家子。他操着一口河洛口音,决计不会是江南长大的,然而此时还未有永嘉之乱,很少有世家南迁来此。
“你是谁?”王初好奇地问。
“你是谁?”男孩歪着头反问道。
“我是王初,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男孩不回答王初的话,他点点头,说道:“早听说安东司马的侄女年纪虽小,但才思过人,很有名士风度,颇似安东司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悠闲的晃着脚上的漆色连齿屐,面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暮春三月,挟伎出游,却也风雅的很。”听他口气,似是对此事极为赞赏的。
“小屁孩,扮什么老成!”他说这话的神情惹得王初直想发笑,他看上去不过比王初大个两三岁,却扮出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她是我的侍女,可不是乐伎。”
男孩满不在乎道:“乐伎也好,侍女也罢,总之她吹的曲子我喜欢,你让她再吹一遍。”
这小男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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