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青琐记-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容灵见青菀跟根木头一样,又有气生,只管问她:“你怎的不作声?”
  青菀立着不动,“姑娘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得正房里伺候去。”
  她要走,容灵起步抬手给拦着,说她:“你拿我当什么?跟你说话没听见?你也瞧瞧自己的身份,说话注意些。”
  青菀这才抬头瞧容灵,回她的话,“您若是瞧贫尼不顺眼,要打要骂随意,贫尼不会还手。您若是要一面骂我一面叫我笑着答应,说姑奶奶您骂得好,那贫尼做不到。我师父是你府上请来的贵客,现时还在屋里陪着老太太和太太并诸位奶奶们。姑娘若想闹事,尽管着闹。看待会儿老太太出来瞧见了,老人家怎么说。”
  容灵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又要跟她活吵的,忽看见院门外进来了自己的七哥哥容祁。这就收了那般气急的样子,跑过去容祁旁边,撒娇说:“七哥哥怎么来了?你瞧见没,才刚那小姑子给我气受。她师父是贵客又如何,就叫她能拿这般架子?”
  容祁看青菀一眼,又看向容灵,“莫要胡闹,我瞧见可是你和宝莲欺负得人家。”
  那魏宝莲忙又插话,“祁哥哥误会,是灵儿自己欺负得玄音小师父,我可没有。我只说她,比骆青菀生得好些,那是夸赞的话。”
  提到骆青菀,容祁又看了青菀一眼。这是替她解围来了,自然说:“小师父莫怪,家妹礼数不成,叫小师父受委屈了。”
  青菀不言声,冲容祁施立掌施礼,这就往正房里去了。正房里聊得正欢,都是说的佛经之流。偶或间插些闲话,都是热闹气氛的。人多嘴杂,这杂得便有不少技巧。
  青菀在屋里借着窗子往外瞧,看见容祁带着容灵和魏宝莲出了院子,自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她是理应知道的,容祁是个招女人的人。在她还小的时候,容祁身边就围绕着各种小丫头。容灵这样的亲妹妹是一波,魏宝莲这样也是一波。
  在骆家遭难那一年,容祁十四岁,正是谈嫁娶的年纪。那时两家商量好的,要定下容祁和自己二姐姐的亲事。可是后来出现了不好的苗头,容家便没再提起,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骆家遭了难,容家自然没有受多少影响。
  青菀想,那时的骆家真是人人避嫌,风雨中飘摇。就连她自己,都是避着的,想与那一家子脱离得干干净净。那大院儿里污秽,真是百态尽现。
  她是在骆家被抄家之前偷摸离开的家,那时骆家上下已有些混乱,没人在意她这个庶四姑娘。原本二门也难出去,那时打扮打扮也就随意混了出去。她在外头潦倒些日子,乞讨的事儿都干过。后来一清瞧她有缘,收了她,带她入佛门。但那三千烦恼丝,一直未能剃去。
  她和一清在京城修行的时间内,骆家被抄了家。后来骆家的事平息下来,容祁便定了魏家姑娘的婚事,就是魏宝莲的姐姐。成婚那日,青菀躲在路侧人群瞧新郎,只觉得已是恍如隔世。后来她跟一清离开京城去游历,便再没回来过。
  这次回来,容祁已是儿女成双的人。但他还是拿之前的态度对她,照顾她,惦记她,替她解围。这便让她痛苦,明知道不会在一处,不能在一处,却又在他这一点点温情里不能自拔。倘或他对她疏离冰冷些,她心里的心思也鼓不起芽孢来,只能深深埋着。眼下不能求不可得,却又不能控。
  这是本糊涂账,算不明白的。便是容祁没有妻儿,青菀也知道,她不会是他的良人,他对自己的那点好只是兄妹情谊。再者,她已经与许礴不清不楚,又是个出家人,且不论身份地位,便是全身心交付她便做不到了。
  横竖,他们之间有一千道一万道鸿沟,穷其这一生,也跨不过去。
  青菀看着净虚嘴角微带笑与容家的主子们说话,唇红齿白,便清了清旁的心思。她心里想着,大约这辈子也就跟着净虚了。这样最好,不必虚伪,不必端庄,不必生恐,也不必徒生忧思。
  +++
  年后的日子多是走亲访友,青菀和净虚招待过容家女眷一回,也就安闲了下来。偶尔也会往集市上逛逛去,却不能拿了银子买东西。余下都在玉桃庵清修,并不大出去。
  然面儿上说的是清修,至于真的是否在用一颗虔诚的心看经文,并探讨其中奥妙,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两个互亮了些许底牌的人,忌讳总就没那么多了。
  这么得过一日且过一日,到了正月初十,忽而有人在玉桃庵外头敲门。往常都是容府内院里的人找,外头来的还没有过。青菀去开门,便瞧见是那一日去倚云院请她去誉王府的丫鬟。
  那丫鬟见着青菀就说:“主子又有了怪梦,还得小师父去解。不知小师父眼下是否得空,能跟我走一遭么?”

  ☆、29|玉桃庵05

  青菀一直在等着誉王府那边的消息; 好容易等到了,岂有没空的道理。她叫那丫鬟在门上暂等一等; 自己回正房去跟净虚说了一声,便出去随她上了马车。
  那丫鬟头一回来接青菀还云里雾里,这一回便明白多了。王爷哪是接了这小尼姑进府解梦去的; 想来两人之间大有些不寻常。要说有多不寻常,应该也未到不能想象。距离上回接她进府,中间已经隔了数好几个月。约莫两回都是有事; 还接她进府呢。
  然王爷事多,朝中宫外; 无有一刻得闲。与这小尼姑之间的事情,是私事还是正事,都与她们王府上做丫鬟的无关。叫来接人,领了马车过来就成,旁的话不必多说。便是在这马车里面对青菀; 也十分自觉地半句话不做探问。
  青菀不知道是许礴特意交代下的; 在马车里安静坐着,只当这丫鬟识趣话少。听得马车轱辘的噔噔声; 掐算着何时到王府,私想着不知六王爷这回又调查出了什么。想来事情是有眉目了,否则不会派人来接她到府上。
  自从六王爷上回在南郊说下那些拿她做朋友的话以后,对她确实收敛了不少。平常鲜少找她; 不给她添烦添扰。也就是真个有了事; 才接她到府上说话。然到现在; 总共也就两回。这样正经的六王爷,倒叫她有些不大适应。而后心里自觉不好意思,掂量自己凭的什么叫人对她这般?
  混想一路,到了王府走的还是原来的路。入了那间小院书房,许礴正在里头书案后等她。瞧她进了屋,招手叫她到案边,问她:“瞧我写的字如何?”
  青菀过去案边瞧两眼,“甚好,雄浑用力。”又问:“王爷是又查出事情的眉目了?”
  许礴搁下笔,拿旁侧湿巾子擦擦手,去到炕上坐下。青菀也不与他拘礼,自跟他到炕边坐下,等着他说话。看着他神情,就知道事情确是有眉目了,但只怕还没有确切结果。
  许礴看着她,搭一只手腕在炕沿上,“我的人在扬州找到了那个药材商,急信回来说了大致情况。那药材商拒不认罪,正在生扛。本王想着,要将他押来京城,路途遥远,中间不知又要出什么岔子。到了京城与那姓王的浪客对峙,余下必是还有内情,只怕还要到苏州再探查一番。这么来回奔波,时日全部得耗在路上。”
  青菀粗略想想苏州到京城、京城到扬州的路程,瞎走走都要数月来回。许礴说得没错,却不知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因问:“那您是怎么想的?”
  许礴收回炕上的手,“我打算带上姓王的往扬州去,到了那处,与那药材商对峙。他一个山下的药材商人,为何要害你师父?再有那三个小尼姑,死的那般蹊跷也与他有关,其中必有内情。到时但看他配合,兴许还要再往苏州去一遭。扬州到苏州路途近,也省了奔波的时日。”
  青菀听他说得在理,又见他如此尽心尽力替自己做事,心里难免不生感恩愧疚。到底是没什么可报答的,嘴上连哄人的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劳烦王爷了,这事儿不能全叫您一人奔波。原就该我去做的事,您什么时候出发,我随您一同往扬州去。”
  许礴原来觉得自己把这事儿大包大揽就成了,临了给她一个结果。然这会儿听她说也要去,下意识就是觉得不叫她奔波才好。但转念又一想,把她带着就能共处不少时日,如何能将这好机会错了过去?他几时做过圣人来着,为着小尼姑已是几番让步迁就。这会儿便不拒了,拒了那就是傻子。
  因他面色正经地把身子摆正,毫不犹疑说了句,“好啊,明儿一早就走。”
  青菀看着他,从炕上站起来,这就要回去了的架势,“那我这就回去打包裹,明儿一早来您府上,跟您一同去扬州。这事儿还是麻烦您了,等得了真相,还我师父清白,再感谢您的恩德。”
  许礴随她站起来,原本他就是有目的的,虽然心里也确实想为这小尼姑做些事,但却不是那般什么狗屁的无私不求回报。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这个小尼姑,想要她心甘情愿跟了自己。因做这些事情,一面是为她解难,一面也是为博她真心。
  他随着青菀下脚榻,“你就不必过来了,打好包裹在容府东北角的后门上等着,自有人去接你。”
  青菀不与他计较这些细小的事情,横竖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了。嘴上应他的话,下了脚榻便往门边去。走到门旁,又回过身来,仍是郑重地跟他道声感谢。
  许礴只立在她面前低头瞧她,忽而张开两只胳膊来,作出叫她上来抱一下的架势。青菀瞧得出意思,只觉他又耍流氓,作势转身就要走。哪知还没转过去,便叫他一把给抱进了怀里。总归见一次就要轻薄她一次,程度深浅罢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这回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去吧,明儿见。”
  青菀也不吱声,从他怀里出来就开门去了。心里不自禁有些悸动,和上回过来他从后面抱住自己亲她脸颊是一个滋味。说不明道不明,隐隐约约的一点点。但只稍被风一吹,也就散了去。
  青菀回到玉桃庵就开始收拾东西,把柜子里自己仅有的一些物件儿翻出来,在桌上摆置开。一面罗列,一面又想着不能丢了什么。这回怕是要去不少时日,等回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东西是要带足的。然其实她也没什么,不过一些灰袍鞋袜、帽子木鱼、钵盂佛珠等。若再加个什么,那就是容祁的那张白绢帕。
  她把东西尽数摆好在桌上,拿了方正粗麻灰布打算包了起来。却不过刚把衣衫放到布块上,就见净虚从容府内院里回来。进了门瞧见这番景象,霎时便变了脸色。
  净虚冲到桌边攥住青菀的包裹布角,瞪眼问她:“这是做什么?”
  “您莫着急。”青菀自是出言安抚,“我不过往南方去一回,有些事情要去办。等办成了,还回来您这里。您便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顺利的,小半年也回来了。”
  净虚却不依,手上不松劲儿,“你莫哄我,想编个谎话逃了去。你别忘了,你答应我跟我在这里。我眼下好容易跟你交了心,拿你做知己,你却不拿我做知心人,算什么?”
  青菀上去拉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拍,“你冷静些,我便是要走,又能往哪里去?只是我查到了师父的死因,要回寒香寺给她讨个公道。再挪了她的尸身,到京城来葬下。她原就是京城人士,总不能死了还留在苏州。那里是异乡,得不了安宁的。”
  净虚听她说到一清的事,便知留也无用,她怎么都是要走的。一清在她心里多有重,她也知道。因她慢慢松开拉包裹的手,看着青菀道:“查出死因了?她是怎么死的?”
  青菀觉得这事儿还是跟住持脱不了干系,净虚又是打小在寒香寺长大的,与住持情分应不浅。是以她不愿对净虚多说,只摇了摇头,“还未确定,等到那处还得核实。您便安心在这处呆着吧,容夫人对你不错,没我你一样快活。”
  净虚还要再说什么,都叫青菀几句“莫矫情了”、“你往前都是一个人,怎么不见过不下去?”、“我答应你的话,就不会食言。”给堵了回去。
  净虚没再说些无谓的话,只拿了些容老夫人亦或容夫人平日里赏的东西,去当铺当了些银钱,到采芝斋买了一包马蹄酥。回来的时候塞到青菀手里,说:“拿着路上吃,等你把你一清的事查得明白,倘或咱们还能再见,也无嫌隙,仍能做知己。到那时,我给你剃度,而后一道诚心修行,再不问世俗之事。”
  “嗯,好。”青菀冲她点头,又安抚她一阵,才算完。
  明儿就要走,这一晚上净虚和青菀都没怎么睡,却也没说什么话,各有各的心思。月洞窗里有一弯月牙儿,洒着清幽的光。青菀睡在净虚床前临时摆的小榻上,听着净虚翻来翻去。这一夜不过眯合了几回眼,就到了天亮。
  正房檐脊上漫下微光,青菀站在后门处徘徊,等着誉王府的人上门来接她。净虚又给她送来些粥饭,叫她立在门后吃下。而后拿了碗走,面容冷清地与她说最后一句话,“路上小心。”
  青菀“嗯”一声,听到门外铜环击门响,便去开门。门外却不是那之前来接她的丫鬟,是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先与她施礼,然后领她出门去一马车边,叫她上马车。
  青菀脚踩上高凳,便就想起来了,这是许礴常用的那个马车车夫。她安下心来,打了帘子躬身要进马车去。却在看到许礴也在这马车里时,顿住了动作。她可没想过,一路上要与他一个车厢里呆着。那点子巴掌大的地方,呆不得。
  可许礴不管她,伸了手一把拽进来搁怀里按着,跟车夫说:“走吧。”

  ☆、30|下扬州01

  马车动起来的时候; 青菀还是趴在许礴怀里的姿势,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身上不稳; 一时也没爬得起来。这会儿想爬起来,便感觉他一只手压在自己腰上,加了力气。
  他偏还促狭她; 在她耳边说:“本王身上香么?”
  青菀脸埋在她颈口处,知道他在轻浮自己,偏不中他下怀; 低声回了句,“嗯; 水息安的味道。”
  许礴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有些讶异地与她之间拉开一些距离,看她,“今儿要从了我不成?”
  青菀脸上红红,“谁要从了你; 这是拿人家的手短; 吃人家的嘴短,你明白么?”
  许礴明白; 却也无所谓。他伸了手把青菀双腿拉上去,把她打横抱在怀里,接她的话,“既是如此; 到时你便跟了我; 以做回报。”
  青菀默声一阵; 说:“我与净虚师父说好了,这趟事办完,让我师父落叶归根,得获清白,还回玉桃庵找她。到那时,她给我剃度,我们便诚心向佛,再不问俗世之事。”
  听她这话,许礴心里不免一沉。他看了青菀半晌,到底问出自己心里的话,“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你到底怎么看我?混账登徒子,还是什么?难道,真的一点点心动也没有?”
  青菀不碰他的目光,低下头来。倘或不较真说这个,他们之间稀里糊涂还和谐些。横竖她不讨厌他,跟他在一起也舒服自在。叫他占些便宜吃些豆腐,也算不上厌恶抗拒。但若论起动心动情这事儿,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复。是以默声,无言以对。
  许礴自然也看得明白,便不再追问,不再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难堪。这事儿全是他自愿,追着一个小尼姑跑,替她鞍前马后,办这等子苦差事。然这小尼姑呢,心里有的还是别人。这是最伤人自尊的事情,却也是叫人不能自拔的事情。
  心悦佳人,付出一分,退步一寸,继而便会付出百分,退步万寸。不到心死,这事儿都止不住。
  虽如此,他也自觉有些无味,便放开了青菀,让她在旁边坐下,自己闭眼靠到马车后壁上。暗里有神伤,面上却只有冷沉冰凉。胳膊交叉抱在身前,再不出声不说话的。
  青菀觉得这气氛难受,知道他怕是有情绪了。但她也不能扯谎不是,这种事情,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多久么?再者说,她又骗他作甚呢?本来就是互相坦诚的,假使扯了慌,演了戏,不清不楚,到时候怎么收场?她还怎么剃度诚心向佛去?
  她不管许礴的情绪,坐在他旁边竟闭眼念起经来了,毫不为其所动。
  许礴撑开一道眼缝看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半晌气不消,又伸手一把把她抱怀里,看着她说:“在我怀里念,念!”
  青菀:……
  自进了这一小方马车厢开始,青菀就知道许礴不会对自己老老实实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抗拒话都是屁话,起不到半点作用。他抱就抱了,只要没来过分的,都任他了。横竖他是皮赖子,你说什么他都有话对付,还得激得他变本加厉。
  因她半躺半坐在他怀里,也不挣扎着要出去,只看着他道:“只有咱们,那姓王的呢?等查出了真相,我要他给我师父偿命。我师父清白一生,叫他给毁了。”
  许礴没料到她躺他怀里就说起正事儿了,并不在意姿势。这番提起来了,他自然也搭话,“比咱们早走一些,在前头。咱们追两日,大约也就追到了。到时替你报仇,将他千刀万剐。你是要自己剐,还是要别人剐你看着?”
  青菀低眉想一下,“叫别人剐,我在那看着。”
  许礴一愣,原他那话不过顺话随口一说。想她是个出家人,杀生都是不能的,应该会把这话驳了回去才是。哪知她却没有,还这副模样说出这话来。叫他心里微微一寒,忽而想问她很多话。但瞧她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应了句,“好。”
  既提起这事,就还有旁的事要问。许礴曲起臂弯托着她的背,“当时你在苏州查问这事,得知那三个小尼姑死之前都去过药材铺,且都是天黑之后。这事巧合,其中必有蹊跷。那你知道,为什么她们要去药材铺?又或者说,是谁叫她们去的药材铺?”
  青菀抬起头来,“我师父出事后,我在寒香寺就受了冷落,住持要撵我下山。旁人也都排挤我,不过说我和我师父俱不是好货,与我说话都没好言好语。自然也有两个平和的,我便尝试探问过。问得隐晦些,得的信息也不清不楚。她们只说那三个下山前,被住持叫过去过。我一直怀疑住持,是她设计害死我师父,只因为我师父犟性大,天天嚷着要查三个陆续自杀的事情。但之于那三个究竟缘何全部自杀,不能猜出因由。”
  许礴点头,“所以你的怀疑,这所有事情都跟寒香寺的住持有关?”
  青菀舒口气,“嗯,但碍于她的身份,我又没有证据,所以不敢打草惊蛇。心里想着留在寒香寺,慢慢查探,总有摸出真相的一日。哪知净虚师父又忽然要去京城,我便也只能跟着她。倘或不跟着她,必得被住持撵下山去,到那时,什么都查不出来。我师父便只能冤死,再无得获清白的一日。”
  许礴听明白了,自顾又捋了一遍事情头尾。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现还不能猜出,也不能妄加猜测,还得到扬州看那药材商的供词。倘或他变得配合,这事儿便好办。然他要不配合,还有的折腾。但不管怎么折腾,一清的清白是有了。到苏州把她棺椁扶回京城,在南郊葬下,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大约也是青菀最想做的事情,做成了,了一桩心事。
  余下路上奔波,但有人相伴,也便不觉得时日长久旅途劳顿。便是再赶的,六王爷也有闲心休整两日。不时要在青菀面前犯浑,没个正经人的样子。他说两日就能追上姓王那浪客,却也没追过去。仍是他们一车两人一车夫,落得些许自在自得。
  可这自在也是有时限的,在路途中间,三人便遭遇了流寇突击。又不知哪里蹦出些劫富济贫的江湖人士,要打要杀。再瞧见许礴带着个小尼姑,更是大骂许礴丧心病狂,不知廉耻,要救小尼姑于水深火热之中。其后是一场好闹,哪管你小尼姑自愿不自愿,嘴里说的什么。
  寡不敌众,结果就是许礴青菀的马车包裹被那些贼人洗劫一空。三人坐在河岸边的小道上,极其狼狈。临水照面,一时无语。
  好半晌,许礴拿下手上的玉扳指和腰上的金丝囊,往那车夫怀里扔,“往前头集镇上去,把东西备齐,再找家客栈,先歇一晚再说。”
  车夫接下东西,应声去了,留下他和青菀在原地。
  青菀这边正往河里去,打算抄把水洗洗脸。哪知那六王爷过来,一把拎了她上去,说:“不过丢了几样东西,用不着寻死吧?”
  青菀:……“我只是想洗洗脸。”
  许礴这又放开她,觉得异常尴尬。然尴尬是他一个人的,青菀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他自个儿在心里觉得自己威严扫地,忒没面子。原来是个叱咤风云的王爷,上战场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你瞧今儿,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在青菀面前咬牙,说:“明儿老子有了权力,剿他们个干净!”
  青菀洗了脸到他面前,一面手心擦额头脸颊水珠,一面问他:“明儿你还能有什么权力?”说了这话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大是不能提的事情。他现在是王爷,再往上还能有什么权力?也就皇权罢了。
  她偏过头去,又当自己没问过这话,跟他说:“走啊,咱们也往集镇去。太阳快落山了,别再短路上,草地里窝团一夜。”
  许礴跟上她,“草地里也好,我抱着你睡。”
  “我懒得理你!”青菀撒了腿就往前跑,要与他拉开距离。难得遭了难,心情却不是十分差。与这六王爷在一处,也就心情好,撒得开性子。
  许礴看她跑,本能地便要去追她。迈了步子出去,追到她身后,一把拎了她的后衣襟,与她说:“可有跟你说过,别在我面前跑?”
  青菀伸了手过去打他的手,打得啪啪响,“这算什么跑,我这是赶路去集镇。你快放开,手下几分力道自己知道吗?”
  听这话像是勒疼了她,许礴忙撒开手来,搭了一只胳膊在她肩上,“咱们慢慢走,不着急。待会儿看了夕阳,采了野花,也甚好。”
  青菀拨开他的胳膊,“你又胡说,这时节哪来的野花,野草倒有一些。”
  许礴还是把胳膊搭上她的肩膀,半搂她在怀里。他身架大,一条胳膊压青菀一会儿,就叫她摇摇晃晃了。青菀本来是因为不想被他搂着而撂开他胳膊,后来便是因为他胳膊重,不爱给他搭,还说他,“你这么着,我集镇走不到就先瘫地上了。”
  许礴说:“怕什么,我背你就是。”
  后来,青菀不想让他背也得背了。路途实在遥远,她走了十来里地就软了腿脚,坐在地上不大想动。她的身子架,和许礴这样的比不得,走得快,还不停歇。既走不动了,只能叫他背着。
  然再后来,便是许礴不想背也不能不背了。他背着青菀又走了十来里地,累得哼哼喘气,看着眼前无休止的路,说:“这还没个头了。”然后转头看青菀,“你瞧瞧我也背你这么远了,能自个儿下来走走么?”
  也是兴致撵的,青菀突而要拿他逗趣,趴在他背上摇头,“这不成,腿还软着。你不是习武的人么,战场上几日厮杀都是能的,怎么背我这么会子就不成了?”
  许礴喘口粗气,“你身上背个棒槌,看你能走多远。”
  青菀上去掐他耳朵,“你是个棒槌!”
  许礴又跟她说浑话,“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把你背到扬州,累死也甘愿。不是有句话说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怎么死,也不如风流快活死。”
  青菀这就把他耳朵掐在手里不松手了,“你再说,再说我可恼了。”
  许礴仍还喘气,“祖奶奶,你可莫恼,我背你就是。背你也好,压着我,腿上累,但后头舒坦。”
  他说的话奇怪,青菀回量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而后低眉瞧瞧自己的胸口,其下全是与他后背贴着的。这番脸就红了,要从她身上跳下来。哪知许礴却不放,说:“我能行的,莫要怜惜我。”
  青菀实在拿他没法子,只好松了掐他耳朵的手,两手交叠到前头捂住他的嘴。哪知他嘴又张合抿动,把她一根手指就那么含嘴里去了。温湿的感觉在手指上激起一阵麻意,瞬时蹿过全身。青菀惊得忙把手缩了回来,脸蛋胀红。
  许礴却不放过她,仍问她话,“你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么?”
  青菀趴在他背上,把头抬得高,试图牵带身子离他远些。与他闹得这般熟,嘴上哪里还顾忌,随口就回:“不喜欢。”
  许礴也无所谓她的话,脸皮也算练厚了,顺着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喜欢?”
  青菀伸头看前面的路,遥遥地看到了集镇。她心下里欢喜,嘴上道:“你瞧!到了!”说罢蹭着身子从许礴身上跳下来,拔腿就奔着集镇跑去。一面跑还一面回头,冲许礴说:“快啊!快啊!”
  许礴喘气掐腰翻白眼瞪她:……

  ☆、31|下扬州02

  青菀和许礴到达集镇的时候; 四周已无夕阳微光。街道两旁的店铺点起了林林密密的灯笼光火,蜿蜒伸展开去。铺子里亮起灯; 吆喝声仍不绝于耳。晚间集市上的人也多,密密挨挨走在一处。有姐妹成群的,也有佳人成对的。然像许礴和青菀这样的; 富家爷和小尼姑,仅此一对。
  青菀和许礴在集市间游走,身上无银钱可使; 便只能干瞧瞧。胭脂水粉螺子黛,青菀都使不上; 但也都爱多看两眼。再遇着首饰成衣,也喜欢把目光投过去瞧瞧。
  许礴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开始在身上摸东西。然从头到梢,除了束发金冠,也没什么值钱的了。怎么办呢; 只好拿了头上金冠去换银钱; 又买了个银的,叫青菀给自己再束起发。
  青菀在首饰铺给他梳头; 擦些头油梳得光齐,再拿那银冠固定起来。她不知许礴闹这个做什么,自然问他:“卖了金的,换个银的; 做什么?”
  许礴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银簪来; 往青菀手里送; “给你捎了个这个。”
  青菀伸手接下来瞧瞧,那银簪样式淳朴,无有珠花之类,只在簪身上刻些花纹。她问:“给我银簪做什么?”
  许礴道:“金簪太亮眼,玉的又太脆,你都不合适,就这个银的合适,跟我头上凑一对儿。”
  青菀:……
  到底这银簪是收下了,平日里用来绾绾发髻也甚好。横竖灰帽子一盖,谁也瞧不见金的银的。
  梳好头发,两人又在集市上逛走了一阵,难为有这闲心。边逛边找,一直找到街道尽南头,方才找着车夫定下的客栈。
  红漆柱子黑瓦檐儿,减缩式的三层小楼,瞧着也不差了。只是车夫手里的银钱有限,又要筹划接下来路上的日子如何去过,是以只定了两间中等客房。他的打算倒也分明,自己跟着王爷睡一间,那小尼姑自己睡一间。而后发现王爷想得却不跟他一样,但十分赞许他定两间房的做法。
  从到客栈停下脚开始,许礴就赖在青菀的客房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而后客栈里送来晚膳,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