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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娘再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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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检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沈拙看着顾三娘,一字一顿的说道。
  顾三娘咬了一下嘴唇,从那封信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沈拙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遭难而无动于衷,要是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拙了。
  灯影摇曳几下,顾三娘的脸忽明忽暗,她一句话也没说,这让沈拙不自由主的紧握她的双手,他注视着顾三娘,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色,沈拙过去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他生怕她在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
  只不过,顾三娘并没有落泪,她直勾勾的望着沈拙的脸,怔怔的问了一句:“凶险么?”
  沈拙胸口一滞,他想骗她说无碍,可顾三娘不是那些无知的妇人,故此他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我不知道,京里的局势十分复杂,我此行便是去了,可能甚么忙也帮不上。”
  顾三娘摩挲着沈拙的手背,她低声说道:“我做不到主动叫你去以身犯险,你若要上京去搭救东方检,我也绝技不会拦着你。”
  沈拙再也忍不住,他伸手将顾三娘抱住,自责的说道:“三娘,对不住,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顾三娘靠在他怀里,这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不管发生甚么事,他总会站在她的前面替她遮风挡雨闭眼。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顾三娘说道。
  沈拙郑重承诺:“你放心,我会的。”

  ☆、第66章

  没过几日,沈拙关了学馆,这事实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无书学馆开了三年,他这夫子虽说年纪轻轻,但学问高深,束脩礼收得不多,造福了不少城里贫寒人家的读书子弟,如今说不开就不开,外人问起缘由,沈拙只说要出一趟远门,三五个月内只怕回不来,至于要往哪里去,他却没有细说。
  整件事只有顾三娘知道底细,秦大娘私下还悄悄问她,顾三娘怕无端牵扯到秦家,推说他要去访友,秦大娘嘀咕了几句,说是沈拙外出归外出,不该把差事给丢了,他一年教这十几个学生,总能落些银两,不说别的,多少可以贴补一下家用。
  沈拙闭馆实属无奈之举,这些学生里头,那些没天份的只得作罢,还有些好学又肯上进的,他特意写了荐书,将学生们托付给梨山书院,余下的事情,只看学生们自己的造化。
  一番忙乱过后,往日书声朗朗的秦家大院终于静了下来,顾三娘也没闲着,她连赶几日,缝制了两身厚衣裳给沈拙带上,还有冬日穿的棉鞋袜子,再加上他常用的东西,足足收了两大箱子,沈拙见了她越收越多,赶紧止住了她,他只包了两套棉衣和两双棉鞋,余下的一概不带。
  沈拙此次上京,顾三娘不知他何时才能归家,便说定要将他送到桐城,沈拙担心她返程时,一个妇人孤身不便,顾三娘却是打定主意送他,沈拙见她执意如此,只得点头答应。
  转眼就到了出行的日子,御哥儿牵衣顿足拉着沈拙哭个不休,沈拙看到小儿哭得眼泪汪汪,心中自然不好受,御哥儿从落地的那日,沈拙就一直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养,长到六七岁了,他从来不曾对哥儿说过一句重话,现今京城内暗涛汹涌,杀机四伏,沈拙无论如何也不敢带着家人一同前去。
  眼见御哥儿还在哭闹,沈拙严肃的说道:“御哥儿听话,爹爹走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代替爹爹照顾娘和姐姐。”
  御哥儿眼眶含着泪,他懵懂的点了两下头,又问:“爹爹甚么时候家来呢?”
  沈拙回道:“多则三五个月,爹爹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回家。”
  御哥儿撅了一下嘴,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番,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能看到爹爹,不过他心知爹爹离家已成定局,只得不情不愿的点着头。
  和御哥儿说完话,沈拙又对送行的秦大娘说道:“干娘,我这就走了,她们母子三人还请你多照顾一些。”
  秦大娘回道:“不必多说,三娘是我干闺女,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呢?”
  说完之后,秦大娘顿了一顿,又说:“不过你心里也要有数,三娘是个好孩子,你出门在外,要时刻把她记在心上,要是叫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我可不依你。”
  秦林无奈的看了她娘一眼,身为男人,他又怎会听不明白他娘话里的含义呢,无非就是告诫沈拙不可在外沾花惹草,他说:“娘,姐夫不是那样的人。”
  秦大娘点头说道:“不是就好。”
  顾三娘也对秦大娘说道:“三娘,我信他!”
  身旁的沈拙笑了一下,他看着顾三娘的眼神温润柔和,顾三娘回望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看着别处。
  时辰不早,沈拙和御哥儿还要赶船,秦家的人带着两个孩子将他们夫妻二人送到巷口,直到他俩的身影消失不见,御哥儿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叶子稍大一些,她抹着眼泪,不停的安慰御哥儿,秦大娘看着两个伤心的孩子,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沈拙和顾三娘乘船一路前往桐城,夫妻二人相顾无言,分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看着彼此的时候,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日一早,客船就要到桐城了,夜里沈拙和顾三娘用过饭后,一同回到船舱内,外面明月高悬,沈拙望着顾三娘的脸,借着窗外的微光,他看到她的眉眼带着一丝忧愁,屋里静寂无声,想到明日就要分别,沈拙也不禁儿女情长起来,他轻声说道:“三娘,等回来之后,我们就生一个孩子罢。”
  听到他的话,顾三娘稍微有些失神,他们成亲数月,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秦大娘也曾私下问过她,可是缘份没来,她也无可奈何,照着秦大娘的话,她和沈拙只有再添一个有他二人骨血的孩子,两人才算是彻底的夫妻。
  顾三娘依靠在他的身上,低声说道:“孩子会像谁多一些呢。”
  想起那个还没影儿的孩子,他俩的心都变一片柔软,沈拙微笑着说道:“最好是生一个小哥儿,待他长大后,我教他读书认字,前面还有御哥儿和小叶子一起带着他顽儿,等我们老了,就要小哥儿给咱们养老。”
  顾三娘瞅了他一眼,语气别扭的说道:“万一生了个姐儿呢?”
  沈拙看她不高兴了,连忙说道:“我不是不喜欢姐儿,只不过这世间对女子有诸多的不公平,与其这样,倒不好生个哥儿省心得多。”
  看到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顾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说:“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就想得这般远了,再说生男生女是老天爷定下的,我和你就是想得再好,也得看天意呢。”
  沈拙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是痴话,他看到顾三娘脸上总算带了一丝笑意,于是拉着她的手,说道:“算了,随你生甚么好,若是个姐儿,大不了日后给她招个门女婿。”
  顾三娘瞪了他一眼:“又说胡话,上门女婿能有几个好的?”
  说起儿女的话题,两人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默,横竖长夜漫漫,他二人又没睡意,于是畅想起孩子们的前途,像是御哥儿读书的事,小叶子嫁人的事,足足说了半夜,这时,顾三娘冷不丁的问道:“阿拙,你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罢。”
  沈拙环抱住顾三娘的手臂一紧,他久久没有开口说话,顾三娘抬头望着他的脸,船舱内晦暗不明,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就在她心里忐忑之时,沈拙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原先姓蒋,你是知道的。”
  顾三娘和他十指交缠,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沈拙又说:“我自小与家中不睦,一直随着先生在外游历,十八岁时娶妻成亲,不久御哥儿就出生了,因他生来身弱,我便带着他到先生那里求医,后来御哥儿的病好了,我和他又辗转流落到郦县,接着就接到了你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丝毫不在意似的,一旁的顾三娘却只觉得心口酸疼,她不清楚他为甚么少小离家,最后又为甚么要改头换姓,这些过去的回忆埋在他的心底,那时他是跟谁倾诉呢,要是能早点遇到他,她真想抚平他眉宇间的忧愁才好。
  在顾三娘胡思乱想的时候,沈拙又说道:“蒋家在朝中数代为官,威威赫赫一二百年,本朝更是到了权势倾天的地步,几年前,皇帝册封安氏之女为贵妃,安妃进宫后备受恩宠,连带着安氏一族也跟着鸡犬升天,那安家原本只是蒋家的门生而已,不过是三五年之间,就成为朝中唯一能与蒋家抗衡的派系。”
  顾三娘脑中一片混沌,她没亲眼见过这些权势斗争,自是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当听到沈拙提起安妃时,她的心头触动了一下,顾三娘默默问道:“这个安妃,就好比是那唐明皇的杨妃么?”
  沈拙轻轻抚摸着顾三娘的后背,他淡淡的说道:“杨妃不及她十分之一。”
  顾三娘也说不出原由,她份外在意安妃这个女人,于是她又问道:“安妃是个甚么样的人?”
  “她生得冰雪聪明,十三岁作了一道《春风赋》,因此名动京城,她又极会察言观色,如若不然也不会至今还宠冠六宫。”沈拙说道。
  顾三娘见他如此盛赞安妃,心里莫名就有些酸溜溜的,沈拙却没察觉到她在生闷气,他继续说道:“如今,皇帝行将就木,蒋安两派相互倾轧,安家想扶持年幼的皇子登基,东宫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东方侯府被抄家,也是受此牵连。”
  “那封书信到底是谁寄的?”顾三娘问道。
  沈拙面无表情,他回道:“是东宫寄来的。”
  京城里各种□□,沈拙只略微提点了几句,这些弯弯绕绕是顾三娘生平所没见过的,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心知沈拙此行是以身犯险,想到这里,顾三娘轻叹了一口气,她真想学着别人家的娘子,撒泼打滚拦着不让他去。
  沈拙听到顾三娘的叹气声,他抵着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你放宽心,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我是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顾三娘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在黑暗里两人交颈相缠,胸口的热情像是要喷涌而出一般,生孩子何必要等着回家,今夜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第67章

  从桐城下了船,再走不久就到了城外的驿站,这里有一支前往京城的商队,沈拙此行会与他们结伴一同上路。
  两人离别在即,顾三娘怕叫沈拙牵挂,她心内纵是有万般的不舍,也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然而沈拙又怎会读不懂她的心思呢,她越是隐忍,他看着就越是心疼,这小夫妻二人也不怕羞,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千千万万的话儿涌到心头,却又不知该说哪一句。
  叮嘱的话在家里已说了许多回,这会子顾三娘甚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晓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沈拙,他对她的好,哪怕是一丝一毫她也深深的记在心里,她想着她一定是上辈子烧了甚么高香,才叫她今生遇着了沈拙,可惜恩恩爱爱的日子还没过够,他就要离家,顾三娘直觉他这一走,往日的平静就要打破,再之后会发生甚么事,她却是不敢想象的。
  沈拙比顾三娘想得更长远,京城的局势风起云涌,各方派系错综复杂,东宫的来信,想来瞒不了蒋安两家,只要他踏入京城一步,便无疑会被归到东宫一党,沈拙唯一担心的就是牵连了顾三娘她们母子三人。
  直到商队要起程了,那押车的伙计跟沈拙打了一声招呼,他二人惊觉时辰过得如此之快,想到就要分别,顾三娘望着沈拙,她红着眼眶说道:“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两个孩子就指望着你呢。”
  沈拙面色沉静,他定定的注视着顾三娘的双目,说道:“你在家等着我。”
  说罢,他松开顾三娘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顾三娘遥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人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框而出,过往的行人看到这哭得可怜的小娘子,纷纷摇头叹息。
  那顾三娘亲眼目送着沈拙离开,她心里的委屈无人可诉,左右附近没人认识她,她也不必顾及旁人的目光,于是,顾三娘一边朝着城里走,一边放声大哭,直哭的肝肠寸断大汗淋漓,到最后她走累了,索性找个石磙坐下,痛痛快快的哭了起来。
  正在顾三娘泪流不止的时候,有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跑了过来,她站在顾三娘面前,问道:“婶子,我家姨奶奶问你,你为甚么哭得这样伤心?”
  顾三娘一楞,她哭她的,与她这路人何干?
  小丫头见她不说话,又道:“姨奶奶说了,听到你的哭声,她心里也莫名觉得十分酸楚,你莫再哭了,免得惹我家姨奶奶难过。”
  顾三娘收住眼泪,她抬眼一看,这才发觉远处搭了一个粥棚,周围那些贫苦人家正排队等着领粥,此时粥棚用竹帘隔开,只能隐隐绰绰看到里面几个穿红着绿的身影,顾三娘问道:“请问你们家是哪个府上的?”
  小丫头显然对顾三娘的孤陋寡闻感到惊讶不已,她说:“你连我们都没听说过?我家是刺史府上的,每逢初一十五,姨奶奶都要在城外施粥。”
  顾三娘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想起两年前,她初次和沈拙来到桐城,无意间冲撞了刺史府的姨奶奶,不想今日竟又遇到她,这两年她时常到桐城来,对这位刺史府的姨奶奶也有所耳闻,听说她乐善好施,搭棚施粥,捐银送药,很受穷人的敬重,故此城里的人送了她一个尊号,称她为女菩萨。
  这时,粥棚里的帘子被掀起一角,微微露出了一个妇人的脸庞,只因隔得太远,顾三娘眼神又不好,故此她看得不大真切,传话的小丫头扭头望了一眼,她说:“喏,那就是我家的姨奶奶,她吩咐我请你进棚喝粥呢。”
  顾三娘摇了摇头,昨日听了太多勾心斗角的故事,她对这些富贵人家一心敬而远之,因此她说道:“烦请你替我跟你家姨奶奶道一句谢,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又望了一眼粥棚,转身离去。
  送走沈拙,顾三娘并未在桐城多加停留,她只往戴春林走了一趟,隔日便搭船返回郦县。
  自打沈拙走后,顾三娘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过活,屋里少了一个人,像是冷清了许多似的,白日她守着铺子还好说,到了夜里,她时常独坐到深夜仍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不觉,天气一日日变得寒冷,听说越往北走越冷,就算知道沈拙穿不着,顾三娘还是给他又裁了两身厚衣裳,没人的时候她会扳着手指头,盘算着沈拙走到哪个地方,没过多久,一场秋霜降下,顾三娘越发担忧不已,她只望着沈拙爱惜自己,天冷时要记得及时添衣。
  又过了半个月,日子似乎恢复平静,秦大娘她们也渐渐习惯院子里少了沈拙,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十分乖巧,尤其是御哥儿,就算思念爹爹,他也时刻谨记着爹爹临走前说的话,家里只剩他一个男子汉,他要保护娘和姐姐,六七岁的孩儿正是爱顽的年龄,但凡顾三娘回来的稍晚一些,他就一定要和小叶子去接她。
  沈拙不在家,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家里无人辅导御哥儿功课,顾三娘担心他荒废了学业,可惜梨山书院太远,她不放心送御哥儿去读书,不久她打听到城里有一位老秀才,便带着御哥儿去拜访他,想请他教导御哥儿,那老秀才收下银子和礼物,嘴里答应得好好的,可是隔日御哥儿就不愿再去,原来他嫌弃老秀才学问不精,他看书遇到不懂的地方,老秀才嘴里只会说些之乎者也的话来敷衍,半点也答不到点子上去,于其这样,还不如他在家里自学。
  顾三娘无法,读书上的事她半点也帮不上忙,可是既然御哥儿不肯去,她也不能强逼他,于是顾三娘只得叮嘱他好生学习,每日她回家,总要御哥儿当面读书给她听,还要检查他写得字,那些字她虽说看不懂,写得工不工整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一日,顾三娘刚进巷子,便碰到东升客栈的店小二,那店小二看到顾三娘,冲着她说道:“顾掌柜,有你的信。”
  顾三娘惊疑不定,先前那些书信本来停了一些日子,怎的又开始来了?况且沈拙又不在,这些书信她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呢?
  这么暗自思忖了一番,顾三娘问道:“这信还是寄给我们当家的么?”
  店小二摇头说道:“不是哩,是寄给你的。”
  顾三娘先是一楞,随后莫大的喜悦涌上心头,除了沈拙,是再没有旁人会给她寄信的,她连忙说道:“快拿给我看。”
  店小二拿出一个油纸包,顾三娘急切的接过来,她想也不想就朝着家里快步走去,要叫御哥儿读信给她听,那店小二看她不管不顾的样子,嘴里连喊几声:“哎,顾掌柜!”
  顾三娘很快想起她还没给店小二跑路费,她从荷包里数了十几个铜钱,还特意多给了两个,并说道:“再有寄给我的信,还请你快快的帮我送过来。”
  那店小二爽快的答应着,顾三娘便匆匆进到院子里,这会子三个孩子正在踢皮球,她对御哥儿说道:“御哥儿快来,你爹寄信来了。”
  “真的?”御哥儿和小叶子惊喜的跳了起来,就连坐在门口剥花生的秦大娘也站起身问道:“御哥儿他爹来信了?”
  顾三娘点着头,她小心翼翼的拆开油纸包,一旁的御哥儿一眼就看到信封上的笔迹,他欢喜的说道:“果真是爹爹的家书。”
  “快读给娘听听。”顾三娘嘴里不停的催促着御哥儿,秦大娘也走过来,几个人围着御哥儿,接着就听他用稚气的声音念着书信上面写的内容。
  这封书信似乎写得很匆忙,沈拙只说他已在京城安顿下来,并且见过东方检一面,他一切都好,叫顾三娘不要牵挂。
  顾三娘眼圈儿一红,沈拙的来信让她悬着的心总算能落回肚里,她问道:“这信是甚么时候寄的?”
  御哥儿回道:“有一个多月呢。”
  顾三娘算了一算,看来沈拙是刚到京城,就给她们写了信,两地相距甚远,能在这个时候送到已经算是快的了,顾三娘又叫御哥儿读了几遍,便说道:“你今夜就给你爹爹回一封书信,明日我托人送出去。”
  御哥儿拿着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说道:“可是爹爹没说他住在哪里,咱们写的信该寄到哪里去呢?”
  顾三娘的笑容慢慢敛去,她想起沈拙在京城是有正事要做,他既是刻意没有留地址,想必也是叫她们不要回信的意思,想了片刻,顾三娘说道:“既如此咱们就暂且不要回信,想必你爹爹再过不久还会再寄信回来的。”
  御哥儿点着小脑袋,顾三娘接过书信,她用手指轻轻摩挲几下,低头沉思起来。

  ☆、第68章

  日复一日,郦县下了几场冬雪,这期间顾三娘又收到几封沈拙寄来的书信,有一次甚至还有京城当地的土仪,只是沈拙始终没有留他在京里的住址,顾三娘就是想给他寄一封书信,也不知该发到何处。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三娘会在灯下一遍遍的翻看沈拙写得书信,纸上的字她不认得,可是信里写的内容她却记得一字不差。
  随着年关将近,珑琇庄的买卖越来越好,去年这个时节,顾三娘收了不少皮草,很是赚了一笔钱,今年顾着家里,这桩生意做不了了,只不过就算铺子里每日进账可观,顾三娘的眉头也一日紧似一日,原来自从冬至接了一封家书后,顾三娘就再也没收到沈拙的来信,她每日都要往东升客栈询问有没有她的书信,可惜回回都是失望而归,想到没有消息的沈拙,顾三娘急得都在背地里哭了好几场。
  转眼便到了过年,这个年夜饭,顾三娘一家都没吃好,到了大年初二,她带着两个孩子去给秦大娘拜年,秦大娘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叹了几口气,她刚刚和沈拙成婚的那些日子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这才没几日,又瘦得脱形。
  “御哥儿他爹还没消息?”秦大娘问道。
  顾三娘黯然的点了两下头,秦大娘又摇头叹气,当日顾三娘说他要外出访友,她就不信她说的话,就算是要访友也没必要把学馆给关了,再说这访的哪一门子友,家里不管,过年也不来一封书信,可是这小两口不说,想必自有他们的道理,秦大娘就算是顾三娘的干娘,也不好干涉。
  沈拙没来信,除了顾三娘,家里两个孩子也惦记,御哥儿本来正和秦家小哥儿说话,他听到秦大娘的话,认真的说道:“秦奶奶,我爹爹说三五个月就回来,我算过了,再过不久他就会到家的。”
  秦大娘故意逗着他,她说:“你爹爹一走就是这么些日子,等他家来了,御哥儿别理他,好不好?”
  御哥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说:“不行不行,爹爹不是有意的,他外出肯定有正经事要办。”
  说完,他又跑到顾三娘面前,眼巴巴的对她说道:“娘,你也别不理爹爹,要不他就太可怜了。”
  顾三娘朝着御哥儿笑了笑,孩子这么懂事,从来不在她面前吵着要爹爹,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御哥儿是把思念藏在心里,他每晚睡着的时候,就会在梦里念叨着要找爹爹。
  “放心罢,娘肯定不会不理你爹爹,顶多到时骂他两句。”
  御哥儿见此,总算放下心来。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万物复苏的时候,巷口的那棵大榕树早就返青,沈拙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顾三娘得不到他的半点音讯,御哥儿日日盼望着,这种苦等不光大人内心煎熬,就连孩子也跟着一起备受折磨,原本成日笑眯眯的御哥儿,这些日子脸上全然不见一丝笑意。
  这一日,顾三娘坐在铺子里绣着一副观音菩萨送子图,还没动几针,就听得‘砰’的一声,从外头飞来一块大石头,好险顾三娘及时躲开了,要不然那石头非得砸到她的头上不可。
  顾三娘惊魂未定,她转头一望,那大石头落到柜台,将她的柜子砸了一个大洞,她朝着门口气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大的石头,也是能乱扔的?”
  她却不知道这石头是有人故意砸的,顾三娘出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三四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长袍,头戴书生方巾,此刻正满脸怒火的瞪着顾三娘。
  顾三娘细细一看,这人可不就是城里的孙举人么,平日这孙举人时常在街面上走动,她倒是认得他的,早些日子他娘子李氏还到她家的铺子里来逛过呢。
  “竟是孙举人,敢问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这般狠的手?”顾三娘可不会因他这举人身份就退让,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算他是举人老爷,她也照样要将他一顿臭骂。
  这会子四下围了不少人,孙举人也不嫌丢了读书人的斯文,他对着顾三娘骂道:“你男人沈拙科举舞弊,连累我们全州的举子被除名,读书人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如今我十年苦读功亏一篑,我就是杀了你们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听了他这话,顾三娘整个人懵了,沈拙是去搭救东方检,况且他并未参加本届的科考,又怎会科举舞弊呢?
  顾三娘定了定心神,她对孙举人说道:“孙举人,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相公不曾去赶考,是绝对不可能做这事的?”
  孙举人冷冷一笑,他说:“这天大的事情,岂有能弄错的?沈拙买卖科考题目,如此的目无王法,所幸差役已抓了他这大败类,你就等着他秋后问斩,替他去收尸罢。”
  原来,春闱头几日,就有人传言能花重金买来考题,事关科考公正,自是举子们最重视的大事,不久朝廷开始彻查此事,很快揪出幕后主使,正是从全州而来的沈拙,听说还跟太子有些甚么干系,这其中的纠葛,孙举人也不甚清楚。
  只因沈拙现籍落在全州,全州所有的举子受他牵连,要想再参考,只能等到三年之后,为了此事,全州被退回的几十名举子恨极了沈拙,丢尽颜面的州府大人也大为震怒,可是朝廷旨意已下,已再无回转的余地。
  顾三娘眼前一阵发黑,她断然不会相信沈拙会舞弊,可是孙举人的意思,沈拙已下了大牢,显然他如今处境堪忧,她顿时唬得六神无主。
  那孙举人看到顾三娘呆住了,又口出恶言说道:“像你这等的妇人,抛头露面不知羞耻,活该等着再做寡妇!”
  “相公,你就少说两句罢。”李氏赶过来了,她见自家男人说得实在太刻薄,忍不住出声劝了几句。
  孙举人对着他娘子大声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甚么?要不是沈拙,不说一等的状元,好歹进士的功名我也能捞一个回来,而今我又得蹉跎三年,我骂两句解恨还算是宅心仁厚的呢。”
  说完,他又指着李氏的鼻子骂道:“还有,谁准你出门的,你甚么时候也被这姓顾的女人连坏了,好好的妇人不学着以贞静为重,是不是想我把你休回娘家?”
  大庭广众之下被夫君无端责骂,李氏脸上臊得通红,她眼里蓄满泪水,捂着脸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顾三娘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木,此刻她一心想知道沈拙到底出了甚么事,她顾不得拦在门口骂街的孙举人,转身就将铺子关了,然后急急忙忙的朝着衙门去了。
  到了衙门,有人认出顾三娘,便朝着屋里喊道:“林子,你干姐姐来了。”
  秦林从屋里出来,他看到顾三娘满脸焦急的样子,连忙问道:“出甚么事了?”
  顾三娘将他拉到无人的地方,张嘴就说:“孙举人说阿拙科举舞弊被抓了。”
  秦林大吃一惊,他心知沈拙出身非凡,科举舞弊事关重大,他怎会跟这个扯上干系?
  “这其中莫不是有甚么误会?”
  他在衙门里当了这么多年差役,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错不了的,沈拙品性端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顾三娘便把孙举人那里听来的话告诉秦林,秦林沉吟片刻,他们县里距离京城遥远,衙门里还没听说过这事,可是孙举人说的有模有样,一时他也看不出真假,他说:“你先别慌,我这两日留意一下,等到有准信儿,我再跟你说。”
  顾三娘也没别的办法,唯一的消息是孙举人传出来的,她只能等着秦林帮她打听了。
  没过两日,县城里陆陆续续有全州举子被退回的传闻,那日孙举人找上门来闹事时,有不少人看在眼里,众人都在传闻始作俑者就是沈拙,大家伙儿听说沈拙就是顾三娘的男人,连带着铺子里的生意也少了许多。
  不光顾三娘这个大人出门时受到别人指点,就连小叶子和御哥儿也被别家的孩子们排挤,这日顾三娘回家,看到御哥儿和小叶子脸上被磕破了皮,一问之下,才得知有人说沈拙的坏话,御哥儿气不过,跟人打了一架,小叶子自是帮着御哥儿,可是人家人多势众,他姐弟二人到底还是吃了亏。
  顾三娘又气又疼,不过孩子打架,她一个大人也不好多说,秦大娘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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