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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养成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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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内书房。
初雪拿起那张银票,出了王府,坐了马车,来到了西山银欢的墓地。
此时天色尚早,日头尚未升上树梢,初雪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墓地凭吊的,谁知,一到墓地,就看见林润瘦削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墓碑前,刚升起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分外凄凉。
低声嘱咐了小月几句,初雪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林润!”
林润缓缓地转过头来,他的面容又憔悴又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初雪看了一眼墓碑,突然怔住了,只见碑上用朱红色的油漆写着两行正楷;正中一行赫然写着:“爱妻林门柳氏银欢之墓”,旁边是一行小字:“夫林润立。”
看着这两行字迹,初雪心中一酸,眼泪缓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银欢,你看见了吗?林润不但记住了你,而且正式以你为妻,你看到了吗?
林润沉默着,蹲下身子,打开了地上的一个包裹,将里面的十几卷画轴全取了出来,初雪看见,每一副画卷上,都画着一个舞姿翩翩的银欢。
林润晃亮了火折,那些画卷点燃,盯着熊熊的火光,一字一顿道:“这些画,都是我与她重逢之后,回到我自己家里画的,她不知道我画了这么多的她——我以为我天天画她,只是因为欣赏她的舞姿,我以为我和表妹的情分永远不会变。”
“可是——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她死了,我会那么的痛,痛得恨不得随了她去——“他的喉咙哑哑的,像是渗了血。
初雪默默地听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人。
“如果时光能倒流,初雪,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会选择正视自己的心,我一定不畏惧人言,一定宁愿让表妹伤心,可是,再也没有如果了,再也没有了,我连说一句我爱她的话,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林润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看着那些画卷燃为灰烬,随风飘舞而去,林润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道:“如果你心里有自己真正爱着的人,一定要要让他知道,初雪,在他还能听见的时候,告诉他,不要再重复我的悲剧了!”
说完这句话,林润大踏步地去了。
初雪却猛地怔在了当场,初夏的风扑在脸上,暖意融融,她却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弥漫到了全身。
林中一片寂静,只听见偶尔的几声鸟鸣,而山坡上的野花,正开得如火如荼。
那天夜里,初雪也做了一个梦。
已经很久没梦见张居正了,不像前两年,几乎每个月都要梦见几次,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梦见了,可是,梦里,他还是来了。
依旧是那身青衫,是点心房的院子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身,也是王府花园里,她睁着模糊的泪眼看着他远去的那身。
梦里,她又回到了家乡的稻田埂上,那天刚下完大雨,田埂上满是泥泞,她的绣花鞋上满是泥巴,每走一步,就带上更多的泥巴,她的双腿越来越重,像是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而前面青翠的竹林里,却是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张居正一身青衫,站在竹林里向他招手。
她心里一喜,不知哪来的力气;脱了鞋子就要往竹林里跑,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利箭,噗地一身,贯穿了张居正的整个胸膛。
她心头大震,狂奔了过去,她要告诉他,她一直是爱他的,就像他爱她那样,可是,迟了,张居正已经咽了气。
她的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可以死呢,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怎么可以就这样去了?
抱着他的尸体,初雪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全都黯然失色了,活着,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张居正死了,整个世界也都跟着死了。
昏沉中,有人猛烈地摇晃她,初雪听到有人大声叫:“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快醒醒!”
她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只见小月一脸关切地望着她:“小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叫得好吓人。”
“我都叫了些什么?”
“您又哭又叫,别死,我不许你死,我还有话跟你说!”
初雪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梦中的情形此刻依旧清晰无比,心底到现在还是隐隐做痛。
“小姐,您是不是梦见银欢姑娘了”
初雪不答,半晌方道:“去给我倒杯茶来。”
小月倒了茶来,闻着茶杯里陌生的茶香,初雪突然问:“那一年,咱们在点心房里的时候,张大人曾经送过咱们一罐子茶叶,是个雨过天青的瓷罐子,里头的茶叶是越陈越香的。”
“是啊,您还说过那茶叫雪魄寒香,味道特别好闻,就放在隔壁柜子里,我现在就去给您拿。”
稍后,小月就把那个雨过天青的汝窑瓷罐捧了过来。
初雪揭开密封的罐口,烛光下,罐子里的茶芽飘出缕缕幽香,依旧如碎金般闪闪发亮,并没有随着时间而褪色。
初雪伸手入罐,撮起几片茶芽,放在滚开的茶水中,渐渐地,房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初雪挥了挥手,让小月退下,自己披着衣衫,独自坐在桌边,一杯又一杯地细细品着雪魄寒香,一直坐到了天光大亮。
第二天,小月推门进来,见初雪依旧披着衣衫坐在桌边,便道:“王爷早上不会过来,您再上床睡一会吧。”
初雪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快去厨房传早点,吃完了我带你出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
“去找一个人。”
“找谁?您在京城除了娘家和银欢姑娘之外,还有熟人么?”
“我要去找一个早就该找的人。”
小月不敢再问,只好去厨房传了早点,看着她吃完了,就要去叫马车。
初雪却道:“不必叫府里的马车,咱们今天去街上雇一辆车子去。”
小月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跟了初雪几年,深知她的性子,知道凡事只要小姐愿意说,自然就会告诉她,不然问也是白问。
吃完早点,初雪打开了尘封许久的衣箱,那里装的,都是当年在点心房时,王妃赏赐她的衣服,虽然不算寒素,可是跟她现在的服饰比起来,自然是云泥之别。
初雪仔细挑选了一件衣裙,换到了身上,又拔掉了头上那许多珍贵的首饰,只留一支珠花,一根造型简朴的金簪,洗净了脸上的铅华,这才带着小月,出了王府。
到了街上,先找车行,雇到了一辆马车之后,初雪便对那车夫道:“去秋远居。”
“秋远居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呢”小月心里暗暗嘀咕着,随着初雪上了那辆青布帷幕的马车。
第73章 冰释
秋远居的一切,还是老样子。
朱红色的宅门,油漆很新,那副写着秋远居三字的金色匾额依旧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京城一样。
心墨端了一杯雨前龙井,来到书房里,见自家公子拿了一卷书读得入神,便道:“公子,咱们是要在京城常住下去了么?”
张居正抬头看了心墨一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话来了?”
“奴才的意思,若公子这次还打算在京城常住,咱们是不是该买几个丫头婆子来伺候公子日常起居呢?”心墨尽量把话得委婉些,伺候公子的王嬷嬷和竹儿都随着夫人回南边了,他一个小老爷们,端茶送饭的事儿确实做不惯。
张居正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心墨也就不敢再问了,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公子的心情好像就没好过。
这时,外边看门的小厮进来回道:“公子,外面有位女客求见。”
“女客?”张居正微微蹙起眉头,他交往的都是男子,哪里会有什么女客?莫非是高湘听说自己回京城了,又阴魂不散地缠上了?
想到这里,那小厮又道:“那女客说,她姓李,是公子的故人。”
“姓李?”张居正的心颤栗了一下,略一沉吟,放下书卷,站起来就往外走。
大门外,停着一辆青布帷幕的马车,马车边,一个女子亭亭而立,装扮朴素,面容清丽,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李初雪。
一时间,张居正有些恍惚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初雪会来找自己,要不是日头明晃晃地耀人的眼,他真想掐一把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初雪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轻声道:“我来的冒昧,是不是没想到?”
“啊——不是,怎么会,你——还是进来说话吧。”张居正有些语无伦次,想到自己此刻迟钝的样子,他有些生自己的气,可是没办法,他在见到这个女子的一刹那,心就乱了。
初雪抿嘴一笑:“你这里的园子景致很好,要不,你陪我到园中走走吧。”
张居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前边,给她引着路。
一路上,谁都没用说话,张居正其实很想开口问一句:“你来找我做什么?”可是,他的喉咙就像是被塞了一把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初夏的风暖意融融,和着园中花香鸟影,极是幽静,静得张居正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角落里的那片茶园,现在是一片绿油油的景象,初雪站定了,弯下腰,摘了一片茶树叶子在手里把玩着,低声道:“还有几个月,茶花又要盛开了。”
“你到秋远居来,就是为了看这些茶树的?”
初雪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缕哀伤:“银欢死了,你知道么?”
张居正点了点头:“我昨天才去探望过林润,他伤心得快要疯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伤心么?”
他沉声道:“自然知道,和心爱的人阴阳两隔,永远也不能够再一起,那种痛楚,岂是常人所能体会。”
“你错了,不光是这个,林润最痛苦的不是阴阳两隔,而是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听不到了,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初雪颤声说着,晶莹泪水蒙住了长长的睫毛。
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初雪又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人用箭射杀了,那一刻,我拼了命的想要告诉你,我心里是有的,就像你心里有我一样,可是,你再也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了……”
她的声音微弱了下去,泪水似成串的珍珠,滴落在青翠的茶树叶子上,然后坠落在脚下的尘土中。
张居正整个人是彻底的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冬日冰封的土层突然苏醒解冻,然后,百花齐放,春意盎然,一股暖流自心底汨汨流出,他的整个灵魂,彻底地有了活力,有了生机。
见她伸出手背,不断地揩脸上的泪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什么言语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于是,他双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小声地抽泣着,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而是丢了树叶,用自己柔软的手臂蛇一般缠住了他强壮的腰声,缠得那么紧,仿佛一辈子也不愿意松开。
“初雪,你知道吗?我本来心如死灰,是你这番让我活过来了,彻底的活过来了”他哽声道:“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嫁给裕王,为什么?”
初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是高湘,她来找我,威胁我,让我离开你。”
“什么?高湘”张居正放开了她,迫不及待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高湘凭什么威胁你?她又是拿什么威胁你,迫你就范的?”
“当日,我是冒名顶替入宫选秀的,不这样做,我爹和弟弟都得饿死,高湘暗地里查访我,跑来告诉我,如果不让你对我死心,就把事情捅出去,这可是欺君大罪啊,我爹和弟弟还有我顶替的锦绣家满门七八口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初雪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了这番话,张居正只觉得热血上涌,他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身边的树干:“混账!这个贱人,太歹毒了!我要杀了她!”
“你不可以杀她!你也不可以找她算账!”初雪飞快地,坚定地道:“你这样做,就等于逼她将我冒名顶替的事情公之与众,到时候,我娘家和锦绣全家还是一个死字,你替我想想,你不能去找她!”
张居正楞住了,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正如初雪所说,所以,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只得忍了。
想到这里,他又伸手将初雪抱在怀里,伸手替她拂了拂鬓角的乱发,无限酸楚地问:“初雪,我们这一辈子,难道,就这么完了么?”
初雪眨了眨模糊的泪眼,嘴角泛起凄楚的笑意:“居正,最起码,我们比林润和银欢幸运得多,起码,我们都活着,而且有机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张居正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这凄美的,悲壮的笑容,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着,不!不!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干巴巴,磕磕绊绊地道:“这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不能在痛苦和思念的折磨下度过,初雪,我们不能认命!”
他的语气,又悲怆又无奈,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情的钝刀,割得她心头鲜血直流。
心,痛的喘不过气来,初雪猛地扑了上去,温热的泪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有这一刻,就已经够了,居正,我们是相爱的,我们是彼此知道的,就已经够了。”
说到这里,她用颤抖的手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丝怕:“这块丝帕,是当年我专门为你绣的,绣好以后,却没能来得及给你,你拿去,做个念想吧。”
张居正接过丝帕,展开一看,月白色的底子,上面用银线绣了一支金蕊茶花,仿佛在随风舞动。
说完这句话,初雪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居正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可是手指刚碰触到她的衣袖,就停在了半空。
看着她娉婷的身影越走越远,张居正生出一股强烈的不舍,他从来没有如此珍爱过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注定了不是他的。
心仿佛刹那间被掏空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林润的悲哀。
回到那辆青帷马车里,等待她已久的小月见她满面泪痕,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轻说了句:“小姐,您这个样子,是不能回王府的。”
初雪嗯了一声,鼻塞声重地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淡然居,咱们去那里喝杯茶再回府吧。”
主仆二人来到淡然居,叫了雅座坐下来。
初雪的心依旧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悲伤之中,压根就没有心思喝茶吃糕点。
小月见她这般,眉头一皱,忍不住道:“王爷给银欢修墓做道场的事,我都已经让人办妥当了。”
初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起来,咱们王爷也算得是个痴情种子,明知道人家不喜欢她,还这般为她的后事打算,哼!对待自己正儿八经的妻妾,恐怕都没有这份心。”
初雪淡淡地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慨?”
“小姐,我不是感慨,只是不平,王妃过世三年,王爷去过几回她的墓地?还有,您是他的爱妾,可是,依我看,他在您身上用的心思,只怕还不及银欢的十分之一呢!”
“小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姐,我只是想说,这样的夫君,您完全可以不要的!”
见初雪悚然一惊,小月又道:“名分上头,您只是个妾,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要出王府,也不是没可能呢。”
初雪冷冷地道:“不要胡说八道了,还好这是在外头,若是在府里,给人知道了还不将你活活打死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时间不早,咱们回府吧。”
第74章 意外
以后的几天里,初雪足不出户,整日闷在闲云阁里,整理她过去读过的书籍,也在梳理自己的心情。
以前,她拼命的,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害怕再想起张居正,害怕别人看出她对张居正的感觉,压抑得连她自己有时候都开始怀疑了。
只有在午夜梦回之际,心底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才会渐渐显露,而每当太阳升起,她就再也不愿意去正视了。
她是裕王的小妾,和张居正此生已经注定不可能的事了,别看裕王那么多妻妾,心底还揣着一个银欢,可是,初雪绝对相信,他一旦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不能,也不敢再去回顾那个人,那段情。
是银欢的死刺激了她,是林润的话唤醒了她。
如果连深深爱恋过的人都从来不知道,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主动找到他,跟他告白,是疯狂的举动,可是,人这一辈子,是那么那么的漫长,闲云阁里的梨花周而复始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镜子里的红颜终究要被白发取代,她没有办法不疯这一次。
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说出来了,心里就轻松了,以后的日子,哪怕无聊,哪怕凄凉,可是,记忆里,总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在支撑着自己的生命,在提示着自己,这一生,起码深深爱与被爱过,不是一无所有。
初雪坐在窗前,看着院子满满当当的阳光,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和满足。
这时,荼蘼突然进来回道:“五福公公刚才来过了,说王爷今晚要过来吃饭,特意提到了您以前做的鱼丸汤。”
初雪道:“知道了,你们去大厨房领两条鲜鱼备着。”
到了薄暮时分,裕王果然早早地就过来了。
初雪见他脸上的神色很从容,很平静,显然,他已经从银欢的死,或者,确切地说,是从自己对银欢自作多情的痛楚中解脱出来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她微笑着对裕王道:“王爷近来读书好用功,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闲云阁了呢。”
裕王哈哈一笑:“没办法,我天天都想着来瞧瞧你的,可惜,父皇如今每日清晨都要召我进宫,听那些大臣们议论政事,不多读些书,只怕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懂呢。”
“王爷一心上进,臣妾哪里敢抱怨!”初雪一边招呼着小月摆放饭菜,一边随口答应着。
见餐桌一角的青花瓷盘上放着碗油光闪亮的清蒸羊肉,突然间食欲大动,端了一碗米饭递给裕王之后,初雪就自己把那盘羊肉端到面前,夹起一块,吃了起来。
谁知这一吃,竟然觉得美味异常,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碟子,小月在一边看得眼睛发直,裕王也注意到了,便笑道:“奇怪,你往日里对羊肉也不见得如何喜爱?今天这是怎么了?”
初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碟子,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就是馋得慌。
正要说点什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强烈的恶心,她急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跑到了门外,小月眼疾手快,见此情形,急忙操起个银痰盂就跟来了上去,初雪接过痰盂,只觉得肚内翻江倒海,不但今天吃的羊肉,连早上吃的早点都尽数吐了出来。
裕王见状,心里陡然一跳,忙放下筷子,对站在一边伺候的海棠道:“还不快去找人请太医!”
海棠急忙飞奔着去了。
裕王站起身,来到初雪面前,抚摸着她的后背问:“初雪,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见他这样问,初雪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过了很多天了,她平日里的月事就不太准,延后几天是常事,可是,如今这次,屈指算来,却已经延迟了十多天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难道——
三年了,她也曾暗暗希望自己能有个孩子,可是裕王宠爱不算少,她就是没有怀孕的迹象,她对此早已不抱任何期望了。
一时之间,初雪心中五味杂陈,竟然不辨悲喜。
裕王的眼神中,却含着隐约的期待,他的子女缘一直不是很厚,娶亲到现在,五名妻妾只给他生下了宝儿这一棵独苗,哪个男人不希望儿女成群呢,何况他是未来皇储的特殊身份。
这时,鲁太医随着海棠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小月扶着初雪坐在贵妃榻上,伸出手腕,鲁太医微闭双眼,将手指往她手腕上只搭了一小会儿,就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对裕王道:“恭喜王爷,美人这是有了身孕了。”
听到这句话,裕王顿时笑容满面,这是自银欢去世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闲云阁的下人们自是不必说,听了此话,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打心底里为初雪也为自己高兴,说到底,再得宠的小妾也有失宠的那一天,然而一旦诞下子嗣,那可就真的是终身有靠了,主子终身有靠,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就有了依靠。
林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合起双掌来,念了一句佛,赶紧上前扶住初雪:“小姐,你可是想吃酸的?”
初雪勉强笑道:“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只想好好休息一会。”
裕王见状,便将手一挥:“都退下吧,我陪着她就成。”
众人依言退下,裕王上前,一把将初雪抱起,然后走进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又仔细地给她拉上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初雪,我老早就想让你给我生个儿子,这下总算如愿了。”
初雪只是觉得疲惫,这疲惫中还混杂着丝丝缕缕的伤感,为什么这个孩子早不来迟不来,偏要在张居正回京城以后才来呢
倒不是说她想跟张居正私奔,只是,那么美好的一段恋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肚子里就揣了一个别的男人的骨肉,叫她情何以堪?
见她神思恍惚,裕王便道:“你一定是累着了吧,好生歇着,待会我让太医给你开些调理的方子,此事,明日我进宫还得要禀告父皇和母妃,两位老人家听了此事,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初雪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悲哀,裕王对她的关爱,到底有几分真情在?自己对裕王,又有多少爱意?这样本来毫不相干的俩个男女,却共同创造了一个生命。
裕王见她这样,也就没有继续打扰她,只吩咐了小月几句,自回青云阁歇息去了。
第二天清早,李美人怀了身孕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采莲正在喝红枣银耳粥,当珍珠飞快地将此事禀告给她的时候,她差点被口中的一枚红枣噎死。
直着脖子,努力咽下那颗红枣之后,她将手中的瓷碗往桌上狠狠一顿:“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这么多年都没怀上,怎么一下子说有就有了?”
“是鲁太医亲自把的脉,按说,是不会错的。”珍珠低声道。
采莲怔住了,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墙上挂的那幅富春山居图,目光里燃烧着的小火苗,差点都能把那幅画烧出洞来。
过了半晌,采莲方冷冷地道:“成啊!这个贱人的命可真够好的,王妃三年忌日就快到了,到时候,王爷非立继妃不可,她要是赶在这个时候生个男孩,皇爷和太后一高兴,说不定真的能一飞冲天了!”
珍珠有些呲之以鼻:“娘娘,瞧您说的,就算她生下了儿子又如何?爹是卖切糕的出身,还不如奴婢呢,堂堂国朝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怎么会挑这样一个人!”
采莲哼了一声:“国朝选妃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问出身的!”
说到这里,又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不问出身,也轮不到她这号的压在我上头做正妻!”
珍珠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沉默。
采莲拿起桌上的银牙签,却不去剔牙,怔怔地出了会神,半晌,方微微冷笑道:“是男是女,都还两说,就算是男,上头已经有个嫡出的宝儿,这一胎也难成什么气候!”
珍珠忙附和道:“就是!凭咱们家老太君和皇爷的感情,怎么着也不能让您受了委屈。”
采莲吁了一口气:“如今,离王妃忌日还有好几个月呢!到时候,依旧找祖母想法子就是,不过,我前儿隐约听说,初雪好像经常出府去?”
珍珠点头:“说是王爷吩咐了,叫她出去办什么事情的,听说还是着了男装,具体办什么,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采莲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好一个女扮男装,满世界逛去,光凭这一点,给太后知道了,只怕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第75章 愤怒
初雪有身孕了,这个消息令张居正一直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当日,他乍然得知初雪要嫁裕王的消息,虽然悲痛,却并不绝望。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既然这个女子如此贪慕富贵,只能说明自己错看了她,错爱了她,只需假以时日,将她彻底忘却,人生依旧可以很精彩。
然而,那日后园的一场谈话,却令他在狂喜之后,深深陷入了绝望。
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份真情挚爱,却被高湘毁掉了,从此,他再也不可能忘了初雪。
这几天,不是他去找林润,就是林润去找他,总之,这一对难兄难弟相约喝酒,喝醉了就互诉心事。
张居正觉得,自己的悲痛,并不比林润少,至少银欢死了,林润彻底断了念想。
而初雪却是活生生地住在裕王府里,幸福就在不远处,却可望而不可即。
这日,林润也是喝高了,居然指着张居正的鼻子说:“既然她还活着,你就该千方百计带她走才是!”
张居正颓然道:“她已经是裕王的女人。”
林润哼了一声:“裕王心里只有银欢一个人,他何尝把初雪放在心上?居正,若裕王真把她视若珍宝,咱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你自己想想,他都是怎么对待初雪的?让她去万艳楼帮着找银欢!”
张居正身子一颤,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开始认真的思考林润的话。
对于裕王来说,初雪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姬妾,而对他来说,却是最珍爱的一份初恋。
既然如此,初雪为什么不可以离开裕王,跟他走?
是啊,他带走她,顺便将她的家人也带走,从此海阔天空,再也不要回这个京城来,这是多美满的一个结局?
想到这里,张居正有些兴奋了,他是个坐言起行的人,当天傍晚,就让心墨去找小月,将初雪约出来一见。
心墨曾经跟着他在裕王府里混了几年,同王府里头的下人们都混熟了,想找个小月,不是难事。
可是,心墨带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李美人有了身孕,不可能再出府了。”
是啊,不可能再出府了。
张居正当然明白一个母亲对骨肉的那份牵挂和羁绊,即便自己不介意把孩子也一块带走,可是皇家怎么会容许朱姓的骨肉流落在外头?
至此,是真正的缘尽此生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张居正开始痛恨自己手中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可以吞噬一切,权力同样可以造就一切。
无权无势的平民,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一样被别人,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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