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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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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16…01…09正文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276030   总书评数:351 当前被收藏数:1043 文章积分:14;432;400
文案

又名《后宫这个猪圈》
秦楚暝觉得,后宫就是一个猪圈,里头只养着陶月安这一头软萌软萌的小白猪。
然而,作为猪圈的主人,他的地位,还比不上一块桂花糕……

宫里都知道,昭仪娘娘是个极有尊严,不许陛下随意乱碰的人。
牵一回小手,一叠荷花酥。一个抱抱,一碗酒酿圆子。
陛下:媳妇只爱吃的,心好累。


正经版文案
惠帝二年,楚王受召入京,于景泰门兵变,诛杀禁军总督骆明,直入秦宫。
次日,惠帝禅位,幽囚宫中。
是日,□□登基,大赦天下,纳后为昭仪。
——《秦史·□□本纪》 



1、其实这就是一篇青梅竹马的甜宠文?
2、男主童年时代恶趣味,接着半忠犬半偏执半幼稚,之后慢慢成熟,变成黑化帝王强取豪夺。女主是温温弱弱的吃货美人。
3、伪强取豪夺文……恩【望天】不喜误入~1V1,
4、男主女主没有血缘关系。。男主和女主原先嫁的太子没有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夺后》


 第1章 萌萌的楔子

    椒房殿的大门被劈碎,歪倒一边。

    往里走,鸦雀无声,殿内狼藉一片,架子翻倒,上头的青花瓷瓶,琉璃玉樽早被叛军抢去。地上躺着争夺时摔碎的瓷片。

    皇后梳妆台的抽屉被挨个拉开,里头的珠宝首饰连同象牙妆奁盒,被掠夺一空。

    雨过天青色的阮烟罗纱帐被狠狠扯下,衣柜中狼藉一片,地上隐约散落名贵的锦缎。

    往寝宫深处走,地上是撕碎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昂贵的蝉翼纱被揉成一团,还有闪闪发光的步摇。

    再往里,隐隐听着女人的低、泣,软软糯糯,没个力气。

    金丝楠木床,覆着淡黄纱帐,约莫是椒房殿、唯一没遭破坏的处所。名贵结实的木床不断发出吱呀声响。

    突地,皇后整个撞上床头,生疼生疼。可没过半晌,又被狠狠拉回去。大眼中闪着波光,一片迷蒙。

    青丝散乱,固定发髻的羊脂色茉莉小簪摇摇欲坠。

    入夜不知多时,帐子才渐渐安静。娇弱的前朝皇后闭着眼,发丝泛湿凌乱。

    新帝掀开帐子,他身上衣衫还算齐整,只稍微打理下,就能示人。

    皇后的嗓子已经沙哑,话都说不出。她听见外头的声响,睁开困极的双眼,迷糊地看向帐外。

    整好蟒袍,这位将登基的大秦新帝重新折回,在她惊恐的眼神中缓缓弯下身,嘴角勾出恶劣的笑容,咬着她的耳垂柔声呢喃,真像情人间的私语,“你逃啊,你到死都得由着孤欺负。”

    说着,拉开绣了百鸟朝凤的锦被,将皇后裹进去。身子虽被遮住,却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上头残余红痕。新帝眼神微暗,抱她出了椒房殿。

    那羊脂色茉莉小簪一摇一摇,终于掉落在地上,在这寂寥的宫中发出清脆声响。

    乾元二年,楚王受召入京,于景泰门兵变,诛杀禁军总督骆明,直入秦宫。

    次日,惠帝禅位,幽囚宫中。

    是日,武帝登基,大赦天下,纳后为昭仪。

    ——《秦史·武帝本纪》

 第2章 初入相府

    八年前

    郑都丞相府

    “老爷,夫人,小姐到了。”门口的小厮一路小跑进来,跟端坐上方的二位贵人汇报。

    “带她进来。”陶相搁下南亭碧螺春,语气淡漠。这是御贡的茶叶,数量稀少,除却自己留着的,皇上就赏了一袋给宠冠后宫的陶贵妃,陶相的亲妹妹。

    小厮应声,哈着腰去传话。

    陶月安由王嬷嬷领着,怯怯地走进去。一妇人梳着螺髻,衣着艳丽,插着样式各异、亮闪闪的金步摇,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王嬷嬷在背后点她,陶月安立刻弯下身子,生疏地行礼,“女儿见过爹,娘。”

    维持这个动作许久,主位上的陶相夫妇皆没言语。陶月安不由惶恐,隐隐生出担忧,自己可是哪里做错了。

    半晌,陶相打破沉默,还笑得和蔼,冲她招招手,“过来,给爹同你娘看看。”

    陶月安迈着小步子上去,生怕失了规矩,惹得他们不快。站得近了,陶相细细琢磨她的五官,与左侧的陶夫人相视一看,微微颔首。

    “月安在外,一定吃了许多苦,是我同你娘的失责。”陶相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心痛,“从今儿起,这就是我陶府的大小姐,你们可得好好伺候,不能有半点闪失,可明白?”

    “奴才知道。”

    “夫人,平日里,府中事务都由你操持。你看,月安住哪个院落妥当?”

    “这几年,来相府投靠的亲戚为数不少,好些都住满了,一时半会也腾不出。只几侧偏院还没安置,要不,月安先暂且将就一二?”从进屋开始,陶月安第一回听她娘说话,语气温和,混着丝丝凉凉的冷淡。

    “月安是相府的嫡长女,哪有住在偏院的道理?”陶相不满道,“叫月琳把院子空出来,月安搬进去住。”

    “可月琳住惯了那处,怕是一时不愿,免不了又要闹腾。”陶月安被找回前,陶月琳是相府的嫡长女,如今生生降了一档。她在陶夫人身边长大,自然感情更深。

    “都是你,将她宠坏了。成日没个样子,简直无法无天,恐怕连说亲事都难。”说起陶月琳,陶相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长幼尊卑有别,本相看她能闹出什么?陶吉,你亲自跑一趟二小姐那儿,让她赶快搬出来。”

    “老爷教训的是,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往后定对月琳严加管束。”陶夫人低下头,满面歉意。

    “王嬷嬷,你挑几个伶俐的丫鬟、嬷嬷,万不能怠慢了。”陶相嘱咐好,对身旁默不作声的陶月安道,“月安,若是府里有人弄不清状况,伺候不周,叫你受了委屈,你就跟爹说,爹替你做主。咱们陶府的嫡长女,是最最金贵的。”

    “女儿谢过爹。”陶月安露出一抹甜笑,显得颜色越发娇俏。陶相见了,心底更加满意,对王嬷嬷道,“你且带小姐下去安置。”

    “是。”

    陶月琳住的静心阁,从规模至摆设,是女眷中仅次陶夫人的。

    陶月安只带了旧衣裳进府,陶相觉得不体面,都让陶吉扔了。是以,她没半点行李。

    步入静心阁内厅,一阵好大的喧哗。将案上的五彩鱼藻纹盖罐狠狠摔在地上,陶月琳恨恨地冲一屋子的下人发脾气,“隔了这些年,那个野种是哪冒出来的。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没声响地占去嫡长女的位子,连爹都对她另眼相看。”

    “小姐,您小声些,要是被有心人听着,传到老爷跟前,可要生事。”伺候陶月琳的乳母李氏站起身,扶住桌上的青花瓷瓶,这一个个跟不要钱似的砸法,她看了都心疼。

    “爹为了她,竟让我搬到别的院落去。”陶月琳气道,“几个庶女尚不挪地方,我好歹是正室夫人嫡出的女儿,怎偏偏叫我搬。给那几个姨娘生的知道了,私下不知如何笑我?”

    “小姐您别气,夫人私下让翠碧偷偷跟老奴说了,只是暂且委屈您。夫人马上就差人腾个新院子,再送您贵妃娘娘赐下的金丝芙蓉花。”李氏轻声宽慰道。

    “不依,我不依。”陶月琳随手抓起案上的紫砂壶,使劲扔向门口。得亏王嬷嬷护得快,陶月安没被伤到。

    “你是谁?”陶月琳生得普通,看陶月安肤光胜雪,白腻如脂,一双水眸漆黑明亮,虽带着婴儿肥,却初见倾城之姿,站着一比,就像东施到了西施跟前,登时红了眼,心里猜出,抢去她长女位子的姐姐八成就是她了。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跟您一样,都是夫人嫡出。”王嬷嬷领着陶月安进屋,就看一地狼藉,皱起眉头,“这些瓷器一件件的,是老爷用俸银买来的,随便一样都够一般人家一年的花销。二小姐若不喜欢,老奴就替您收了,省得浪费。”

    “放肆。”陶月琳拍响得桌子啪、啪响,本就狭小的眼睛迸出小刀子似的锋光,“你只是本小姐府上的奴婢,竟出言不逊。我回头就跟娘说,让她赏你一顿板子,看你还敢不敢‘奴大欺主’。”

    “二小姐有所不知。”王嬷嬷挺起腰板,不卑不亢,“老奴是老爷亲自挑选,伺候大小姐的。来之前,老爷再三交代了,府上一干人等,凡是对大小姐不敬重的,老奴可自行处置生死,不需禀告夫人。小姐若有怀疑,大可找老爷核实,老奴说的是真是假。”

    陶月琳指着王嬷嬷,想骂却说不出口。

    王嬷嬷不管她,自顾自地吩咐跪了一地的下人,“你们还傻愣愣地跪在这?李嬷嬷,你不替二小姐收拾东西,莫是嫌老爷的话分量不足?”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立刻去,不给您添麻烦。”李嬷嬷也被惊到,不曾料想,老爷竟这般看重大小姐,连身边惯用的王嬷嬷都派来了。

    陶月琳见身边的奴才乖乖地四散开,或去收拾衣裳,或去整理书籍笔砚,忍不住泛起委屈,跑到房门外头去,“我找娘去。”

    “嬷嬷……”陶月琳哭着出去,陶月安不禁担忧。她才回相府,还想着日后要跟几个姐姐妹妹处好关系,“其实……我住偏院就好,这屋子还是给月琳吧。”

    “大小姐说什么傻话,这偌大的相府整个都是老爷的。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老爷指这处屋子给您住,这处屋子就是您的。再说,自古长幼尊卑有序,您是长姐,又是老爷千方百计寻回的,自然该住最好的。”王嬷嬷随手拉一个丫鬟过来,让她把地上的碎瓷片扫干净,“你可仔细着扫,大小姐身子娇贵,万一不留神踩了,皮肤给扎破了,我回头就禀了老爷,把你们全卖给人牙子。”

    陶月安没心思听王嬷嬷训话,而是好奇地四处打量,这屋子陈设精致,她觉得样样都好看,却说不出是什么个好看法……就像她以前,被送去做工的大户人家一样富丽堂皇。不,比那家奢华了不知多少。

    摸着银红的阮烟罗纱帐,一切像飘在迷雾中。好似南柯一梦,梦醒了,她还穿着破布麻衫,睡在冷冰冰的硬板床上,日日看人脸色,生活艰难。一做错事,就得挨一顿毒打,打完后她整整一日都动弹不得。

    那是她五岁之后,陶月安五岁时,陶相是一个小县丞。刚到任地,陶夫人带她去街上置办衣物,结果稍不留心,被人牙子用药药晕,趁乱抱走。

    陶月安昏了几日,清醒时,正跟许多姑娘绑在一起。挨在她旁边的女孩,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

    人牙子将她们送进云州,本等着接应人交货。可云州闹了瘟疫,那人牙子没等到人,就先病死了。陶月安和穗荷,还有几个姑娘一起想法子逃出去了。

    云州的瘟疫蔓延,天天都有人死。陶月安很少出门,大秦这样大,根本想不出,要上哪找爹娘。陶相虽只是个芝麻小官,但她还是被当作千金小姐,娇生惯养大的,一日三餐说不上精致,却色、香、味俱全。看着手里生了黑斑的干饼,她无论如何都咬不下去。

    “你不吃吗?”穗荷拿过她的饼,将有霉的那处撕掉,“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吃不惯这些粗食。”

    陶月安接过饼,肚子很饿,但从小的礼教告诉她,这饼是不该吃的。

    “我们有上顿没下顿,不想饿死,就赶快吃吧。”穗荷劝她,把生了霉菌的饼吃下去。

    云州半年,陶月安天天被饥饿折磨。她们白日躲在破庙,另几个姑娘靠着偷东西,果腹不难。穗荷跟她们一道儿,有次碰上个土财主傻乎乎的儿子,一直盯着陶月安瞧。穗荷心生一计,让陶月安冲他笑,趁他失神的间断,把钱袋子捞走了,偷、回的钱足够她们吃上几日的烧鸡,烧鹅。

    陶月安不肯做这事,又弄不到食物,若非穗荷将自己的口粮掰了一小半分给她,她早早就饿死街头。

    面前的点心精致,奶香十足,陶月安忍不住伸出手。王嬷嬷立刻狠狠打掉她,面色阴沉,“大小姐,您是贵女,可不能像野人一样,用手抓东西。”

    说着将筷子塞进她手心,陶月安意识到失态,忙跟嬷嬷认错。用筷子一颤一抖地夹起桂花糕,一口塞进嘴里,松软糯香,幸福得满眼直冒粉红泡泡。

    与陶月安的如沐春风截然相反,王嬷嬷满脸的黑云缭绕,像阴云团聚的雷雨天,“大小姐,今儿个,老奴要好好教教您,一个贵女该怎么吃饭。”

 第3章 千金买媳妇

    原以为,认回陶家,可以远离过去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过些舒心日子。但眼下,尽管住得好,用得好,却天天被王嬷嬷管着,逼着学礼仪步态,学说官话,还天天背《女戒》,《列女传》这些拗口的东西,每回少背一句,戒尺就落在手心里,生疼生疼。

    嬷嬷说,要做一个贵女,一举手一顿足,必须文雅得体,不仅行走,入座,进食、饮水有整整一长串的礼仪要求。甚至连睡觉都有规矩讲究,不能翻来翻去,动来动去。每晚就寝,王嬷嬷会派一个侍女盯着她,记下翻身乱动的次数,隔天照着数量罚。弄得陶月安恨不能像死尸一样躺着。

    最难受的时段是还属吃饭,陶月安流落的年份多,早记不起儿时吃饭的规矩。且面前摆的菜色精致,她总忍不住狼吞虎咽。每次做错,王嬷嬷打她的手心。白嫩嫩的手心被打得满是红痕。

    早上练了一上午站姿,陶月安双腿发酸,一见满桌菜肴,忍不住想跑过去坐下。可手心火辣辣的疼提醒她,要从椅子左边进入,坐下后不能动筷子,也不能发声响,得听嬷嬷的指令。

    端端庄庄坐了许久,王嬷嬷那颗后妈的心总算满意了,“大小姐开始用膳吧。”

    陶月安夹起面前的菜肴,小口吃着,眼神无意间往远处的瞟。嬷嬷说了,贵女吃饭,是不能站起身来夹自己够不到的菜,这不合规矩。

    可对面放的糕点,雕成荷花的模样,委实好看,散着甜腻腻的香气。

    王嬷嬷替她盛一碗鱼汤,搁到她右手边,体贴道,“大小姐几日来辛苦,喝些鱼汤补补。老奴吩咐厨房炖了一个早上。”

    那汤是乳白色,搁在她旁边,看得心慌。等上面不再飘热气,陶月安才拿起银勺子,小心翼翼地舀半勺试,再小口喝着。

    鱼肉有刺,不能吐出来,要小心地用手拿到碟子里。

    陶月安端正地坐着,只用一会就搁下筷子,虽然饿着,却小声说,“嬷嬷,我吃饱了。”

    教了这些日子,总算有些规矩,王嬷嬷满意地颔首。吩咐下人把碗筷收拾了,“小姐,教您礼仪的嬷嬷兴许在路上耽搁了,刚好,老爷差裁缝给您做的新衣裳送来了,都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您试试哪套好,过几天得带您进宫见贵妃姑姑。”

    王嬷嬷手下的翠兰捧着几件衣服上来。

    陶月安摸着锦绣丝缎做的衣裳,轻软细腻,不像她以前穿的粗麻布,擦得皮肤生疼。王嬷嬷让翠兰服侍她穿上,自己呆在旁边打量,“这套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花花蝶蝶太多了,会显得小姐不够成熟稳重。换一套。”

    “碧霞云纹襦裙,颜色艳俗。头一回拜见就穿得这样花枝招展,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见了,定会不喜。”

    “宫缎素雪绢裙……倒是淡雅简单,可看着太素,显不出小姐的朝气。不好。”

    陶月安来回换了几遍,王嬷嬷都摇头说不行。翠兰看手上的衣衫被依次否决,无奈望向王嬷嬷,“嬷嬷,这回做的衣衫都在这了。您要不将就着选一件。”

    “不行。头一回进宫,须得给贵妃和太子留个好印象,衣裳之事决不能马虎。”王嬷嬷斩钉截铁道,恰巧,教她礼仪的徐嬷嬷到了,“先让小姐学礼仪,学完了再去城西的裁缝铺子做件新的。”

    “是。”

    才歇没多久,徐嬷嬷就姗姗来迟,陶月安不得不起身。这位老嬷嬷和王嬷嬷一般严格。上次为了矫正她的步态,连着走到晚上,脚疼得快没知觉,还起了许多水泡。

    徐嬷嬷这回教她行礼问安,陶月安一下午就反反复复地练,“侄女见过贵妃姑姑。”从步伐到手势,连面上的表情都要对着镜子练,由不得半点马虎。

    直到天色昏暗,徐嬷嬷才结束今日的教习。王嬷嬷怕铺子关门,不等她用膳,就急急叫了马车,领她去城西的铺子做衣裳。

    “小姐的身段真好。”伙计熟练地给她量尺寸,嘴里奉承着,可仔细一想,这才十岁出头的孩子,哪有什么身段。王嬷嬷捧着厚厚的图样册,挨个挑上头的花纹。

    陶月安饿得惨兮兮,可怜巴巴地眨着眼问,“嬷嬷,我们什么时候才回去?”

    “等嬷嬷给大小姐选好布料,挑定款式,就回去。”王嬷嬷一会觉得这个样式好,一会又钟意那个。掌柜知她是相府来的,忙把所有的好料子都搬出来,一时琳琅满目,连陶月安都花了眼。可眼下,她饿得紧,只想快些回去用膳,按日子算,今儿有蜂蜜桂花糕。

    王嬷嬷才恍然想起,陶月安还没用膳,长身子的孩子容易饿,就叫翠兰来,“我这还得忙活些时候,你带小姐去对面的酒楼买些吃食。记着,好好看顾小姐,千万当心,别给人碰了、伤了,明白吗?”

    “是。”陶月安这下开心了,由翠兰牵着她嫩白的小手,在街上买一纸袋的海棠糕,接着去对面的醉仙楼,进雅间点了好多菜。

    小二出去忙活的间隙,陶月安小心问翠兰,“方才进来时,外头有好些小孩在玩,我也想跟她们一道。翠兰姐姐,可以吗?”

    自家小姐水灵灵的眸子一闪一闪,满是期盼,翠兰不禁软了心房。虽是嫡长女,左不过是个刚十岁的孩子,天性贪玩,成日在府上都被拘着读书写字绘画舞蹈女工礼仪规矩……不像几个庶出的,天天在院落里踢毽子,摘花戴,可比静心阁舒服。一时间,竟神魂颠倒地同意了。

    陶月安见她允了,欢天喜地地奔出雅间,跟飞出笼子的小黄鹂似的。接着是一个很老套的开篇,让翠兰悔得肠子发青。

    事实上,陶月安压根没想过,要同其他孩子一道玩,只是相府吃饭着实心累。

    坐在僻静的木质楼梯上,陶月安咬一口手里的海棠糕,王嬷嬷不在,翠兰也不在,她极其怡然自得。用不着慢慢嚼咽,吃块糕点费上一盏茶的时候。

    在她心满意足地仰着小脸,幸福满满之际,忽然,有一阵奇怪声响,像是从旁边雅间传来,陶月安心一惊,该不会有什么案事。

    坦率说,她不是个好孩子。在云州流浪半年,见惯世情冷暖。到处是饿死街头的孩子,心肠也冷上许多。

    将吃了一半的海棠糕塞进袋子,陶月安准备悄悄走开。面前的门却被推开,里面跑出个衣着普通,行色匆匆的女孩,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

    兴许是太慌张了,她根本没注意到,坐在偏僻楼梯上的陶月安,半跑半摔地跌下楼梯。

    雅间大门被忘记关上。陶月安蹑手蹑脚地凑到旁边,悄悄探出头,朝里面打量。

    一个黑衣少年,背对她,单手捂住胸口。地上落了些血迹。

    陶月安死死捂住嘴,想偷偷溜走,脚底心却跟注了铅水似的,怎么都挪不开不开。她惊恐地握紧油纸袋,不料发出的声响惹得少年回头,鹰一样的眼神牢牢攫住她。

    那眼神太可怕,阴测测得让人心惊。她软着脚,手忙脚乱地转过身,想去找翠兰,却被强劲的力道箍住腰,狠狠拖到后头。木门被“砰”地关上,陶月安摔在地上,不住往后退,直直抵在门上。一身粉色碎花襦裙,衬得娇俏可爱。却因沾上少年的鲜血,血红得刺目。

    “别杀我。”陶月安被逼到底,没有半点退路,转而恳求他,“我帮你找嬷嬷,让她带你去医馆看大夫,一定能治好你。你不要杀我。”

    少年故意迈着小步子,一步步像钝刀杀猪,匕首刚从他的腹部拔出,残余着温热的血液。他目光灼热,仿佛烧着两把熊熊烈火。

    他用匕首恶劣地抵在她白嫩的脖颈旁。陶月安年岁小,浑身发颤,缩成一团,“求求你,我不会往外说的。你别杀我,别杀我……”求着求着,都忍不住哭出来。

    “你家在哪?”少年想替她把梨花带雨的小脸擦干净,可看满手的鲜血,还是停住了。

    “在……在城北的老柏树下头。”陶月安低头盯着脖子上的匕首,吓得魂不守舍,“在那边的大院子。”

    “名字?”

    “夏……夏月。”

    少年终于收回匕首,扔到一边。陶月安悬着的石头落了一半。他转过身,轻轻敲了敲桌子,窗户外立刻翻进两个黑衣人,冲他恭敬地拘礼。

    少年随手点了其中一个,“你拿一千两金子,去一趟城北老柏树下的院子,找一户夏姓人家,说我要买他们的女儿。”

    孙书顿时定住,在大秦,一千两金子足够买几个院落的丫鬟了。他素日推崇节俭,忍不住开口劝道,“主子,这也太多了。”

    趁他们说话的空当,陶月安飞快地推开门,拼命地逃。少年听着声响,像是没想到,她竟会跑,眉头一皱,紧跟着冲出去。

    “翠兰……翠兰……”陶月安扯着嗓子,大声叫翠兰的名字。脚下突然被人用鞭子卷住,狠狠一扯,整个人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紧紧抓住的,装了海棠糕的油纸袋掉在一边,她难受地伸手,却够不到。

    少年两步跨上去,将她从后面抱起,“跑什么,我都让人去你爹娘那把你买来。你跑回去,也要被带回来。”

    陶月安死命地挣扎,张嘴又想叫翠兰,少年捞过一旁的油纸袋,取出一块色彩精致的海棠糕,堵住她的嘴巴。

    陶月安嘴里呜呜,什么都说不出,海棠糕甜甜、软软,闻着真好吃。少年轻巧地扛她上肩,悠然地拿出一块海棠糕,自顾自地尝了尝,“味道还真好。”

 第4章 自小被媳妇嫌弃的因

    接过孙虎递来的创伤药,少年刚准备自己撒上去,突然回过头,冲她笑笑。明明生得俊俏,却把陶月安笑得心惊胆战,双腿直打哆嗦。

    少年对她招手,像叫自己喜欢的宠物,“过来,帮我上药。”

    陶月安极不情愿,一挪一挪像蜗牛一样挪到他旁边,慢吞吞地接过创伤药,笨拙地朝他的伤口上撒,好些散在旁边。让节俭惯的孙虎恨不能一把夺过,这样费钱的少主夫人,可是麻烦。

    接着,他让陶月安替他缠上绷带,尽管缠了许多圈,造型别扭得可笑,孙虎的眉头都拧出一个忍耐的川字。可少年很是高兴,拉着陶月安坐到自己腿上,像逗宠物一样逗她。

    “小夏月。”少年用食指摸她的脸,嫩得像块水豆腐。小宠物不安地缩着,想从他腿上跳下去,却被箍着腰身,动弹不得。

    少年高兴地亲她,极其恶劣地在耳边吹气。小姑娘越是局促不安,他就越是欢喜,非要弄哭了才好,“乖一些。要是不乖,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吗?”

    陶月安水灵灵的眼里满是恐惧,马上停止挣扎,乖乖由他抱着。

    “真乖。”孙虎无语看着自家少主,欺负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真不地道。却被少主丢过一个警告的眼刀,默默翻窗下去。

    少年挑起一缕秀发,轻轻闻了闻,“等孙虎回来,我就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在这扣人心弦得时刻,陶月安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叫唤,弄得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饿了吗?”少年轻笑一声,从桌上取过油纸袋,拿出海棠糕,送到她嘴边,“先吃着垫一垫。”

    陶月安极其挣扎地看那海棠糕,吃也是,不吃也不是。

    犹豫半晌,小吃货陶月安决定,还是不能跟食物过不去,便伸手去接。却被少年轻巧地躲开,“乖一点,我喂你。”

    瞧他一副你不让我投食喂宠物,我就把你卖进青楼的凶狠模样,陶月安乖乖地张开嘴,咬了一口海棠糕。隔了些时候,糕点微微泛凉,不像刚买时的松软可口。但饿着的人吃什么都好,尤其陶月安这样遭过饥荒的。

    陶月安吃东西格外安静、专注,粉雕玉琢的一个玉娃娃。少年见他吃完一块海棠糕,高兴地揉揉她,张口夸道,“真乖。”

    说着又从油纸袋里取出一块海棠糕,窗外“咻”的一声,少年眸色一冷,将手里的海棠糕对着箭镞扔过去,迅速地抱着陶月安翻身滚到桌子下。

    “好好在这躲着,我没喊你,就不许出来。”少年摸了摸她的耳朵,将散落的碎发理到后头,转身投入到一场腥风血雨的刀剑厮杀。

    陶月安就听金属相碰,刀剑相交的清脆声响,她害怕地伏在桌底,直到声音慢慢变轻,才怯生生地伸出头朝外张望。

    地上横着几具尸首,黑衣面巾。少年正背对她,“卡啦”一声,扭断最后一个刺客的头颅,眼底猩红,浓浓的狠厉杀意,像地狱里的修罗,让人望而却步。

    他一回头,就看陶月安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惊恐,像受惊的小鹿。心里暗道不好,快步上前,准备安慰被吓坏的小家伙。

    可刚迈出一步,身后剑风一响,少年转身拦住迎面劈来的剑刃。

    陶月安看他被缠住了,连滚带爬地朝门外逃。

    少年回过神,发现她要逃,立刻皱起眉追上来。陶月安不要命地跑到门口,就像从人牙子家逃出来,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而少年身后,又是一波新的刺客袭来,将他追赶的脚步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怀里的小东西拉开木门,飞也似地逃出去。

    那边,陶月安不要命地跑回厢房。翠兰见她久久未归,本就有些担心。一见自家小姐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粉红的襦裙上沾了血迹,当即大惊失色。

    “大小姐,您怎么了?”翠兰蹲下身,一处处地查看她是哪伤了,却怎么都没找着伤口,更加焦急道,“哪儿受伤了,快告诉奴婢,奴婢帮您看看。”

    “没……翠兰我没伤着。”陶月安说起话来一颤一颤,想起修罗一样的少年,那泛起血光的眸子,怕得找不回神,拉着她词不连句地说着,“我们回去,快走,回府上……杀人了,那儿杀人了。”

    翠兰听到“杀人”二字,跟着失了颜色。二话不说地抱起她,也不管一桌热腾腾的饭菜,飞快地出了酒楼,往王嬷嬷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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