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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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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人坐在县衙大门的台阶上,手支着脑袋,若有所思凝视着门口的大柳树上的麻雀。
  没有一丝风,柳丝直垂下来,悬在地面上空,一动不动。
  静得让他一阵阵发冷,他不喜欢这样的寂静。文人骨子里都是有傲气的,不会轻易认输,更何况是向自己这样“不识字的奴仆”低头。
  可他们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
  贪墨?李诫一笑,若真是参他贪墨,倒正中他下怀。
  他坐这里正胡思乱想着,王五满头大汗,飞也似地跑来大叫道:“大人,不好啦!举子秀才还有什么童生之类的,足有一百来人,都跑到文庙静坐去了!看热闹的人堵了一条街,轰都轰不走!”
  李诫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霍地跳起身来,几步跑到王五跟前,厉声命令道:“召集所有三班衙役,马上去文庙!”
  濠州文庙坐落在县城内的东南,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期间几经战火又几经修缮,不断扩建,如今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文庙。
  书香圣地,这里应是肃穆的,但此时擂星门外的空地上,一百多名书生身着澜衫头戴方巾,齐齐席地而坐,脸色肃然悲壮,沉默着,用这种方式表示他们的抗争。
  再看周围已是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几乎排出二里地去。
  人声嘈杂,观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眼前这一幕,前头的人揣着手,不住说读书人可怜,感慨几句世风日下,有辱斯文什么的;后头的人看不见,急得抓耳挠腮,抻着脖子张大口希望能人群间隙中看出点花儿来;还有人挤来挤去找最佳的位置,兴高采烈和同伴打赌谁能赢!
  是的,他们关心的是县老爷和这群书生谁先低头!
  王五等衙役护送李诫到了人群外围,又是敲锣又是扯嗓子喊,奈何前面的人就是站着不让路。
  看着这一片人山人海,王五发愁道:“大人,这密不透风的,咱们进不去啊,不如您先在旁边等会儿,小的多找些乡勇过来帮忙。”
  李诫冷着脸,淡淡吩咐道:“用鞭子给我使劲抽,把人群驱散了,如果有人敢动武,拿石灰照脸撒!水龙局的两架木质抬龙到了没?”
  这位大人是横下一条心准备硬碰硬了!王五一阵胆寒,战战兢兢道:“到、到了……”
  “对着人群滋水!”
  王五为难道:“可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大人这样妥当吗?”
  李诫看了他一眼,“抬龙的力道不大,喷出的水流根本伤不了人,只是泼点冷水,让他们警醒警醒!”
  他复又一笑,眼中露出几分狡黠之色,“你看他们大多穿着春装,现在没到暖春时节,风还是凉的,身上浇了凉水,冷风再一吹……嘿嘿,不用咱们多费力,他们自己就跑回家换衣服去了!”
  “看热闹的足有上千人,一旦失控后果难料,所以这时候官府更要强硬,让他们有一怕,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李诫说,“你吩咐弟兄们自己多防备,不用照看我,你家大人还是有几手看家本领的。”
  说着他手向后一挥,“滋水!”
  水流哗哗喷向前方,人群一阵吱哇乱叫,纷纷遮面挡脸,忙不迭地向旁边躲闪。
  不到一刻钟,李诫面前就空出一大片地方。
  王五不再犹豫,撩起袍角往束带里一掖,啪啪两声,鞭子在空中甩出两个鞭花,指挥着众衙役冲过去轰赶人群。
  “都让开!县老爷到此,肃静!回避!”
  一百来个衙役用力抽着鞭子,口中不停呼喝,“回避!回避!”
  后头挨了鞭子的人吃痛,有往前头挤的,有往两边逃的,前头不明所以又往后头推,踩了脚的、丢了鞋的、互相推推搡搡叫骂的,顿时乱成一锅粥。
  就连后排静坐的书生都被冲乱了。
  也有好事者妄图浑水摸鱼,拎着棍子冒着雨点般的鞭子冲到衙役跟前,然胳膊还没举起来,兜头就是一脸的石灰,顿时哑了声,连滚带爬跑开找油洗脸去了。
  谁能想到堂堂官府竟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对于用暴力生乱的人,让衙役们用刀自然更快,但比起见血,撒石灰的法子给民众的刺激显见要小得多。
  至于别人怎么说,他根本不在乎!
  好一阵人群才平静下去。
  王五等人也终于清出一条道路。
  李诫一身官服,稳稳迈着步子,不疾不徐踱到文庙门前,立在石阶上,看着下面空地上的书生们。
  没有人说话,就连被鞭子抽痛的人也停止了喊疼。
  静默的书生们根本不去看李诫,好似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样的环境和死寂多少都会让人难以忍受,但李诫没有,他和颜悦色地向看热闹的人群说:“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赶紧回家去算算家里几口人,有多少亩地,一年的收成有多少。本官命人备下了一批种子粮,按各户田地和等级分发,你们报给归属的地保、里正,统一到郑县丞那里去领!”
  人们窃窃私语,有人不相信,大声问道:“要钱不?”
  李诫笑起来,“本官不是买卖人,县衙也不是商户!都是上好的种子,只要你们报上来的都是实数,一文钱不要,当场就可以领走种子!家境富裕的少分,吃不上饭的多分,本想张贴布告的,现下倒省事了,诶,有亲朋好友没到场的,赶紧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看人家的热闹怎比得上自己的生计问题?人群一下子沸腾了,互相交换着热烈的眼神,带着难以形容的激动,不用王五等衙役驱赶,呼啦啦地几乎散去七八成。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文庙,此时只在周围稀稀拉拉站着数名闲汉。
  静坐的书生之中也有人犹豫了,都说穷书生穷书生,自然也有贫寒人家的孩子,如果能领一口袋种子,家里也能省下不少钱。
  李诫将那几人的脸色看在眼里,朗声道:“你们虽不是农户,可本官知道其中有不少家道清寒的,只要你们现在散去,也可以领种子粮。”
  有人腰杆一动,想要起身,但随即有人瞪了他们一眼,只好讪讪地坐了回去。
  李诫冷笑道:“看热闹的人都走了,你们这出大戏也没人看!既然愿意静坐,就在这里坐着吧,王五,着人看管这群人,不坐个三天三夜不要让他们起来!”
  “李大人好威风!”一个三十左右的清瘦书生讥讽道,“不分青红皂白捉了我等的先生、同窗,现在又要关押我们了?”
  “既然是读书人,就应知道聚众闹事、威胁官府触犯了律例!”李诫扯了下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说你们认为有功名的人就可以不受朝廷律法的责罚?”
  那书生脸立时涨红了,“我们是为民请命!”
  李诫发出几声冷笑,斜吊着的嘴角明白地向人们表示着他的不屑,“那你们请的什么命啊?说出来让本官长长见识。”
  那人嚅动了一下嘴唇没说出来。
  李诫奚落道:“不就是挂名田的事吗?如果你们明说是为自己请命,我倒佩服!”
  一个年轻人见状道,“大人,家里为了供我读书,把仅有的田地都卖了,我好容易考上秀才,官府每月给的米粮也只勉强够吃……若没有挂名田,我是连书也读不下去了。”
  “我也是!整个家族倾力相助我读书,我中了举人,自然要回报他们……读书最花银子,没有亲戚帮忙,有几个能一路中举、中进士的?”
  “的确如此,这本就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等下头的人七嘴八舌说完,李诫悠悠开口道:“只因损害了你们的利益,就要将律例扔在一边?真是笑话,王子犯法还要与民同罪呢,你们几个举子从哪儿来的自信可以跃居律例之上?”
  看着一众白里透青的脸,李诫心情大好,复又嘻嘻一笑,“也不是没办法,待你们入朝为官,谏言皇上,将挂名田改成合乎规矩的不就成了?”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先前年长的书生见势不妙马上道:“我们不是为挂名田,我们是为了维护读书人的尊严!你践踏孔孟之道,无视当今尊师重道的教诲,一介奴仆,只顾张狂行事,欺压百姓,何德何能为官。”
  另有人随声附和道:“斯文岂能扫地?奸佞之臣岂能让我辈折腰?”
  呼喊声越来越大,方才几名面露迟疑的人似乎也被感染了,声嘶力竭地大喊,“放人!放人!”
  王五等人的呵斥声瞬间被淹没。
  手中的鞭子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只能看着干着急——这些都是有功名的人,不可随意打骂。
  王五急得涨红了脸,汗珠子顺着下颌滴答滴答地淌,“大人,这可怎么办?”
  再看李诫时,他阴了脸,咬牙冷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拿人!”
  王五一愣。
  李诫面色一凛,大喝道:“拿人!出事有你家大人顶着!”
  “得令!”王五呼喝一声,带着众衙役冲了上去。
  几次跟着李诫办差,他也懂了如何抓人,首先把几个闹得欢的捆了个结实。
  官府动了真格儿的,再看衙役们手拿绳索短棍,凶神恶煞般过来拿人,书生们也怕。
  混乱之中,不知谁喊了声“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啊!”,这些顷刻之间作鸟兽散,如退潮一般退了个干净。
  原地徒留几只灰扑扑的鞋子。
  李诫把抓住的人暂扣于县衙大牢,既不提审也不放人,只嘱咐牢头把人看住了。
  他也没找刘铭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自顾自回了后宅,往安乐椅上一躺,对赵瑀苦笑道:“王爷叫我稳住局面,我怎么好像越压动静越大呢?”
  赵瑀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个人来管这事,说不定要激起民变。现在只是秀才举人们在闹,大部分人都只是在旁观。而且濠州城也挺安稳的,我倒觉得你控制得很好。”
  “春耕已经开始,我发了种子下去,农人忙着伺候地,根本顾不上掺和这些酸书生的破事!唉,我前几日求王爷减一部分濠州的税赋,也不知道王爷收到信没有,如果能应允,也许我的官儿还能保住。”
  赵瑀闻言吃惊不小,“有这么严重?”
  李诫点点头,在昏暗的日光下默默出神,心事很重的样子,半晌才缓缓道:“我肯定要被参的,我要想想怎么自辩,若是自辩不成……咱还有多少银子?”
  “大概一百两不到。”
  “这么少?”
  赵瑀笑道:“年前开设粥棚,除却头两个月的粮食,后面的几乎都是咱们自掏腰包,还有这次买种子的银钱,也是咱自己花钱买的。你手下衙役书吏,有许多没有品级拿不到朝廷的俸禄,也是你来养。你自己算算,这需要多少钱?”
  “葛员外等人的‘年礼’归了藩库,还好有庄王爷那五千两银子坐镇,不然就凭你一个月四十五两银子的俸禄,咱们怎么承担得起?”
  李诫听她讲了一通,好像有些许的抱怨,便故作诧异道:“你算得好精细,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作风了!”
  赵瑀睨了他一眼,因笑道:“我是在算计没错。现在就咱们几个看不出什么来,往后人慢慢多了,有你花钱的时候呢。”
  李诫听出来了,摸着下巴点头道:“娘子所言甚是!往后家里多几个毛头小子,白胖丫头,又要聘礼又要嫁妆,我这个当爹的是要早做打算……瑀儿,你身上干净了没?”
  赵瑀脸一红,推了推他,“和你说正事呢。今儿婆母还念叨着乡下老家,想要回去看看,我想好了,如果你的官儿真做不成了,咱们就一起回乡下,过一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也好得很。”
  一股暖意升上心头,李诫默然半晌,忽挑眉一笑,“光脚不怕穿鞋的,老子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如今已经是赚了。啧,我也是想岔了,我为朝廷赚银子,皇上还能罢我的官?”
  然而他没有想岔,七天后,他收到京中消息——他就被人弹劾了。
  参他的人是当今钦点的探花郎,都察院御史温钧竹。
  温钧竹列举他的罪行:无故扣押举人、鞭笞书生,肆意残害读书人;大闹文庙,侮辱先贤圣人;张狂贪虐,行事乖张,目无法度,上任半年濠州内外已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这些罪名李诫都可以分辩清楚,奈何他的运道实在不好。
  开春后,皇上龙体日渐虚弱,生不得气,动不得怒,大臣们都是报喜不报忧,生怕刺激皇上一命呜呼了。
  哪知道大朝会上温钧竹突然爆发,狠狠参了李诫一本。
  别说晋王,就是温钧竹他爹温首辅都没想到儿子会来这一出。
  一个七品县令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皇帝当场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谁都知道李诫出自晋王府,有人便猜测这是出自晋王的授意——清流一直不在储君问题上表态,晋王爷恼了,准备对清流下手了!
  晋王不以为然,反而对皇上坦然道:“李诫那小子是从儿臣府里出去的,但他绝对不是仗势欺人的人,父皇不如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皇上准了,但同时责令李诫停止手头所有公务,濠州大小事宜暂时交与县丞处理。
  圣意传到濠州时,已是四月中旬。
  天上的云压得低低的,濛濛细雨淅淅沥沥随风轻轻飘落,虽不大,却很密,不多时就湿了地面。
  李诫和郑县丞交接完毕,独自站在院子里仰望着灰暗的天空,任凭沁凉清新的雨丝落在脸上。
  刘铭站在廊下,眉头紧皱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上前说:“东翁,就按咱们商议的写,不必强辩,不说文人的过错,只把话题往私瞒田地上引。还有,务必说明你誓做孤臣的决心!”
  李诫回头一笑,“你说了百八十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放心,姓温的参不倒我。”
  “那你在忧心什么?”
  “我……”李诫叹了口气,“我是在替王爷忧心,只濠州一地清丈土地就闹得乱哄哄的,如果王爷要清丈全国的土地,哼,那些人岂不是要造反?”
  刘铭哑然半晌,默默翻了个白眼走了。
  李诫虽然不再管事,但身上的官职还在,和赵瑀等人依旧住在县衙后宅。
  得知儿子被参,还被停了职,周氏急得嘴角都生了疮,和赵瑀抱怨道:“还等他升官给我挣个诰命呢,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让我空欢喜!你说那个姓温的是不是脑壳坏掉了?他和我儿无冤无仇的,平白无故参他干什么?他又没来濠州,懂个屁啊!”
  赵瑀面色一僵,本想劝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御史干的就是这活儿。”李诫挑帘进来,笑嘻嘻说,“这叫……哦,风闻言事,他们根据传闻就可以弹劾百官。别看也只是七品官,他们的权力比我大得多,监察百官,无论大事小情,都能直接上奏皇上。”
  周氏听了不禁咋舌,“这么厉害,那儿子你这次岂不是要倒霉?”
  李诫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没错,也许要下大狱,娘啊,别忘了给你儿送饭啊。”
  周氏一拍大腿,张嘴就要哭号。
  “他唬您呢!”赵瑀忙扶住周氏,斜睨李诫一眼,“越发没个正形儿,这些话也是能胡说的?”
  李诫上前一步扶住周氏另一边,笑嘻嘻说:“娘别怕,我说的是最坏的可能,放心,我上头还有王爷罩着呢,除非王爷倒了,否则谁下大狱也轮不到我。”
  周氏狠狠掐了儿子一把,气哼哼对儿子道:“快到你爹忌日了,我要会老家上坟,你给我安排下,明天我就走。还有啊,你现在不用上衙,有大把的空闲,抓紧给我干正事!”
  她趾高气昂地扭脸走了,李诫盯着晃动的门帘发了半晌呆,闷闷地问赵瑀,“娘这是不是躲了?”
  赵瑀笑道:“不是说去上坟么,别乱想。不过婆母说的正事是什么?”
  李诫看着她暗笑道:“别急,总会叫你慢慢知道的。”
  赵瑀看他的笑含着几分捉狭,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事,随即转口问道:“你和刘先生商议好怎么上折子了?”
  “嗯,”李诫目光霍地一闪,咬牙笑道,“温钧竹忒不知好歹,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他不成!这次李老爷就陪他玩玩。我什么也不辩白——反正私瞒田地案卷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葛员外等人送我的银子我也都标明了去处。我只向皇上谢罪,因心急追回赋税,手段过于狠厉,才得罪了读书人!”
  “他们座师、同窗、同僚众多,彼此情意也深。我又是个奴仆出身的下九流之人,在他们这些进士、举人看来,就是个异类,是不屑与我同朝为官的。这是我没读过书、没考科举的错,没与他们打成一片,我也羞愧得紧,怨不得别人。”
  “总之一句话,”李诫眨着眼睛笑了,“我只知道一门心思办差,不知与人结交,不懂与人为善,就是傻乎乎一意孤行的愣头青。”
  赵瑀愣了半晌,喃喃道:“你先前提过‘朋党’,你是说他们结党?这个罪名可大了。”
  李诫笑笑,“我一个不识字的睁眼瞎,懂什么朋党不朋党?无非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原来不识字还有这好处?赵瑀失笑道:“你是装出一副憨样来,其实肚子里明白着呢。”
  转天李诫的请罪折子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
  难得的余暇,且天气已然转暖,濠州城外山峦叠翠,春水如碧,盛开的桃花好似云霞一般灿烂,真是游玩的好时节。
  李诫拉着赵瑀踏遍了南山,还是意犹未尽,兴致勃勃道:“南溪是观星的好去处,等天黑了,我划船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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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孟夏的夜风暖融融的,没有春寒的料峭,也不似盛夏的闷热,拂过脸颊时,柔和又温柔,宛如情人那充满怜爱的轻抚。
  藏蓝色的夜空中,繁星满天,弯月似钩,三两片薄云如玉带一般从月上抹过,淡淡的白,给月增添了别样朦胧的美。
  白日里澄净的碧水,夜色下已成为一块幽蓝的宝石,湖水微微荡漾,空气中泛着微甜的含笑花香,四周十分的寂静,只能听到阵阵促织的鸣叫声,和一声两声咕咕的蛙声。
  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赵瑀和李诫并排躺在小舟上,没有划桨,任凭小舟随波飘在湖面上。
  “瑀儿,”李诫挠挠她的掌心,嗓子有些发干,“你热不热?我怎么这般的热,好像三伏天穿着大棉袄蹲在火炉子旁边烤火,快烧死我了。”
  赵瑀笑了笑,没有说话,却轻轻握住李诫的手。
  李诫翻了个身,胳膊直直地撑在她的两侧,声调低沉慵懒,带着一丝丝的诱惑,“瑀儿啊,你家相公最近仕途不顺,心情是十分的沮丧……你摸摸他的心,是不是有些凉?”
  如擂鼓般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衣衫,在她的掌心跳跃着、欢呼着。
  赵瑀觉得自己捧着的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点儿也不凉,你净胡说。”她喃喃道,受不住他炽热的目光,不自觉把头扭向一边。
  “瑀儿,看着我。”
  他的眼睛灼然生光,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他的嘴角啜着一丝笑,带着说不出的欢喜,无论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赵瑀双手抚上他的脸颊,极其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想你能感觉得到,但我觉得还是亲口说出来的好……李诫,我喜欢你。”
  他的笑容更大了,顽皮地轻呼一声,“抓稳,小船要晃喽——”
  有那么一瞬间,赵瑀犹豫了。
  在她以往的认知中,夫妻之间的密事是难以启齿的,应是躲在层层叠叠的帷幔后,而不是这般暴露在天地间。
  君子端方,行为有度。
  在李诫动作之前,她就应该尽到妻子的规劝之责,让他克制住一时的冲动,不要做出荒唐的举动。
  但看到李诫的双眸时,她马上改变了主意。
  她如何能让这双亮若灿星的眼睛变得黯淡失色?她打心底喜欢他,她想让他欢喜。
  什么廉操羞耻,什么世俗规矩,暂且放到一边去吧,此刻,她只想拥着他,给他最美的愉悦。
  夜空的星在眼前上下跳跃着,光芒太过炫目,赵瑀不由闭上了眼睛。
  小舟轻轻荡着,周围如镜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水波拍打着船舷,一下一下,很是温柔。
  湖面起了雾,星星不见了,月亮也朦胧了,虫鸣和蛙声也没有了,唯有水声如此地清晰。
  哗啦哗啦,水浪一声接着一声,既紧又密,用力撞击着小船。
  赵瑀觉得自己宛如风暴中海上的一叶小舟,被惊天巨浪卷起,冲得高高的,瞬间又落下,还没等回过神来,又被冲上了浪尖。
  忽上忽下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一次比一次高,惊呼声还未完全脱口,下一波的海浪复又撞了过来,生生把她的声音堵在嗓子眼。
  剧烈的起伏中,她有些恍惚,怕自己被甩到空中,只能紧紧抱住桅杆,努力将整个人贴上去,盘上去,如藤蔓绕树,将自己缠在上面。
  不知什么时候,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束缚,似乎在云端漫步,无上的眩晕感让她分不清谁是谁,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快死去了,然而下一刻她又活了过来。
  从未有过的愉悦,她想,或许只有西方极乐世界才能给人这种感觉吧。
  雾气渐渐散去,皎洁的月光下,眼前的一切复又清晰了。
  赵瑀看见自己的脚搭在船舷两侧,刚才不觉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难为情,奈何浑身酥麻无力,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费力地将胳膊从头顶上挪了下来,轻轻推了推李诫,“腿。”
  望着她那潋滟如春水的目光,李诫的喉头动了下,哑着声音说:“好,我帮你。”
  然后,他从船尾散落的衣服中翻出一方丝帕,沾湿湖水,俯下身,凑到跟前给她细细擦了起来。
  赵瑀倒吸了口气,“不可”二字已是脱口而出,但李诫好像没听见,手上根本没停。
  她无力反抗,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微凉袭过,稍微平抚了热热的痛感,的确舒服不少。
  一床薄被盖在身上,李诫揽着她,轻轻道:“睡吧。”
  赵瑀也的确累了,窝在他怀中,顷刻便睡熟了。
  再睁眼已是清晨,灿烂的阳光下,一池碧水在风中荡漾,岸边柳丝如烟,略远处一大片桃林,如喷火蒸霞一般,清风拂过,当真令人心旷神怡,诸般烦恼都消散不见。
  李诫慢悠悠摇着橹,看她醒了,因笑道:“昨晚折腾得有些狠,你且靠在船头别动,等会儿下山,我抱着你走。”
  赵瑀见身上穿戴整齐,知是他帮忙,脸色微红,低头说:“没人的地方允你放纵些,有人了你还是收敛些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羞也羞死了。”
  李诫轻笑,“好,听你的。”
  小舟出了南溪,二人弃舟登陆,李诫叫了顶小轿,正午时分就到了县衙。
  远远就看到县衙大门前的红灯笼撤掉了,几个衙役正忙着挂白布,换白灯笼。
  李诫猛地一惊,立刻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不待他问,刘铭已从内出来,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哀,“东翁,皇上驾崩了!”
  虽早有猜测,但这消息太大,李诫脑子嗡地一响,失声叫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接到的,诏书已明发,东翁赶紧去迎诏。”
  李诫吩咐轿夫直接将小轿抬进后宅,低声嘱咐了赵瑀几句,匆匆换上素服,走了几步却停了下了,问道:“郑县丞呢?”
  “在大堂。”
  “你悄悄把他叫出来,我在二堂影壁那里等他。”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后,郑县丞满脸凄容地过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诫微眯了下眼,冷冰冰道:“吩咐牢头给我开门,姓计的不能留了。”
  郑县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有点神情恍惚地反问道:“您说什么?”
  “大牢里的计庄头,”李诫口气阴寒,一字一顿道,“必须马上做掉!”
  “可、可还没给他最终定罪,而且死囚要皇上朱笔勾画,咱们没这个权力。”
  李诫眼皮一闪逼视道:“就是要私下杀了他,新皇登基,肯定要大赦天下,如果庄王世子替他求恩典,皇上是应还是不应?”
  “庄王掌管宗人府,是唯一的皇叔,不应,太不给这位老亲王面子;但若是应了,寒了下头办事人的心不说,今后凡是涉及到宗亲勋贵的田地案,可如何处置?”
  郑县丞瞠目望着这位县太爷,哆嗦着嘴唇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万事自有圣心裁度,你我只需听令行事便可。……你胆子太大了,这事有悖律法,不成,决计不成!”
  李诫默然半晌,忽长长一揖到底,“郑大人,我是潜邸出来的,皇上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什么才学,不能替主子分忧,但也不能给主子添乱。请您念在我一片忠心的份儿,给通融一下,您放心,这事儿不经他人手,我亲自要他的命,就算今后翻腾起来,你们只说不知道就行。”
  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平日里谁的帐也不买,今日如此诚挚,甘愿给自己低头,郑县丞也不禁动容,长叹一声道:“罢了,老郑佩服你是个人物……我把狱卒都叫出来,剩下的,你自己见机行事。”
  李诫嘿嘿一笑,拱手作别。
  忙乱的一天过去,县衙后宅也早摘了红灯,但凡有点鲜艳颜色的都换了下去。
  屋里燃着白烛,赵瑀半卧在床,靠着大迎枕,和脚踏上的蔓儿说着闲话。
  蔓儿一边剥着花生,一边眉飞色舞道:“晋王爷登基,老爷算是熬出来了,过不了几天肯定重新重用!”
  赵瑀没有她那么乐观,微蹙着眉头道:“你可别忘了,当初老爷扣押举子,可是把先皇气得不轻,我就怕有人拿这事说话,再参老爷一本。”
  “老爷多大能耐能把先皇气死?”蔓儿不以为然道,“就算有人弹劾,皇上也不会搭理他,老爷算得上是皇上的心腹,若是识相,他们就该早早巴结。”
  其中干系复杂,不好对蔓儿多说,赵瑀幽幽叹了一声,只盼自己是多心。
  但有时候不好的预感往往特别灵验。
  二十七天服丧期一过,皇上给李诫的旨意就到了——就地免职,即刻押送上京!
  毫无预兆,别说赵瑀几个,就是李诫自己都没想到。
  然看着面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李诫也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皇上的意思。
  他双手一摊,苦笑道:“老几位,可否等我安置好家人再上路?”
  来人的语气并不好,“圣谕是,即刻!”
  李诫无法,只能脱去官袍,上了囚车。
  赵瑀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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