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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2-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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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奇怪; 那些药都是她自己制的; 制成之后她会尝试喝一些,感受一下药效,都有抗体,即便第一次掺和起来喝,但是及时喝了解药,不该这么难受啊?
  她只会对新的药有反应,那些旧的,被她喝过,研究过的,除非量很大很大,就像在沼泽地时,待了一夜,连续不断吸入毒气,直接让她病了两三天。
  这回的药种类虽然多,但是量很少,一次就沾一点点,很控制,可疼成这样,感觉不躺个十天半月好不了,朝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好像变弱了一点。
  难道是怀孕了?
  可葵水刚走,不可能怀孕,朝曦自己就是大夫,还能不知道?
  既然不是怀孕,那是为什么?身体莫名其妙变弱,葵水是一部分原因,可朝曦隐隐觉得还有其它原因。
  她闭目想了想,依稀记得小时候师傅千叮嘱,万嘱咐,一定不要她破身,破身就会嫁不出去,没有人要她云云。
  师傅这么告诫她,自己却跟这个男人睡,跟哪个男人睡,一点不在意,朝曦便也没当回事,现在想想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她身体变差就是从睡了沈斐开始,比如说刚睡完就生了场小病,因为很快好了,倒也没在意,只以为是赶路太急,累出的毛病,仔细一想又没干什么,走的也是不急不慢,还有空进城摆摊,不该陡然弱下来才是。
  这次试药才让她反应过来,不听师傅言,吃亏在眼前。
  ‘破身’这个事也许对师傅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对她影响很大,突然有些后悔,睡完沈斐,沈斐也没留下,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为了责任,为了将来,陡然成长,懂事的留下跟她过一辈子。
  还好他走的时候有原因,如果仅仅是为了前途,或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对朝曦打击才大。
  朝曦意识越来越模糊,也没撑多久,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天昏地暗似的,不晓得自己睡了几天,只身上出了虚汗,捂的难受,挣扎着想起来,奈何没有力气。
  迷迷糊糊似乎感觉有人走近,微凉的方巾盖在她头上,冻的她一个哆嗦,人清醒更多,力气也恢复了些,陡然伸出手,抓住那人的手腕。
  “哎呀!”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弄疼我了。”
  朝曦睁眼瞧了瞧,发现是蹭她车的小厮,她额头太烫,小厮刚给她换了一块方巾,准备将换下来的那块拿去洗洗,还没来得及就被朝曦拉住。
  朝曦松开手,表情有些歉意。
  小厮丝毫不在意,反倒很惊喜,“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
  他伸出手,“两天啊,不吃不喝起来还能这么精神,看来是没事了。”
  朝曦强撑起身子,勉强坐起来,太阳穴还有些疼,一抽一抽,她揉了揉问,“你们家公子呢?”
  “公子回老宅办事了,交代我留下来照顾你。”小厮将微微发烫的方巾搁在盆里洗。
  朝曦点头,“这里是?”
  “这里是客栈,公子老宅的事比较麻烦,很有可能惹祸上身,不方便带着姑娘,所以让我在附近找个客栈暂时安顿下来。”小厮一五一十道,“姑娘饿了吧,我去拿清粥。”
  刚醒来的人虚,不能吃大补的东西,清粥最好。
  朝曦没有拒绝,她确实有些饿,身体又虚,走不动路,只能求助别人,“麻烦你了。”
  小厮摇摇头,“应该我们谢姑娘才是,多亏了姑娘我们才能顺利进城。”
  ???
  什么情况?
  朝曦丈二摸不着头脑。
  “姑娘知道那个摄政王吗?”
  “沈斐?”她不要太熟。
  “就是那人。”小厮将手里的方巾拧干,“听说那人给皇上求药的时候被人追杀,不知道怎么地跑去了山沟沟里,摔断了腿,如今也坐轮椅,跟我们家公子一样,如此自然会有人怀疑公子,来时其实我们很担心,没想到姑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没人注意我们。”
  那药瓶太明显,又没有贴字条,关键味道古怪难闻,不像是药,更偏向毒,所以那官爷坚持要让她全喝一遍,安全才放过她。
  因为她这边毛病太多,反倒显得小厮和他家公子正常,就这么蒙混过关。
  朝曦注意力都在前半句,后半句根本没认真听,“皇上怎么了?为什么要摄政王去求药?”
  她问得太急切,说明对她很重要,小厮犹豫了一下,关上窗户和门,小声与她细说,“两个月前皇上突然中了毒,十分难解,即便有太医和民间寻来的神医调养,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之内寻不来解药,皇上就会……”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意思朝曦懂。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中毒?他中了毒,得到好处的人是谁?”
  “摄政王。”这个朝曦知道,明后是女子,不能继承皇位,小皇帝一死,老皇帝没有其它儿子,小皇帝才七岁,不可能有孩子,所以皇位只会被他这个摄政王继承。
  此人已经权倾天下,得到很多人认可,他继位没毛病。
  “对啊,如此一来自然有人怀疑是摄政王下毒,明后与众大臣施压,摄政王不得已亲自出门寻找神医和解药,自证清白。”
  朝曦登时醒悟,原来如此,难怪这人会出现在偏僻的山沟沟里,因为他听说了凤凰山药山的名字,过来寻找解药。
  朝曦也是听说了凤凰山药山的名字,才会落户凤凰山。
  “这么明显的阴谋,摄政王也不笨,他怎么就上当了?”朝曦想不通,沈斐那么聪明,会看不懂她都能看懂的阴谋?
  “看得懂又如何?他能不去吗?不去就要背负毒杀皇上的罪名,皇上才多大,今年七岁,百姓自然会偏向弱者,认为是他毒死了皇上,好顺理成章继位。”
  光这一个罪名,再有人添油加醋一把,不甘平凡的人都等着找借口造反,毒杀皇上就是个很好的理由,稍稍鼓舞一番,便有大把大把的人加入造反的队伍中,历史上很多君王都是这么败的,所以即便为了安民心,平臣意,他也要去。
  这就是个阳谋,也是个死胡同,必须去,即便打了其它主意,表面也要去。
  一旦离开京城,就等于中了明后的计,被人千里追杀,落难凤凰山。
  朝曦咬牙,“明后怎么这么坏?”
  好几次都想置沈斐于死地,宁愿不要凤凰山,也要杀沈斐,什么心态?
  不知道有外敌的时候自己人要全身心对付外敌吗?
  朝曦记得谷里也不太平,小打小闹无数,偶尔还会有人上门砸场子,每当这个时候师祖就会说,平时如何不管你们,但是有外敌的时候谁敢给我内斗,我先弄死谁。
  朝曦被她教育的最多,不仅关键时刻不敢内斗,平时也不敢,想不通明后为什么容不下沈斐,一定要杀他?
  “明后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两个女人一个是皇上的母亲,一个是妻子,自然将摄政王视为眼中钉。”
  关系太乱,朝曦理不清,只想知道一个问题,“摄政王现在有危险吗?”
  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已经进了城,都是自己人,应该没危险了吧?”
  小厮突然沉默,望了她半响,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先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姑娘与那宁王,是什么关系?”
  朝曦怕他俩没关系,小厮不告诉她,干脆实话实说,“我们俩是夫妻,我救了他,他答应娶我,后来我们成了亲,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关系亲密无比。”
  她越是这样说,小厮越是不敢告诉她,沉默更久,实在架不住朝曦探究的眼神才道,“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打碗清粥。”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离开,被朝曦拉住,“我不饿。”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一个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女大夫,小厮不相信也正常,朝曦解释,“我们真的是夫妻,就在凤凰山,沈斐寻药的那座,没有骗你。”
  小厮为难的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朝曦蹙眉不解。
  那小厮似乎很纠结,绕着屋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站定在她面前,“我说了,你不要难过。”
  朝曦心里咯噔一声,又强作镇定,“我不会难过。”
  “那我说了。”小厮提前给她做个心理准备。
  “摄政王……”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死了。”


第50章 不要他了
  朝曦身子晃了晃; 撑不住似的,整个朝后倒去。
  她是斜坐着床边; 身后一半是墙,一半是桌子,墙倒是牢固,桌子上搁了一碗茶; 杯子因大力撞击摇了摇……
  砰!
  里面的茶水与碎片洒了一地。
  小厮没顾上,脚下扫了扫,挪开一片空地蹲在朝曦面前; “也不一定; 你先别难过; 也许只是传言; 当年还有传言说他不喜欢女子; 有断袖之癖; 你看这不是也跟你好上了; 传言多半有误; 信不得。”
  朝曦脑子一片空白,他后面说什么完全没听清,只本能掀开被子,穿了鞋袜往外走。
  “姑娘你要去哪?”小厮跟上; “公子交代过,姑娘身子还很虚弱; 不能乱跑。”
  朝曦摇摇头; “我相公都死了; 我要去给他收尸。”
  怎么说也夫妻了一场,送他最后一程还是要的,朝曦身子还没好,外头又下了雨,她一出去便觉得浑身一寒,也顾不上,沿街找人问了摄政王府,知道离这里不远时松了一口气。
  那路人说只需多走两个街道,再往左拐,第三个府邸便是摄政王府,还好心劝她改日再来,那里正在办丧。
  朝曦只听自己需要的内容,那句关心根本没放在心上,一路沿着那人说的,走了半天也没瞧见摄政王府。
  不知是不是被那人骗了,她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位置也越来越偏,看着就不像住了皇亲国戚的样子。
  沈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叔叔,身份尊贵,不可能住这种地方。
  朝曦走累了,干脆往地上一坐,小厮原来还跟在她身后,怕她淋着,给她打伞,后来朝曦让他帮忙买把伞,正好附近就有,小厮急急进去,匆匆买了一把,再回头朝曦已经不见。
  朝曦是故意支开他,想自己一个人去,毕竟沈斐是她的丈夫,不是小厮的,不好麻烦别人。
  头还有些微微的疼,朝曦摁了摁,又探了探自己的脉搏,发现没什么大碍,毒已经清去,只是有些虚而已,养上十天半月便好。
  她跟旁人不一样,每一次撑过药效,身体都会强上几分,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希望能补上破身后弱的那部分,不指望更强,能比上没破身之前就好。
  朝曦又歇了歇,胸口还有些气闷,她闭上眼,靠在别人的家门口,低矮的屋檐能稍稍为她遮些风雨,很短,只能遮一半,她半个身子依旧被雨淋着。
  就这么不知道歇了多久,久到朝曦以为自己睡着了,迷迷糊糊似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夹杂在雨里,显得不那么真切,直到头顶传来噼里啪啦雨水打在伞上,让她淋不到雨时,朝曦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站在她面前,撑了伞替她遮雨。
  是小厮追来了吧。
  “你其实不用这样。”
  他俩坐她的车,是付了报酬的,算公平交易,不欠她的,用不着这么照顾她。
  “用不着哪样?”
  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是小厮的,小厮的声音稚嫩,清亮,这人的声音磁性,沙哑,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声音。
  朝曦睁眼瞧了瞧,发现是小厮的公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视线从上到下扫过,发现一个细节,“你的腿?”
  什么情况?他站起来了。
  “我的腿一直都是好的。”宛如珠玉碰撞的好听声音再度响起,不急不缓解释。
  “那你为什么坐轮椅?”朝曦觉得不可思议。
  “坐轮椅一定要腿瘸吗?”那人淡然反问,“就不能是偷懒?”
  朝曦一时沉默,半响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不会说话吗?”
  一见面就跟她用手比划,一副不会说话,哑巴的模样,小厮也解释过,说他家少爷从小便因为摔断了腿自卑,从此再没说过话。
  “懒得说罢了。”
  朝曦:“……”
  这么说来这人一直在说谎,骗她,没一句实话?
  “你走吧。”朝曦冷下脸,“我不需要你同情。”
  那人一双狭长的眼静静看她,“你没什么需要人同情的地方。”
  “……我相公死了。”朝曦怒瞪过来。
  “你亲眼见过吗?”好看的手握在伞骨上,天色阴,更显得那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沈斐也有这么一双手,她日日把玩,修剪,时不时抹上膏药,保养那双手。
  膏药黏糊,需要晾很久才能干,沈斐不喜欢手心湿乎乎的感觉,时常背着她偷偷洗掉,但抹上了就是抹上了,即便洗掉,还是有几分效果,他那双手更嫩更滑,指尖微翘,指甲圆润方长,煞是好看,仔细一观察,发现这人也是如此。
  朝曦面上疑惑,“你什么都没问过我,为什么就知道我相公是谁?”
  正常人应该先问,怎么死的?亦或是你相公是谁?
  这人没问,反倒先问她有没有亲眼见过,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很可疑。
  本来就怀疑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人就是沈斐,两个人怎么能这么像?
  “少明告诉我你去找摄政王。”
  这人一句话又打消了她的念头,少明应该是那小厮的名字,那小厮知道她相公是沈斐。
  “你问我有没有亲眼见过?什么意思?”这句话很有玄机,如果她没有亲眼见过,是不是就说明不确定沈斐是不是真的死了?
  除了死,他还有可能活着。
  “旁人我不知道,不过摄政王屹立朝廷多年不倒,总归不可能就这点本事,连个女子都斗不过。”
  雨越下越大,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啪啪砸在地上。
  “人有失手,马有漏蹄。”朝曦为沈斐说话,“沈斐也是人,是人都会出纰漏。”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纰漏,落难凤凰山严格来说也是思虑不周,不过还好思虑不周,否则便没有俩人相认,相知,相熟,相爱。
  “正常人确实会。”握伞的手稍稍收紧,“但我相信摄政王不会。”
  语气中带了莫大肯定,“他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你骂我相公不是人?”朝曦目光越发不善。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转头瞧向雨伞外的世界,因着下雨,着实有些阴,压着喘不过气的那种感觉,“我是说,也许摄政王没有死。”
  ???
  朝曦当即打起精神,“怎么说?”
  “姑娘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朝曦最不喜欢他这种拐歪抹角,有话不直说,故意卖弄知识的人,“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人,查案很厉害,无论什么案子,只要一经过他的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于是便有人觉得,不杀了他,今后什么事都干不成。”
  “他们筹谋了很久,夜半过来刺杀那位大人,大人寡不敌众,受了重伤,临死前告诉皇上一个办法,说这个办法可以抓到贼人。”
  “什么办法?”朝曦问。
  “皇上依着他的法子照做,第二天昭告天下,说大人是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幸好有人将他刺杀,大快人心,要奖赏那几个刺客千两黄金。”
  清凉好听的声音不急不慢继续道,“既得了英雄美名,又有千两黄金为诱,那几个刺客露面,道是自己刺杀了大人,模样和人数与大人临死前说的相差无几,皇上震怒,当即将人拿下。”
  许是傍晚,又下了雨,刮来阵阵邪风,寒到了骨子里,朝曦抖了抖问,“你说了半天,到底跟沈斐有什么关系?”
  那人微抬眉眼,有丝丝错愕,半响无奈道,“孺子不可教也。”
  朝曦有些生气,“你嫌我笨?”
  那人表情越发无奈,似乎她无理取闹,拿她没有办法一样。
  沈斐也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朝曦摸他,打扰他看书,这人便无奈叹气,他不喜欢晒太阳,朝曦坚持将人弄出来,这人也一脸无奈,隐隐带着宠溺的意思,所以朝曦平时干完活,闲来无事,总喜欢招惹他,听他无奈的叹息。
  声音好听,连叹气都好听。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那人将伞交给朝曦,转身想走,被朝曦攥住手腕,“我有一个朋友,跟你很像很像,像到什么地步,你们会露出一样的表情,一样装瘸,一样高,一样重,你觉得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仔细盯着这人的眼睛,瞧着他的一举一动,怕他跑,亦或是甩开她的手,手里不由自主加大力道,将这人手腕攥的发白。
  “姑娘,这样不妥吧?”那人想将手抽回来。
  朝曦攥得越发的紧,“我那个朋友后来有事要回家一趟,我怕他忘了我,特意给他缝了个香包,不是普通的香,那香沾在身上,可以经久不消。”
  开始还模凌两可的说,到了后来干脆揭开底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将香味掩盖,不过我知道这东西即便被压下,还是会有些残留。”
  她突然用力一拉,将这人拽来这边,身子一转,换了个体位,她在外,这人被她压在墙角。
  怕他挣扎,索性十指扣住他的,叫他完全反抗不了,不过这人似乎也没有反抗的欲望,只站着不动,任她在身上嗅来嗅去。
  朝曦嗅着嗅着,视线越来越模糊,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我已经十分确定,你不是他。”
  她声音里带着难过,悲伤,有些情绪连她自己都不懂。
  “他肯定死了。”
  “一定死了。”
  “他还是死了好,这样我就可以不要他,去找别人了。”
  “不是他先抛下我的,是我先不要他的。”
  “不要了。”


第51章 不要怕啦
  师傅睡了很多很多的男人; 朝曦有时候特别担心,她毕竟是女孩子,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欺负?会不会遇到坏男人?
  后来师傅说,只有让女人哭的男人才是坏男人,无论表面多好,只要让女人哭; 都不是好男人。
  “沈斐让我哭了,他不是好男人。”
  朝曦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脸上不是雨水,是泪水; 是为沈斐流的眼泪。
  “他还总喜欢骗我。”
  骗她说自己死了,换个身份活着,明明就在眼前; 就是不肯认她。
  将身上的气息掩盖,面容改去,可依旧骗不了她。
  她对这人太熟了,几斤几两; 多长多高,前前后后有几条疤; 几道印子,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沈斐骗了她; 她也骗了他。
  那香味确实可以经久不消; 不过多洗几遍; 也的确可以洗掉; 所以朝曦离他这么近,不是为了嗅味道,是为了检查沈斐体内的蛊。
  有些蛊很毒,能要人命,可也有许多蛊对人体有益,能帮人强身健体,加快血液循环,皮肤破口时更容易愈合,比如沈斐体内那条,本来在朝曦体内,破身时跑到了沈斐体内。
  或许就是因为这条蛊跑了,所以朝曦身体才会骤然弱下来,被她养了十几年的药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至宝,就这么跑去了沈斐体内,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的腿能这么快恢复,比原来站得更久,走路更稳,肯定就是这条蛊的功劳。
  朝曦被下蛊时还小,没什么印象,只隐隐约约记得师祖给她喝了一碗血,从此再也没有生过病,那些个毒啊,药啊,她吃完不用吃解药,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全因为这条蛊。
  最近仔细琢磨了一下身体变弱的原因,怎么想怎么想不通,后来无意间想起小时候在古书上看到的内容,说是鬼谷有件至宝,能让人起死回生,再造福泽,无论是江湖上的豪客,还是朝廷的重臣,就连历代皇帝都在不停寻找鬼谷的下落,就是为了这件至宝。
  记得师祖原来还不是阴沉沉的老太婆,是阴森森的老姑娘,因为取出了这条蛊,没两天老去,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原来可漂亮了,朝曦还因此难过了许久,不过那时候她以为至宝是什么药粉,或是谷底的暖玉,根本没与这条蛊关联在一起,师祖也从来没说过,只说给她一个好东西,喝下去能让她在医道上走得更远。
  记得师祖骤然老去之后师傅还哭过,朝曦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师傅,师傅说你现在看它就是一条虫,没什么特别之处,以后就懂了。
  师傅没说谎,她现在确实懂了,谷里的至宝是活的,那条被养了几百年的药蛊。
  然而那个没出息的,毫不犹豫跟沈斐走了,朝曦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取出来,也许要请教师祖。
  那只蛊实在特殊,自带药香,是从內到外散发,即便沈斐用了东西掩盖,只要他出汗,那股子气息又会散发,挡不住。
  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刻意为之,沈斐一直坐轮椅,没出过汗,所以朝曦始终没认出他。
  不过那只蛊还有一个特点,它护心,被它护过的心脏跳动频率跟普通人不一样,朝曦方才将他压在墙上,十指相扣,其实是为了听他的心脏跳动声。
  所有东西都可能是假的,唯有这个,所以朝曦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是沈斐无疑。
  他又骗了她。
  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但确实骗了她,不放心她,所以没有跟她相认,扮成别人对她隐瞒了真实身份。
  只有不亲的人才会这样,他们是夫妻,本不该互相隐瞒,朝曦希望的是与他并肩作战,这人一直觉得她太笨太弱,做什么都不带着她,跟她想象中的生活完全背驰。
  也许真的不合适,所以都想不到一块去。
  朝曦松开手,“睡他好累,去睡别人了。”
  她转身想走,那人反倒留她,一双手从背后探出,揽住她的腰,“朝曦,做人要从一而终,不能三心二意,半路去睡别人。”
  朝曦拉开他的手,“那种规矩束缚不了我。”
  规矩只能束缚守规矩的人,她不守规矩,所以束缚不了她。
  “我走了。”她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朝曦从来都是个十分果断的人,因为她想不了太多东西,没有瞻前顾后的忧虑,很多时候只能想前,想不到后,所以下定了决心做的,便会去做,说走也是真走。
  先回了趟客栈,趁少明不在,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找掌柜买了把雨伞,打着离开。
  背后背着药箱,淋不得雨,朝曦想找家医馆,卖掉一两根草药,筹集到钱买辆马车,这样就可以省下每晚的留宿费。
  说起马车,朝曦突然想到她来时买的那辆,不知道还在不在?
  回到客栈找了找,竟还真被她找到,朝曦牵出来,冒雨赶路。
  考虑到要暂时待在京城,走不开,朝曦还是卖掉了几根草药,筹钱租房屋。
  普通的大院住不起,专门找那种荒凉的,杂草遍地的。
  京城这个地方寸土寸金,还真不好找,没到半路便觉得肚子有些饿,朝曦下了马车,将马栓在一边,找了家路边小摊点了碗面。
  热腾腾的面下肚,登时感觉身体舒坦了些,虽然没了药蛊,朝曦的身子骨还是不一般的强,吃了那么多毒药,又淋了雨,竟然也只生了场小病,死不了就是了。
  她是习武之人,力气大,饭量也大,一碗面不够吃,汤都被她喝的干干净净,许是瞧她可怜,那小贩走过来,又给她加了些汤,“天冷,多喝些汤对身体好。”
  那小贩胖乎乎的,一双眼睛挤在横肉里,瞧着怪凶悍,实际上心倒是挺好,“免费的,不收你钱。”
  他手里拿着大勺,大勺里的汤尽数倒在朝曦碗里,刚要收回,突然被朝曦攥住手腕,“咳嗽,咳痰,胸口疼,大兄弟,你肺里积了水,再不医治怕是晚了。”
  她刚来时便注意到了,这人脚步轻浮,体虚内寒,额间冒冷汗,时不时低声咳嗽一声,声音是那种沉重,粘稠的感觉,明显有痰,再结合胸口痛等等毛病,是肺里积水无疑。
  开始本不想管,她自身难保,而且这人身上带着药香,明显拿过药,她再多事倒显得多余。
  但是这人心太好,在她落难的时候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多给了她一些方便,这样的好人应该长命百岁,不该受病痛折磨。
  “我可以帮你医治。”朝曦露齿一笑,“也不收钱。”
  权当报答他的恩情,朝曦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为了赶马车找地方住下,身上湿透,衣摆因为坐在地上,粘了些泥,想着换干净的也会淋湿,所以没有换,方才也去过别的铺,都嫌她脏,没让她进去,只有这个小贩不嫌弃她。
  她给这人医治也很心甘情愿。
  朝曦几口将汤喝完,拉着小贩坐下,自己从药箱里拿出新针,问这人有没有地方躺着,她要给这人施针。
  这人犹豫了一下,丢下铺子没管,带朝曦进了里间,里间是个暂时容人歇息的地方,有一张小床。
  朝曦知道,这种小铺有时候要熬到四五更,一直到清晨没人的时候才会关门,期间断断续续没什么人,会稍稍去里屋歇息歇息,跟她的药铺类似。
  那床小,只能容一人躺下,旁人连坐都坐不上去,朝曦拉了个板凳坐在一旁,叫他脱了上衣,给他施针。
  前期还算小病,用不上九鸣针法,朝曦使的随意,给他排出积水便是。
  岐黄一道讲究内调外养,施了针后无非两种结果,一种从上面排出,一种从下面,朝曦尽量引导朝下,刚施完针不会有什么反应,过个一两天效果才会出来,又叮嘱他多用艾草泡脚,去寒气,最后开了一张方子,很简单,就几味药,简单到这人怀疑是不是真的。
  朝曦告诉他药只是辅助,施针才是引子,信不信由他,她只是想还他的人情罢了。
  朝曦给他整好弄好解释好,背上药箱便要走,那人叫住她,给她拿了两笼灌汤包,和几个烧饼,朝曦不要,硬塞进她的马车里,无法只能收着。
  想了想告诉他,“如果一次施针没有效果,下次再来找我,我住在荒凉的地方,越荒凉越有可能找到我。”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可能住哪,还在找,听说京城很多抄了家的屋子,如果能碰上,在里面住上几天倒也自在。
  听说很多,找起来很难,朝曦有马,马也要吃东西,最好附近有草。
  找到大半夜依旧没找着,放弃一样进了马车里头休息,由马带着,去哪是哪。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梦到了沈斐,没有往日那般精神,苍白着脸说,睡了他就要对他负责,不能再找其他人。
  朝曦嗤笑,说的好像对她隐瞒身份,她贴过去也不肯接受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是他先将她拒之门外,还想让她从一而终,想都别想,就要睡别人,不要他了。
  朝曦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马儿停在一处荒凉的地方吃草,差点忘了,昨天她吃完饭之后没管这头马,它定是饿了,自己出来找吃的。
  城里不比乡下,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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