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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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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还有他雪夜战毕,与她在榻上的倾心相诉。
  “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他笑得淡然,“我待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必这般兜圈子,累不累,嗯?”
  他突然间提高了声音,压抑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悸动:“就问问我这般细致安排你的身份,为你择定秦李两家做母族,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娶你过门?”。
  泰安猛地抬头,羞赧又震惊的神色尽数显露。
  他初提秦李二家的时候,她还未反应过来。可他后来口口声声品评两家优劣,又字字句句提到李代桃僵捏造身份,她便在心中犹豫过一万遍这个问题。
  可她没想到太子会比她还干脆地说破!
  她的胜负欲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坚定挑起,不甘示弱地扬起眼睛:“是。”
  你这样安排,是不是为了娶我入东宫?
  太子目不转睛盯着她,也回了她一个字:“是。”
  怕是全世界,认为我对你恩爱疼宠只是做戏的,只有你一个人。
  “泰安…”太子再一次地笑了,“你是蠹灵,面貌不变永葆青春。对你来说,四季变换和时间流逝都已经停滞,人世间的百年时光,于你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眨眨眼睛便飞逝过去。”
  “既然如此,早投胎和晚投胎,又有什么区别?”他侧过身,微笑的面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反而处处透露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兴善寺修行,你别想了。”他说,“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等等我。等我同你一道入轮回。等我五十年,陪在我身边,看我如何手刃杀母凶手,如何替你修史正名,待到我溘然长逝的那天,你我携手一起走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如何?”
  他要与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移早已不用再求,他飞蛾扑火似的将整颗心搭上,连一点回头的余力都没有给自己留。
  结发为夫妻,他求的是跨越生死的鸿沟,一人一鬼相伴一生,此后世世不离。


第74章 秦家
  他问她如何; 他又想她如何去回答?
  泰安此时此刻; 倒展现出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成熟,既不着急拒绝他; 也没有肯定他,反倒像是安抚受伤又焦躁的小动物一样细致耐心。
  “人鬼殊途,有违纲常。”她轻声说;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你我相处这么久;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早已超脱男女感情,何必将你我之间; 想得这样肤浅?”
  她是真的经历过一场痛不欲生的死亡。也曾经真真正正地动过一次错付了的真心。
  她和太子相比,谋略战术上从来都是青涩的生手,可是感情一事上; 又着实比他成熟太多。
  “江山社稷; 青史留名,重整我大燕山河; 哪一件不比男女间的循循善诱来得更重要” 泰安平静又淡然,循循善诱的语气仿佛劝诫他的长辈。
  “就像我心中; 也没有什么比得过大燕血脉正统登基; 重纂史册还我清名来的重要。”
  这算什么?委婉地告诉他她心里早已没有情情爱爱; 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辅佐他登基,让他编史还她名声?
  两年多朝夕相处,数次生死相托; 拿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他,说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真心,她当他什么?傻吗?
  太子心里憋火,脸上却平静得很,轻轻冲她点头:“秦家,还是李家?”
  竟是半点没有将她苦心积虑的拒绝当回事。
  泰安啊了一声,骨子里的倔强噌地一下窜了出来,冷硬道:“兴善寺。”
  太子扬起眉毛,目光瞄过案几上平放的《圣祖训》,果断伸手过去,将书册一把举起,贴着肉放进怀中。
  他似笑非笑,满满绝不放手的架势:“秦家,还是李家?”
  她的元神藏在他怀中那么那么多次,可她像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胸前炽热的温度似的,整张脸唰地一下涨红了。
  良久以后,泰安才缓缓抬起眼睛,叹口气:“秦家。”
  太子再没说什么,了然的点点头,又侧身歪倒在泰安的身旁,躺下的时候还特意往她膝头靠了靠,像是捅破了窗户纸之后,再也懒得掩饰和避讳。
  “头疼,给我揉揉。”他毫不客气地指挥泰安,破罐子破摔似的放肆。
  泰安气得伸手推他,却被他趁机抓住了手腕,紧紧握住贴在自己前额。
  “真的头疼……”太子应景地哼唧了两声,倒果然引得她将信将疑地动了手指,轻轻在他额上画着圈。
  “怎么突然就头疼了?是不是南下这两日突然热起来,你不惯?”泰安零零碎碎嘟囔着。
  太子却哼了一声:“头疼是因为跟不开窍的人说了半晌费心话,气到了呗。你自己惹的我,本来就该你来给我揉,还这么啰嗦干什么……”
  泰安大怒,啪地一掌拍在太子脑门上,太子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半睁开眼睛问她:“手疼不疼?”
  她与他的交锋,总是她一塌糊涂地完败。
  大军进京当日,皇帝在清流一党近一月的奏请之下,给足了小太子面子。
  红绸铺地,百里霞帔,衬着京师三月粉红成片的桃花,处处都透着大军凯旋的喜庆。
  泰安坐上秦家接应的八宝小轿等在城外,静静地看着太子铁衣铠甲的身影消失在城门中,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理智上,知道两人分开能助彼此冷静,可感情上却总是暗暗期待着重新与他见面。
  泰安将临别前伤感又不舍的情绪,归咎于她对他宫中境况的“担忧”和“牵挂”。
  可直到她坐着小轿进了秦家的侧门,也没有从这种异常折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秦老淑人亲自等在花厅廊下,见到泰安的时候,弯下膝盖恭谨行礼:“见过阿凤姑娘。”
  泰安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身:“老淑人客气。我位卑年轻,当不得您的礼。”
  秦老淑人笑得亲切,反手揽住她的手臂:“是姑娘太过客气。姑娘与殿下有救命之恩,自是我秦家贵客,又有什么样的礼受不得?”
  泰安这才知道太子给她编出了个东宫中相濡以沫多年又曾有救命之恩的身份,接连数次修书给秦缪安排泰安在秦家起居,事无巨细点点滴滴。
  而泰安刚刚在秦家安顿下来,不足半日的功夫,太子便火急火燎遣了沙苑,借着太子妃的名义往秦家送东西。
  “殿下挂念姑娘,生怕姑娘受委屈,这才叫我过来看看,顺便送些以往东宫中姑娘常用的玩意儿来。” 沙苑带了笑意,指挥宫里内侍将一口红木箱子放在地上。
  泰安上前一步,掀开箱盖,惊讶地发现里面满满当当,摆满了她当初还是纸片鬼时,他在东宫雕给她的那些木件。
  : 黄梨木的屏风和架子床,他书房窗下的小水缸,里面还养了三四尾活蹦乱跳的金鱼,甚至连当初她钓鱼的小杆都送了来。
  一件件的小玩意,勾起泰安许多回忆。
  她轻轻将那一指长的小钓竿握在指尖摩挲许久,这才轻轻开口:“殿下好吗?”
  太子好得很,前所未有地好。
  为了迎接阔别两年的儿子归家,皇帝不顾群臣们装模作样的反对,执意站在宫门外等待儿子。
  太子小心谨慎,临近宫城百米以外便翻身下马,卸下挎刀,老老实实迈着步子往宫城走去。
  也亏得他这样做了。
  皇帝一见到儿子,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像哄弄不懂事的稚子一般,带了哭腔说:“这生晒得这般黑?竟比出宫前还要瘦些!”
  实际上,太子两年军旅锻炼,虽然仍是瘦削,比起刚出宫时却已强健了许多。
  皇帝要在群臣和燕军将领面前展露父子情深,又将太子当做小娃娃一般对待。太子初见父亲时本能的思念之情被皇帝的这出好戏涅灭殆尽,连作秀都觉得心里难受。
  “阿爹……”他喉咙如同被哽住,一句真心话也难讲,干脆埋在皇帝肩头,只做出痛哭流涕的模样。
  良久之后,相拥而泣的太子和皇帝才分开。
  皇帝抹了眼泪,欣慰地冲太子点头:“快!去见过你母亲罢! 你出征这些时日,她日日都为你念经祈福! ”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太子仍被那句“母亲”戳痛了心。
  他缓缓抬头,看向皇帝的身后。
  陈皇后面无表情站着,一瞬不瞬看着他,如同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一样地专心致志。
  而在陈皇后的右手边,站着一个娇艳明媚的少女,十六七岁模样,穿着淡青色的长褂。
  是裴安素。


第75章 拒婚
  太子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陈皇后也做足了母后的风范,亲手将他扶起; 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太子几不可查地皱了眉头,那种离宫之前的压抑感又一次从天而降,若隐若现的昙花香气像看不见踪影的小蛇,摆着尾巴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皇后像是一瞬间意识到了他的躲闪,脸上浮现一丝嘲弄的表情,却没有抽回手。
  “我儿大败突厥; 收复顺州城池,真乃大燕之幸!”皇帝笑得开怀; 兴致勃勃地说,“你出征归来; 阿爹原想为你备下一份大礼,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到底送些什么给你好。”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 想到了本不该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太子妃裴安素; 隐约意识到了不妙,膝盖不由一软; 刚想跪下; 哪知皇后搭在他手臂上的双手却突然用力往上一托,制住了他下跪的举动。
  皇帝像是没有意识到身旁的暗潮汹涌; 一脸热切地走到了太子的身边; 亲热地拍了他的肩膀:“你离京之前; 与太子妃青梅竹马情真意切,满城皆知。我做主,接了太子妃进宫陪伴在你母亲身边,十分可心。裴太傅教女果然得法,太子妃端肃大方深明大义,又与你情深意重,实乃不可多得之佳配。我儿眼光甚好,甚好!”
  他轻轻挥手,将太子妃裴安素招至身边,对太子点头道:“中秋之后,太子妃孝期将满。不如先替你二人择定婚期,阿爹做主替你操办一场婚礼,好将你的心上人迎进东宫,如何?”
  裴安素低下头,两颊绯红,将娇羞又欣喜的小女儿态展露得淋漓尽致,半点也挑不出错处。
  太子轻轻闭上眼睛,胸口有如擂鼓般咚咚跳个不停。
  他猜到这一刻会来临,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连朱雀门都还未踏入,就要迎接这些尔虞吾诈和勾心斗角。
  北地风冷,突厥兵将的寒刀铁剑他扛了两年,却觉得哪一刻都不比此时的暗箭冷枪更难熬。
  太子缓缓抬起头,又慢慢慢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北伐两年,儿臣与燕军将士奋勇杀敌,大战数十,小战过百。戍边军民,肝脑涂地,尸首暴骨中野,满门俱丧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而伤燕者未灭。”太子一字一顿,朗声说。
  “顺、定、代州,与突厥荒漠相比,实乃膏腴之地。纵被山带河,修城以固,又如何百年如一日防贼进犯,抵挡突厥卒然急攻?”
  四周一片寂静,皇帝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般盛大的接风洗尘庆功宴,在太子又扫兴又耸听的一番话之下,显得像个打脸的笑话。
  太子尤嫌不够,又高声开口:“儿臣未能全歼东突厥阿咄苾部,带回阿咄苾首级祭天,着实有愧于大燕子民,有愧于阵亡的万千将士,有愧于阵亡的陈、张、贺三位副将!”
  “北地群狼环伺,如鲠在喉我心不安!而儿心未安,又如何安家立业?”太子冷冷说,目光瞥过皇帝身边纹丝不动,连半点惊讶神色都没有露出的裴安素。
  “儿臣立誓,突厥一日未灭,儿臣一日不成家!”太子梗着脖子,一字一顿地说。
  皇帝到得此时,才终于明白太子这没来头的一大段话原是为了拒婚。
  太子妃当日在金銮殿上亲口说出“裴家从无退婚再谯之妇”,而曾与她情深义重的太子卢睿,却在出征北地之后,立下了突厥不灭不成家的誓言。
  一向不擅长面对此种局面的皇帝显得手足无措,吞吞吐吐地打着圆场:“…说什么孩子话呢这是?你身为太子,为天家传袭龙脉一样是为了江山社稷…”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帝一眼,而登基七年却仍膝下无子的皇帝面露尴尬,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地上为了太子凯旋而铺设的红绸还在,而太子跪在红绸之上,一言不发。
  百官列队两旁,均将太子高声说出的誓言听进耳中,却偏偏无一人在此时站出来说些什么,偌大的城楼前,安静得仿若一根针掉下都听得见。
  皇帝的眉头紧锁,摸着鼻头,像是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又拿太子妃的清誉来压他:“…当日你身陷困境,是太子妃亲来替你澄清,又放言非你不嫁。如今三年将要过去,女儿家如何耽误得起?于情于理,都该对她负责才是啊…”
  话音未落,太子妃裴安素却扑通一下跪在太子的身边,高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太子浴血奋战,为大燕黎民百姓谋千秋盛世,乃是英雄所为!奴虽是女子,也知舍生取义公而忘私。太子有此决心,奴感怀甚至,愿为太子马前卒!突厥一日不灭,奴亦追随殿下左右,甘愿永不成家!”
  好一出夫唱妇随!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女,肩并肩跪在城楼前,甘愿为了大燕的太平盛世放弃家庭,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深情!
  若不是皇帝知道裴安素这两年时间都在宫中,几乎要以为这是他们夫妇合起来唱了一出立声威的好戏。
  可是太子虽然跪着,皇帝却从他微侧的脸上看出了明显的惊讶。
  太子拒婚,是破釜沉舟之举,是搞清楚秦家和裴家之间秘密的不得不为之,也是为了来日能有机会与心上人相守的私心。
  可是裴安素却像是商量好一样,在他立誓拒婚之后跳出来,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着实在太子的意料之外。
  他领战功,她献孝心。他为社稷百姓立下誓言,她连半点惊讶都没有,识大体地表示支持和谅解。
  她从哪一点看起来,都那么完美,都那么无可挑剔,像是从书中走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却让太子不寒而栗,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实。
  皇帝对太子和太子妃双双立下的誓言不置可否,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含混地带了过去,令太子陪伴“思子心切”的皇后回到含章殿。
  而在含章殿外的石桥上,太子和裴安素在皇后的默许下,两年来第一次面对面说上了话。
  “你就没有话想问我吗?”长久的沉默后,还是太子先开口,皱着眉头问她。
  裴安素微微侧身,目光垂在地上:“殿下心系大燕臣民,安素又何来立场与颜面来质疑您的决心?”
  善解人意,又明家国大义,是天家无可挑剔的完美儿媳,连失婚后的怨愤都没有一丁半点。
  太子慢慢握紧了拳头,轻声说:“可我有话,想要问你。”


第76章 二姝
  “落难时蒙你相助,感念至今。”太子平静地说; 目光落在石桥下潺潺流过的活水; “出征前,本欲解你婚约; 以免我若有万一误你终身。出征后,我心志已变,却不知你所想所求,又是什么?”
  他转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安素姣好的侧脸; “与你相识至今,不曾问过你一句。裴小姐; 你到底想要什么?”
  裴安素唇角勾起; 淡淡露出一个微笑:“安素别无所求,惟愿圣人娘娘身体康健,惟愿太子殿下平安喜乐,惟愿大燕子民安居乐业; 惟愿天下盛世。”
  是御书房中听过一万遍的标准答案。
  太子闭上眼; 又说:“太傅遇难,绝非我所愿。我二人当日均遭人陷害…”
  他左思右想; 只觉得若是秦家所言为真,怕是裴安素对他倒戈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怕是早在太傅假意自戕拒婚却离奇身亡开始; 便已经埋下了端倪。
  太子犹记得花会初遇裴安素时; 她高高盘起的发髻上簪着的那朵黄牡丹; 衬着她白皙面容上明媚的笑容,招摇又艳丽。然而太傅去后她性情大变,端庄知礼谨慎小心,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曾外露。
  以往只当她在他面前演戏是为自保,如今想起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裴安素是否因为太傅的死,对太子起了怨愤之心?潜心蛰伏数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太子以报父仇?
  苦思数日,仿佛只有这个理由能站得住脚。
  太子愿意坦率换得诚恳,下定决心之后,才开口解释:“当日太傅撞柱剖白,血流如注。圣人招太医延治,本已无碍,回府之后两日,太傅却蹊跷身亡。若你府中医师信得过的话,恐怕宫中太医大有问题。”
  太子也曾怀疑过裴郡之对太傅下手的可能,但他与太傅师徒四年,深知太傅治家得法,裴府铁桶一般,在太傅家中对他动手,远远比不上宫中来得便宜。
  “彼时宫中为皇后掌控,太医受皇后懿旨,常往陈府替大司马把脉……”太子的语气平淡,像在叙述今日天气。
  可他字字句句都在暗示裴安素,太傅之死与皇后和陈家息息相关。
  而不是死在太子手中。
  裴安素听得分明,却面无表情,嘴角下撇,说:“安素对殿下一往情深,怎会怀疑家父亡故与殿下有关?”
  那你干嘛要弄死我呢?我刚打了胜仗,裴郡之就火急火燎在朝中振我声威,逼皇帝赏赐我,又离间又捧杀的,不是跟我有仇是干嘛?
  太子几乎脱口而出,忍了又忍,才委婉地换了方向,说起秦家。
  “秦宝林一事之后,秦家怕是对后宫避之唯恐不及。你入宫后,为何对皇后提起接秦二小姐入宫,又为何点出太子良娣一事,挑明秦家与我的关系?”
  裴安素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出征前,分明是殿下要我好生照顾秦二姑娘,更要将她留在府中以牵制秦家。怎么如今殿下却怪起我来了?莫非是宫中清苦,殿下怜惜佳人,反倒将火气发在我的身上了?”
  太子被她无辜的表演气得几欲吐血。
  先是裴郡之跳出来撺掇满朝清流联名上书为太子说话,又是点名了晋中豪绅秦家有意巴结太子送女入东宫。
  他在外领兵,本就容易招人嫉恨,裴家和她这一连串动作,不是替他身上插一堆靶子,又是在干什么?
  太子到得此时,终于没了半点怀疑。
  秦家所言多半不虚。
  太子妃裴安素居心不良。否则他方才又是解释又是质问的,若是她当真清白无辜,怎会不生出被误解后受委屈的文怨怪和激动?
  她所有的回答都是这般无懈可击,像是早都意料到他会问出这些问题,提前备好,此时背稿一般地念了出来。
  可他分明从未做过对不住她的事,半点也不明白她的恶意和轻蔑是从何而来,仿佛半点也不在意他的怀疑似的。
  太子冷笑,骨子里的傲气也被勾了起来,扬起下巴对裴安素道:“宫中生活本算不得清苦,只是皇后娘娘与你都在孝中,青灯古佛又不食荤腥,自然过得艰辛些。但秦家小姐又不须守孝,何必留在宫中陪你们吃苦?我这就去禀了母后送她回府!”
  他这话说得极狠,字字戳裴安素心窝,已是他怒极之语。
  裴安素的脸色唰地一下红了,眼中怒火崩裂,强自按捺。
  这是自尊受辱后的出离愤怒,而不是被拿来与另一个女孩作比后的伤心。
  果然对他无男女之情。
  太子了然地点头,袍袖一甩,转身离开石桥,大踏步回到含章殿中与皇后道别。
  他并未提起裴安素,也未提起秦二小姐,只简单客套了几句,便想起身离开。
  反倒是皇后娘娘眼含笑意,手里端了一盅茶慢慢品着,语带深意地调侃:“儿大不由娘,睿儿如今也大了,讨女孩子欢心了。光我这宫中就住了你两位媳妇,日日夜夜思念太子,磨得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皇后一面说,一面侧着眼睛瞄斜后方一位穿着杏黄绉裙的年轻女子,言语中满是打趣的意思。
  太子妃裴安素还站在含章殿外的石桥上,皇后打趣的,便只能是太子的另一位“媳妇”,被太子妃提议接进宫的准良娣,秦家的二小姐奉英。
  太子下意识地顺着皇后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沿着绉裙往上,慢慢落在了秦二小姐的脸上。
  只见太子周身一震,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抑制住脱口而出的惊呼。
  皇后仍在说着什么,太子耳畔却一片嗡嗡,直到秦二小姐娇羞地上前一步,冲着他屈了屈膝盖。
  “……你看,小儿女间情真意切,半点瞒不住人。这才一眼,睿儿便看呆了! 相英再往前走两步,让睿儿好好看看你。”皇后笑得亲切。
  秦相英果然又朝太子身边走了两步,太子渐渐回过神来,静静看了她片刻。
  “可看清楚了?”皇后轻声问。
  太子深深看了皇后一眼,点点头,沉声说:“是。”
  他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皇后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压根就不是两年前他曾经在秦府中见过的秦二小姐秦奉英。
  那年秦宝林一案之后,秦家为向东宫示好,将秦二小姐送入裴府陪伴太子妃。太子出宫,也曾在裴府中见过秦二。
  相貌清秀,长眉细目,削肩蜂腰,神态谨慎。
  太子记得分明。
  而今日站在他身前的这位姑娘,眉眼依稀能看到秦二小姐的影子,可目似流星灿若芳华,红唇微厚艳美无双。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
  她绝不是当日他曾见过的秦二小姐秦奉英。
  而是秦二的姐姐,已香消玉殒多年的,秦大小姐,秦相英。


第77章 华珊
  太子冷肃着脸; 大步朝宫外走去; 步履之快; 行走间衣袂飘动,仿若仙人一般。
  皇帝派来的小太监等在含章殿外,见到太子面色不虞心中打鼓; 小心翼翼地迎上说:“圣人还在昭阳殿等着殿下呢…”
  太子连顿一顿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毫不犹豫继续朝前走,冷冷抛下一句话来:“就跟父皇身边的大监说,燕军将领备好凯旋筵等我入席,待我回来再来昭阳宫与他说话!”
  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之后; 他的父亲又备好了一场父子间情真意切的真心对话等他上钩。
  可太子此时不想也不愿再去演戏,他有比这重要一万倍的事情要做。
  秦家未能料到太子刚刚入宫不足半天; 身边的大监刚刚来过; 竟然又一脸焦灼亲自来访,一时准备不及兵荒马乱。
  还是泰安先站了出来; 替秦老淑人解围:“不必忙乱; 我自去迎他就可以。”
  秦老淑人一愣; 身边的老嬷嬷脱口而出:“这…怕是不合礼数…”又在她严厉的目光下; 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换了口风打趣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殿下不愧是真性情…”
  哪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太子为人一向谨慎; 从来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此番这样沉不住气,必是遇到棘手之事。
  她的元神被藏在他怀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听到他心口砰砰的跳声,连带着自己也慌乱不已。
  “怎么了?”她推开花厅门,三步并作两步扑了上去。
  太子一把扶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在怀中,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等下收拾收拾,可以与我一道回宫。”他小声说。
  泰安吓了一跳,别过头:“怎么回事?我才刚刚入秦家来,宫中危机四伏是你说的,怎么又这样着急让我回去?”
  太子摇了头:“以前不让你去,是怕陈皇后对你不利。可是现在,我没这个担忧了。”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是陈皇后怕是已经不再与皇帝一条心,而处处都对太子有示好之意。
  “接裴安素进宫是皇后的意思,而她入宫之后,一直被约束在皇后宫中抄经念佛,行动不得自由。”太子说,“此后她虽借机向皇帝提出接秦二小姐入宫一事,但是秦二小姐入宫之后,却一直住在东宫,直到我快凯旋,才被皇后接来含章殿。”
  泰安隐约明白了,犹豫道:“所以皇后此举,更像是在…约束裴安素?”
  没错,皇后此举,更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她提前将裴安素接进宫来,倒有些保护宫外与裴安素同住一府的秦二小姐的意思。
  太子面色铁青,狠狠砸了拳头:“也怪我轻信于人。我出征在外,京中消息只能靠秦家和李将军递来。铁甲鞍弩更是仰仗秦家西域的商行,若是秦家对我倒戈,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他才会这般看中秦家二小姐,让秦二小姐住在太子妃的府上。
  可太子却从来没有担忧过,若是裴安素对太子有异心,那住在裴府的秦二小姐,就会成为一柄扎到他背后的利刃!
  泰安倒抽一口冷气:“…太子妃是想杀了秦二小姐?”
  太子点头:“秦二出事,秦家怨愤之下,只会以为是我卸磨杀驴,就算勉强认为其中有疑点,对我的怨恨也足以让秦家对我倒戈相向。”
  “所以皇后提出将裴安素接进宫中,关在佛堂里抄书念经,是在帮你?”泰安震惊地问。
  太子长叹一口气,背过身看向窗外。
  不仅仅是这一件事。皇后身边的“秦二小姐”却是本该香消玉殒多年的秦宝林,真正的秦宝林一直都在皇后身边,究竟是为何呢?真正的秦二小姐,又在何处?
  皇后将秦宝林叫到身边,特意嘱咐太子认认真真地看清楚秦宝林的脸,不就是让他分辨出两人的差别,知道这件事吗?她到底想提醒他什么?
  太子想起他离开含章殿前,皇后最后的一番话:“…圣人思念睿儿,犹嫌我在含章殿礼佛祈福不够诚心,发了多次脾气。”
  “继良出事后,陛下提了多次,要予兵五万,命陈继尧同为大将军,前去接应殿下。”
  皇帝防备太子,怕他领兵打仗声威益盛,远远超过他这个为避大司马陈克令锋芒而韬晦多年的皇帝,功高震主,所以想派陈继尧来分他的权。
  太子心里苦涩,却懂这个道理。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不曾有陈继尧被派来的事呢?太子抬眼,问询地看向皇后。
  皇后微笑,目光定定落在太子眼中:“圣旨已经拟定,恰在此时,继尧在府中与舞娘嬉乐,双双跌入荷花池中,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接连高烧数日,人都烧糊涂了。”
  太子神色一凛,心中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陈府究竟是谁的势力范围?大司马已死,陈继良已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被突厥人掠走,陈继尧落水…
  掌握陈家的,怕是由头至尾,都只有陈皇后一个人!
  太子不敢再深想,可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四处飘散。
  他曾经亲口对裴安素说过的,太傅去世若与宫中太医有关,能对太医下手的人,怕是只有陈皇后或是皇帝。
  而大司马陈克令坠马之后离奇去世,若是仅凭儿子陈继良一人,既没有掌握陈府的能力,也没有谋划的心机,但如果加上入宫多年,在陈家声威仅次于大司马的陈皇后,就完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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