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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和亲失败的公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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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烨笑了笑,转头对一旁站着的人道:“杨副将,你以为呢?”
“依末将愚见,这祁国当初求援时信誓旦旦,此番又畏畏缩缩,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们梁国是大慈大悲菩萨心肠!”
他点点头笑而不语,半晌后道:“那便让他们继续难上几日吧。”
“那这使臣……”
“我亲自去会会。”
……
白日里,大漠附近的早春天气同长宁相差甚远,不过,约莫是倒春寒的缘故,到了夜里,都是一个“冷”字。自君初瑶伤好后,容烨便另搭了一个帐子,也避免军中人私底下传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可自从容烨“搬走”后,她夜里总睡不踏实,一来是因为天冷,二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睡不着,便只好习起幻术来。说来也奇怪,她所练之幻术早在两年前便到了瓶颈期,一直卡在第七式,而自上次与蝎女一战后,竟忽然参透了第八式。她隐约觉得,师父提议让她来出征,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她现在迫切地想要回到长宁,让师父看看这第八式,还有……问一问容烨的事。
容烨也同她一样修习过幻术无疑,但她先前曾有所试探,发现他并不愿意提及此事,且相对地,他也未对逆沙行之事过问半分。这大约是久居上位者的脾性?又或者……他觉得堂堂一世子弄这阴阳怪气的玩意怪不光彩的?
还有一事也是她一直疑惑的。矞洲大陆虽盛传神鬼之说,也不乏一些巫蛊之术,但习得幻术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那日她拿出七式逆沙行,照理说应在军中引起轰动,可恰恰相反,一丝丝风声也没有。她曾因好奇试探过那日在场的一个士兵,可依那人所言,那日根本没出现什么蝎女,而她只是在风沙中不慎从马上摔落才受的伤。她因此猜测,是容烨从中动了手脚。
她轻叹一声,怎么也想不透其中奥秘。
这一声叹过后,忽听一阵风声,外帐帘子似是被吹起,她一惊之下翻身下床,警觉地将手伸向桌案上的剑,却蓦然感到后颈一凉。她第一反应竟是,这未免也太多灾多难了吧?
“谁?”
“我放开你,你保证不喊人,也不乱动。”
这话乍听之下有点像业余劫匪所言,通常接下来的剧情是,主人公点点头,然后获得了自由,然后立马横刀反制劫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君初瑶所想自然也是如此,可她却在拔刀的瞬间停住了动作。刚才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略有些粗犷,低暗沙哑,不像是年轻男子……拓跋思烈!
那日容烨与拓跋思烈交锋之时,她神智半清醒半模糊,隐约觉得拓跋思烈并无杀她之意,此番冒险前来又是为何?于是,她当真没有喊人,也没有动。
“今日我来,只为求一个真相,问完便走,不会伤害于你。”
“你想问什么?”
“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死对不对?”
君初瑶一愣,我要是死了,那你现在见到的难不成是鬼?这拓跋思烈看起来人高马大力能扛鼎的,原来竟是个失心疯?
见她愣住,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外头传来的喊声打断:“救命啊!不好了!我看见有人闯进君姑娘的营帐了!”是苏落的声音。
随即立刻有将士拿着火把弓箭涌过来,在帐外冲里头喊:“君二小姐,您在里面吗?”
外面的火光透进来,将内帐照了个三分亮,君初瑶看拓跋思烈一眼,边伸手拿起外衣披上边镇定道:“在。”
“听说有人闯进了您的营帐中,您可有见到什么刺客模样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正想说“没有”,门外又响起苏落的声音:“君姑娘恐怕受制于人无法开口,还是进去看看吧!”
那将士碍于礼数仍有些犹豫,忽有一人过来道:“不好!那边守营的弟兄全被放倒了!”这下顾不得那么多,十几号人齐齐冲了进来,正见着手中执刀的拓跋思烈。
君初瑶一看情况不妙,给拓跋思烈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立刻提刀架在她脖子上对进来的人恶狠狠道:“谁都别过来。”然后按着君初瑶的肩朝外头走去。
这些将士自然不敢再进,一步步被逼到了营帐外。杨威从帐中出来,看到此情此景脸色大变。经先前君初瑶被掳一事,他已看出容烨对她犹为着紧,而今夜容烨因接见使臣不在营中,出了这档子事,他定是难辞其咎,若君初瑶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老命怕是又要悬了。为今之计,唯有戴罪立功,除了这拓跋思烈!
他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悄悄绕去对面高地,而后自己带着众将士上前道:“拓跋思烈!你也是条汉子,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就不怕这事传出去,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拓跋思烈没有回话,只抓着君初瑶慢慢朝营地大门挪步,他按在她肩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像生怕弄疼了她。君初瑶对他这番举动一面不解,一面却又莫名觉得鼻子酸酸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步出营地,边看着前方慢慢围拢来的人群,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拓跋思烈谢你今日所为,但恐仍难全身而退,我不伤你,只求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他身子一颤,闷声一哼,随即缓缓倒了下去。
君初瑶一惊,猛一回头,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一将士放下手中的□□,抹了一把冷汗。那一箭正中拓跋思烈后心,君初瑶低头看着脚下的人,他嘴角涌着鲜血,却犹自不甘心地在说些什么。
究竟是怎样重要的答案,值得只身闯敌营,不惜性命?
她俯下身子,想听清楚些,却在下一瞬霍然睁大了眼睛。
☆、嘉懿公主
“告……诉我,你……你是不是……萧甯……”
这一瞬,天地间恍若静止。振翅而飞的渡鸦滞了脚步,被风扬起的沙粒停在半空,枝头的旧叶悬而不落。仿佛置身空无一物的荒谷,有一个声音穿过茫茫大漠,越过百千山河,渡过万里狂风,在头顶响起,清晰而渺远。
他说,萧甯。
下一瞬,似沧海桑田一霎变迁。是燃燃大火,是滔滔洪流,是地裂山崩。是狂风卷起落叶,是溯流冲破江河,是雷鸣响彻苍穹,是落石激起千层浪。前世翻飞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阻无可阻。
……
“父王父王,您看我这画,画得好不好?”
“嗯……这山非山,水非水,山水之意却在其中。甯儿这么小便有如此造诣,长大了可要将父王也比下去咯!”
“甯儿不要将父王比下去,甯儿永远不长大。”
“听闻韶王有一女,沉鱼落雁,绝代风华,笔落惊风雨,一舞动天下。今传绥王旨意,前来一问,韶王可愿献宝?”
“告诉你们绥王,孤便是许他大韶之土,也绝不献此宝。”
“父王,甯儿愿出嫁绥国,为国解难,为您分忧。”
“谁许你进殿的?休要胡闹,下去!”
“今我大韶国危,身为一国公主岂能袖手?国在,萧甯在;国破,萧甯与国同亡。父王不应,甯儿便在此殿长跪不起。”
……
她回过神来,对眼前淌血的拓跋思烈点了点头,因无法欺瞒一个将死之人。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泪来,昨日是金戈铁马豪情万丈,今时则血泪满面尽书悲凉。他颤抖的双手伸向背后,递来一个细长的包裹,在她接过的刹那,带着了却尘事的笑意,死了。
“拓跋思烈……拓跋思烈……”她拼命晃着他的身体,不知为何竟泪如泉涌。
拓跋……她怎么会到此刻才想起,那是绥国王室之姓。十五年前,绥王宫内发生了一场不流血的政变,绥世子拒绝出兵攻韶,绥烈王一怒之下将其流放边关,取而代之的是世子的亲弟弟,也就是如今的绥王,拓跋孤鸿。而这位前世子,此去经年与黄尘为伴,成了绥国历史上第一位姓拓跋的将军。
拓跋思烈,那本该是她的夫君啊。
朝这边赶来的将士们见到此景面面相觑,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都当是杀错了人。半晌后,杨威小心翼翼试探道:“君二小姐可有受伤?”见她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又上前一步道,“君二小姐?”
正是这众人皆不知所措之时,远远传来一声马嘶,正是容烨。
杨威立刻迎上前去:“末将见过世子。末将无能,让那拓跋思烈钻了空子,挟持了君二小姐,不过……”他话未说完,容烨便已下马,越过他朝君初瑶走去。他赶紧跟上,继续道,“拓跋思烈已除,只是君二小姐看起来似有些古怪……不知是否是受了惊……”
容烨脚步蓦地一停,冷着脸道:“让人把尸体拖下去。”
“是。”
“你们也都下去。”
“是。”
子时过半,夜凉如水。树下的女子静静地跪着,看起来纤弱得像是下一刻便要被风吹走。容烨走近她身旁,看着她单薄的外衣皱了皱眉,随即蹲下来,解下自己身上的裘衣给她披上。她突然感到身子一暖,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眸子。他眼底的怒火在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一扫而空,而后化为一潭深不可测的静水。
“不冷吗?”他说着将她扶起,拉着她朝营地走去。
她定定地望着他,脚步有些踉跄。这一瞬,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熟悉的不是此景,而是此情。
出征第一夜,两位各怀心事的少女曾有这样的对白。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蒙上了我的眼睛,什么也没说扶着我朝山下走去。那一刻,我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萌芽了。”
“你当时还年幼,又如何分得清什么是感激,什么是倾心?”
“初瑶姐姐,你一定还没有喜欢的人吧?你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便绝不会这样问我了,那种感觉不会错的。”
容泠,我好像明白你口中的“不会错”了。
两人走到营帐门口时正碰见杨威朝这边走来。
“世子,末将已将军营各处盘查了一遍,未见可疑之处。”
“下不为例。”
“末将谨记在心。”他抬眼看了看容烨脸上神色,犹豫半分后继续道,“世子,您两次不在营地,都出了岔子,末将无能,也无颜,只是……您可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杨副将的意思是,事出巧合必有因?”
“正是。”
“营中都是最可靠的弟兄,还请杨副将切莫多疑。”
“世子说的是,那……末将告退。”
杨威走后,容烨转头问一旁的君初瑶:“不进去?”
“我……我想问你件事。”
他挑了挑眉,示意她问。
“你可知……十五年前绥王宫政变时,拓跋思烈为何拒绝出兵?”
他一笑,背过身去,沉默半晌后道:“四国皆知,韶国并无毁约之由,嘉懿公主离奇失踪,多半是遭遇不测。拓跋思烈不信,带兵翻遍了整个大漠。”
“后来呢?嘉懿公主的尸首不是被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他却要立一个死人为妃。他说,他不能护她周全,至少要护好她的国家。”
君初瑶张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后喃喃道:“他不过见了她一纸画像,何以如此……”
“拓跋思烈年轻时骁勇善战,当年绥国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可惜,江山易攻不易守,美人难得亦难求,一朝错选,满盘皆输。”
她看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忽然有些晃神:“如此说来,若换做是你,定会弃美人而选江山了。”
“不。”他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我定赢了美人,也赢了江山。”
她蓦然抬头,又见他一笑,而后道:“时候不早了,进去吧。”她点点头转身,腾出手掀帐帘时想起拓跋思烈留下的东西,也不知出于何故,回头跟容烨解释了下:“这是拓跋思烈的……遗物。”
“哦?”他一挑眉,似对她此番主动坦诚有些意外,掀开帐帘走进她的营帐,“那便让我瞧瞧。”
君初瑶跟上去,解开包裹系带一看,里头是一幅画。这画纸比一般的要厚实,装裱也是极为精细,画轴以上好的檀香木制成,轴头为翠玉,末端坠以流苏。这样式……像是韶国的宫廷画。
拓跋思烈怎会有韶国的宫廷画?她眉心一跳,莫非这是当年宫廷画师为她所作的画像?
等她反应过来,画已在容烨手中展开三分,她刚要出手阻止,只见容烨将画轴一推,整幅画便铺在了桌案上。她一惊,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满是悔意。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可蒙了半天眼睛也不听容烨有什么动静,她一愣,不会是吓晕了吧?
她将手指移开一道缝,睁眼看了看,发现容烨没有看画,而是在看她:“你在做什么?”
她蓦地将手放下,看了眼桌案上的画,竟是张白纸。一瞬间又是惊异又是欣喜,脸上表情连连变换,最后才意识到容烨还在看她,干咳了几声,赶紧圆场:“我……我看这画做工精细,像出自王公贵族,我……我还道是春宫图,所……所以……”
他愣了愣,半晌后笑出声来:“你还知道这个?”
“这个……我……不是,你别乱想,我……我就是听阿辰说起过。”
“改日有空,带我见见你这个弟弟。”他收起画,“这画我拿走了。”
她方才一时紧张,口不择言,此刻脸上烧得一阵火辣辣,等回过神来,容烨已经拿着画走了出去,她忙追上去:“这白纸你拿去做什么?”
“我听闻有一种药水,可使字画消失于无形,相对地,也有一种令其重现的药粉。不过……这药粉难得,待回了梁国再想办法。”
君初瑶一听傻了,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了画,然后回到床上也绞尽脑汁想办法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此奇异的药水和药粉,她更不知道的是,容烨早已看出画中玄机,回营帐后便将缝于纸下的真画取了出来。
帐中人注视着火光下的画,画上人正值及笄之年,一袭藕荷色留仙裙逶迤,肤若凝脂,气若幽兰,衬得百花失色,春光也黯然。左下一行小字“昭元三十六年春,嘉懿公主小像”。
不知看了多久,他抬起头来,这一抬首,像千年已过。他站起来,将手中画引着烛火全数燃尽。
☆、夜色真美
这一夜,偌大的梁国军营里无人安眠。有人惊心,有人苦恼,还有人独坐沉吟不知倦,也不知心向何方。他手中的茶盏搁了又拿,拿了又放,半晌后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抬头望远处山岳,眼前恍若又是那一年冬,碧空残月之下,清霜石崖之上,那临风舞剑的女子,身是弱柳扶风,姿却傲然挺拔,翻飞剑花,四溢流光,如梦一场。
“苏姑娘请留步。”他突然开口,不知朝着哪个方向。
身后不远处有人蓦然停步,走上前来,正是苏落:“公子找我?”
他没说话,朝营地外走去,示意她跟来。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无言,不知走了多远才停下来。
“公子怎敢将后背留给我?”她这一问,平日里的单纯与笑意全无,像换了个人。
他回过身,略有些奇异道:“苏姑娘何出此言?绥王的口谕里,难道还有除去我这一说?”
“你应知我不姓苏。”
“你的名字、样貌、声音、故事,没有一样是真的。既是演戏,演到底又何妨?”
她一笑:“好一个名不虚传的梁国世子,幸而主子意不在你。不过……我有些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你来这里的第一天。”
她心中讶异,神色却仍是从容:“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太聪明,你的滴水不漏,便是你最大的破绽。”
“为何不拦我?”
“留着你,才能知道你的目的。”
她突然笑了,笑中略带轻蔑,说了一句旁人听不大懂的话:“我当你喜欢她。”
他眯起眼没有说话,又听她继续道:“看来是我会错了意,喜欢一个人,又怎会拿她冒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也对,如你这般之人,是绝不允许自己有软肋的吧。”
容烨仍是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阴沉。耳边仿佛响起另一个声音,那是素来恪守军纪的君项寒第一次不顾君臣身份顶撞他。
他说:“恕末将直言,您是太自信,还是根本不将她的命当命?”
苏落见他这副模样,话锋一转,继续问:“我还有一事不解,拓跋思烈是主子的心腹之患,可除掉他对你而言并无益处,为何要帮我?”
“益处是什么?”他侧头看她,“这世上只为益处做事的人,最后大多成为别人的‘益处’。博弈之人,赢是目的,至于中间怎么走,有何要紧?”
“那么杀了我,和放走我,哪个是你的下一步棋?”
他一笑:“同一个将死之人夜半闲谈,我怕是没有这样的兴致。”
她点点头:“看来我可以走了。”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等天亮吧。”他眯起眼,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把戏演完再走。”
她停下来,复又回身,不解地望着他,然后听见他说:“跟她道个别,以苏落的身份。”
“为何不道出真相?她不是一直很内疚吗?告诉她那都是假的,不是更好?”
他沉默良久,等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开口:“她的人生已经有太多变故,往后的日子,能简单些便简单些吧。”
她半回身,看着夜色中负手而立的男子微微有些发怔,河畔的风吹起他的鬓发,而他身姿挺拔,心若磐石。无往而不胜的梁国世子,终于还是有了软肋吗?
那么,今日你放过我,但望不会有一日,成为我的对手。
第二日一早,君初瑶刚出营帐,便见苏落背着包袱前来辞行:“君姑娘,我是来同你道别的,公子肯放我走了。”
她有些讶异,战事还未了,容烨竟会提前放人,愣了片刻后道:“你要回苏家村?今后一个人,打算怎么办?”
“先守孝三年吧,其余的我还未想好,到时候兴许开个医馆,兴许云游四海。”
君初瑶拍拍她的肩:“你能想开便是好的。今日一别,可能无缘再见……”说到这儿她笑了笑,“不,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一路平安。”
苏落点点头,刚要离去,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容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先前你问我的那位叫‘月华’的姑娘,我想起来了,她是祁国的公主,你昏迷那几日来过这。你若是喜欢公子,可要小心她。”她说完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经过容烨身边时脚步滞了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正如君初瑶所言,有些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苏落是走了,君初瑶却懵了,连容烨走近都没发现,等反应过来,他人已到跟前。她突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尴尬地笑笑:“世子早啊。”然后一溜烟跑了,这回愣在原地的人,换成了容烨。
君初瑶魂不守舍了一整天,满脑子都是苏落临走前说的话。先前她的确梦见过一个叫“月华”的女子,当时也隐约觉得那不是单纯的梦境,可想来想去,记忆中实在没有这样一个人,时间久了也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如今被苏落这么一提,越发好奇起来,可昨夜她趁容烨不在帐中盗走了那幅画,现在心虚得很,别提问了,就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躲在帐中一天,想着夜深人静了总算是能出去透透气了,可刚一掀帐帘,又见容烨。她咽了咽口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准备若无其事地放下帐帘退回去,容烨却上前一步干脆利落地按住了她的手:“躲了一天了,不嫌累?”
“世子说什么呢……”她挤出一个笑脸,“我哪有……”
“我知道画是你拿的。”
她摸摸鼻子:“世子英明。不过……那画我烧了,你就是想要,我也变不出来了。你若生气,罚便是。”
“那便罚你陪我赏月吧。”
她一懵,道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样的月色非得找人一起赏?探头一看天,朦朦胧胧一轮残月,这有什么可赏的?
正纳闷,又听他道:“对了,去换身衣服,我虽不在意美丑,但好歹得是女子。”
君初瑶一口血瘀在心间,想吐又吐不出来,敢情她穿了男儿装,在他眼里便不是女子了?她一脸“你给我等着”的神色,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完了衣服出来,出来后又觉得哪儿不对,她这么心急证明自己做什么?
一出营地大门,君初瑶便望着天煞风景道:“又不是十五,这残月有何可赏的?”
“我倒觉得残月好。”他说着天上月,眼却望着远方,“正如事事圆满之人反倒更难如意一般,望着满月,便要为它终有一日的残缺而担惊受怕,但望着残月,却只会想到它圆满的模样。”
她微微有些愣神,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不过嘴上却没承认,存心找茬道:“残月美,也需有美人相陪。我听闻祁国那位月华公主颇有几分姿色,又同世子交好,世子何不找她作陪?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想必别有一番风情。”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愣了愣,而后笑道:“你在吃醋?”
君初瑶看着他干瞪了半天眼,从前也在书上看过些风月之事,约莫是听过这个词的,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不知此时在躬行。
容烨在河岸边的草坡上躺下来,懒洋洋瞟她一眼:“不过你说的也有理,明日我便让人去请她来,今夜只好将就将就了。”
只好?将就将就?这世上还能有比他梁国世子更无耻之人吗?她转身就要走,忽然被拽住,这一回头,正见容烨一手枕着头,一手扣着她的手腕,笑得无辜:“我说笑的。”
见过他大敌当前气定神闲的模样,见过他步步算计游刃有余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这般,眉宇间戾气全消,毫无防备地对着她笑。
她微微怔了怔,只觉这画面美好。
这么想着,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看着河面上的波光,又听他娓娓道:“她是祁国的公主,也是西昭国夷桑一族之后,略懂些巫蛊幻术,先前你昏迷不醒,我是请她来给你治伤的。”
她心思单纯,很快便不再介怀,注意力全然放到了他的话上,不解道:“夷桑一族不是不准同外族通婚的吗?更何况对方还是王室中人。”
“凡事都有例外,梁国的律法,可也没说女子能出征。”
她摸摸鼻子:“这倒也是。”正说着,河岸边一簇藤紫色的花迎着风映入眼帘,她忽然起身上前,蹲下去细细看了看,惊喜道:“还真是呀。”
容烨跟着她走上前去,见她手中拈了一折纤细的花枝,其上缀以朵朵细小的藤紫色四叶花,色泽自花心向外渐渐变浅,花瓣边缘在月色里隐隐透着圈圈光晕,非琼非璧,却似玉般光洁透亮。
“这是玉流花,我以为韶国才有,不想竟能在这儿见到。你知道吗?从前我母……”她脸上的笑意滞了滞,“我……我听人说,在韶国民间有一种习俗,未出嫁的少女每到生辰便要戴上娘亲亲手编成的玉流花簪,寓意玉洁冰清,不染纤尘。”她看着手中的花,有些恍惚,“听闻嘉懿公主很喜欢玉流花,韶王宫花朝殿后那一片玉流花海便是她亲手所植,后来……”她神色黯然,半晌后笑了笑,“后来它们大概也随着那场大火,变成了灰烬吧。”
她自顾自地说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容烨低着头,一副并未在听的模样,刚要生气,突然见他递来一截花枝,虽与从前所见不同,却赫然是花簪模样。
“我未见过玉流花簪,随手编的。”他轻描淡写道。
她一瞬间百感交集,刚要伸手去拿,却又见他收了回去:“坐下来。”她在河岸边坐下,感觉到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将花簪戴在了她头上。
她心中一动,这双手,为她沾染过敌人的鲜血,也为她绾过发。
“生辰快乐。”他如是说。
君初瑶愣了愣:“今日是……?”
“二月二十七。”他一笑,“你都不记自己生辰?”
她摇摇头,一时没来得及疑问他如何知晓自己的生辰,答道:“从前记着,是因为那是我遇见爹爹的日子,爹爹不在以后,便干脆忘了。”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所以你不是罚我来陪你赏月的?”
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在草坡上躺下来道:“这天下想陪我赏月的女子,可不比嘉懿公主种的玉流花少,你若觉得我是在罚你,走便是。”
她没说话,在心里白了他一眼,然后在离他半丈之遥的地方躺下,也用手枕着头,看起天上星辰来。
风拂过面,吹醒一地的春草,恍若是杨柳碧波,流水桃花,是莺啼燕语,桂馥兰香,是这世上一切美好,如诗也如画。
画中人无酒自醉,直到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夜月白风清,仍觉无比珍贵。
“初瑶。”
她蓦然侧首,却见他眯眼望着天,好似根本未曾叫过她的名字,直到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他才转头看向她,眼底含笑:“夜色真美。”
☆、解围
三国战事已近尾声,祁国损失惨重,无力履行求援时的承诺,在梁国助其夺回失地后对绥国发起反攻。容烨对此表示“很为难”,于是也便为难了祁国几日,最后“大大方方”地放过了他们,唯一的条件是,要求祁国奉上阜黎的驻兵权。
阜黎地处祁国西北部,并非是咽喉要道,看似无关紧要,但细细分析就会发现,控制了这座城,一旦祁绥开战,它便是梁国的哨塔,而如若有一日祁国威胁到了梁国,它便成了梁国的突破口和大后方。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抵如此,一开始就并未指望祁国能够出兵反攻,容烨所要,从来都是阜黎。祁国连连被摆道,却无可奈何。签下契约的那一刻,年过半百的祁王着实捏了把冷汗。
眼前二十出头的男子,八岁时便一鸣惊人,以一言易天下大势,他不费吹灰之力的一句,祁败,韶亡,绥乱。而后韬光养晦,隐于幕后,多年未有动作,却又在所有人以为其难再有作为的今天,再次将两国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想来,梁国十五年来只守不攻,看似软弱易欺,实则是在隐藏锋芒,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十五年前出刀,十五年后方才见血,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容烨离开后,忧心忡忡的祁王独自在殿前徘徊,久久难安,半晌后对着梁国所在的方向自问:“天下之主,莫非已有定数?”
……
又七日,梁军启程班师回朝。回程比来时要快,一路东上,三月十五过虞水,三月二十三越戚山,三月二十七便回到了长宁。出征前后不过二月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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