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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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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瞧着嘉语苍白虚弱的样子,首先就叹了口气。嘉言冲口道:“阿姐你疯了!”
  “阿言!”
  嘉语倒不奇怪嘉言会这么说。不说才奇怪。方才姚佳怡就在大声嚷嚷说“三娘好手段”了——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这样吧,她爱慕萧阮,所以设计了他,逼得他不能不救她,肌肤相亲,萧阮还能嘴硬不娶?
  嘉言道:“本来就是,我有说错吗!”
  嘉语瞧太后还是一脸难以启齿,当即应下话头:“阿言确实说错了。”
  “你——”
  “好了好了,”太后又“唉”了一声,“你们是亲姐妹,见面就吵像什么话,阿言你也闭嘴,你阿姐刚遭了难,眼下还弱着。三娘也是,本宫是你的姨母,不与你客气,你自个儿说,这怎么回事?”
  “是……是我失足落水。”嘉语说。
  她未尝不想说实话。但是她根本没有看到那个人,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和萧阮会在耳房,更没有把握萧阮会说实话——他是认识凶手的。如果她与萧阮各执一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相信萧阮而不是她。
  这就是口碑的力量。
  “锦葵呢?”太后问,“她没跟着你?”
  “锦葵去取醒酒汤了。”
  太后斟酌了片刻:“这么说……是醉酒落水?”
  “是。”
  “阿姐这话连我都说服不了!”嘉言气鼓鼓地说,“哪个失足落水,能翻过扶栏……”
  嘉语瞧了嘉言一眼:“阿言要怎样才信?”
  嘉言:……
  太后又叹了口气:“三娘啊,不是本宫不信你,就算本宫信你,阿言信你,大伙儿都信你,眼下这么个情形,也是没有用的。方才……好在,宋王就和本宫说了,他会让彭城上门提亲——”
  “什么!”不但嘉语,连嘉言都是大吃了一惊:“宋王他……”
  “本宫想着,宋王这孩子,也是没什么可挑的,何况……”太后不着痕迹看了嘉语一眼。
  何况她之前痴名在外么?嘉语苦笑,却是摇头:“……如是,岂不是坐实了落水是三娘自编自演?”
  嘉语从榻上下来,扶着软榻边沿跪下:“姨母明鉴,三娘虽然之前糊涂,做了些错事,闹了些笑话,但是三娘早改了,就算三娘没改,也万万不会选这个日子,扰了姨母的兴致。”
  她都不提太后,口口声声只呼“姨母”,就是婉拒赐婚——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父母尚在,哪里有姨母做主的。
  太后原本也当真以为,落水是嘉语的手段。在她的凌波宴上闹出这样的事,让她十分不喜,眼下瞧着她这样子,也不知道是欲擒故纵,还是当真清白,一时倒踌躇起来。
  却是嘉言嘴快:“宋王都说了要上门提亲,阿姐还撇清什么!”
  嘉语再瞧了嘉言一眼,又直直看着太后的眼睛,举手过肩,发誓道:“那好,我就发个誓,太后给我作证,我元嘉语,今日要是故意落水,设计宋王,天厌之,地厌之,人神共弃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
40。桃花星主
    “三娘!”太后听她说得狠了,赶忙喝止道,“三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本宫信你就是……”
  “三娘谢太后信任。但还是请太后给我做个见证,”嘉语一鼓作气,“虽然宋王说了上门提亲,但我还是可以发誓,如果我嫁了宋王,那么天厌——”
  “三娘!”太后声色转厉,“这话说不得!”
  到这时候,太后倒是真信了她无辜。只是无辜有什么用,她确实落水湿身,被人抱上来。众目睽睽,赖都赖不掉,难道还能另适他人?太后也只能再叹一口气:“婚嫁之事,父母做主,哪里轮得到你多嘴了。”
  嘉语却道:“太后明鉴,如果阿爷定要我嫁给宋王,我宁肯长伴青灯,为太后与陛下诵经祈福。”
  “你!你这孩子疯魔了!”太后完全没有料到嘉语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怔住,刚巧琥珀进来,附耳低语几句,太后起身道,“阿言你留在这里,好生劝劝你阿姐,本宫先出去了。”
  太后出去,就剩了嘉言和嘉语大眼瞪小眼。
  嘉言还在震惊中,嘉语已经开口问:“宴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
  “我被锦葵扶出去醒酒之后,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嘉语道,“我像是听到有人惨叫……”
  嘉言“啊”地一声想起来,这晚意外太多,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要警告她阿姐——之前她可是尽心尽力救过小玉儿:“我不管你和宋王,这事儿你也别管……也不是你管得了的!”
  “到底什么事?”嘉语追问。
  嘉言没精打采,言简意赅地说了过程:“小玉儿,就式干殿里的小玉儿来侍酒,不知怎的酒洒了,桌上银盏银碟,全变了色……当时大伙儿都吓坏了,姨母吩咐把小玉儿拖下去打死……这会儿该是早死了。”
  席上有银器,正常;小玉儿来侍酒,是皇帝的安排,还是太后,还是她自己……嘉语迅速否决了最后一种可能,又问:“小玉儿没喊冤么?”
  “她有什么冤,”嘉言还是不在状态,“那毒便不是她下的,也经了她的手。”
  瓜田李下,原本就说不清楚,何况太后是有心杀人。嘉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清河王叔过世,阿言你听说了么?”
  “什么?”嘉言又被吓了一跳,发了老半天呆才道,“清河王、清河王叔父……几时的事?阿姐听谁说的?”
  看来是不知道了。
  也许是太后有意相瞒,隐忍不发,以松懈皇帝的戒心,然后才一举杖毙了小玉儿……这么说,清河王的死与皇帝有关?皇帝有什么理由杀了清河王,因为他是太后的面首?
  萧阮在其中,又扮了怎样一个角色?
  必然不是主谋。以萧阮的身份,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对清河王下手,清河王死了,就算有利益也轮不到他。
  是的,如果不是仇恨,就只能是利益,清河王死后,摄政大权会落进谁的手中?嘉语想得出神,忽听得外间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嘉语不由自主走到窗前,推开,一颗火流星直冲向天空,就在她头顶的位置,绽开。
  荷桥上被人簇拥着的少年,隔太远,嘉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小玉儿的死,他是知道了呢,还是不知道?
  “阿姐!”嘉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一些迟疑,“阿姐当真不答应宋王的求亲么?”
  这在嘉言眼里,也许是天大的问题,在嘉语,却没有半分犹豫:“自然当真。”
  “为什么?”
  之前嘉语并不是没有机会表白这个心迹,之所以一直不肯轻易说起,就是怕了这句“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问吧。她自进京以来,自见萧阮第一面起,人尽皆知,她对他的爱慕。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一个笑柄。突然转变,有句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
  而她也确实经不起追问。
  嘉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夜空里璀璨的烟花。那是谁说的,烟花不堪剪,无物结同心:“阿言,你看烟花这么亮,还看得见星星吗?”
  嘉言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抬起头,满天散乱的烟花,但是顺着她的手,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北斗七星,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
  嘉语低低地说:“阿爷和阿兄如今在前线,不知道战事如何。”
  破军主战。如今破军这样亮,谁看得见阴影中的贪狼。贪狼化气主桃花。贪狼星是桃花主,哪里是寻常人消受得起。
  “宋王终究是南边的人。”她说。
  嘉言年幼,对南北关系认知不及嘉语:她出生的时候,南北就已经趋于停战。
  吴国有时派人入洛,气度高华,还引发过燕国贵族争相拜访的风潮;南方风物又精致;何况宋王……宋王是不可能回国的,吴主不会放过他。这是燕国上下的共识,嘉言自然也这样想。
  而且——
  “谢娘子也是南边人。”嘉言不服气地说。
  严格说来,她这样说也不算错。谢家在燕朝,只是一支分支,宗庙在南边。谢家在吴国的地位之尊,也不是燕国这支能比。不同的也许是,谢家在燕国,已经几代扎根,而萧阮,到底是孤身前来。
  孤身,了无牵挂,所以无所顾忌。
  嘉语和嘉言这一问一答之间,画舫减速,随即船板微震,靠岸了。
  又“轰”地一声,嘉语姐妹都探头去看,只见一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到九天之上——
  起初只是一个亮点,然后它绽开了,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挤着一朵,一朵盛开,一朵凋零,一朵含苞又放,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那样无边无际的夜幕,竟然被这一朵又一朵璀璨的莲花填得满满当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
    
………………………………
41。烟花散尽
    连一丝儿空隙都没有。
  画舫上下,一时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可能惊天动地。
  声音会惊动人,其实过分的寂静也会。
  这样繁盛到极致的烟花,仿佛能开到天荒地老去,而最后一朵终于在期待中凋零,夜色里零星的星子慢慢浮起,在每个人缭乱的瞳仁里。
  皇帝从荷桥上下来:“儿臣见过母后。”没有一丝儿颤音,没有一丝儿不妥。这句话打破了烟花的结界,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随即响起,画舫内外伏倒一片。这样近的距离,嘉语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笑容,就和平常一样,青涩,干净。但是瞬间让她生出毛骨悚然的狰狞感——如果他知道小玉儿已经死了。
  如果他知道小玉儿已经被太后打死了——其实不必如果,以他的心机和手腕,他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还能全心全意地等着最后一朵莲花开完,他还能笑得这样平静,这样温柔……如果他这时候暴跳、怒骂、拂袖而去,也许嘉语心里,还不至于这样恐惧。
  嘉语一把抓住嘉言的手,嘉言痛得叫了起来:“阿姐!”
  “阿言!”嘉语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她呼痛,“我要回家!”
  “什么?”嘉言一脸“阿姐你疯了”的表情,“如今我和母亲都在宫里,父亲和哥哥也不在,家里没人了,你回去做什么!”
  “你先别问,”嘉语急切地说,“我只问你,如果我要回家,你有没有法子?”
  “什、什么时候?”嘉言也看出她眉目里的焦灼,不像是在玩笑。
  “就眼下。”
  “那不可能!”嘉言说,“你也不看看眼下什么时候了!你要回家,总得有个理由吧?总得和姨母说一声吧,就算你有理由,你瞧着姨母眼下这样子,有咱们说话的机会吗?更何况你连理由都没有!”
  “就说我急病——”
  “难道回家就好了?还是说外头的大夫,能比太医强?”嘉言道,“我就不说你回家没人照顾了。”
  嘉语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沮丧:“真没办法吗?”
  嘉言瞧她这样子,忍不住问:“到底为什么要回家?回家做什么——是因为落水的缘故吗?”
  “自然不是。”嘉语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有一万句话,却半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叹了口气,“阿言我问你,太后杖毙了小玉儿,不怕陛下生气么?”
  她不知道回府能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困在宫里,就什么都做不了。她必须离开,这里太危险。皇帝的笑容,给了她这样的紧迫感和焦灼感。那就仿佛是一只在生死边缘辗转太多次的小兽,能够轻易判断出风雨将至的气息——那并不容易,那是她前世后半生全部的收获。
  “这事儿啊,”嘉言笑了,其实她也一直有感觉,自她从宝光寺归来,她阿姐像是变了很多,心事比以前更重,像是一颗心戳了十七八个孔,每个孔都装了没完没了的事,当然嘉言和她并不那么友爱,所以这时候口气里难免幸灾乐祸,“阿姐你怕了?”
  嘉语竟点头道:“是,我怕。”
  嘉言越发好笑: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她阿姐面前占上风呢。忍不住沾沾自喜:“姨母怎么会怕皇帝哥哥呢,阿姐你想太多啦!”
  那也许是真的。就算皇帝因为小玉儿的死怨恨太后,他能做什么?他能怨怼太后?他如今才十四岁,权力在太后手里,就算太后要废掉他,他也只能受着。是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更温顺和听话。
  但是小玉儿的死……等等!嘉语眼前猛地跳出“清河王”三个字。如果皇帝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没有做,那么清河王怎么死的?
  嘉言瞧着她又不说话了,百无聊赖地问:“阿姐不出去赏花吗?”
  嘉语知她爱热闹,定然是呆不住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去吧——帮我把锦葵叫进来。”
  嘉言也不与她客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不多时候锦葵进来,又哭又笑:“三娘子!”
  嘉语这时候想起她方才哭喊,有种隔世的遥远感和庆幸感——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她又安然度过一劫,不是吗。
  她笑着说:“你过来。”
  锦葵走到她跟前。
  嘉语问她:“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落水的?”
  锦葵扑通跪下:“娘子恕罪!”
  “恕罪?”嘉语笑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有什么罪,要我恕?”
  锦葵言辞恳切:“奴婢明知道三娘子喝醉了,还放任三娘子一个人,以至于出事……如果奴婢一直在三娘子跟前,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这话里的荒谬,嘉语是知道的,无非归罪。主子是永远不会错的,错的总是奴才。不过嘉语并不打算拿这个问罪她。即便她当时真的醉了,锦葵去取醒酒汤也是对的,画舫并不是危险之地。何况她没有醉。
  而取一碗醒酒汤,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嘉语的目光落在锦葵的头顶,鸦鸦的发,底下白皙的肌肤,和压得低低的睫毛。是个温柔清秀的小美人:“我不过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落水?”
  锦葵道:“奴、奴婢取了醒酒汤来,在船尾没有看到姑娘,就一路找了过去。”
  “找了很久?”嘉语问。
  锦葵这次犹豫了更长一点时间,像是在回忆:“也不是很久。”
  “你看见什么人了吗?”
  “奴婢看见……”锦葵吞吞吐吐,身子也在抖,像是极度的恐惧。嘉语说:“你说罢,无论你看见了什么,我恕你无罪。”
  锦葵低了头,声如蚊蚋:“奴婢看见……看见宋王殿下。”
    
………………………………
42。图谋出宫
    “除了他。”
  锦葵眼睛里些许茫然:“三娘子的意思是——”
  “你看见了什么?”嘉语重复,“无论看见了什么,都告诉我。”
  “可、可是……除了宋王,奴婢就没有看见其别了。”锦葵更加茫然。
  嘉语闻言,微微颔首,仍是没有叫起,却问:“那么当时,那碗醒酒汤……去哪儿了?”
  “醒、醒酒汤?”锦葵像是到这时候才想起,“啊”了一声慌忙要站起来,又跪回去,“当时奴婢打了醒酒汤回来,发现三娘子不在,就随手搁在窗沿上,想找到三娘子再说——”
  嘉语看着她不说话。
  “后来三娘子出了事……”锦葵在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往下说,“奴、奴婢就把它给忘了。”
  “你说谎,锦葵。”嘉语一字一顿地说。这样的语速,让每个字都如钉子一样敲进锦葵的耳朵里,那种冲击力,冲得锦葵身子一晃:“奴婢没有……”
  “你的谎言很完整,”嘉语说,“但是再完整的谎言,也还是谎言: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你取了醒酒汤回来,因为找不到我,把醒酒汤搁置在窗沿上,那我问你,之后,你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在找我吗?”
  “什么?”锦葵没明白嘉语的意思。
  “如果不是偷偷摸摸在找,为什么我没有听见你喊我呢?”嘉语说。她从落水到被救起,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如果锦葵果然在找她,那么之前她在耳房,应该能听到锦葵的唤声。但是她没有。
  “我再问你,”嘉语说,“画舫那么大,又有栏杆隔着,你是怎么会想到往湖里看的?”
  如果锦葵没有看到她落水的全过程,在黑夜里,是决然看不到她在水里挣扎——她没有呼救,因为来不及。
  锦葵已然说不出话来。
  嘉语却又微笑道:“如今你可以说了吧?”
  锦葵沉默良久,方才道:“三娘子要我说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锦葵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看到了,她完全可以不必扯这个谎——就好像如果不是她和萧阮的特殊关系,她完全不必说谎一样。锦葵的脸色变了变,她跟嘉语的时日虽短,但是和连翘、薄荷不一样,她没有见过嘉语心无城府的一面,在她眼里,嘉语一开始就不好惹。
  权衡利弊,片刻,却道:“三娘子不会长住宫中,锦葵不幸,无法离开。”
  这是讨价还价。
  她说得没有错。那人敢推她落水,身份就不会低,弄死锦葵和碾死一只蝼蚁没什么区别。嘉语问明白了那人是谁,没凭没证,恐怕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果锦葵给她作证,还可能被反咬一口——如果不是这丫头走开,她也不至于遭此一厄;事后她能甩手出宫,锦葵可还在这宫里。
  嘉语眉眼一动:“你想出宫?”
  锦葵却摇头:“奴婢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嘉语这会儿也不操心这么多,直接问:“那你想要什么?我力所能及之内,我满足你,但是那人推我落水,危及我的性命,我是非知道他是谁不可——你怕他,难道就不怕我?”
  “三娘子仁厚。”锦葵立刻一顶高帽子戴上来,不容嘉语推脱,“而且以三娘子聪敏,应该知道,那人并不想要三娘子的性命。”
  她当然知道,嘉语冷笑:“毁人名节,与索人性命何异?”
  锦葵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却道:“三娘子还是不要再问了,就算三娘子知道了是谁,三娘子也没有办法,就算三娘子告诉太后他是谁,太后也不会信——谁都不会相信。所以三娘子,还是不要问了。”
  竟有这等人物,嘉语心里纳罕。锦葵当然有可能是骗她,但是这十句话里,总有一两句真。她不怕她,却怕那个推她下水的人,无非是仗着,她不但看见了她被人推落下水,还看见了她和萧阮在一起。
  嘉语眼珠一转,笑吟吟道:“有件事你还没有听说吧。”
  锦葵不解地看着她。
  “宋王承诺,等我出宫,就请人登门提亲。”如果还是她空自热络,萧阮不予回应,独处无疑是丑闻;但如果最终结成连理,那就是佳话了,这个世界就这么荒谬。嘉语在心里嘲弄,嘴上只道,“你不对我说,就等着去大理寺说罢。”
  锦葵的脸色再变了一次,终于道:“三娘子不是想出宫吗?”
  嘉语:……
  “如果三娘子不苦苦相逼,”锦葵说,“锦葵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
  嘉语换上羽林郎的制服,顺利穿过了灯火辉煌的凌波宴。
  衣裳过于宽大了,压在身上有点重。锦葵解释说是她义兄的,但是她的话嘉语如今是半个字都不敢信。嘉语问过她,怎么知道她想出宫,锦葵说,她擅卜卦。
  嘉语:……
  她有没有卜出,她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死过一次呢?嘉语促狭地想。
  畅通无阻到建春门,门卫索要腰牌、口令,嘉语压低声音,一一都答了。就要出门,忽然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三娘子这是往哪里去?”
    
………………………………
43。兄妹玩闹
    圈套!
  嘉语心中闪过这两个字。
  ——莫非是锦葵设下圈套,哄她穿了这衣裳,用了这腰牌,她前脚才走,她后脚就出首告密?不不不,不可能。她用绳索捆了她,用衣裳塞了她的嘴,就算她想告密,那也得先有人发现她。
  而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片刻,身后人已经赶了上来,哎哟连声:“三娘子可让奴婢好找!”这声气听着却是耳熟,嘉语定睛看时,竟然是小顺子!
  小顺子笑得一脸谦卑和亲热:“三娘子好灵的心思!也就是陛下了,要奴婢这瓜脑壳子,那是想破了都想不到,如今三娘子会是这模样、到这地方来——可算是找到了。三娘子快和奴婢回去吧,太后这会儿正怪陛下胡闹,不知道疼惜姐妹呢,明瑟湖那头,可闹翻天了!”
  这一串话,对嘉语,是暗示皇帝已经知道了她出走,但是显然皇帝不打算让她出宫,所以派他来带她回去;而对守门侍卫,却是将她从窃用羽林卫身份的罪名中解脱出来,轻松得好像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玩笑。
  果然,侍卫握枪的手松下来,看嘉语的眼神也从紧张转为释然——皇帝年少,和亲近的姐妹玩闹有什么奇怪。只苦了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要真放走了这位三娘子,回头少不了吃挂落。
  小顺子到那侍卫面前,从荷包里捡了几颗金豆子:“你这孩子,忠于职守,也是个好的——赏!”
  嘉语哭笑不得看小顺子表演。不用他再特意说什么,已经明白,至少小顺子,目前,是没有恶意了。
  打赏完毕,小顺子又躬身道:“奴婢送三娘子回去。”
  嘉语默不做声,跟着他往回走,走了有十余步,左右无人,方才问:“小顺子这是送我回哪里去?”
  “自然是回玉琼苑。”小顺子面不改色,“三娘子受了惊吓,凌波宴又闹得厉害,怕是禁不起。”
  嘉语默默看了他一眼。小顺子和皇帝同年,虽然瞧着年纪小,稚气未脱,但如果不是足够的油滑和能干,也混不到这皇帝跟前第一人的位置。
  她没有得罪过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救过他一命的——如果那晚小玉儿死在式干殿里,小顺子定然难逃迁怒。
  施恩于人,要么呢,就不要指望报答,譬如她对陆靖华;要么呢,就给对方力所能及报答的机会,譬如小顺子。在嘉语的经验里,施恩不如交易,钱货两讫,两不相欠。施恩不求报,免不了斗米恩,升米仇——在民间是这样,在朝堂,是功高难赏,只好一杀了之了。
  嘉语于是笑道:“那边很闹么?”
  “很闹。”小顺子回答得中规中矩。
  “陛下和太后,赏玩得都尽兴吗?”嘉语接着问。
  “今儿晚上灯好,花也好,陛下和太后,赏玩得很尽兴。”
  “那么,”嘉语微微抬头,在这里,已经看不到明瑟湖的灯,只是她的眼波在月下流转,就仿佛灯火照了进来,流光溢彩,又漫不经心,“陛下和太后都玩得尽兴,那么是谁,扰了陛下的兴致呢?”
  小顺子一惊:“三娘子这话奴婢不明白。”
  嘉语哀怜地道:“我今儿晚上,可算是倒足了霉:先是行酒令,每每都轮到我,轮到我也就算了,每支签都是作诗,还每支签都是荷花诗,我长在平城,可从没见过什么荷花牡丹的,我也不会作诗,只好认罚,喝了好多杯酒,被太后轰出去醒酒,醒酒也就罢了,不知怎的,就醒到湖里去了……我今儿晚上这么倒霉,到底是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扰了陛下赏花赏灯的兴致呢?”
  嘉语这样,是删繁就简地把画舫上的情形说给小顺子听,至于小顺子会不会把话传给皇帝,或者说,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把话传给皇帝,那就不是她能把握的了。至于落水云云,这春秋笔法,小顺子也听得出来。
  听到嘉语又问那句“谁”,宫灯微微往下落了一落,也许是还有顾虑。
  嘉语淡淡地又添一句:“要不就是阿言,太后叫她守着我,她又贪玩,放她出去玩吧,恐怕那个丫头又惦念我了。”
  小顺子却道:“今儿晚上人多,六娘子可没机会往陛下跟前凑。”
  算她聪明。嘉语心里庆幸,嘴上道:“那还惦念我的,没准是姚表姐?”
  小顺子干笑一声:“姚娘子……怕是今儿晚上不得空。”
  那倒是,今儿晚上花开得这么好,这么多盛装出席、如花似玉的贵女们,姚佳怡一厢要防着别人接近皇帝,一厢还要讨皇帝欢喜,那忙乱可想而知,就算想要抽空来嘲笑她几句,恐怕还找不到时机。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嘉语的眉间多了一些感慨:“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记挂我的,还是贺兰表姐。”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放过她的,还是贺兰。
  只要贺兰袖发现她不在画舫上,惊慌失措到皇帝面前那么一嚷嚷,嘉言那边是不说也得说了。而嘉言是知道的,她想出宫,想必出宫的各条路上,都有皇帝的心腹等着了吧——能碰上小顺子,未尝不是运气。
  小顺子这次没有否认,只干干又笑了一声,把宫灯提得更高一些。
  “今晚的烟花真好。”嘉语说,声音忽地低了八度,“我听阿言说,小玉儿……出事了?”
  宫灯抖了一抖,碎了一地的光。这是秘语了,小顺子也知道,咬牙应了一声:“……是。”
  “那陛下他……”
  “三娘子安心,不会有事。”小顺子这样回答。
    
………………………………
44。三更风起
    嘉语微微有些失望,但是她也知道,小顺子能说的,也就到这个地步了,再深,那就不是索恩,是索仇了。于是长长出一口气,像是极欣慰:“……小顺子都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小顺子躬一躬身:“奴婢不敢当。”
  嘉语回玉琼苑,首先去放了锦葵。锦葵奇怪她没能顺利出宫。嘉语没解释,也没有责怪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死而复生,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宠,难道还能奢求顺风顺水事事顺利?谁也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承诺啊。
  只要有命在,其他都不算什么。只要活着,就可能翻盘,但是人死了,就无能为力了。
  连翘瞧见她这么早回来,倒是小小吃了一惊:“凌波宴这么早就散了?”
  嘉语有些疲倦地摇头:“看样子,咱们须得在这宫里,再住上一段时日了。”
  连翘“啊”了一声,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话里意思,难道姑娘不想呆在宫里?
  嘉语没理会连翘的疑惑,她还在琢磨皇帝什么意思。她出宫,只是从最低限度打算规避风险,但皇帝还是阻止了她。他不打算放她回去——他不打算放出宫去的,定然不止是她,也许还有嘉言、王妃,这些与太后利益相关的人。
  但是小玉儿不是她们杀的,甚至不是她们能杀的,皇帝应该很清楚,那就是太后的意思,那就是太后针对他杀了清河王的反击。所以皇帝要针对的,不会是她,而是太后,皇帝不放她们出宫,目的只能是——怕走漏了风声。
  怕走漏了什么风声?自然、自然是皇帝对太后不孝的风声。
  他是打算对太后不孝了吗?
  他是打算如今就与太后反目了?
  就为了一个小玉儿?不不不,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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