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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嫡妃-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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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惩戒司。

    她始终不肯原谅,秦宛昀对黎落和安清绾做过的那些事。安清绾悲然离世,黎落悄然离去红尘,她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秦宛昀望着江温尔离去的背影。咬着唇掉下泪来。她伏在地上,朝着那渐渐走远的背影磕了一个响头:“多谢温皇贵妃来送臣妾最后一程。”

    说罢,她端起面前的毒酒,一饮而尽。

    江温尔刚刚踏出惩戒司,里面便响起狱卒的喊声:“宛贵人,殁了——”

    狱卒的声音很尖,刺得她耳膜发疼。

    江温尔抬头去望头顶湛蓝的天空,可是她眼里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忽然想起那年她们刚刚册封后第一次去翎坤宫朝拜回来,秦宛昀与黎落相互对视了一眼,嘴角双双挂着狡黠朝她和安清绾行礼时的场景。

    那时的秦宛昀,调皮可爱,最喜欢与她们三个开玩笑。安清绾总是淡漠着一张脸,可是却能从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出笑意。黎落时而深沉,时而活泼。

    那时最好,没有勾引斗角,没有相互嫉妒,她们还是最纯粹的彼此。

    忆秋看了一眼黯然流泪的江温尔,心中也是难受,主子好三个姐妹一路扶持着走到今天,到如今却只剩下了主子一个人。

    看着江温尔孑然独立的身影,她一瞬间便懂了什么是孤独。

    问玉上前去问她:“主子,要回江宁宫吗?”

    江温尔从腰间解下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陪本宫走一走吧。”

    忆秋和问玉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一同道了声“是”。

    宁宫很大,每一条路都仿佛走不到尽头似的。可是宁宫又很小,小得让她觉得满心束缚。

    江温尔默默地走在那刻着祥云图案的青石地砖上,只觉得这地砖仿佛比她们初入宫那年又旧了好多。

    不知不觉中,江温尔竟来到了倦桥上。

    自从二公主和何青槐相继被淹死在这倦桥下的湖里之后,再也没有宫人肯来这里了。

    忆秋和问玉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主子,您怎么想来这里了?自从二公主和何贵人没了后,大家都说这里是不祥之地,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温尔淡淡一笑,无所谓道:“人生至此,还能有多不幸?”

    亲朋离去,爱人不得,孤独终老。

    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事比这个更糟糕的呢?

    江温尔从倦桥上走过,来到当年她们几个结拜时的槐树下。

    她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槐树粗糙的树干,像是在抚摸一个老朋友。

    她默默地将脸贴在树干上,喃喃道:“当初我们都想着你可以带给我们好运,长宁百姓都说槐树上住着神仙,我们便以为你能保佑我们四个能长长久久地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可是,如今只过了三个年头,这皇宫之中,却只剩了我一个人。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四周一片寂静,回应她的只有微风吹过,满树叶子的“沙沙”声。

    江温尔忽然想起,她们当年结拜之时,曾在这棵树的树洞里放着她们四个用自己的血写得心愿。她们曾经还约好,等到十年以后,再过来取那并蒂莲花的手帕。

    如今,怕是也只有她一人记得了吧?

    江温尔将手伸进树洞里,那四块手帕还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她将它们悉数取出来。

    许是站久了有些累,江温尔索性靠着树干坐下。她将那四块手帕展开摆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

    白云奕奕,阳光灼灼,江温尔忽然就落下泪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待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我愿,此生相知。”

    笔锋冷然,字字遒劲,是安清绾的字迹。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把心里话挂在嘴上的人,如今再回过头去看,从黎落被关掖庭,她敲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黎落当成姐妹了。

    黎落的帕子上,只写了四个字——白首同归。

    小时候,黎落曾告诉过江温尔,如果有一天她们长大了,要一起嫁人,一起生子。等到老了,可以一起去庙里还愿。那时候的她们,对于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幻想与期待,可是命运却像是总喜欢与她们开玩笑似的。她们一同进了宫,彼此相知,却没能一起白首同归。

    江温尔忍着心中的疼痛,将秦宛昀的手帕展开,却只见上面空空如也。

    四四方方的手帕上,那两朵并蒂莲花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江温尔将三个人的手帕拿在手里,贴近胸口。眼里的泪,像是绝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涌了出来……

    经历了刺杀的事之后,慕容璟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程秋砚说,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大大伤了他的元气。

    这一段时间以来,慕容璟烨一直在拧着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要亲眼看着他和黎儿的孩子长大成人,可以从他手里接管过这大宁江山。

    南槿安终归没有熬过六月,她是在一天夜里去了的,没有任何征兆。那天晚上,蒋芷澜喂她吃过药以后,扶着她躺下,让她睡觉。

    夜里,蒋芷澜趴在她的床边做了一个梦。梦里,南槿安从床上坐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蒋芷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床上的南槿安朝自己笑得明媚,丝毫不见往日的满脸病态。她心中一喜抓住南槿安的手,以为是她的病情好转。

    “澜儿,我这一生不长,却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作为两国斗争的牺牲品被送到宁国,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遇见了一个待我如亲姐妹的你。这么多年以来,我曾在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又一趟,如今,算是真的解脱了。澜儿,你莫要悲伤,你们缘分已尽,待来世,我们再做姐妹。”

    说完,南槿安从蒋芷澜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翻身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南姐姐!”

    蒋芷澜起身追出去,门口却空无一人。

    “南姐姐!南姐姐!”

    蒋芷澜猛地从梦里惊醒,抬起头,却发现南槿安依旧面色沉静地躺在床上。她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伸出手去,想要探探南槿安的鼻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颤抖的不成样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着唇将手指放在南槿安的鼻子底下。瞬间,她面如死灰。

    “南姐姐——”

    她哭着扑倒在南槿安的身上,可是床上的人却永远也感受不到她的悲伤了。

    门外的乔月和碧桃闻声跑进来,见蒋芷澜哭得肝肠寸断,心中当即明白过来,南槿安这回是真的去了。

    “主子——”乔月“扑通”一声跪下,一路跪行着到了南槿安的床边,“主子,您睁开眼睛看看乔月,您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宁宫之中……”

    碧桃看着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人,默默地背过身去,跟着流泪。

    慕容璟烨是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得到消息的。他坐在龙床之上,沉默了许久。

    房中的的九龙鼎中,香烟袅袅,淡淡的香味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

    慕容璟烨忽然就想起那个红梅踏雪的夜里,南槿安一袭红衣裹身,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子。她撞见他,有些惊恐不安,又强壮镇定。她骗他说,自己就是大宁的长公主。

    慕容璟烨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双深邃的鹰眸此刻更显深邃。

    “她这些年虽一直很清朴,可是朕知道,她一向是个喜欢张扬的人。她曾告诉过朕,她这一辈子,最渴望的就是寻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可以纵情策马蹦腾。”

    慕容璟烨闭目长思,忽而又睁开眼:“吴广祥的传朕命令,将慎嫔葬在宁国与南安国交界处的那座山上。这样,便永远不会再有人打扰她了,更不会有人去束着她了。”

    吴广祥躬身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太祥殿去华清宫传旨了。

    南槿安下葬之后,整个宁宫里一片死气沉沉。

    慕容瑾妍以宫里阴气太重为由,特地让夕云在兴庆宫里办了一次晚宴。并宴请了慕容璟烨以及各宫宫妃。

    锦瑟宫里,蒋芷澜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着她满脸的阴沉。

    碧桃站在她后面,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着头发。

    “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吗?”

    蒋芷澜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镶着红玛瑙的玉叶金蝉簪插在发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狠厉:“本宫与南姐姐从来都不欲与人为难,可是,只怪她云琅婳欺人太甚。南姐姐已经被她害得丢了性命,本宫若是再不作为,下一个没了命的,就可能是本宫了。”

    碧桃点了点头:“主子,您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

    云琅婳到了兴庆宫的时候,宴会还未开始。众人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臣妾给嘉贵妃请安。”

    云琅婳点了点头,走到江温尔面前屈膝道:“给温皇贵妃请安。”

    她的头微微垂着,一副恭敬之态,只是她的眼中却有不甘之色。

    江温尔朝她点了点头:“嘉贵妃快快免礼吧。”

    云琅婳这才在若晓的搀扶下,在江温尔的对面坐下。

    慕容瑾妍和慕容璟烨是一起过来的。

    慕容璟烨搀着慕容瑾妍在自己下首的位置坐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自打几个宫妃去世之后,这宁宫里就死气沉沉的。本宫寻思着待来年开春,再选一批秀女进宫,不知皇上意下何为?”

    慕容璟烨低头:“全凭皇姐做主。”

    慕容瑾妍点了点头,看着座下的几个人开口道:“温贵妃,这件事,本宫就交给你来准备了,嘉贵妃从旁协助,多选几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进宫来。”

    江温尔和云琅婳闻言,纷纷起身:“臣妾遵旨。”

    她们话音刚落,外面就飞进来一只虎皮鹦鹉。那鹦鹉径直飞到慕容璟烨面前的桌子上,侍卫们忙完上前,却见那鹦鹉动了动那红色的小嘴,竟说出话来:“贤妃姐姐,下个月便是嘉庆的生辰了。”

    云琅婳闻言,面色瞬间化为苍白。她忙对慕容璟烨身旁的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畜生处理掉,当心伤了皇上!”

    那侍卫还没来得及上前,慕容璟烨却是朝他们摆摆手,继续听那鹦鹉说话。

    “当真要这么做?”

    “若姐姐想要踏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这是唯一的办法。”

    “容我回去想想吧。”

    一段话说罢,慕容璟烨已是满脸怒气,慕容瑾妍更是激动地打翻了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指着云琅婳:“原来……原来是你!嘉庆原来是被你害死的!”

    云琅婳闻言,身子一抖,忙退出座位跪倒在殿下:“皇上长公主明鉴,臣妾冤枉啊!”

    她下首的蒋芷澜却是冷冷一笑:“嘉贵妃这话可是说得真真搞笑,一只没有人性的鹦鹉竟能愿望得了你。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云琅婳目光染上一抹狠色,她转过脸去,冷冷地望着蒋芷澜:“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要陷害本宫!”

    蒋芷澜没有理会她,而是朝着殿上的慕容璟烨和慕容瑾妍拱手:“皇上,长公主,二皇子着实去得蹊跷,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梨妃,如今看来,梨妃仿佛是被冤枉的。”

    慕容璟烨阴着一张脸,望着殿下的云琅婳,却见那鹦鹉又开了口。

    “这么晚了,你家主子遣你过来有何事?”

    “回娘娘的话,我家主子说,娉贵人现在对蒋淑妃是言听计从,要想拉拢她,怕是有些不易。”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娘娘,那娉贵人本就得宠,如今又怀了身孕,怕是……”

    “本宫看中的棋子,若是不能为本宫所用,那便毁了吧。”

    殿下众人一片哗然。蒋芷澜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云琅婳:“原来……娉贵人难产,也是你一手导致的!嘉贵妃,你怎么忍心?可怜大公主早早就没了亲娘。皇上,长公主,你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娉贵人做主啊!”

    蒋芷澜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叫人听了也不觉为之恻隐。

    云琅婳的面色早已惨白一片,她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这样栽在一只鹦鹉的手里。她转脸望向后面的暮凉夏,起身走到她面前,指着她吼:“暮凉夏,你这个贱人!竟敢算计本宫!”

    暮凉夏一脸恐慌,在云琅婳面前跪下,觉得有些不妥,又转向殿上的慕容璟烨和慕容瑾妍:“皇上,长公主明鉴,这一切都不关臣妾的事,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啊!”

    云琅婳怒火中烧,还未等殿上的两个人开口,她便冲上去一手揪住暮凉夏的头发,一手狠狠地朝她脸上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竟敢这样算计本宫!本宫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

 第二百四十六章、一切虚妄。

    慕容瑾妍见状,忙站起身来朝着门口的两个侍卫道:“给本宫将她拉开!”

    侍卫得了令,忙冲到殿中,一人一边抓住云琅婳的胳膊,将她从暮凉夏的面前脱离。

    “啊——”

    她揪着暮凉夏头发的手下了十足十的力道,侍卫将她从暮凉夏身边拉开的那一刻,暮凉夏的一大缕头发愣是被她拽了下来。

    暮凉夏忍不住痛呼出声,她捂着那块被揪掉头发的头皮,泪哗哗滴就掉了下来。

    慕容瑾妍冷冷地看了一眼,凌厉的目光又望向那只鹦鹉。那鹦鹉却像是通人性似的,感受到慕容瑾妍那目光之后,身上的羽毛抖了抖。

    它低头用嘴理了理身上的羽毛,甩了甩小脑袋,继续当传声筒。

    “贤妃姐姐,怎地来这么早?”

    “嘉妃妹妹,本宫昨儿个夜里一夜未眠,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贤妃姐姐,这二皇子本就是梨嫔害死的,与你何干?”

    “嘉妃妹妹,你……你……你又有了?”

    “嗯,册封礼那夜……”

    “嘉妃妹妹,可真真是恭喜你了。”

    “是上天眷顾。如今啊,本宫有了这孩子,在这碧琅宫的日子也不会这般孤单了。”

    “以后本宫有时间便过来多陪你解解闷。”

    “那可真是有劳贤妃姐姐了。”

    “你说,昨儿个夜里梨嫔要寻死,皇上便以左丞府一家人的性命威胁,你说会不会……”

    “谋害皇子,这可是大罪。皇上应该不会这么不顾大局,除非她有身孕……”

    慕容璟烨沉着脸听着,桌下的手早已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可是那鹦鹉还在继续说着。

    “贤妃姐姐,你还记得梨嫔还是充衣那会不顾你的面子教训你的宫女一事吗?”

    “自然是记得的。”

    “本宫记得那会你气得来找我诉苦,我便给了你一瓶药让你下到梨嫔的饭菜中……”

    “这个本宫也记得,都吩咐黄德全放进了梨嫔的饭菜中。”

    “如此,这梨嫔应该是不可能再有身孕了。那么,她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云琅婳垂头瘫坐在地上,心知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慕容璟烨伸手一把推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面的水果酒菜“哐啷哗啦”掉了一地。

    “毒妇!害死嘉庆,栽赃给黎儿,还在黎儿饭菜中下药,害她难以受孕!你这个毒妇!将她给朕关入惩戒司,严刑拷问,直到她供出所有的罪状为止!”

    押着云琅婳的那两个侍卫道了声“是”,便押着云琅婳离开了兴庆宫。

    慕容璟烨没了兴致,长袖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兴庆宫。

    回到太和宫,他唤过吴广祥,让他为自己准备一身便服。

    “皇上,这深更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啊?”

    吴广祥拖着略显肥胖的身子走到慕容璟烨面前,问道。

    “朕想出宫。”

    吴广祥闻言,当即开口:“啊?皇上,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大半夜出宫,万一遇见个刺客可怎么办?”

    “朕带着苏玄影去。朕想去奈何寺……看看她。”

    今天,当曾经的事一件一件浮出水面的时候,他恨不得亲手将云琅婳给掐死。

    她被人下药,难以受孕,又被人陷害毒死嘉庆,一件件一桩桩数过来,她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而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

    慕容璟烨都不敢想象,当他冤枉她,将她打入冷宫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吴广祥看着慕容璟烨一脸的坚持,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太祥殿去为他准备便服。

    慕容璟烨身体不好,不能骑马,苏玄影便陪着他坐了马车。

    炎炎夏日,连夜晚也显得那般聒噪。街头灯火璀璨,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甚至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慕容璟烨坐在马车里默默地闭目养神,听着长街里的欢声笑语,他的心底一片沉寂。

    车子行了许久,才在奈何寺门口停下。

    苏玄影本要下马车去敲门,却被慕容璟烨止住。他从马车上下来,绕到奈何寺的后面。

    那里连着后院,高大的菩提树的枝叶穿过墙头,在外面的空地上投下一片暗影。

    慕容璟烨默默地站在树下,望着那菩提的叶子,仿佛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

    苏玄影站在不远处,默默地守着他。

    慕容璟烨此刻的心境,他是能理解的。自从云棉去世以后,他曾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在他们曾经融为一体的那棵树下静立,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寺庙里忽然传出一阵女子的咳嗽声。

    慕容璟烨眉心一拧,眼中显露出一些心疼。

    她什么时候生病了?

    紧接着,便是响起一个小弥沙的声音:“莫空,师父说,你身子不好,不适合在这树下打坐太久的时间。”

    她有了法号,叫莫空……

    慕容璟烨在心中记下。

    然后,里面想起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只是比之前虚弱了不少:“不打紧的。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虽说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差了。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仿佛前尘往事,一切都成虚妄,心若明镜台。”

    那小弥沙叹了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便转身离开了。

    后院里又恢复了宁静。

    慕容璟烨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一颗心拧成一团,痛得叫人喘不上气来。

    前尘往事,一切虚妄。

    原来,这般轻易就放下了。

    苏玄影看着他孑然独立的身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他朝慕容璟烨低声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慕容璟烨喃喃道:“等她回去歇下,朕就回去,等她歇下……”

    苏玄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这里守着。

    第二天,江温尔刚刚用过早膳,问玉忽然进来告诉她蕴儿求见。

    江温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自从黎落离宫以后,伊人宫里的人便被慕容璟烨调去了太和宫当差,今日这蕴儿过来,是为何事?江温尔这样想着,便让问玉将她带了进来。

    “奴婢给皇贵妃请安。”

    问玉屈膝朝着桌前的江温尔行了个礼。

    “平身吧。你今天过来,是为何事?”

    蕴儿闻言,并没有平身,反而在江温尔的面前跪下:“皇贵妃,奴婢今天过来,是为了梨妃娘娘双目失明一事而来。”

    “为了黎儿的事?”江温尔淡眉微蹙,默默地盯着她。

    “是。梨妃娘娘失明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设计。”

    蕴儿回道。

    “是谁?”

    黎落自毁双目,江温尔自当是她受了打击,却不料其中还有隐情。

    蕴儿深吸一口气,回道:“伊人宫的姑姑槿若。那天奴婢听见槿若姑姑在梨妃娘娘的寝殿中,告诉她,皇上宠爱她不过是因为她一双眸子像极了宣宁皇后,而皇上根本从来没有爱过梨妃娘娘。当时梨妃娘娘听完,只是淡声让槿若下去了,可是谁曾料想,梨妃娘娘竟用那般决绝的方式毁了自己的眼睛。梨妃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奈何世事无常,奸人作怪,望皇贵妃为梨妃娘娘做主。”

    江温尔低头望着地上的蕴儿,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是槿若搞的鬼,为何直到现在才告诉本宫?”

    “当初奴婢将这件事告诉了云锦姐姐,云锦姐姐说,怕是这里面有隐情,便让奴婢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什么也不要说。直到昨天夜里,奴婢想到自己当初搬离伊人宫的时候,还有一些东西放在那里,回去取时,无意中听到槿若在宣宁皇后的灵位前说话。她说,自己当初留在梨妃娘娘身边,不过是为了想要让梨妃娘娘和皇上付出应有的代价。奴婢心有余悸,怕她再做出什么伤害皇上的事来,便过来禀报给您。”

    江温尔闻言,心中隐隐染了些怒气。原来这槿若待在黎儿身边,一早就是有目的的。可怜了黎落,还一心觉得她可怜,收留了她。

    江温尔放在桌子上的手狠狠拍了一下,然后对问玉吩咐道:“给本宫将槿若这个恩将仇报的贱婢带过来!”

    问玉听罢,退出了江宁殿。

    不大一会儿,她返了回来。

    “槿若那贱婢呢?”

    江温尔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槿若,心中不觉疑惑。

    问玉从袖口中取出一张信纸递到江温尔面前:“奴婢去了伊人宫时,听附近的宫人说,槿若已于昨天晚上投井自尽。奴婢再她的房中翻出了这封信。”

    江温尔看了她一眼,将那信展开,竟是槿若的遗言。

    “罪婢槿若,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面苟活于世。皇上寡义,害死宣宁皇后,不但不知悔改,还若无其事去宠幸别的女人。告诉梨妃真相,不过是想叫她看清皇上薄情的面目,却不料竟害得梨妃失了双目,臣妾心有愧之。此生无颜以对,但求来生,再与梨妃共续主仆之缘,奴婢做牛做马,愿报答梨妃怜悯之恩。罪婢,槿若”

    江温尔将那信纸折好放在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蕴儿,你下去吧。”

    蕴儿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然后起身退出了江宁殿。

    江温尔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嘉烨醒了没有?”

    问玉道:“回主子,四皇子早就醒了,奶娘味过奶以后,忆秋一直在那逗着呢!”

    江温尔点点头,起身朝偏殿走去:“本宫去看看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前尘往事,莫不为空。

    慕容璟烨从奈何寺回来后,下令将碧琅宫阖宫的人关进了惩戒司。

    惩戒司走廊幽长,两边点着一些烛火,幽幽晃晃,光线散漫而晕杂。

    云琅婳被关在最里面的一个牢房里,外面宫人被拷问的声音凄惨而哀绝,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她默默地蜷在角落里的干草上,抬头望着自那四方窗户里漫进来的光线,眼神有些恍惚。

    她十六岁入宫,甚至比宇文琉璃还要早上一年的光景。从小,父亲就告诉她,她是云家唯一的希望。云家没有儿子,只她一个女儿,从她懂事开始,父亲就对她要求十分严苛。女孩子会的,她要学会,男孩子会的,她也要学个七七八八。

    从前,她从来都不觉得累。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

    从小没有别人无忧无虑的童年,入宫后要跟着这整个后宫的女人勾心斗角。她常常觉得自己一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可是午夜梦回时,她枕着寒凉清冷的月色,听着宫门外承恩步辇滚过地面发出的“轰轰”声时,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分外凄惨。

    如今,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若是有来生,她愿做一个普通人。

    嫁一个平常百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轻轻地咬了住自己的舌头,然后狠狠地用力。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滴落,一滴两滴,最后滴成股,像是要将她这身白色的囚衣染红。

    终于支撑不住。

    她缓缓地跌在地上,一双美目流转,望着头顶的阳光,眼前一片灿烂。

    终于,要离开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祥和以及轻松。

    云琅婳咬舌自尽的消息是惩戒司那边在夜里报到太和宫的。

    彼时,慕容璟烨正披衣坐在案前,批着桌子上的奏折。

    惩戒司的司刑官颤巍巍地跪在殿下,悄悄抬头看慕容璟烨面上的神情,却见他眸光清浅,面色淡淡。他头也不抬,淡然出声:“这样倒是便宜她了。传朕命令,嘉贵妃生前德行有失,谋害皇子,朕体恤她多年侍奉,特保留贵妃封号,但永远不得葬入皇陵。”

    司刑官跪在地上,有一瞬间的愣怔。不过他旋即反应过来,忙领旨退出了太和宫。

    慕容璟烨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拢了拢身上那件微微滑下去一些的薄衫起身走到窗边。

    七月十五,月圆如盘,银色月光轻如薄纱笼罩住浓浓的暗夜。慕容璟烨抬头看着天空上的那轮圆月,仿若看到黎落那张顾盼生辉的面庞。

    “黎儿,害过你的人,都被朕处死了。”

    他话音刚落,吴广祥忽然走进来:“皇上,温皇贵妃求见。”

    慕容璟烨微微颔首:“让她进来吧。”

    江温尔由吴广祥引着走进殿来,朝着慕容璟烨微微行了个礼:“皇上,再过三天,嘉烨就百日了。臣妾寻思着,百日礼,这孩子百日,父母需要在旁,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允许黎儿进宫参加嘉烨的百日礼。”

    慕容璟烨敛了下眸,面上沉静如水,眸底早已风起云涌。

    “你就是嘉烨的母亲,至于其他人……”他顿了一下,“派人去请奈何寺众僧进宫为四皇子祈福吧。”

    虽然他知道黎儿根本不会再入宫来。自打她离开,他就开始想念她,日日想,夜夜念,可是他终归不敢再去见她。

    这一辈子,他慕容璟烨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不敢去见她。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扰了黎落的宁静。

    江温尔见慕容璟烨这般说,面上自是一喜。

    她又是微微屈膝:“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

    第二天,江温尔亲自去了奈何寺。

    奈何寺的方丈领着一众弟子在寺庙门口接驾。

    见江温尔从马车上走下来,方丈忙躬身行礼:“恭迎皇贵妃。”

    “方丈快快免礼。”

    江温尔伸手扶住方丈,眼神却在门口众人的面庞上掠过。没有看到黎落的身影,她心中失落了一下。

    方丈伸手请她入寺,江温尔微微颔首,扶着忆秋的手走进庙中。

    方丈见江温尔舟车劳顿,本想让她在厢房中休息一下,可是江温尔却执意要见黎落。方丈无奈,只得名弟子去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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