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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造反[封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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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愿意明枪明刀的和楼仕标对着干,自然有他的主见,是以才不惜动用这些小手段来给楼家添添恶心罢了。
    至于许庆,去了哪儿不重要,定然与这杜氏有关。
    许夫人叹口气,道:“算了,明儿许庆回来,叫他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挥手叫小丫头下去,不免又在榻上思忖了半晌,直到有婆子进来,直问侯爷回来之后的起居安排情况,许夫人才打起精神,把许七的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第146章、父子

许夫人没来得及等到许庆,却等来了风尘仆仆回京的侯爷。
    阖府欢腾。
    毕竟他才是正值壮年、中流砥柱,是许家真正的男主人。
    许老夫人听闻独子回来,自然喜不自胜,见高大的身影急步进门,开口唤“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连连叩首,又悲从中来。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走几步,径直走到许侯爷跟前,抚着他满面尘霜的两鬓,不由的道:“好,好,回来就好,我只当临死前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侯爷铁血一般的男人,闻听这话也不由的语带哽咽:“娘,儿子不孝,让您老惦记了。”
    母子相见,免不了一阵对泣。许夫人在一旁静静垂首而立,见差不多了,才上前扶起老夫人道:“娘,侯爷回来是喜事,您可别哭坏了身子。”
    老夫人就势起身,拍着许夫人的手背道:“见一面少一面,我虽然欢喜,可也难免心中悲凄。骨肉分离,纵是儿子再出息,我也……”
    这种慈母心,许夫人能懂。可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宜悲喜过度,便柔声欢慰:“五郎、七郎不是都长起来了?侯爷再撑个几年,便和今上求个恩典,就近谋个职,不就能长久的尽孝于您跟前了?”
    许夫人说这话纯粹只是安抚老夫人,并无别的意思,许侯爷却虎目精光,严厉的朝她瞪过去。许夫人自然视而不见,连个回应的眼神都欠奉。倒是老夫人,狠狠的瞪回去,道:“怎么,这话哪儿说错了?你也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旁的都不顾,难道真不管你娘我?真要把这把骨头葬送在沙场,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才甘心?”
    许侯爷自然不敢辩驳,唯唯应诺道:“男儿忠君报国、效力沙场。这是本份。”
    老夫人啐道:“谁拦着你了?”
    许侯爷不由的就有些瞠目结舌,张张嘴,终是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子这辈子就没打算临阵脱逃,回家安享余生。”
    许老夫人用拐杖触地。冷笑道:“滚滚滚。一回家就是来气我的,也年近半百的人了,还是连句话都不会说。”
    是不会说好话罢。
    许侯爷在外面威风凛凛。说一不二,可在自己娘跟前,只有挨骂的份。虽说许老夫人口口声声叫他滚,他却不敢妄动,垂头受着老夫人的责骂,还要满口应承:“娘教训的是。”
    侯爷回来,见过母亲,略尽了孝道,自然是去见儿子们。
    他先见的世子。父子俩在书房里谈了近两个多时辰,不说欢声笑语,却也气氛融洽,许世子出门时,眼角微红,却面带笑意。显然得了父亲的嘉许勉励。
    许七才一进门,就迎面飞来一本厚重的书直奔面门,附带一声严厉的低吼:“孽子,跪下。”
    许七躲都没躲,随手一捞。那书已经落到他的手心。他轻轻的把书放下,松开时那书却已不复当初的完整。
    父子五年未见,侯爷见这个呆傻莽撞的儿子果如传闻中所说“蛮力奇大”,也不由的有点心惊。虽知他多年装傻,可也怕他憨直劲上来,连自己这个老子都敢打。
    许七面目沉静,听话的跪下,没有一丝委屈。眼神澄澈,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万丈红尘。
    许侯爷一时倒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主要是许七罪恶累累,罄竹难书。装傻愚弄长辈,是为不孝。任性惹事,是为不仁,勾引有夫之妇,是为不义,兄弟失和,是不为不悌……
    就这么个人伦不知,猪狗不如的玩意,打死他都不亏。
    他指指许七,二话不说,忽的从墙上抄起鞭子,径直抄许七走过来,斥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孽子,也免得给许家招灾惹祸,让列祖列宗蒙羞。”
    许七直直的跪着,眼见得这个从没怎么接触过的父亲,如凶神恶煞,不,如夙世仇敌一般步步逼近,那黑的油亮的鞭稍便如同一条毒蛇,在他眼前晃呀晃,伺机扑上来将他咬的遍体鳞伤。
    许侯爷的鞭子高高扬起,带着尖啸的风声,却迟迟没能落下。他虎目圆睁,怒瞪着这个握住自己手腕的傻小子,不敢相信的喝问道:“你敢?”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他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受着,好些的事后辩辩。可他做了什么?竟然牢牢的钳住了自己的手腕,让他做父亲的威严扫地,这成何体统?
    简直不孝到了极点。
    许七却只是波澜不惊的迎视着满面怒气的许侯爷,一字一句的道:“养不教。”他再不好,那也是侯爷生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谁之过呢?
    许侯爷的手一抖,抬脚就朝着许七胸口踢去:“混仗!”他才多大?毛都没长全呢,还敢和自己动手了?他是自己生的,打死他又怎么样?他竟然还敢指斥自己做为父亲的过失?
    许七自然没那么愚孝,即使自己罪不可赦,自有律法,该杀该剐,也得有个说道,而不是一言不发,一言不合,一眼不顺,便要被自己的亲爹活活踢杀。
    许侯爷这一脚使了全力,真要踹在他身上,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他跪的端正,看似一动不动,其实却用另一只手迅捷的稳稳的握住了许侯爷的脚踝,硬生生泄了他的力道。
    许侯爷见一脚没踢着,又受制于他,不禁气急败坏,身子一纵,换了另一条腿径直踢向许七的面门。
    他想错了,许七没那么蠢。早在他脚尖换力时就震臂一挥,径直握着许侯爷的脚踝把他整个人往外甩去。
    他只使了三成力。饶是如此,许侯爷还是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
    许七垂眸,握着手里的鞭稍,轻轻往怀中一抻,许侯爷便踉跄着借力站住了。即使如此,他还是重重的撞到了沉重的桌案之上,发出怦的一声闷响。
    许七把鞭子一松,漠然的道:“儿子告退。”
    父子俩没什么好谈的,也没什么可谈的。既然如此,何必闹的鸡飞狗跳的让彼此都不痛快?
    许侯爷见他当真站起来要走,不由的喝斥道:“站住。”
    许七沉静的回头,眼神里满是纯真和无辜。这眼神倒把许侯爷看的一怔,心头就是紧紧一绞,疼的他脑仁都缩了起来。像,太像了,就是他这种眼神……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许侯爷捂着胸口,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才道:“你就没什么可解释的?”
    许七安静的语调里不带一丝火气,就像夏日里的凉冰:“没有。”
    解释什么?解释他为什么装傻?不是装,是曾经真的傻了十多年。这其中的真相谁知?这其中的苦楚谁知?这其中的委屈谁知?
    他要怎么解释?难道三言两语,就能挽回他这做父亲的铁石心肠?但凡他有半分慈父心肠,他也不会痴傻十数年。
    现在他不傻了,做父母的不该感激上苍,不该满心欢喜吗?可这做父亲的又是如何表现的?在许七看来,许侯爷一点都不高兴自己不傻了。
    他从不曾对父亲报有任何希望,到现在更是。
    解释?呵,不如看天上浮云变幻更有趣的多。
    许侯爷冷笑一声,道:“我不管你是真傻假傻,现在你给我好好听着,哪儿都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从前我没指望你有大出息,现在也不指望,以后更不指望,你只管孝顺你祖父、祖母,替许家传递香火就成了。”
    许七还是安然安静的望着他。既不愤怒,也无反抗,那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更是连一点情绪都没有。如果说许侯爷觉得他就是一块又臭又硬又不开化的石头,那么在许七的眼里,许侯爷也不过是一块没有生命引不起他一点兴致的木头桩子。
    许侯爷得不到任何回馈,怒气越发蓬勃。不管他怎么斥骂,许七都一言不发。不管他如何断了许七的前路、后路,许七都无一句言辞。
    许侯爷没词了。
    气氛冷凝而尴尬,让许侯爷突生颓然和绝望之感。他望着许七,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和失望。
    许七仍然视而不见,不动一丝情绪,甚至仍是淡淡的开口道:“儿子告退。”
    许侯爷对两个儿子的厚此薄彼很快在府里传了个遍。
    底下人只当热闹听,连传都不敢传,亲近的也不过见面时挑个眉嘟个嘴眨个眼,心照不宣,但私底下是不以为然的。侯爷宠谁疼谁,他们都无所谓,只要认准谁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就成了。
    许老夫人心中暗叹,吩咐丫头多拿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多念了几卷经文。
    许夫人默无一言,只是吩咐丫鬟:“按我说的收拾吧。”
    许老侯爷回来,连话都没听管事说完,抄起墙上的鞭子,径直进了侯爷的院子,二话不说,兜头一阵乱抽:“臭小子,别以为你有头有脸了老子就不敢抽你,啥时候你也是老子的儿子,不会做人不懂做事,老子就先抽死你再说。”
    许侯爷不敢反抗,更不敢躲,跪的溜直等老侯爷抽完了,还要道:“儿子也是为了儿子的儿子好,请爹息怒。”
    老侯爷把鞭子一收,道:“呸,管好你自己吧,七郎的事不劳你费心。”
    ………………………………
    这章写的好闷啊,可怜的许七。

    第147章、夫妻

父父子子、母母子子算是折腾完了,许府里又是一派宁静和洽。
    晚宴准备的十分丰富。
    许老夫人高兴,带了儿媳妇、孙媳妇不说,还索性把几位堂老夫人、堂夫人、堂小姐们都请了过来,大家一块热闹热闹,也算是提前过节了。
    外间是老侯爷带着侯爷和几位堂老爷在一块喝酒。小辈里也就世子、许七和几个年纪还小的堂少爷。
    倒不算多冷场。许侯爷再看许七不顺眼,也只眼丢几个眼刀过去,有老侯爷坐阵,他不敢说什么。
    世子志得意满,长袖善舞,尽情发挥他身为世子的职责,不断的举杯向老侯爷、侯爷和几位堂叔伯们敬酒。
    老侯爷笑眯眯的一一接了,和子侄们谈笑风生,没有一点白天拿鞭子抽儿子的戾气,就像个出尘修道的仙人。
    酒过三巡,他抬手叫许七:“七郎,别光顾着自己喝酒,好歹说几句话。”
    众人都知道他不傻了,这回也算是头一回在家人面前公开露脸,自然都有些好奇。可从前许七除了呆一点,在家人面前一向彬彬有礼,不是耍疯卖泼的真傻子,而且一向惜字如金,若是不知内情的,压根不知道他傻。
    现在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来,他从宴席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规规矩矩,恪守礼仪,温文儒雅,和平时无异。
    听许老侯爷召唤,这才举杯在手,朝着在场的叔伯们一揖,道:“侄子从前痴傻愚顽,没少给叔伯们添麻烦。今日一并谢罪。”他说着便连干了三杯酒。
    众人忙谦逊道:“七郎何必外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罪不罪的,只当一块过节乐和了。”
    一一饮尽,连连向老侯爷和侯爷道喜:“得此佳儿,是许家之幸也。五郎温文,七郎孔武。兄弟同心,相得益彰啊。”
    言辞之间尽是溢美之词,都道许七将来出人投地,指日可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许家面上生辉……
    许七酒喝的并不多。许世子不时兜搭几句,他也不接腔,世子来敬酒。他便举举杯,轻抿一口。许七鼓动堂兄弟们来灌酒,许七只一记清淡的眼神扫过去,众人便有些腿软,嘻嘻笑着不敢相强。
    眼瞧着天色晚了,老侯爷挥手对世子和许七道:“你们带着几个兄弟去给你们的祖母、婶娘们敬酒去吧。”
    许世子起身应承了,带着许七和几个堂兄弟去了老夫人这边。
    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一喝了,笑着关切的道:“天冷了,略喝几杯暖暖身子。可别贪杯喝醉了,回头误了事就不好了。”
    世子道:“祖母还拿我们当小孩子呢。孙子们早就不是贪杯时节了,不会多喝的,您就放心吧。”
    许七只跟在世子身后应景,敬了一圈下来,他便坐在了许夫人身边。
    许夫人不由的问他:“怎么,可是哪里不舒服?”侯爷要拿鞭子抽他。他倒把侯爷甩了个跟头的事,许夫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这事许七不占理,真要侯爷闹起来,告他一个忤逆不孝,连老侯爷都护不住。
    因此许夫人有心安慰儿子,却一直不得闲暇。
    许七笑笑,摇头,低声道:“习惯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的许夫人心头一酸,不由的道:“是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许七不悦的瞪向许夫人。许夫人知道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意在安慰她,便失笑道:“好,好,娘错了,娘不说了。”
    许七这才恢复了宁静,低声道:“您好好的,别为我。”
    知子若母,尽管许七话说的简的不能再简,许夫人却什么都明白了。他是叫她别为了他和侯爷置气,更不必为了他向侯爷乞求什么。
    许七是当真无欲无求,如果说还有值得他惦念的,这府里也就剩下许夫人一个了。
    老夫人是老封君,儿子出息,孙子孝顺,这一辈子什么福都享过了,不需要他操心,老侯爷也自有自己的乐趣,只有许夫人,一辈子的委屈都藏在心底,没人体谅。老了老了,他就更不忍心让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去侯爷面前委曲求全。
    不指谁,不靠谁,许七相信自己照样能活的顶天立地。
    许夫人能够得儿子这番体贴,心里是又甜又伤,泪一个没忍住,登时流了一脸。她自觉失态,又不好当着人公然揩拭,只恨不得就此钻进地缝里去。
    许七却毫不避讳的拿过许夫人的帕子,略有些粗鲁的替她拭了脸,道:“你信儿子,儿子只要您好好的。”
    得儿子这么一句话,许夫人便是为他劳心劳力,操劳至死也心甘情愿了。她点头道:“傻七郎……”话才出口又笑的掉了泪,道:“我的七郎才不傻,你是最孝顺的,娘有你,就什么都够了,旁的,娘不求,你放心,娘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娘一定好好的,咱不跟旁人置气。便是什么都有,这世上的人不快乐的也多了,便是你一无所有,娘也相信你会开开心心的。”
    许七便点点头,径自起身,朝着在座的长辈们一揖,道:“侄子先告退了。”
    从前他最喜欢赖在老夫人身边,如今人清明了,倒是略显冷情,老夫人颇有点适应,可毕竟他做的合乎规矩,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因朝着许夫人笑道:“你们母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双利眼便落在许夫人红肿的眼睛上,颇为不悦。大节下的,母子鬼鬼祟祟的说小话,又哭哭啼啼的,可是犯了忌讳。
    许夫人便笑着解释道:“还不是七郎那傻孩子说了些傻话,他就为了说一句让我好好的。媳妇这不是心里一高兴,就又……”
    许老夫人便叹道:“七郎好了便是好了,你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的了,是喜事,快别哭了。”
    许夫人本就是脸上泪痕未褪,被老夫人逮个正着,话赶话才说了两句,有了台阶,便笑道:“娘说的是,媳妇省得。”
    一时又端出温婉沉静、优雅静娴的气度来,陪着老夫人诸人尽兴而归。
    回了院子,便有妈妈上前悄声道:“侯爷回来了,似是有了些醉意,发作了两个丫头……”
    许夫人一颗心早就凉透了,听这话还是不免气闷。她没以为许侯爷还会回到这里来。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她也不是刚嫁进门,对他一心倾许的少女、少妇,这点子虚伪的面子情上的事,她还真不在乎。
    来就来了,又没有好脸儿,借酒撒泼,好有意思么?夫妻彼此已经伤了个透,她早就不在乎了,他愿意睡在哪儿,她根本不在乎,他愿意收用哪个丫头,她也不在乎,可偏生要闯进她的一亩三分地来打她的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管事妈妈见自己的几句闲话让许夫人变了脸色,不由的懊悔不迭。她原本是好意,提醒许夫人仔细着些,别触了许侯爷的霉头,万不想倒把夫人的火气给激出来了。
    这妈妈忙道:“是奴婢多嘴,奴婢罪该万死,侯爷回来一趟不容易,又是大节下的,夫人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许夫人原本打定主意不和许侯爷置气,不过一时义愤罢了,见妈妈这么说,便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也没那个心劲。”
    为了七郎,她或许还能委屈委屈,抗争抗争,可若是为了她自己,还是算了。
    许夫人并没急着进去,安安闲闲的梳洗换了衣服,这才进了内室。许侯爷自是没睡,正坐在榻上微眯着眼喝茶呢。
    许夫人行了礼,道:“侯爷倒是好精神,这都这会子了,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早点歇了吧。”一路奔波,他能不累?又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身子骨再好,再禁打磨,那也是上五十的人了。回来又一直没歇着,见过老夫人,又训诫儿子,后又被老侯爷一顿抽,晚宴又敷衍这么长时间……
    许侯爷瞭起眼皮直直的看向她,语气带着讽刺的道:“夫人倒是好心,你还知道关心我?”
    许夫人见他错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只淡淡一笑,压根不想和他斗嘴。径自在他下首坐了,默默的端起蜂蜜水,不缓不急的喝着。
    许侯爷见她总是这么一副不阴不阳,没有烟火气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他是男人,总不好做撒泼打滚的事来,只拣她最软的地方下刀子:“七郎一辈子就是个没出息的,我把话撂这,他这一辈子只管好好待在府里,否则便不是我的儿子。”
    许夫人握着玉碗的手就是一颤,瞳孔一缩,姣好的容颜上露出怨毒的神色来,可也不过一瞬,随即又轻笑道:“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妾身年纪大了,精力不支,五郎媳妇又是个能干的,府里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妾身很是安心,只等过了节,妾身便打算去佚梅庵静养……”她平静的和许侯爷对视,一字一句,缓缓的道:“我一生再无所求,只求清净。”
    许侯爷毫无预兆的摔了茶碗,腾身站起指着许夫人骂道:“心如蛇蝎,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早年你若别无所求,我能痛失挚爱?”

    第148章、婆媳

许夫人垂眸,静静的看着地上犹自翻滚着的茶碗,仿佛那碎裂了的不是一只名贵的瓷器。名贵就是名贵,即使碎了,也依然泛着优雅的光泽,每一片,每一瓣,都各成风景。
    她目光温和、专注,落在那泛着柔光的碎瓷上,似乎关切,又似乎漠然,仿佛只为着看它到底滚到哪一处才是尽头。
    她就如同这只上好的瓷器,优雅、端庄、秀丽、温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间,她眼前发黑,头脑发晕,竟如同一个人忽然成了瞎子、聋子、傻子。她的耳边只有这一句来回翻滚的,清脆的却异常刺耳的声音:“痛失挚爱,痛失挚爱,痛失挚爱……”
    茶碗终于停下了,安静的、乖巧的停驻在那,明明那样可怜,却依然可恨的折射着明亮宫灯散发出来的光泽。
    许夫人的视力一点点恢复,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平静渐渐转为了遗憾。怎么就停了呢,它应该一直一直一直滚下去才对。
    她莫名觉得烦躁。没了这滚动的声音,没了最初那声碎裂的声音,她觉得世界里安静的让人发狂。她很想上前一脚把这碎瓷踢出去,让它不停歇的翻滚翻滚翻滚。
    最好是一脚踩上去,把它碾成齑粉,说不定那声音要比现在的安静悦耳的多。
    可她没动。眼珠如同死黑的沉,亦如同她现在的心,僵硬成深冬里的枯枝,稍稍一动,就会发出咔一声轻响,而后折成两半。露出中心的枯萎。
    许侯爷的爆发只在那么一瞬,没有起承转合,才开口就直赴极点,在巅峰爆炸之后便迅速归于死寂。他说话那么刻薄,似乎占着全理,可说完了又那样手足无措,显得无比的心虚。他竟然不敢看许夫人,只支愣着耳朵想从细微的声响中判断出许夫人的动静。
    可许夫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两夫妻就那样赌气比赛一般的僵持着,谁也不动一步,谁也不开口,谁也不抬眼。一个是早就凉透透了的死灰,看似还有火星,却压根就没有复燃的意思。另一个还是死灰,是复燃之后的死灰,一生中已经燃尽过两次。再没了后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夫人才出声道:“侯爷累了,请安歇吧。”
    许侯爷猛的抬头,眼睛里又燃起一簇火苗。许夫人安静的如同千年寒冰,稳稳当当,冰冰冷冷的和他对视。许侯爷眼里的火苗立刻就熄灭了,只余一缕残烟。
    他没再发脾气,转身进了寝房。
    许夫人没急着叫人进来,只蹲下身,伸手去拾地上的碎瓷。明明够得着。她却忽然脱力般跪了下去,伸了几次。才稳稳的把碎瓷握在手中心。
    有一两滴晶莹的东西在空中滑落,快的如同流星闪电,只在宫灯照不着的地方留下两道暗影,很快便迅捷的坠入到地毯中。
    许夫人噙着笑,蠕动着唇,却没有一点声音。对着虚无的空气无声的质问:“我呢?我呢?”
    许夫人房里的灯很快熄了。
    门外的婆子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才勉强把刚才噎到嗓子眼里的气息压下去,就似乎有一块大石头随之一同落了地。
    主子们不传唤,底下人也就散了,只留两个许夫人的心腹在门外守着。
    屋里一片死寂。
    明明多了一个侯爷,却比许夫人一个人睡时还要安静。许夫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起夜,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喝茶,更没有叫人替她打盆热水净面。
    她睡眠一直不太好,时常盗汗而醒,那时便要让人打盆热水净面、擦身,而后辗转一会儿方能入睡。
    一直到天大亮,诸人也没再听见许侯爷吐一个字,也没听见许夫人有什么动静。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流言早就插着翅膀,不胫而走。
    许侯爷和许夫人才一回来就闹的夫妻失和,第二天就传到了许老夫人耳朵里。她一听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喃喃的叹了一句“孽障”,便放了筷子。懒洋洋的叫人把早膳撤下去,不免又净了手,重新焚了香,在佛前跪下多诵了了一会儿经。
    穆氏正在替许世子打理着腰间玉珮,低声把今早从丫鬟那听来的消息说给世子听,她道:“爷的络子旧了,妾身替你换条新的吧……听说侯爷摔了一只茶碗,就喊了一句什么‘若你当日别无所求,我又何必痛失挚爱’,然后就没声音了,哎,你别动,我才给你理好,这衣料最容易起皱了。”
    世子不置可否的道:“明天再换吧,我一个大男人家,不耐烦整天在意这些东西,有的戴就好。哼,她也有今日,报应。”
    报应吧。她有今日,都是她应得的。
    她和侯爷闹的越厉害越好,就算她死,都不能抵当日之万一。
    只可惜,侯爷是个不会强词夺理的,许夫人又是个好性儿,两夫妻三五年见不了几面,便是想闹都没机会。
    许夫人越来越像个活死人,尤其是许七不傻之后,她竟当真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不管旁人怎么挑拨拱火,她是一丝烟火气不动。
    原以为这回侯爷千方百计的阻挠许七出仕,许夫人不定怎么闹呢,不想倒是侯爷失态至此,许夫人竟连嘴都没回,一点脾气都不发。
    她会转了性?算她识趣,可也别想着这样自己就能轻饶了她。
    穆氏瞪了世子一眼,小声抱怨道:“爷,这屋里进进出出都是人,您倒是经点心吧,怎么什么话都说。”
    许世子一笑,不正经的挑起穆氏的下巴,道:“这院里院外有你打理,爷放心的很,什么不相干的人,哪里有本事钻的进来?”
    穆氏眼底流波,脉脉含情,如诉如怨的白他一眼,道:“爷惯会哄妾身,妾身哪有那等本事?还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削尖了脑袋往这院里钻?妾身便一身是铁,也防不胜防啊。”
    许世子哈哈一笑,道:“你也知道是些脏的臭的,理她们作甚,我这心里,可只有一个婉婉。”
    穆氏便羞红了脸,垂头道:“世子爷心口如一便好。”
    许世子又调笑了几句,正色道:“最近家里不消停,你留点心,别回头迁怒到你身上,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许世子担心许夫人报复、迁怒,一样都没发生。
    她不只不和侯爷还嘴,也不和老夫人诉委屈,第二天照常温婉端庄,无视众人打量偷窥的眼神,就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一等过了节,她便闲闲的和老夫人提出来:“媳妇最近身子不大好,一直做梦,想着从前曾许过愿,若是七郎好了,我便落发去侍奉菩萨。”
    一听这话许老夫人就急了:“胡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七郎,便是我,也宁肯折了寿。现在七郎好了,可见是你我诚心所至。但出家这种话岂是混说的?你是当家主母,好说现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口无遮拦?只要你心诚,菩萨自然能领受得到……”
    许夫人便笑笑道:“媳妇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如今家里虽说有些小龌龊小矛盾,可谁家不是如此?媳妇倒也不是因为这等琐事想不开就想要避开红尘,只是当年毕竟许过愿,如今七郎好了,我打算去佚梅庵诚心礼佛两个月,家里有穆氏打理,还有母亲,媳妇也才敢腆脸和母亲跟前告个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儿子是个倔的,当年的事也没法说清谁是谁非,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处久了都有感情。有了感情,于家事上的判断就没法绝对公允。
    碍于名声,碍于情分,她把这桩事强压下去,侯爷也看似和顺的面上将这事揭了过去。转眼快二十年了,他从来不曾明刀明枪的提过,许夫人又视五郎如己出,她的一言一行,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她想着,年深日久,人又死了,终究会淡出这个家,儿子和媳妇自然会忘记这一切,重新开始。
    儿子掩饰的极好,便是媳妇也从没抱怨过。要不是昨夜那一吵,她还不知道原来儿子积怨之深,竟是逐年累积,不曾有一星半点的减褪。
    她影影绰绰知道儿子和媳妇感情再不复从前那般亲密,可儿子不言不语,孙子们又都大了,她也就没当回事。况且谁都不挑破这脓疮,她这做母亲的便是想教训都没有机会。
    谁想到底儿子和媳妇愣因为陈年旧事终究隔了心。
    她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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