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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为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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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对千疮百孔的朝廷早就不抱期待,可每每听到这样的事,任谁都会难过。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也是我父亲命大,从山上逃了出来,来到溪岭改名换姓,娶妻成家有了我。”
颜青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声音清缓温柔:“你要好好活着,为你父母,也为你自己。”
董迎风眨眨眼睛,晶莹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实在是可怜极了。
“原先我母亲不叫他教我这个,可我父亲却说多一门手艺将来说不定能多一口饭吃,无论用不用得上,学了总归是好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叫人听不到音儿。
“只是我只知道要怎么做,从来没动过手,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他小心翼翼看了颜青画一眼,咬咬嘴唇不再言语。
颜青画没说话,她沉默地领着他来到厨房,抬头就瞧见顾瑶兰在那剥笋子。
这几天她采了好多笋子,显然自己也极爱吃。
见颜青画领了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来,她不由扔下手里的弯刀,凑过来盯着他看:“你从哪里拐来的?长得真俊。”
董迎风被她吓得后退好几步。
颜青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瞪了她一眼:“休得胡说。”
顾瑶兰撇了撇嘴,没再打趣他,只热情道:“午膳快做好了,饿了吧?”
董迎风十分害羞地抬头瞅瞅她,还是没吭声。
顾瑶兰是个活泼性子,见他不答话也不在意,笑嘻嘻坐过去继续剥笋。
要先把所有笋子剥去外壳,洗净晾晒,等到水份都晒干,就要开始熬煮了。
每到这个季节顾瑶兰都分外兴奋,熬煮笋子的香味总能飘得很远,搅动她记忆深处那些回忆,哪怕只是盯着火坐在那一整天,她也不觉得辛苦。
颜青画估摸着董迎风已经饿了有几天了,便带他进了厨房,跟正在准备豆芽菜的翠婶问:“有做好的饼子吗?新来了个娃娃,先给吃口饭。”
翠婶最是热心肠,一见董迎风这可怜样子,立马从竹筐里取了一大个荞麦烤饼,又取来一小碟腌萝卜,叫他就着吃:“别客气,寨子里别的没有,吃能管够。”
董迎风实在是有些感性心肠,一听这话又要掉眼泪,只大概觉得有些丢人,低下头悄悄擦干不想叫人瞧见。
他吃饭又静又快,不一会儿一整个荞麦烤饼就吞下肚去,才幸福地拍了拍肚子:“多谢翠婶,我吃饱了。”
翠婶笑眯眯看他,可矜夸:“真乖。”
颜青画在外面摆桌,正想过去领他先回连和那休息,没成想刚下地的汉子们一窝蜂从远处跑来,瞧着十分的气势磅礴。
山寨的汉子都很淳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一见来了个年轻小兄弟,都围上来搭话,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董迎风说蒙了。
颜青画站在那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汉子们顿时老实起来。
“三当家的,小董孤身一人,可否麻烦你先照顾几日?”
已经到了春日,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汉子们打个地铺都能睡,根本不讲究这个。
话不多又比较斯文的三当家连和点了点头,他个子不算太高,也没荣桀和邹凯那么壮实,却叫人瞧了就觉得舒坦。
仿佛话本子里的忠厚勇敢的儒将,又许是家境落魄却顽强赶考的书生。
“好。”他这么说着,转身就走了。
邹凯同他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他,自来熟地推了一把董迎风:“快、快跟上,阿和先带你去、去休息。”
没见过他这么爱说话的结巴,说不利索完全不在意,一整天都不闲着嘴。
董迎风愣了一下,随即红着脸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他身影不见了,兄弟们才哄堂大笑。
荣桀站在颜青画身边,皱眉瞧他们:“不许欺负人,听见没有!”
汉子们勾肩搭背,一个个连声应道,然后就往议事堂跑去。
荣桀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性子都太野了。”
“其实也算是好事。”颜青画笑着劝他一句,叫他不要老操心兄弟们,“回头下山问问,若是有村里姑娘愿意嫁来,他们成了家便稳重了。”
荣桀点头,洗净手脚头脸才陪着她去端了一整筐烤饼:“以后有了你这个大嫂,终于有人能给他们操持这事了。”
他刚正经没一会儿,转头就嘿嘿笑起来:“也不急,先叫他们羡慕几天,压压他们性子再说。”
颜青画噗地笑出声来。
“说什么呢你!”
荣桀咧嘴笑,闷头进了议事堂。
等午歇起来,颜青画便也跟着荣锦棠去了地里。
正是春来湖水绿如蓝的时节,一望无际的稻田映衬着蔚蓝的天,让人瞧了就心情舒畅。
启越山上的梯田层层叠叠,从最高处看去仿佛一尾活泼的锦鲤,鳞片上点缀着斑斓的光芒,炫耀人眼。
她要跟来可以,荣桀却死活也不肯叫她下地,只吆喝着兄弟们赶紧忙活,叫她在梯田边的茶棚里准备茶水。
颜青画也并不是跟来插秧的。
因为地势原因,山寨的梯田弄得并不是非常平整,一小块一小块一次而下,一眼望不到头。
梯田最外围是修葺好的田垄,保水固土,山寨的弟兄们腿脚灵活,走在上面也不怕摔。
他们三五成群,一片一片忙活,速度又快又齐。
顾瑶兰不知什么时候到她身边:“他们都是勤劳的好儿郎。”
颜青画笑笑,脑海里却不停盘旋,想着曾经看过的那些书,使劲回忆着遗漏的内容。
三百多本藏书里,大约有五六十本都是农桑耕渔之类的农林典籍,颜青画不说全都倒背如流,里面大部分却早就熟读于心。
只之前几年饥荒,干旱少雨,种什么都不出数,看过那么多书也成了摆设。
颜青画沉思良久,突然眼睛一亮。
顾瑶兰第一次听她声音激动得抖起来:“瑶兰,我想起一个典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不行,那个小白脸,怎么那么白!
大嫂:你冷静,人家还是个孩子。
荣大当家委屈成宝宝。
第15章 异样
顾瑶兰正想问她是什么,却见她皱眉摇了摇头:“算了,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晚上回去再翻翻书,若是能成最好。”
“你真厉害,读过那么多书。”顾瑶兰真心实意道。
颜青画笑笑:“等农闲了,我也教你认认字,多学学便能会。”
她们两个把消渴的叶子茶泡上几壶放桌上晾凉,又打了溪水过来备用,这才弄完茶棚里的活计。
颜青画站在田垄上,仔细把梯田的整个地貌都记在心里,拉着顾瑶兰去厨房忙了。
腌笋和笋干都不算难做,腌笋是现吃的,腌上几罐能吃好些天,笋干就略复杂些,大约夏时也能佐餐。
几个女人家忙了一下午,才把腌笋弄好,一罐一罐封在瓷罐里,整齐码放在厨房角落。
笋干只把笋子煮熟,漂洗干净后用竹签对穿,再放入桶中凉水漂凉,静置一夜等明日凉透了才能继续制作。待明日切成薄片,太阳底下晾晒五日便可储存起来。
她们寨子里这做法已经是最简单的,味道也很普通,只是为把笋子多储蓄些下来,省得每日都是青菜萝卜吃,嘴里头没滋没味。
忙了一天,大家伙都已疲累,晚食便很简单,没弄那么多花样。
饭食因着农忙比往日更丰厚一些,翠婶用小青菜、笋丝和木耳烫的杂面疙瘩,出锅时还奢侈地滴了两滴香油,那香味直飞得老远,怕是山下村子都能闻到。
除去这个,便只有山洞里储存的紫皮芋头。
紫皮芋头个头大,蒸熟后剥皮放凉,一口咬下去香甜绵密,浓郁的芋头香气从喉咙一直往下蔓延,最后充满整个身体。
紫皮芋头的味道比小个毛芋要浓香得多,非常好吃爽口。
这芋头是荣桀在外地用银两换来的,能储存好几个月,一直从秋日吃到现在,将将还剩十来个的样子。
颜青画是第一次吃这个,美妙滋味充斥口鼻之间,实在好吃极了。
她在嘴里细细品味一番,突然想起曾经读过的诗,一下子便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潮州那边有名的荔浦芋头,她倒是没有想到荣桀居然还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这事在她心里如鹅毛打水,虽带动层层涟漪,却也没惊起太大波澜。
用过晚膳,忙碌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山里劳力多,大约三四日的功夫就能完成插秧,到那时若是山下两个村子还没忙完,他们也会下山帮上一两天,不叫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难捱。
夜晚风凉,荣桀陪着颜青画在山边遛弯,走了几步颜青画便问他:“农忙结束后做什么?”
荣桀低头瞧她,月色下她眉心的额妆明艳而妩媚,她看着他笑,就连月色都是温柔多情的。
“等忙完了地里的事儿,还要修缮竹屋,我打算再修两个仓库和一个新的议事堂,省得每次说事都不够严肃。”
确实,任谁在善堂里说正经事,能忍得住一肚子馋虫?
颜青画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他又说:“春日里动物抱窝,我们也不好去捕猎,等到夏季炎热再上山,捉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好去县里换些粮食。平日里没那么忙,就编竹筐做小家具,总也不能闲着。”
他们虽然落草为寇,也不会一天到晚下山抢劫,毕竟骨子里都是朴实小老百姓,若不是不想被抓去西北送命,谁又愿意这样?
荣桀见颜青画一脸若有所思,便道:“其实我们还伪装过木匠,去琅琊府做过活呢。”
感谢老木匠一片仁爱心肠,寨子里的弟兄们从此多了一门营生手艺,县里人多半认识他们,荣桀就想了个法子跑到省府去做活,一整个冬日愣是赚了不少回来。
颜青画可真没想到,他们为了吃饱肚子,真的什么苦都吃得。
“你真厉害。”颜青画由衷感叹。
荣桀摇了摇头,远目苍穹,满眼皆是落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不是个男子汉?”
“怎么会?”颜青画吃惊问他。
荣桀低下头去,天色渐暗,颜青画看不清他的面容:“若是我能有些骨气,自当报效朝廷,为大陈马革裹尸,不抗鲜卑不还家。”
堂堂八尺汉子,谁都有个做英雄的美梦,可当众人生死维系他一人之时,他却也不能任性而为。
颜青画摇了摇头,她表情淡淡的,仿佛说的是家常一般:“朝廷又不是没有军户,却还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不停强征穷苦百姓去冲人数,前线横尸遍野的大多是长剑戈矛都不会用的普通人,那些勋贵武将又去了哪里?不过是些拿百姓去换命,只敢躲在中都的缩头乌龟。明知是去送死,为何还要去呢?”
“再说,我父亲曾说大陈朝堂腐朽,皇室气数将尽,他不愿堕落到跟那些欺凌百姓的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便只能归隐山林,做个闲散野翁。”
朝堂腐朽、气数将尽。
这八个字说来,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砸中荣桀的心。
不知为何,他就自然而然相信了颜青画的这一番陈词。
“那咱们大陈百姓当如何?岂不是要叫鲜卑蛮子任意欺凌?”荣桀粗声道。
然而颜青画依旧很平静,她看着荣桀,从他脸上找到了最想要的那个东西。
“不,鲜卑力所不及,怕是再过百年,他们也不能踏入汉阳关一步。”
荣桀沉默了下来,若朝廷不复,鲜卑未入,那将来问鼎中原的又是谁呢?
平生第一次,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他心里叫嚣,仿佛就要冲破胸膛,向天奔去。
索性,颜青画未再继续说下去。
夫妻二人沉默地回了竹屋,荣桀点亮蜡烛,陪她收拾书箱。
她们颜家的书箱很有讲究,整体是用处理过的樟木所制,面上刷一层清漆,防水防潮又防虫,就连合页也都是纯铜所制,一看就不是等闲之物。
颜青画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小铜锁上写着“壹”的箱子,咔哒一声打开了锁头。
随着一声清脆巨响,颜青画抬起箱盖,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书本。
颜青画用敬仰的目光看着这些书,仿佛在看世间最有学问的先生。
“这一箱里,大多是农耕书本,回头我再从头到尾看一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提高亩产。”
荣桀十来岁就跟着父亲上山,家里以前又只是屠户,他的确没读过书,却不代表他没见识。
“辛苦你了。”他对她说的话,从来深信不疑。
荣桀力气很大,颜青画请他扣着书箱两边的提环,把书箱整齐摆进卧室空着的墙角,又把家里带来的笔墨纸砚摆在桌上,这才满意地了点头。
“很好,终于有点样子了。”
荣桀跟在后面脸上一红,突然又有些结巴:“这几日农忙,等、等过些天,我再打些家具,要不然、要不然外间太空。”
他们这竹屋确实什么都没有,屋子里很宽敞,一个双人竹床架在窗边,对面是一个衣柜和两个箱柜,再边上是个小桌子,平日里就用来点蜡摆水,也挺方便。
最里侧靠门的位置却都空着,瞧着不像回事。
这一回书箱摆好,才显得有些烟火气。
屋里还好些,以前荣桀从来不在意这个,又不用在家里用膳,厅里只有一把躺椅跟两把椅子,空的一眼能望到了头。
那躺椅还是他父亲原来的旧物,后来父亲走了,他便把那山脚下的旧木屋改成仓库,没有继续住在那里。
颜青画笑着看他一眼,道:“也不急,外间还很宽敞,回头我好好筹划筹划。”
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荣桀使劲点头,又仔细把两个新盆子都洗干净,才拿给颜青画用。
沐浴更衣之后,两个人便睡下了。
颜青画虽想晚上再读会儿书,可又舍不得浪费蜡烛,便也早早歇下。
次日清晨,她很早就醒了,大抵是因着干活辛苦,荣桀难得没醒,依旧老老实实躺在那,瞧着就不是个心眼多的人。
可以想到他昨日说还伪装过木匠,她就想笑。
这人,也忒有意思了。
颜青画着急瞧那书,便小心翼翼起身,想从他身上跨过去,先下地活动。
只没想到荣桀也不知梦到什么,一把搂住颜青画的腰,翻身一扭,就把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那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席卷颜青画的全身。
男人温热的体温和结实的胸膛给了她别样的安全感,她略动了动,却发现腿上有些异样。
颜青画愣在那好久,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刹那间,她脸蛋红如春日里的三角梅,娇艳美丽。
这坏蛋!
颜青画刚想推他,却听他哼了两声,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动也不敢动了。
还好荣桀一向睡得沉,不一会儿他自己就仰躺回去,松开了颜青画。
等到荣桀睡得美美的起来,就看到颜青画坐在窗边冷冷瞧着他,荣桀顿时打了个哆嗦,问:“怎、怎么了?”
颜青画淡淡一笑:“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男人嘛,每个月都有那几天。
大嫂:哦,一个月就几天啊……?
荣大当家:我不是,我没有。
第16章 惊变
然而直到插秧结束,荣桀也什么都没猜出来。
他苦思冥想,又不好意思问颜青画,只得埋头给家里做家具。
想要给颜青画做一组桌椅,方便她早上在窗边读书,还要给她做一个漂亮的竹雕笔筒,摆在桌上才像个样子。
哪怕是难得的休息日,荣桀也没闲着,他一个人在一楼忙活许久,终于把竹编桌椅都做好,擦得干干净净摆在外间。
颜青画也在家读书,这一箱书她几乎都看过,此时翻起来速度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翻完一本。
她在找曾经看过的那个章节,想要把那方法再斟酌一二,田地是百姓安身立命的根本,哪怕再有把握,她也不会贸然而为。
“青画,过来试试高矮如何。”直到荣桀的声音吵醒她,她才发现外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组家具。
颜青画眼睛一亮,过去摸了摸那光滑平整的桌面,眼睛闪着璀璨的光:“多谢,做的又好又快。”
荣桀咧嘴笑笑,见她坐在那正合适,便又下楼忙活去了。
他这会儿若是回头,一定能看到颜青画温柔的目光。
有了桌子,她读书就更方便些,她心里高兴得不行,难得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把笔墨纸砚都摆到桌上,站在边上端详好久。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书桌了,她心里想着。
一阵凉风送入,惹来春天的絮语,颜青画望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头一次觉得前路光明。
她脸上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笑,又去读下一本书。
两个人分开忙了一天,却觉得充实极了。颜青画已经找到那本专写梯田的书,心里大概有了些计较,想等农忙后再通荣桀他们商量,看有没有实行的可能。
晚上安置后,荣桀问她:“你的纸笔可还够用?下回进城我给你弄些回来。”
颜青画家里吃穿发愁,可纸笔书本却多得是,她轻笑道:“不用,先紧着粮食棉花,如今四月在望,也不过几个月就要冷了。”
山上冷得早一些,约莫十月就要穿夹袄,汉子们火力旺可以少穿些,可山上山下的老弱妇孺却缺棉衣御寒。
若不是溪岭离主产棉花的宁河毗邻,棉花运输到这里价格不算昂贵,恐怕去岁冬天会有更多人熬不下来。
荣桀听她已经在考虑冬天的事,不由感叹一句:“难怪以前向北总说山寨里缺个女主人,这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总是想不到那么仔细。”
颜青画瞥了他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头却觉得舒坦极了。
她也不是见谁都这么上心的,只真心喜欢寨子,打心底里把自己当寨子的一份子,想让兄弟姐妹都过得好些,这才每日起早贪黑,忙活那些零碎的活计。
荣桀躺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睡意。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他便把床幔掀起,好让夜风能透些进来。
“明日我们下山帮忙,你去吗?”荣桀问。
颜青画看了一天书,脑子累极了,这会儿要睡不睡得,听了这话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去吧,我还没去过村里呢。”
荣桀见她实在困顿,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静静躺了一会儿,才带着傻兮兮的笑渐渐入眠。
许是日子有了盼头,他现在每日心情都很好,夜里自然也是好眠,一觉到天明。
因着要下山,荣桀早早就醒了。
他想着翠婶之前跟他的交待,便轻手轻脚穿衣下地,去了一楼烫了一壶热水。
等把温水准备好,颜青画也醒了,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伸手就端了床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顺着干涩的喉咙一涌而下,叫醒了她四肢百骸里的困顿。
颜青画双手拖着水杯,低头认真瞧着它,仿佛在看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荣桀准备好净面的水,进屋喊她:“你先去洗漱,我准备点水带着,你还要带什么?”
不过就是下山帮忙,根本不用那么麻烦,颜青画抬头,难得温柔道:“不用带别的,辛苦你了。”
荣桀简直受宠若惊。
不是说颜青画对他态度不好,相反,她其实是个非常知书达理的人。
兴许是因为家教极好,她待人接物总是客客气气,也很顾忌寨子里大多都是穷苦出身,从来不说那咬文嚼字的话。
她讲过家里都是读书人,荣桀原先并未那么清晰感受过,昨日见她安静坐在那读书的样子,一下子就对“教养”两个字有了深切体会。
因为教养太好,所以她对自己也一直非常好。
然而这种“好”,却真的只是客气而已。
可今日颜青画坐在那冲他笑的样子,却隐约有些不同了。
不知道怎么说,总归他能知道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怎么吸气也冷静不下来。
颜青画见荣桀站在那傻了一样,脸憋得通红,不由歪头问他:“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荣桀见她歪着头,一头长发垂在颈边,露出圆润细腻的耳垂,不由更是紧张,好半天没讲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丢人死了,一点都不是勇敢强壮的男子汉!
索性颜青画自己聪明,她渐渐反应过来,看着他噗得笑出声来:“还是大当家呢。”
她打趣他一句,见荣桀已经快成个木雕钉在地上,终于收起满心的戏弄,大发慈悲放过他:“行了,快去准备水。”
荣桀飞快消失了。
颜青画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床边,等他走远了,才开怀笑起来。
这人真是忒老实了。
两口子起来的早,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出了竹屋,路上碰到叶向北,荣桀一瞬就恢复成那个冷静果决的大当家。
“我只带一半兄弟下去,剩下的你领着砍些老竹。”
叶向北颔首,拿了本本子跟在他身边说:“这次春耕的活计都已记录在册,我跟老冯一起核对过,你看是不是叫嫂子也审核一遍?”
颜青画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只她自己不会主动提罢了,等到叶向北主动讲出口,她才道:“我先跟兄弟们一起下山,大小店村我还没去过,也去认认人,晚上回来我再看,可好?”
“行的,大嫂说了算,也不是急事。”叶向北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个大嫂心里就发憷,他忖度这位年轻秀美的大嫂应当比他学识高得多,因此更是不敢造次。
读书人就是这样,对方若是比自己强,那就要发自内心尊敬。
颜青画淡淡扫了他一眼,笑着对荣桀说:“回头有空,咱们开个学堂,你也要学学呢。”
荣桀刚才还满心雀跃,这会儿听了这话面容一僵,顿时就白了脸。
看见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他就浑身不舒服,不说写了,便是读都很艰难。
叶向北幸灾乐祸:“哎呀大嫂,你就别强人所难了,以前老当家还叫老冯教大当家的,结果他跑出去走货去了,死活不愿意学。”
颜青画笑着站在荣桀边上,却说:“那大当家真厉害,不识字也能把生意做好,许多人都算不清楚账的。”
这也能硬夸?叶向北笑容尴尬在脸上,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失敬,失敬。”
这两口子单个都惹不起,俩人凑一起更惹不起了。
叶向北也不知道该为寨子未来高兴还是担忧,总之他先溜走再说。
荣桀站在原地没动,小声补充:“我……其实识数。”
颜青画今日心情莫名好,她笑起来,轻轻推了一把荣桀:“我知道的,走吧先去用早饭。”
寨子里的扩建计划早就讨论过了,荣桀不在也有叶向北和冯思远盯着,盖楼手艺好的都留下来忙碌房子,剩下的就跟着荣桀和邹凯下山帮忙。
大陈行至今日,外敌虎视眈眈,朝廷暴吏横行,哪怕是征兵这样的事,也是可着穷苦山村来欺负,抓走一波不解气,还要再来一波。
梧桐镇在溪岭是有名的穷,这边军吏讨不到好处,自然就要欺压百姓。
因此几个没什么关系也没钱打点的村子如今已经见不到什么青壮男人,剩下的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老者,就是未及束发的少年郎,实在也怪可怜。
大小店村原本加一起也就不到百户,如今能勉强凑百人都难。
大片的水田都因人力不及和种粮不足而闲置,若不是荣桀年年带人下山帮忙,恐怕温饱都成问题。
一行四十多个汉子骑着山寨里所有的矮脚马,依次下了山,荣桀因为要带着颜青画,走在最后头。
他低声给她讲大小店村的事:“村子里的水田都还不错,村民们也会种玉米芋头之类的粮食,两个村子就隔了一条溪水,村中也多有联姻。”
颜青画颔首,想到他瞧不见自己,便答:“我昨日清点咱们去岁种良有余,不如跟村民们说说租他们些地,咱们自己耕种,他们平日里帮着浇水除草,等秋日丰收也咱们自己收割。”
荣桀想了想,还是皱眉:“这两年换了个胆子小些的镇使,他不敢派人来大小店村闹事,这才叫村民们挨过饥荒,前些时候村长还跟我说村子里的男娃娃长大了些,能出些力气了。”
他没立刻应下,颜青画便知道他是想下山跟村长先谈谈,心里多少有了数。
一行人都是骑马好手,不多时就来到山脚下,往东北方望去,能看到些低矮的屋檐,那边便是小店村。
荣桀正想叫邹凯先去村里打声招呼,却不料山路上突然窜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扑倒在泥地上。
颜青画和荣桀这会儿正好已经回到队前,低头就看到那小孩儿瘦弱的背影和凌乱的长发。
“平子!”颜青画一下子就看出他是谁来,惊得就想从马背上跳下去。
荣桀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带着她纵身而起,一起落回地面上。
颜青画吓了一跳,等凑到平子跟前时心口还噗通直跳。
“平子,是不是村里出事了?”颜青画叫荣桀扶起他,焦急地喊,“你醒醒,到底怎么回事?”
这孩子平日里最喜欢干净,如今却满头满脸都是土,从杏花村到启越山可不算近,骑马都要一个多时辰,更何况是徒步而来。
平子悠悠转醒,刚看清眼前人是谁,便哭了起来:“又有狗头去旁边的张家湾抓人,爷爷见咱们村子也要遭殃,叫我、叫我过来找你。”
颜青画眉头一皱,脸色刷地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媳妇太温柔,吓死我了,发生了什么?
大嫂:你猜?
荣大当家:小心脏怦怦直跳QAQ
第17章 赶到
杏花村的老村长姓赵,平子大名叫赵平,取的平安健康之意。
在他的记忆里,八岁以前的人生确实和了名字,是的的确确的平安喜乐。
可那一年之后父亲和小叔都被征兵离开,从此以后家里就少了欢笑,他依旧顽强地成长着,却再没有小时候那么顽皮。
身前给自己顶天立地的人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要用瘦弱的肩膀撑起整个家。
他已经成了母亲和爷爷奶奶的希望。
连年征兵,剩下的男娃娃们大多都很自觉,平子如今也不过十二岁,却能从杏花村一路走过来,走了两个多时辰。
十几里山路,他从深夜走到黎明,披星戴月满身寒意,却一刻都没停下。
“这怎么办?”颜青画回头看了一眼荣桀,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却还是需要荣桀说那一句话。
这个节骨眼上老村长叫亲孙子过来请人,恐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荣桀跟邹凯对视一眼,沉声道:“石头你带上平子,先去小店村跟张大哥说一声,然后就上山通知兄弟们,先修出几栋竹楼来,急着住。”
叫石头的少年纵马上前,小心翼翼扶起已经脱力的平子:“会不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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