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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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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诫双臂环着她,默默地摇摇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户部好歹筹措到赈济粮,勉勉强强过了冬。
  钱粮是打借条借来的,债主是谁,不言而喻。
  毕竟有钱有粮的,不是大地主,就是大世家。
  而赵瑀最担心的事也发生了。
  二月初三,李实两岁生辰的第二天,锦衣卫上门捉拿李诫。
 

第138章 
  打头的是唐虎,李诫一看是老相识,还和人家开玩笑,“小唐啊,看在你我一同杀过敌的份儿上,你手里的铁链子就别给我铐了吧。”
  唐虎没说话,只拍一下李诫的肩膀。
  没有给他上镣铐。
  李诫眼神微闪,随即搭上唐虎的肩膀,嬉笑道:“小唐,这次去大理寺还是诏狱?”
  唐虎扒拉开他的手,瞟了他一眼,“省些事,别让我不好交差。”
  李诫笑了几声,状若无意般活动下手腕,和唐虎一起,不疾不徐踱着步子往门外走,那份闲适安然,就好似和老友出门游玩。
  锦衣卫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反倒更像护送的侍卫。
  “爹爹——”李实从旁冲出来,抱住李诫的腿,扬起肉乎乎的小脸,“去哪儿?我也去!”
  李诫蹲下身,摸摸儿子的胖脑瓜,笑道:“爹爹是去当差,不是去玩,你好生在家,等爹爹回来带你去骑大马。”
  李实似懂非懂点点头,向后看看。
  阿远默不作声靠后站着,小脸绷得紧紧的,手里拖着把小木刀,那是李诫给他做的。
  李诫眼神一暖,招手让他过来,把李实的小手递给他,“带弟弟去玩吧。”
  阿远不大爱说话,拉着李实站到旁边,却固执地没有走开。
  李诫站起身,看到赵瑀站在梧桐树下,她旁边是周氏,正捂着帕子呜呜地哭。
  “儿啊——”周氏擎不住,哭喊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教娘怎么活?谁能救你啊,娘就是磕破头也要请动他!”
  李诫哈哈一笑,满不在乎挥挥手道:“就出个门儿,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瑀儿,家里交给你啦,看着娘,别叫她到处瞎跑。”
  赵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她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不能慌!
  “我知道,你放心。”她面上显得很镇定,语气温柔又坚定,“有我在,家里出不了乱子。”
  李诫走了,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期间没有任何提审、定罪的消息传出,。
  别说赵瑀心中惴惴,就是弹劾李诫的人都感到奇怪。
  以温钧竹为首,一干臣子不止一次上书朝廷,提请尽快将其按罪处置。
  但每次都被皇上轻描淡写的一句“锦衣卫在查”给挡了回去。
  更让人耐人寻味的是,李诫的官职虽然没了,但皇上没有褫夺赵瑀的诰命!
  如今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还稳稳当当在赵瑀脑袋上戴着,京城的贵妇圈子,背地里不知道,明面上谁也不敢对赵瑀冷嘲热讽。
  唯一可以确定,关押李诫的地方是诏狱。
  诏狱是什么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地方!
  李诫的政敌们得知,很是松了口气,建议温钧竹着手下一阶段的布置——趁皇权虚弱,逼迫新帝退让,彻底废除先帝的土地策略。
  皇上态度暧昧,温钧竹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诏狱是可怕,但反过来想,诏狱直属皇上管辖,是朝臣们唯一无法染指的地方。
  无法探知李诫的状况,他觉得眼前就是一团迷雾,不敢随随便便踏出去。
  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听从了。
  自父亲被迫致仕,温家一夜之间大厦将倾。他为了让温家重新站在百官之首,不得已奉迎上意,用自家用引子,拉开了清查世家土地的帷幕。
  经此,他固然得到了提拔,在朝堂上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这是一把双刃剑,以往的故交旧友,无不恨他!
  他无形中竟成了世家大族的眼中钉。
  世家的支持,是温家腾达的根本。
  因皇上宠信而带来的权势,最多就一朝,十几年二十年顶天了!但世家延绵上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改朝换代,也不会随着旧朝消亡。
  况且,他的宠信与李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温钧竹果断摒弃了先前的立场,重新与世家大族们握手言和。
  李诫是清查土地最坚定的支持者,只要他死了,那些保持中立的人绝对会倒向世家这一边。
  温钧竹便联络了几家最为有权势的世家,商议一番后,与他们在朝中为官的子弟、门生、故旧等,足有二三十人,联名上了一份奏折,再次将问罪李诫的问题抛到明面。
  其中有个小插曲,一向和温家共进退的张家,并没有联名具奏。
  好巧不巧,那日温钧竹刚出现在张家门前,门子还没往里让呢,内院就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张老爷喝醉了酒,从台阶上摔下来,当场昏迷不醒。
  这字,自然签不成了。
  这般凑巧,温钧竹不免心生疑虑,但看赵老爷脸色焦黄瘫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也的确不好说什么,只得悻悻而归。
  不过具名的人很多,也不缺他一个,温钧竹并没有太注重张家的事。
  这时已是青黄不接的三月间,本该春耕伊始,但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着,没人耕种。
  一边是没地的农户眼巴巴干瞅着,一边是有权势的人偷偷圈地,只等朝廷一纸卖地的政令,就由暗变明,堂而皇之据为己有。
  至于价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荒地,都是赔钱耕种,给几个钱意思意思得了。有多余的钱,还不如请当地官员吃吃喝喝拿拿!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皇上的批复。
  许是朝臣联名震撼了景顺帝,这次他没有等闲视之,在御书房挨个儿与上奏的朝臣长谈。
  具体谈些什么不知道,但每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是满面红光,颇具意满志得之态。
  一时间,官场民间,都疯了似地传闻——李诫要被砍头了!
  流言慢慢传到了李府,赵瑀治家严谨,下人们不敢多言,周氏却忍不住了,一天三趟往赵瑀这里跑,“儿媳妇啊,这可怎么好,咱们要不要击鼓鸣冤?老婆子去告御状,非得撕烂了姓温的嘴!”
  说心里不慌乱绝对是假的,自从李诫被带走,赵瑀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当家的男人不在,这一个多月,她深深将惶恐埋在心底,已然学会了坚强。
  赵瑀还是从前那样的温柔和顺,言语十分平和,“就是皇上下旨抓的,咱们告御状算怎么回事?您别信外面的风言风语,我前几日去齐王府,王妃说齐王一直在宫里头,并没有听说皇上要处置老爷。”
  许是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安抚了周氏。
  “对啊,齐王妃和你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不会见死不救,他们说没事,那肯定没事。”周氏拍拍胸口,似是放心了,“蔓儿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赵瑀摇摇头,“刘铭过完年就出京了……蔓儿几次进宫帮忙打探消息,可后宫不是前朝,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受前事影响,景顺帝害怕再来个皇后公主谋反,登基后加紧约束后宫,别说过问政事,就是皇后嫔妃和哪个诰命夫人多见几次面,景顺帝都要训斥几句。
  后宫这条路子也掐断了,周氏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唉,上不上下不下的,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既不审问又不放人,总吊着算怎么回事。”
  赵瑀心思一动,吊着,皇上可不就是吊着!
  李诫说过,这盘局皇上和世家权贵的较量,他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皇上一直没有动作,也就是说,两方势力还处在僵持中。
  想必温钧竹等人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弄了个联名上奏的把戏。
  他们加筹码,自己能不能为李诫加呢?起码要皇上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反对清丈土地的。
  蓦地,赵瑀脑中划过一道极亮的光,想抓却没抓住,她不由全身一震,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周氏不敢打扰,默默坐在旁边,殷切地望着儿媳妇,眼中全是希翼。
  好半天过去,赵瑀目光霍地一闪,双眸晶然生光,已是有了主意,“我真是傻了,只想着在京城想办法,却忘了咱家老爷真正发迹的地方是山东!”
  周氏纳罕道:“山东的几位知府也替他说话了,可没用呐。”
  “娘,您忘了,他在山东还有位老师呢!”赵瑀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孔先生,是孔先生,他是当世顶尖的大儒,又是孔圣人的后代,在士林中的威望不可小觑,若是他能为老爷说几句话,说不定能将朝中风向改一改。”
  周氏先是狂喜不已,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不太乐观,“我儿被抓这么久,也没见他发声,他会管吗?”
  “孔先生不大爱管朝堂上的事,也许他觉得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我先写封信,总要试一试。”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赵瑀立即写了信,说了李诫的事,特别备细叙述了土地之争。叫府里的侍卫护送乔兰,连夜赶往山东送信。
  接下来就是等待,左等右等,眼见三月底了,既不见孔先生的回信,也不见乔兰等人回来。
  而朝中处置李诫的呼声越来越高。
  周氏又开始唉天叹地,见天骂老天爷不长眼,恨不得拎起菜刀杀到温家去。
  就是赵瑀,原本自信满满,现在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病急乱投医。
  惶惶不安中,乔兰终于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孔先生。
  孔大儒白衣道袍,衣袖飘飘,还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相较赵瑀婆媳的焦急,人家云淡风轻,捋着颌下美髯道:“急什么,不过些许小事。老夫就这么一个弟子,有谁想要李诫的命,老夫先骂死他!”


第139章 
  孔先生的到来,给李府上下都带来了希望。
  但这位老人家并不急着为李诫走动,他陶醉在李府后花园醉人的景致当中。
  春光明媚,澄净的碧空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白云悠然飘过,岸边的杨柳枝摆着腰肢,一起一伏,调皮地戏弄水面上的白云。
  不远处就是一片桃林,几百株桃花喷火蒸霞,随风而动,像是地面上燃烧的云。
  更不消说满园浓绿欲滴的树木,万紫千红的灿花。
  孔大儒好似被激发了诗性,终日不离园子,手笔不停,一口气写了七八篇诗文。
  周氏急得抓耳挠腮的,偷偷问赵瑀,“这位老先生到底是来玩的,还是来替我儿伸冤的?”
  赵瑀安抚道:“孔先生是言而有信之人,他这样做肯定有用意,咱们听他安排就是。”
  如此三天过后,孔大儒终于过足了瘾,问赵瑀:“可有相识的人在翰林院或者国子监?若实在没有,找几个教书先生来也行。”
  赵瑀立时想到了曹无离,那位正在国子监教书呢!
  于是,这几篇诗文,便“不经意间”从曹无离的袖子里飘落,极其自然地展示在国子监列位学生面前。
  有人捡起来瞟了一眼,当即觉得不同凡响,待看清落款,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孔大儒啊!
  读书人最为推崇的孔大儒!那个惜墨如金的孔大儒!
  这个其貌不扬的曹无离从哪里拿到的?
  曹无离一下子成了香饽饽,看着眼神绿幽幽的一众儒生,他极力压住内心的狂喜激动,悠然自得地甩甩袖子,“孔先生赠我的……你问他在哪里,哦,李府做客呢。”
  去李府……有人恍然大悟:孔大儒是李诫的老师啊。
  难道他是给李诫说情来的?李诫可是众矢之的,眼看就要被问斩了。
  打算拜见孔大儒的人不禁有些犹豫。
  但三五天过后,并未见孔大儒为这个弟子说话。就有人动了心思,想着也许孔大儒喜欢的是李府的景致呢,毕竟以前这里是庄王府,那位王爷最爱享乐,修的园子比御花园还好。
  这些人就偷偷摸摸避着人,跑到李府求见孔大儒。
  赵瑀没将人拒之门外,吩咐下人,凡是来拜见孔先生的,一律好茶好饭伺候。
  而孔先生一改先前对人的疏离,来者不拒,对上门的人说不上多热情,但绝对不冷漠,心情好的时候,还指点指点来人的文章。
  没两天李府就从门可罗雀,变成车水马龙,竟比李诫最风光时还要热闹几分。
  有世家子弟抹不开面子,不愿屈尊纡贵去李府,便着体面的大管家给孔大儒下帖子,孔大儒也痛快地答应了。
  渐渐的,除了温家,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和孔大儒见了面。
  温钧竹倒是想请孔大儒,可他的帖子根本送不进去,李家门子当着温家下人的面,刷刷几下将拜帖撕了个粉粉碎,末了,还狠狠啐一口。
  好,他亲自去,但刚走到李家的巷子口,从内狂奔两条恶犬,冲他呲牙咧嘴狂吠不止。后面一群家丁,为首的袁大袁二肩膀扛着两小孩,最胖的那个小孩拍着巴掌笑得响亮,“咬!咬!”
  把温钧竹给气得!本想把孔大儒拉拢过来,现在也只能作罢。
  慢慢的他发现,有些世家的态度变了,竟也说起国计民生,百姓疾苦,感慨庄户人家的不容易。
  毫无疑问,这是孔大儒带来的变化。
  还不等温钧竹想出对策,孔大儒又跑到国子监讲学去了。
  那一天是观者如云,人山人海,不但是国子监的学生,翰林院的也来了,有空闲的官儿,其他书院的人……乌泱泱的,国子监的空场差点儿装不下。
  他从治国理政入手,讲的是孔孟两位圣人“民本”的思想。
  一个是孔子“富民教民,富而后教”的主张。孔大儒直言不讳指出,为政者首要任务就是让老百姓先富起来,在富民的基础上,用“礼”教化子民,使之富而有德,富而好礼,才能真正的国泰民安。
  他还提到孟子“制民恒产”的养民策略。一言以蔽之,就是让农户都有土地可耕种,至少让百姓填饱肚子。也只有解决百姓的生计问题,才能谈其他政事。
  孔大儒在上侃侃而谈,角落里听着的温钧竹越听脸色越白,这位老先生,虽一字未提清丈土地,但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支持的态度。
  他要做什么,他也是世家大族子弟,为什么要站在对立面?
  就因为李诫是他的弟子?简直太荒谬了!
  温钧竹从会场悄悄退了出来,他要趁着孔大儒的影响还未到最大,尽快联络众人上奏朝廷,给李诫最后一击。
  但孔大儒毕竟是孔大儒,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仍旧是独一无二的。
  很快,讲学起了作用,附和温钧竹的声音变少了,不少人回家苦思一宿,悄悄烧了弹劾的折子。
  有时候,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信服力天差地别。
  赵瑀敏锐察觉到风向的变化,欣喜之余,她以为这样造势就差不多了,结果孔大儒轻飘飘瞥她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夫还没正式出手,你去找找门路,老夫要上朝。”
  他并非官身,又不得皇上召见,与朝臣一样上朝,谈何容易!
  赵瑀闷头想了半天,曹无离官职低,圣眷少,不可;魏士俊倒可以,但他父亲魏首辅态度暧昧,不可;齐王……唉,张妲也一个月没见这位的人影了,更走不通。
  越想越烦,她站起身来,在昏昏煌煌的烛影里踱着。
  行动间珠环佩叮当,她突然站定,低头看看腰间的玉佩,猛地跑到立柜前,翻出个小匣子。
  红绸中,静静躺着一枚龙纹玉佩。
  赵瑀怔怔看着这枚玉佩发呆。龙纹,是天家的象征,先帝把这枚玉佩赏给李诫,是密旨的信物,还是保命的凭据?
  景顺帝知不知道这枚玉佩的存在,如果知道还好,如果不知道,他会不会猜忌李诫?
  赵瑀没了主意,但觉一颗心就像夜风中的树叶,抖个不停,瑟瑟不安。
  许久,她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狠命一咬嘴唇,拿着玉佩去了孔大儒的院子。
  这日天色将明,孔大儒戴着四方平定巾,一身素色直裰,径直来到禁宫门前。
  半个时辰后,这枚龙纹玉佩就出现在景顺帝面前的书案上。
  景顺帝默然盯着玉佩,良久才自失一笑,“倒是时候,这个李诫,当真有造化!请孔先生去太阙宫大殿。”
  如此,文武百官上朝时,惊讶地发现孔大儒竟先他们一步,早早地昂首立于朝堂之上。
  联想到前几日国子监的讲学,又有几个跟风的官员,将袖中的奏折偷偷往回掖了掖。
  温钧竹阴沉着脸,暗闪着恼火的目光狠狠盯了一眼孔大儒,连面子功夫也不不愿做,冷哼一声,从他身旁傲然而过。
  孔大儒捋着胡子,同样冷笑几声,不疾不徐踱到前面站定。
  景顺帝来了,刚刚升上宝座,在温钧竹的示意下,就有人说孔大儒不是官员,没有资格上朝议政。
  景顺帝道:“白衣卿相,并无不妥。朕对孔先生之才早有耳闻,若先生有所建言,实属朕之大幸,社稷之大运,百姓之大福也。”
  一句话堵得那个言官讷讷不敢多言。
  孔大儒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正色道:“陛下,草民觐见天颜,不为其他,只因我朝有一大奸臣,此人不除,天下不宁!”
  他说得又快又狠,落在一干朝臣耳中,宛若惊天霹雳,顿时面白如纸,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他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李诫的先生,这位名满天下的孔大儒,他口中的奸臣只能是那个人!
  温钧竹心猛然一紧,只觉全身血液倒涌上来,耳边嗡嗡作响,霎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孔大儒已指着他破口大骂。
  “竖子!儒冠败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妒贤嫉能的阴险小人!你愧读圣贤书,不配为孔孟之徒!”
  “你无一言治国,无一计安民,毫无才干,沽名钓誉,立身不正,构陷忠良在先,蒙蔽君上在后!实乃不仁不义之徒也!”
  “你结党营私,罔顾朝政,不顾民意,只为自身牟利,横征暴敛,陷万民于水火,置君父于火烤,不念君恩,妄图把持朝政,实乃不忠不孝之徒也!”
  “你奉迎权势,谄媚奸恶,竟鼓动各世家低价购并土地,发国难财!你掠民脂民膏为已用,空国库饱私囊,乃国家之巨蠹,朝廷之乱贼也!”
  “你出身诗书世家,一朝高中,理应辅佐君主,开创太平盛世,你却行狼心狗肺之举,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你去听听民间的声音,你去看看老百姓的苦状,只差易子而食!你有何底气谈圣贤之道?你有何颜面立于这朝堂?老夫历经三朝,识人无数,却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恬不知耻之人!”
  “温钧竹,你说,你是不是当世大奸臣?”
  孔大儒话音甫落,温钧竹已是脸色灰败,身形摇摇欲坠。
  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蜡白的脸流下来,他心里感到一阵绝望,孔大儒在士林中威望有多高,此时他的绝望就有多大。
  被孔大儒如此不留情面痛斥,他的“奸佞”之名已是拿不掉了,哪怕计谋得逞,扳倒了李诫,逼迫皇上让步,他也将永远背着这个污名走下去。
  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静,朝臣们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好像窥破了他的心思,看他的目光透着怜悯,还有丝丝的讥讽。
  温钧竹眼一黑,几欲昏倒,但他撑住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就此认输。
  他极其艰难地拿出奏章,颤声道:“臣是不是奸臣,自有皇上定夺……皇上,臣有本要奏。”
  景顺帝道:“讲。”
  “李诫杀戮良民之案,臣以为不可再拖,必须给无辜丧命之人一个交代……”
  皇上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说:“朕知道了,无非是要砍李诫的头,诸位爱卿,可有人附议?”
  无人应答。
  在这令人难堪的沉寂中,温钧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终于,有三四个人站了出来。
  景顺帝这才笑了笑,“把折子都递上来吧,这个案子,锦衣卫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终于查明白了。温卿家,你口中的‘良民’已死,但他们的亲人还在,不日即可带到,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温钧竹心下大惊,再也坚持不住,咚一声,直挺挺仰倒在地。
  景顺帝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朕还有一事,先帝所提的清丈土地,因民乱耽搁下来,现在一切安稳,是时候继续推行了,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皇上突然将问题摆在明处,一时间百官是面面相觑,不知是说好还是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陆陆续续的,有几人说好,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发表见解,零星几个人,建议推迟进行。
  景顺帝摆摆手,“好了,朕知道了,今日就议到这里,退朝!”
  一干朝臣出了大殿,冷风一吹凉飕飕的,才觉各自身上都出了一身臭汗,正要互相打趣几句,然下一刻,他们真的笑不出来了。
  殿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两队全副披挂的侍卫,打头的将领一身甲胄,风尘仆仆的,似是从城外刚回来。
  再一细看,这不就是李诫嘛!


第140章 
  将士们钉子一般矗立殿门两旁,刀剑出鞘,寒芒闪烁。
  长风绕旗,猎猎作响,寂静中带着肃杀。
  暖融融的晨阳照下来,这些朝臣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有人忽然意识到,若是刚才反对皇上的土地策略,会不会立时被抓起来……
  刚落下去的汗又出了一身。
  再看李诫,威风凛凛按刀而立,哪有半点囹圄之苦的模样!
  难道他根本就没进诏狱?可他明明被锦衣卫抓走了。
  每人都满腹疑问,然左瞧瞧右看看,愣是没人敢出口质问。
  诡异的安静中,孔大儒长袖飘飘,淡然自若走出大殿,看见李诫,也是晃了下神,讶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学生拜见先生,”李诫先是作了一揖,起身笑道,“学生奉旨去了三大营,今儿早刚回京。”
  孔大儒睃了他一眼,冷声道:“白让老夫担心一场。”
  李诫满脸嬉笑,抱拳道:“先生莫怪,待学生向陛下缴旨交差后,陪您好好在京城逛逛,好吃的好玩的,这京城就没我不知道的地儿!”
  孔大儒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捋着美髯,一步三摇去了。
  此时,便是最迟钝的官员也回过味来——皇上根本就没打算治李诫的罪,他依旧圣眷隆重。
  合着人家君臣唱了一出大戏!
  演给谁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那几个极力主张处置李诫的人,还有,刚刚被太医扎醒的温钧竹。
  温钧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诫,呆然片刻,忽失声叫道:“你……你们在做局?缓兵之计,你们在故意诳我?非君子所为!简直有失天家风……”
  亏他还尚存一丝理智,及时咬住话头,把“风范”给吞了回去。
  甲胄霍霍,李诫走到他的面前,笑容十分的冷,“温大人慎言,你在指责皇上的不是?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与其气急败坏跳脚骂街,不如想想怎么让温家免遭抄家灭族之灾。”
  李诫一歪脑袋,调皮地笑了下,“好好求求皇上,毕竟你也是有功之臣,若不是你疯魔了似的上下钻营,怎会让那么多歪心思的世家们浮出水面?嘿嘿,放长线,钓大鱼,皇上这一网,可捞上来不少鱼!”
  原来是借着自己的手,扯出后面一长串的人,皇上当真好算计!
  温钧竹犹自挣扎道:“不行,皇上是在玩火,世家、权贵、还有大地主们,联合起来,他根本对抗不了……”
  李诫听了,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嗤笑道:“真是读书读傻了,本总督告诉你——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你以为我这一个多月玩去了?三大营早被齐王殿下和我收拾利索,山东河南等地武将都曾在我麾下作战。权贵?世家?哼,他们都在温柔乡里舒服惯了,谁舍得眼下的荣华富贵和朝廷真刀真枪的干?没有兵权,狗屁不是!”
  “你以为皇上不会撕破脸,告诉你,你们都看错了皇上!”李诫傲然盯视着他,“皇上心性坚毅得很,宁愿把固有的条框打个粉粉碎,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
  他言语中全是鄙夷,“你还好意思说‘君子’?你连小人都不如。还用世家逼迫皇上,你且睁大眼睛好好瞧着,看皇上怎么对付这些世家。”
  温钧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身僵硬冰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彻底击垮了他。
  他的心直直坠下去,沉入一个又黑又深的无底深渊,脑中只二字“完了”。
  若说孔大儒带给他的是绝望,那么李诫的出现,带给他的是无边的黑暗,再没有一丝的光明。
  夏太监从殿内出来,冲李诫微一点头,“李大人,请去御书房见驾。”
  接着他笑眯眯地对门口一干朝臣说道:“列位大臣还没走呢,正好,省得咱家跑两趟了。吴大人、柳大人……”
  一串点名,皆是朝堂上附和温钧竹的人,却没有提到温钧竹。
  只听夏太监言语温和说道:“几位大人,皇上请您们喝茶。”
  话音刚落,便见锦衣卫蜂拥而至,不由分说,“请”走了那几个朝臣。
  其他人不由浑身起栗,这几个人,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这一瞬,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给孔大儒磕了十个八个响头:幸亏您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又是劝导又是讲学,谆谆教导,才让我等没有盲目跟风,保全身家性命。
  人群慢慢散去了,原地只撇下温钧竹。
  微凉的风打着旋儿,从他身边绕过。
  温钧竹到此时才醒悟,景顺帝,与其祖父的温和宽容、与其父亲的柔中带刚都不同,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强权铁血皇帝!
  李诫说得对,只要握有绝对优势的兵力,景顺帝根本不在乎什么世家权贵。
  若有不服,杀了便是!
  自家,又会迎来什么结果?
  温钧竹扯扯嘴角,发出几声似哭似笑的声音,拖着灌铅似的脚步,一步一挨离开殿门。
  他真是不懂了,为什么李诫看人这么准,他一个卑贱的小厮,怎会有如此远见?莫不是孔大儒指点的?
  他迷迷糊糊想着,不留神脚下一步踏空,跟头咕噜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昏过去之前,他还在琢磨,谁给孔大儒引荐的李诫,为何自己就没这般好命……
  御书房,齐王和李诫坐在下首,一五一十禀报三大营的收获。
  景顺帝边听边点头,含笑道:“肃清了三大营,这下朕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你们两个差事做得不错,尤其是老三!朕知道李诫肯定不会出岔子,你这次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齐王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颓废,人也有了精神气。
  他满脸的骄傲自满,却又拼命忍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肤浅,哼哼唧唧说:“本王大小也是个亲王,从小威风到大,别的不说,拿架子唬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李诫笑道:“如果没王爷亲自坐镇,单凭微臣一人,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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