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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夫人-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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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 你这是……”圣上不知她听见多少; 便不主动解释,开口就是问句。
  苏贵妃脸上并没有怒色,只稍微带点儿嗔意,“圣上自己忙得废寝忘食,却叫我先睡; 我哪里能安枕?想着就算帮不上什么忙; 至少也能给圣上添茶倒水; 就特意打扮成这样来了。哪想到……”
  她走到苏铃身边站定; 侧头仔细打量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可好久没看见大姐哭成这样了?”
  苏贵妃越行若无事,圣上越心虚,忙说:“没什么事; 只是误会。”
  “误会吗?那就好。”苏贵妃笑着拉住苏铃的手; “不再哭了吧?”
  苏铃摸不清妹妹的想法,却感觉到她拿指甲掐了一下自己掌心; 立刻顺势说:“不哭了。”
  苏贵妃转过头看向圣上:“圣上可否借偏殿一用?我带大姐去洗洗脸; 不然一脸泪痕出去,外面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圣上哪里放心让她们姐妹独处,但女眷梳洗; 也确实不方便在自己面前,一时迟疑不答。
  “怎么?圣上还不舍得借?”苏贵妃玩笑道。
  圣上没办法,只得同意。眼看着姐妹俩手挽手去了偏殿,他刚想跟苏耀卿商议两句,苏耀卿就先开口说:“臣也该告退了。”
  “……你等等!”前面赖着不走,这会儿见贵妃来了,他倒想功成身退了,圣上瞪苏耀卿一眼,冲他招招手,“你近前来。”
  苏耀卿往御座前走了几步,圣上:“再近些!”
  苏耀卿又走近几步,圣上才低声说:“一会儿三娘要是不高兴,你劝着些。”
  “怎么劝?”苏耀卿也低声问。
  “你是她亲兄长,这还要问我么?”
  苏耀卿面有难色:“可臣这三位姐妹,一向不怎么听臣的……”
  圣上想想确是实情,只得自己教他:“你就说付彦之没什么事,查完信件即放他回去。”
  此刻圣上心中已非常后悔,不该一时疑心上来,就让杨刚把付彦之扣在宫中审问——付彦之虽有文人好名的毛病,却并没做过什么结党营私的事,而且就像苏阮姐妹说得那样,他如今有苏家作为后盾,确实没有结党的理由。
  “还有,是付彦之多管闲事、非要为宋景亮一家辩白在先,他是自己将自己置于嫌疑之地的!”
  苏耀卿表示记下了,圣上却仍气恼,“等付彦之回去,你好好说说他,都办的什么事情?宋景亮对他有知遇之恩,朕对他就没有赏识栽培保全之德吗?再让他好好想想,他到底为什么做官的!想好了自己来回朕!”
  说了这么一通,圣上底气又足了,等苏贵妃姐妹携手回返,他便坦然叫苏贵妃坐到自己身旁,等她开口质问。
  谁知道苏贵妃开口是开口了,却并没有质问付彦之为何受审,而是慢条斯理地问:“听大姐说,圣上安排了人查验二姐夫同宋敞的信件?还没查验完吗?”
  圣上一愣,苏贵妃接着说:“一共几封信啊?查到这时候。”
  圣上下意识看向去抄检信件的程思义,程思义只好答道:“一共十五封信。”
  “信写得很长吗?”苏贵妃又问。
  “臣未得圣命,不敢拆开,不过看信笺厚度,应当都不长。”
  “取回来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时辰了。”
  苏贵妃一脸纳闷:“十五封信,看了一个时辰还没结果?杨刚是不识字吗?”
  苏铃忍不住笑了两声:“是啊,一封信能有多少字?这查验,难道还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吗?”
  “阿姐别笑,没准人家真是这么干的。”
  苏贵妃意有所指,圣上当然听出来了,这时他已颇觉疲惫,也不想再深究付彦之与宋家的交集,就说:“去个人问问,要是看完了,没什么事,就让御史中丞回家吧。”
  苏贵妃却不肯:“圣上别急,查都查了,不查个清楚明白,别说圣上,我都不放心。我二姐一片真心给了他,他要是不珍惜,还敢同外人结党,害我姐姐和外甥女担惊受怕,我第一个不饶他!”
  “那依你说,当如何?”
  “把杨侍郎请过来吧,要是没看完,就把信一起带来,当众读一读,咱们大伙一同听着,是非曲直,岂非立现当场?”
  圣上瞧苏贵妃面色坚定,语气更不容拒绝,只得同意。
  程思义亲自去了一趟,片刻后就把杨刚、付彦之、尹大敬等人一起带回来了。
  也许是他事先提点过,杨刚、尹大敬二人见了穿内侍衣服的苏贵妃和苏家另外两姐弟,都毫无惊诧之色,如常行礼后,杨刚先回禀说已经验看过所有信件,并未发现犯法乱纪之处,尹大敬附议。
  “这就完了?”苏贵妃问。
  杨刚悄悄看一眼圣上,苏贵妃并不理会他的小动作,侧头向圣上说道:“堂堂御史中丞,只因为向圣上进谏,就被人污蔑结党、就地拘禁宫中审问,还去家里查抄信件……我一个妇道人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御史台在,朝廷法度就在,杨侍郎如此折辱御史台,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这一番话入情入理、铿锵有力,杨刚一路听下来,脸色随之变幻不定——诬陷御史中丞、败坏朝廷法度的罪名可不小,但他偏偏申辩不得,因为他要摘出自己,只能拉圣上下水,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圣上下令的。
  可拉圣上下水,他杨刚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这件事一力承当,这样眼下虽少不得吃亏,过后苏家也会记恨,但至少圣上承他的情,多少能回护一二。
  杨刚心中计定,便低头听着不吭声,圣上果然为他说话:“杨卿并非有意诬陷,他也是一片为国之心,妖言惑众,绝非小事。”
  “可那些跟御史中丞又有什么干系?妾不敢干政,只想讨一个公道。”
  圣上一时为难,程思义适时禀道:“圣上,娘娘,付中丞还在殿外候着。”
  “叫他进来。”圣上忙说。
  付彦之很快进殿,也许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他进到殿中时,带了一身寒气,冲开了殿中略显窒闷的空气。
  圣上精神一震,抢先开口道:“今日委屈你了,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叫徐国夫人安心。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付彦之先应一声是,接着问:“那些信件……”
  “带回去吧。”
  付彦之便要告退,苏贵妃见圣上不肯当场处罚杨刚,也确实露出乏累之色,就没再坚持,叫苏耀卿和苏铃一起回去,最后说:“放心,这公道我必讨回来。”
  这话撂下,别人不提,杨刚出宫回家,一宿没敢合眼。
  付彦之带着好友这一年多写给自己的信,回到家中时,苏阮正倚门相候。
  “没事了。”
  付彦之一进门就笑,苏阮却瞬间红了眼眶,扑入他怀中。
  “哎,我身上凉,你当心……”话没说完,就在苏阮的哭声中停了下来。
  付彦之心中一时百味杂陈,有愧疚有酸楚,也有不被君王信任的委屈和灰心,他抱紧怀中妻子,在她耳边低声安慰:“没事了,我好好地回来了,没事了……”
  丽娘一直陪着夫人等到现在,本来该走了,但见苏阮哭得这么厉害,又不放心,也从旁劝道:“夫人还在月子里呢,可不能这么哭,伤眼睛的。”又说,“母女连心,可别吓着小娘子了。”
  “是啊是啊,欣儿呢?睡了吗?”付彦之顺着话问,“她今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吗?”
  苏阮哭了这一会儿,已经把心中恐惧担忧抒发得七七八八,听见提起女儿,她抽噎着答道:“睡了,她……什么都……都不知道,自然吃得好……睡得香……”
  付彦之抽出绢帕,细细为她擦拭眼泪,柔声哄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为我如此担忧。”
  “我自己……同意的……”苏阮拉着他的手进去坐下,想起来问,“你吃饭了吗?我叫她们备着鹌鹑馉饳,吃一碗吧?”
  “好啊,你吃了吗?一起吃?”
  他到时间没回家,苏阮就知道定是事发了,哪里有心思吃晚饭,随便糊弄罢了,这会儿付彦之平安归来,苏阮哭了一场,也觉着饿,便让厨房煮了两碗来。
  馉饳煮好送来,夫妻两个叫下人都退下,一边吃,付彦之一边讲了自己进殿后的经过,“贵妃说完那句,我亲眼瞧见杨刚抖了一抖。”
  苏阮的重点却是:“她扮成内侍去的?真亏她想得出来!”
  付彦之笑道:“回来路上,我听阿兄说,贵妃去的时候,应该并不知道我的事,只是去哄圣上高兴的。”说完他又把苏耀卿转述的、他们姐弟见圣上的经过讲了,“我真没想到大姨竟是一支奇兵。”
  “是吧,我也没想到可以拿东宫这门婚事来做由头,还是阿姐提醒我的。”苏阮笑着把自己跟苏铃商议的事讲了。
  “原来还是夫人背后出谋划策。”付彦之放下碗筷,抬手作揖,“佩服,佩服。”
  苏阮摇头:“我只是把那几句关键的话点明了,怎么说,我可没教她,你想啊,要是阿姐用我的口吻说话,奇怪不奇怪?”
  也对,那样就不可信了,圣上必得怀疑。
  付彦之很感慨:“此番连累贵妃和兄姐为我奔走,我……”
  “你什么你?什么叫连累?”苏阮斜睨他,“你要是事先没和我商量,自己就豁出去给宋家求情,我毫无准备,一家子匆匆忙忙去营救你,那才叫连累!”
  付彦之心口发热,握住她的手,一时说不出话。
  “我说过了,这事我自己同意的,所以不怪你。你尽你的心、你的力,我尽我的心、我的力,正是夫妻同心,娘娘兄姐出力,是为手足之情,何来连累之说?”
  苏阮说完,推开食案,依偎进他怀里,“何况,你是去行高义之事,总不能任由他们就这么残害忠良吧?”
  付彦之正是心灰之时,听见这话,想起圣上不肯松口处置杨刚,一叹之后,忍不住说:“阿阮,要不我辞官吧?”
  “你辞了官,不更加如他们的意了?”苏阮抬起头,“这是逃兵!”
  付彦之苦笑不语,苏阮抬手捏住他鼻子,让他低头与自己对视,“辞官不行,但我们可以告假,就告病假!”


第91章 布局 。。。
  付彦之倒不是想逃避; 只是灰心,愧疚。
  ——他要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当初就不会为废太子抗命; 如今也不会明知前面布满陷阱; 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但他没法不对苏阮感到愧疚; 她刚辛辛苦苦生下他们的女儿,月子都没出,就要这样为他担心受怕、殚精竭虑,这比付彦之自己受牢狱之灾,还要令他痛苦得多。
  “可是不辞官; 只要奸相还当政一日; 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但我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为我……”
  “你辞官了; 就能闭上眼、关上耳朵,对林思裕和杨刚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吗?难道尽力而为,不比无能为力强吗?”苏阮眼神柔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但我没那么娇弱。”
  付彦之收紧手臂; 将她牢牢抱住,反问:“这还不娇弱?你瞧瞧你; 刚生下欣儿几天就瘦成这样了?我就不该事先同你说这事; 叫你也担着心事。”
  “瘦了才好呢!我先前怀着欣儿也太胖了。而且,我再说一次,我特别高兴你能事先同我商议; 将可能有的最坏结果都告诉我,我心里有准备,真出事了,才没那么慌张。”
  苏阮说完,又强调:“你要是敢不告诉我,就不管不顾地去给宋家辩白,惹怒圣上,我才不想要你了呢!”
  付彦之佯做恐慌状:“夫人教训的是,为夫绝不敢如此,往后必定事事同夫人商议,得夫人允可后,再付诸行动。”
  苏阮被他逗笑,忍不住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被亲的正好也满腹柔情,干脆扶住苏阮后颈,将这一吻延长加深,直至双方都有些气喘。
  “今晚一起睡吧。”付彦之贴着苏阮耳际轻喘,“我想抱着你睡。”
  两夫妻还在分房,但今晚实在不同,苏阮没有反对,等气喘匀了,就叫侍女去多拿了一套被褥铺上,和付彦之一起躺着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无非是男儿大丈夫,自当为妻儿遮风挡雨,怎能反过来让妻子为自己奔走劳累云云。”苏阮枕着付彦之手臂,侧头瞪他,“但我有那么没用吗?”
  “自然不是,只是你才生下欣儿不久,我怕你过于劳神,伤了身体。”
  “放心吧,我好着呢,不光能为你出谋划策,还有余力琢磨怎么把林思裕的党羽除去。”
  “你说杨刚?”
  “嗯。我想明白了,如今朝中还找不到能替代林思裕、且让圣上信任的人,所以除非我们能抓到林思裕谋逆的实证,否则不可能扳倒他。但杨刚就不一样了。”
  付彦之手指玩着苏阮秀发,笑道:“愿闻其详。”
  “娘娘这次是绝不可能让步的,所以圣上就算今日没有当众给什么说法,过后总得给杨刚一些惩戒。我让阿姐跟娘娘说,这个惩戒,一定是要杨刚离京。”
  “恐怕圣上未必会答应。”
  “那就闹。娘娘闹不成,我抱着欣儿进宫去闹。”
  付彦之:“……”
  “圣上也怕麻烦。”苏阮笑道,“而且不用你沾这事,只管‘卧病在家’就成。”
  付彦之略一思索,道:“御史台也可以上奏。”
  “得了吧!就今日这事,你们那御史大夫要是个有刚性的,就该带着徐中丞和其他御史去面谏圣上,我不信你被扣内侍省那么久,他们毫不知情!”
  付彦之见她动了气,忙哄了几句,再解释:“如今我们占上风了,又不一样,乔大夫也不愿与林思裕等人同流合污,若真能借这个机会,将杨刚贬黜出京,他会出面的。”
  “不一定是贬黜。”苏阮道,“我同阿姐说了,娘娘那里,可以让步到杨刚外放、暂代刺史。”
  付彦之眼睛一亮:“你是说,汴州刺史?”
  苏阮笑弯了眼睛:“你果然一听即懂。”
  “还是夫人聪明绝顶、智计无双。汴州刚出了事,派一位亲信大臣过去宣抚,面上说得过去,又能平息贵妃的怒火,距京城亦不远,圣上应当会答应。”
  “而且必会叫林思裕去和杨刚说,这只是权宜之计,暂且离京,躲过娘娘的怒火,过得一年半载,就召他回朝。”
  “不错,林思裕也乐得走这一趟,说不定还会将‘功劳’揽在自己头上。”
  苏阮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我在杨刚府中安插了人。”
  付彦之吃惊:“什么时候?安插的谁?”
  “就是上元节后。我见杨刚的儿子放肆狂妄,猜测他府中定不似林思裕家那般规矩森严、无隙可乘,就让华维钧找了个士子,投进杨府做了门客。这人如今已能在杨刚面前说上话。”
  付彦之叹服:“阿阮若是男子,此辈定无立足之地!”
  同一时刻的杨府之中,杨刚面对几个亲信门客,也在怀疑自己得罪了苏贵妃,来日朝中,恐无立足之地。
  不过门客们都比较乐观,有的说:“贵妃再受宠,也是内宫之人,圣上最忌讳内宫干政,又一向信重倚赖主君,想来顶多是罚俸了事。”
  还有的说:“不错,就算圣上让步,也得同林相商议,如今妖言案案犯尚未到京,林相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主君贬谪出京的。”
  杨刚觉得很有道理,但苏贵妃的话,言犹在耳,他总是难以安心,这一晚到底没曾睡着,第二日便顶着青黑的眼窝去衙署。
  他不知苏贵妃一晚上吹了多少枕头风,也不敢去求见圣上,只躲在衙署等消息,时间显得格外难捱。
  好不容易日头移往南天,时近正午,没听着任何消息的杨刚,刚松口气,就有人来请,说林相找他。
  杨刚心一紧,整整官袍乌纱帽,随来人去见林思裕。
  林思裕一见他就叹了口气,“仲坚坐吧。我就说此事不能这么心急,你看,如今不好收场了不是?”
  “相公见过圣上了?圣上怎么说?”杨刚没心思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
  “圣上当然想回护你,但……贵妃不依不饶,圣上也没法子。御史台那些老匹夫又跳出来,说你蓄意践踏御史台,连祸国奸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杨刚大怒:“这些见风使舵的狗贼!看见付彦之无事了,就都跳出来,昨日怎么没一个敢出来吠一声?”
  林思裕抬抬手:“你消消火,形势如此,依我看,你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
  “出去?”杨刚难以置信,“圣上要贬斥我?”
  “不,只是先离京一段时日。正好汴州刺史出缺,我向圣上建言,派你暂代,如此,过个一年半载,京中无事了,再调你回来,那时兴许还能升上一品。”
  杨刚才不信这种话,谁不知道出京容易进京难?他半年一年的见不着圣上,圣上还能想起他杨刚是谁吗?
  要是以前,有林思裕在圣上面前多念他几次,也许还有希望。但最近这几个月,两家多有矛盾,儿子还都被贬出京了,林思裕对他明显防备多于亲善,还迅速向圣上引荐了几个新人。
  想到此处,杨刚又开始怀疑,叫自己离京就是林思裕的主意,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多赖相公提携。既如此,我去向圣上辞行。”
  “不必了,圣上今日都得陪着贵妃,你回府收拾收拾,这两日就赴任吧。汴州那里……”林思裕不再给杨刚开口机会,直接列了几条要务,让他一到汴州就着手去办。
  杨刚憋着一肚子火听完,耐着性子告辞出去,一直到回到家中,才掀翻几案、大发雷霆,“推我出去做先锋,事不成就拿我祭旗,还一副对我恩深似海的模样,真不愧是口蜜腹剑、人面兽心的林相公!”
  下人们战战兢兢立在墙边,有门客闻讯而来,见主君如此恼怒,也都躲在院中,不敢进来询问。
  直到杨刚把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烂了,才有两位心腹进去劝解,询问端的。
  “他要踢我出京,去汴州暂代刺史之位。说是让贵妃出这口气,避过这个风头,一年半载的,再回来。”杨刚发完脾气,也没力气大声说话了,只冷笑,“你们信吗?”
  要是以前,还有可能,但两家儿郎闹得那么难看,双双被圣上贬出京去,林思裕和杨刚也只是面上平和而已。
  门客们互相看了两眼,先由最资深的答话:“按理说,一年半载的,圣上不至于记不起主君功绩,就怕……”
  旁边一个年轻门客接话:“就怕有人惦记主君身上的使职,想取而代之。”
  杨刚讨圣上欢心的法宝,无非是搜刮民脂民膏,奉给圣上享用。这事如何操作,林思裕一清二楚,等到杨刚离京赴任,他举荐两个新人上来,分了杨刚的使职,只要照着他的前例去做,一样能讨圣上欢心。
  有他没他都一样,圣上为何还要调杨刚回来?
  “依尔等看,如今可还有什么法子,能力挽狂澜?”杨刚沉着脸问。
  “主君能见到圣上吗?”
  杨刚脸一黑:“据说圣上要陪苏贵妃。”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见不到圣上,林思裕也不肯为他说话,门客们齐齐低头,不敢言语。
  杨刚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样,更生气了,“一群废物!我养几条狗也比你们强!滚滚滚,都给我滚!”
  门客们灰溜溜地走了。杨刚独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有兄弟可以商议,正要打发人去找,却见门外守着一个人,正是先头说有人想取而代之的年轻门客。
  “你还杵在那儿做甚?叫个人去把五郎请来。”
  门客答应一声,叫人传了话,自己又回来说:“主君,学生倒有个主意,只是一时半刻不得见效。”
  “什么主意?”杨刚现在自觉走投无路,只要有主意,都想听一听。
  门客回身关好门,走到杨刚身边,跪坐下来,低声说:“学生出身贫寒,家父早年以做塾师为生,有一年,家中老人生病,家父不得不回家照顾,那家东主不但不体恤帮扶,还克扣束脩,要赶家父走,另聘新人。家父当时,同主君一样,求告无门。”
  杨刚虽然不觉得自己同一个穷书生有什么好比,却听出这门客只是铺垫,就耐着性子问:“后来呢?”
  “学生当时十二三岁,与东主家的儿子常一同玩耍,无意中看见东主与其嫂嫂偷/情,便想法将此事透露给了东主兄长——家父教书的私塾,原是他们家家塾,那兄长事务繁忙,才交给兄弟照管。他得知奸/情后,痛打兄弟一顿,私塾也不给他管了,家父依旧留下。”
  杨刚眯起眼:“你是说?”
  “有人想借势赶主君走,抢主君的位子,主君现在无可奈何,只是因为您手中没有那人的把柄。”
  杨刚心中一动,年轻门客接着说:“您想想,若您同学生当年一般,有能一击即中的把柄,他还敢轻易将您踢开吗?”
  杨刚思索半晌,摇摇头:“就算有,真拿出来,也彻底撕破脸了。”他还没有做好同林思裕决裂的准备,也不认为自己已经有那个底气。
  “学生并非指现在。汴州可以一去,主君暂时离开京中这场风暴,未必不是好事。”
  杨刚皱眉:“怎么说?”
  “学生愚见,若有说错之处,还请主君勿怪。”门客语气谦卑,问的话却石破天惊,“林相这一次最想达成的目的,还是易储吧?”
  杨刚不置可否。
  “学生以为,他做不到。”门客瞧着他脸色说。
  杨刚浓眉挑起:“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门客道:“其一,圣上至今没有动过东宫,可见圣上对东宫并无怀疑;其二,东宫与代国夫人结了亲。”
  “只要有妖人和汴州刺史的口供,别说还没成亲,成了亲,也没用。”杨刚哼道。
  “学生还没说其三呢。主君深得圣上宠信,也与林相共事多年,您肯定比谁都清楚,圣上是不是全然信任林相。”
  杨刚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一个接连废去两位太子的宰相,哪位帝王能全然信任呢?”
  杨刚心中一凛,门客接着又说:“何况,有付中丞一事在前,苏家真的会任由林相自己主审这案子、攀扯东宫吗?”
  “不错,我离开京城,倒正可以隔岸观火。”杨刚冷笑起来,他不像林思裕,对易储有执念,虽然之前也构陷过太子妃的兄长,但那是林思裕指使的,也没对太子造成实质伤害,不怎么怕太子报复。
  然而问题还在,他去了容易,将来怎么回来?
  门客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就说:“等火烧起来,分出谁消谁涨,您再借势不迟——便如林相此番待您一般。”
  “那不成,借不到。”
  林思裕赢了,定不会管他杨刚死活。苏家赢了更不用想,苏家恨他,可能比林思裕还多,怎么借得到他家之势?况且林思裕在朝中根深叶茂,圣上对他信赖非常,杨刚自知无法与其相提并论,就算他此番输了,也很难动摇根基。
  “学生有办法借到。”门客一脸自信,“无论谁赢谁输,只要您拿住林相的把柄,借势便易如反掌。”
  杨刚闭门思索了半日一夜,第二日早上起来,便叫家中下人收拾行囊,赶在妖言案人犯到京隔日,就启程前往汴州赴任。
  他走之前,宫中传出圣命,令林思裕、娄云庆两位宰相会同审理妖言一案。
  听说这个消息的杨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年轻门客一同带去了汴州。


第92章 收网 。。。
  正在家中“养病”的付彦之听见消息; 突然想起问苏阮:“那晚若是大姨没见到贵妃,你预备怎么办?”
  “娘娘要是没去,圣上大约不会放你回来; 那就只好我亲自出马了。”苏阮作势撸撸袖子; “虽然没真撒过泼; 但撒起来应该也不难。”
  付彦之失笑,伸手把袖子给她拉下来,“杀鸡焉用牛刀?不值得不值得。”
  “我现在就盼着杨刚手里真有林思裕的把柄,到时就算扳不倒他,也让他摔个大跟头才好。”
  “就算有; 杨刚也不会轻易拿出来。他心里清楚得很; 林思裕待他再不如从前; 他也是林思裕举荐给圣上的; 林思裕若倒台,他同样落不着好。”
  “但杨刚应该也乐于见到林思裕跌跤,这样他才有机会回京。”
  林思裕出纰漏,让圣上不满; 圣上想起杨刚的可能性; 自然会大上许多。
  苏阮最后说:“这么一想还挺难的,这把柄; 小了等于没有; 大了吧,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得是不大不小、跟杨刚没有关系的; 他才敢捅出来。”
  付彦之笑道:“不错。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了,他现在是一枚闲棋,踢到一边放着便好。”
  苏阮觉得有道理,这时候正好欣儿睡醒了,乳娘给换了尿布喂了奶,抱过来给主人看。
  小娃娃吃饱了,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黑亮黑亮地望着父母,苏阮顿时把那些阴谋诡计都抛到脑后,心里眼里都只剩这个小人儿。
  付彦之有妻女在侧,也没有什么不知足,虽然担心宋敞,但他已做了自己能做的,又有娄相介入此案,想来怎么也能保住好友一条命,便安心在家“养病”赋闲。
  直到几天后,苏阮出了月子,母女俩搬回正房,家里摆过满月酒,付彦之才在圣上宣召下入宫。
  他去了近一个时辰,才返回家中,苏阮迎上去时,见他面色凝重,忙问:“怎么?圣上斥责你了?”
  付彦之摇摇头,声音十分低沉:“宋公病逝了。”
  苏阮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宋敞他们到京那日。”
  苏阮默然,只能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些安慰。
  付彦之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不过这样一来,妖言案差不多就要结案了。”
  因有娄云庆介入,林思裕没法肆意炮制证供,这几日审下来,便没能找到宋家与汴州刺史结党策划妖言的实证。如今宋景亮一死,宋家子孙无论有没有罪,都要丁忧守孝,林思裕想彻底清除宋景亮在朝中影响力的目的已经间接实现,就不必拖着不结案了。
  “可林思裕不是一直想借此案拖东宫下水吗?他甘心就这么结案?”
  “我听徐中丞说,之前外面有传言,将太子和妖言案扯在一起,圣上听闻之后,很不高兴。”付彦之说到这里,凑近苏阮耳语,“妖言都只提禅让,这传言却点明是禅让给太子,圣上大概觉着这是在强调储君,心中生出些别的怀疑来,特意叫御史台暗访。”
  苏阮有点糊涂:“可太子就是储君啊!”这有什么强调不强调的?
  “太子不临朝不听政,也不见外臣,便只是个摆设。”付彦之继续耳语,“禅位二字,已让圣上如鲠在喉,有心人竟在京师点明禅位给太子,就等于是告诉臣民,太子就是那个唯一能顺理成章继位的储君。如此圣上虽也忌惮太子,但想也知道,太子这时候避嫌还来不及,哪敢冒此大不韪?”
  苏阮有点懂了,但疑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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