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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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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一套门路,不似姚员外进货,必然多过几道手儿,利润也就分薄了许多。宝茹初见自家铺子,心中感叹了好久——这与超市也没得什么两样,古代实在与人想的不同。那些以为来了古代便可以凭着一点半吊子的见识发财的,实在可笑了。
最后一等才叫做杂货铺,虽说也卖百样货物,但一般就是一两间门脸,一层的房子,挤挤挨挨,瞧着便没有什么气象!还有那推车挑担的货郎,风餐露宿,连一个落脚地儿都没有,连等都不入了,就更不必提了。
“如今这样热,连做买卖的都少了好些呢。”小吉祥拿袖子擦了擦汗,手上捏了一把绢扇,望着宝茹额头细细的汗珠儿道:“姐儿,我与你扇扇子罢!”
“不用,”宝茹见她也是满头大汗,只道:“你自个儿扇一扇吧。”
“外头这样也没什么趣味,要不然姐儿待会儿回了老爷,在外头吃晚饭,晚上再逛一逛吧。”小吉祥猜度着自家小姐的心思,建议道。
宝茹有一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扁扁嘴否了。不为别的,只是这样一遭,只带了一个丫鬟逛夜市,回去后母亲肯定是要说的。之前那一次母女冷战结束于姚员外平安归来,表面上,宝茹与姚太太是四平八稳,好似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里子里都绷着一根弦呢!如今宝茹都行事小心了一些,想着自己的坚持母亲是不会明白的了,只能是与母亲相安无事了。
“算啦!今次就先这般罢了,等过些日子,天气凉爽了,我们再出门。”宝茹扳着指头与小吉祥算日子,几时才能凉快,又说到时候要约同学出来玩耍等事。
“娘子,到了喱!”
脚程实在太近,没觉察就到了。
两人下得轿子来,小吉祥把铜壶搁在地上,摸出一个湖绿色的缎子荷包来,倒出几块零碎银子,捡了了一个大约三四分的与了那轿夫。那轿夫心中一喜:本来这一趟差使是没什么好的,脚程忒短,能有几个钱?只不过天气炎热,连轿子店也十分冷清,有生意总好过没生意,不想却有些赚头——至少多给了一两分。虽则少,四人一分,也只多得了五六个大钱,可他们这等卖力气的,是最贫贱的,一日也不过三四十个钱便养活老婆孩子了,那几个轿夫谢了谢才走。
宝茹与小吉祥转了身,正要进自家这挂着一个大大的‘姚记’招子的铺子。
第10章 宝茹好意
天气再热,客人再少,总还是有人一时少了些什么,临时非得出来采买的。铺子里自然是有人的,做伙计的自然耳聪目明,听到外头的响动还以为有客来,正要堆出待客的笑脸来,冷不防却见哪是什么客人,分明是东家大娘子。
“诶!”那站着柜台的小伙计赶忙迎了上去,不由分说地先抢过小吉祥手里的壶把儿道:“这样重?吉祥姐姐劳累了吧!我来与你抬。”
后又与宝茹说:“大娘子今日怎的来了?这样热的天呢!”
这小伙计名叫罗小官,年纪不大,在郑卓来前是一伙儿伙计里最小的,只得十五六岁。不过还是比小吉祥大,只不过当今风气如此,人人惯于自贱,称弟做哥,称妹做姐,实在寻常。还有那叫老婆大嫂的呢!就连宝茹自己爹娘不都叫她‘姐儿’么。
罗小官虽然小,但十分机灵,只做了半年学徒便升了伙计,一个月拿了二两银子的工钱。此时见是东家小姐来了,自然十分殷勤。
“小官哥别忙!你且守着柜台吧!”宝茹指了指他的身后,原来是隔壁卤肉铺子齐大娘拿了一包香料,就是桂皮、八角、香叶等几样,来结账喱!
“齐大娘莫怪,我这就与你会账。”罗小官当下便有些讪讪的,赶忙把那一壶酸梅汁搁到柜台后,擦了擦手,与齐大娘结账。
好在齐大娘与宝茹家挨着铺子做生意好些年了,关系融洽的很,把那香料往柜上一推,也不看罗小官如何算账——姚家百货铺是出了名的实诚。只与宝茹说话。
“入了暑再难得见到宝姐儿了,这才多久没见?倒一日大似一日了。”
宝茹极爱齐大娘家的卤货,不说吃饭是做一个菜碟,把那肚儿、蹄子等物切成一片一片,平常当作零嘴有一嘴没一嘴,也能吃下好多呢!因此过去常往她家铺子去,熟的很!
“十分闷热呢!出门是比以前少,别的便罢了,只想着大娘家的卤味,平日里爹爹也托带些,但到底不若在铺子里新鲜好味。”
齐大娘听了满脸堆笑道:“这有什么!今日出门来了,只管来我家小店便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倒是齐大娘惦记灶上,再三交待宝茹一定过来,这才回去了。
齐大娘才走,宝茹便往铺子后头去。她在这铺子里也玩耍过三年了,一砖一石,一角一落,实在不能更熟。这铺子是五间正房门脸的格局,十分宽敞,上下三层,俱是一样的格局。这都是做生意的所在,如今湖州府这样的铺子,又是天王庙对门这样热闹地处,没得三四千两银子,想都不要想。就是租,一年也好有两三百两银子。要不是当年姚员外买铺子的时候,湖州正是凋敝时候,铺子便宜,哪里能有这样的地方做买卖。
前头是做生意的所在,后头隔着一个小小院落还有两排房子,第一是做着货仓。还有那一两间房,平日里有一个看货的常住,防火防贼。就是伙计们偶尔乏了,也是在这儿歇息半刻。姚员外在这里也占着一间房,与账房金先生同用,算是一间‘办公室’罢。
宝茹正是往这‘办公室’去,临去之前还吩咐小吉祥。
“我去寻爹去,你与小官哥把那酸梅汤分一分罢。”
宝茹见到父亲时,他正与金先生对账,半年多不在家,好些账要盘呢!就宝茹见到的,那大案上便是厚厚的一摞。
金先生见着了宝茹,只不过他不比那些小伙计。本就是账房先生来着,多了一份尊重,又是长辈,就只是坐在书案后点点头,反倒是宝茹福了福身与他行了一个礼。至于说姚员外,他已被账簿子埋住了,焦头烂额,应答了宝茹一声,便又埋头理账去了。
因看着正忙,宝茹也就没留下说话,只不过告诉一声有酸梅汤吃,待会儿送来,就准备要走,没想到被叫住了。
姚员外这时候起身道:“账篇子也太多了一些,宝姐儿你且住一住!替我打一打算盘。”
宝茹也不推辞多话,干干脆脆地站到了姚员外的书案前头。不由得咋舌,心里叫苦——这可不是什么简明账目,忒琐碎了些。虽则是如此,她也没多饶舌,只爽快道:“爹,这可不是半会子功夫就能得的,非得用心细做好几日才能呢!今日这日头也做不得多少了,爹只管待会儿家去时把这些账本带回去,我与爹算,几日下来,总是能得的。”
姚员外抹了抹自己的一把小胡子,也不怕旁边金先生揶揄神色——反正他早知道自己做这些是老大难,许多时候算得账来都是女儿捉刀的。再说了,靠着自家儿女,有什么丢人的。
“这样好!你且去玩,晚上我自把账册子带家去。”
宝茹见没得自己的事了,应了一声,便出来了。正要逛一逛自家百货铺子的新货,不想,遇着了郑卓,这便住了脚。
郑卓正坐在旁边屋子的门槛上,专心致志捧着一本书本子。若是旁的伙计,宝茹只怕就要心里怀疑在看些‘不正经’闲书,只是郑卓,他还在学字儿呢,哪来的那些?他必定是在用功。见他这样,宝茹眼睛眨了眨,心里促狭起来。
悄摸摸到了郑卓旁儿,只不做声,重重地把手往他肩上一放——郑卓却没似她想的那般唬一跳。只转了头,正好与宝茹对着,拿那黑黢黢的眼睛瞅着她。
宝茹哪里知道,郑卓在他大伯母的暗珰里差遣时,最要警醒,就是半梦半醒,一声吩咐,也要立时醒来,不然当日没得饭吃也是自然的了。宝茹刚刚近身时他就察觉了,只不过不知道小姑娘要做什么,只是想着遂她的意。
郑卓如今只十三四岁,长得倒高,只是太瘦了,一把骨头也似,一看也瞧不出丑俊。只是眼睛生得极好,黑白分明,自有一种童稚气,稚子无辜,那种忧伤纯洁便蓦地生了出来。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宝茹怔了怔,心里不知怎的就软了,轻声道:“你在做什么?”
“这个。”郑卓举起书本与宝茹瞧。宝茹这才看到是一本《三字经》,哦哦,这也是当然的,发蒙第一本书,不是这个是哪个。
“噫,”宝茹看了一下页数,心里有些惊奇:“这才几日?竟学到这儿了,郑哥哥好生用功呢!”
郑卓只友好的笑了笑。
宝茹抿了抿嘴,把书本还与了他。
“你用功吧!”
郑卓接过书,宝茹就在一旁看着,郑卓一面默念,一面手上划着。看了一会儿,宝茹觉出一点不对,忍不住问道:“怎的还不翻篇子?”
郑卓只围着几页打转,停在一处,既不往前也不往后。
“昨日新学的,旺哥只念了一遍,浑忘了。”郑卓沉默后道。
宝茹想了下才知道,这‘旺哥’是指的来旺,疑惑道:“怎的不问呢?”
这也是正理,铺子里的伙计哪个不识字,问他们就是了嘛。
“大伙儿好容易休息。”郑卓抿了抿嘴唇,半句话就说的意思清楚。
也是,他新来的,本来就不合群,本性又是要强的,如何肯给人添麻烦?
宝茹心里头有了些主意,但并不急着说。她先教了他不记得的几个,又再看了他的进度,只觉得他真是十分用心。
“你学的这样快,定然是十分用功的,只可惜没得正经老师,到底吃力。”
宝茹慢慢地说,郑卓听这些话也依旧不说话,宝茹知道他要强又谨慎,也不能指望他说什么了,只得与他分说:“你们伙计轮着晚班却都是换着来的,不是你时,吃过晚饭你只管来院子里游廊那边,我也有些功课,咱们一道儿做吧。”
本朝没得宵禁,他们这等做生意的人家都是迟迟上板的,只是晚上杂货铺的生意到底不比白日里头,不要那样多的人手,大家伙儿都是排着班儿来的。
宝茹说完十分忐忑,她并不算十分会与人打交道的,只信着,天长日久,人都是处出来的。如今逼着自己说几句要照顾人家自尊心的商量话儿,便十分艰难了,此时颇觉尴尬。绞了绞手指头,几乎都要放弃了。
“谢谢你”停了一下,后头又轻轻地缀了一声“宝姐儿”。
半晌,宝茹才应了过来——哦,这是他说的。
“我只当你是与我约定了。”宝茹只觉得面上发热,拿手扇了扇,转过话头快快地说道;“我与铺子里拿了些酸梅汤里,你只在这用功,可别错过了!”
宝茹还以为郑卓会依旧没什么动静,没想到他自去把书本放进屋子里,出来便与她去了前头。到宝茹手里也端了一碗酸梅汤,拿了一张调羹,慢慢舀着吃时,宝茹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与郑卓说通了!原来自己也是有些人际上的天赋的么。
不,并不是。只不过是郑卓见她十分窘迫,心里不忍她为难罢了。除了那一股子倔强,郑卓从来是温顺体贴的,小姑娘的善意他又不是没觉察。这样柔软的、小心翼翼的、纯然的好意,他拒绝不了。
第11章 乘凉杂谈
大暑日才过去两日,天气已经闷了两日了——本以为今朝要下来一场雨了,但到底没下。傍晚时分连一丝风都没有,要等到一场雷雨,至少也得后半夜了。
因着宝茹的嘱咐,小吉祥早把游廊收拾好了,底下细细地撒了三遍井水。第一层井水才泼下去,便‘咝’地一声蒸了起来,后头再撒了两遍,这才散了暑气。而后又在四周点了驱蚊香,游廊四周爬着一些花藤,蚊虫不少,非得做这些预备不可。
做了预备,宝茹抱着账册就坐在了游廊大理石桌旁,把那账册摊了一桌子,这账她已经做了一整日了。后又想了一回,收拾了一半的空儿出来。
等到郑卓到,见到的就是女孩子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握着一支湘管。算盘珠子打得极快,‘啪嗒’声带着一种韵律,‘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又快又好,不但不叫人烦闷,反倒是让人听住了。打算盘时宝茹的笔也没停,嘴里默念着数字,手上便写了下来。
宝茹做完一笔,这才抬头,正好撞见郑卓抱着文具盒站定在游廊外,正定定地看着她。
“快过来!”宝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大理石凳子道:“坐这儿!桌儿也分你一半呢!”
和人一同做功课到底和自己一人不同,旁的有一个人那样用心,自个儿便也十分认真了。郑卓坐在了宝茹旁,宝茹教他几遍,他就一旁练习,等宝茹空了,就与他听写抽背,开头还只问将才教的,后头考校前头的了。郑卓把那错了的拿那朱砂圈了一个圈儿,又再与宝茹请教。
两人开头还有一些拘谨,后头便放松下来,待到天色渐暗,宝茹让小吉祥点了一只纱灯来。只不过到底太暗,宝茹便掷了笔,不肯再做。
“郑哥哥,别再看了,仔细伤眼睛呢!”宝茹替郑卓合上书本子道:“咱们不看了,只合了书来,我来问,你且用手指头写一写便是了。”
宝茹开始还正正经经帮他温习,好容易完成,终是忍不住要与他聊天。这时候小吉祥正提了一个食盒上来,郑卓帮她把桌子收拾,宝茹一面揭开盒。里边攒就的八格细巧瓜果点心,一格是鲜菱角,一格是鲜荸荠,一格是鲜莲子儿,一格是透糖大枣,一格是桂花糖,一格是油炸银鱼儿,一格是果酱馅饼儿,一格是地瓜条干儿,一银执壶冰米酒,两个小菊花钟儿,两双箸儿。
乘凉聊天怎能没得零嘴儿?宝茹挟了吃食,又咬着箸尖,问起郑卓从泉州一路来湖州的事儿。
郑卓是个不善言辞的,再有趣味的事儿也讲得干巴巴的,不过到底与宝茹说了详情。
“一路上没得什么事儿,左右不过是做生意罢了。咱们到了那大港便停留下来,因为叔父也没得熟悉买家,只去了本地行会挂单,叔父运道好呢。旁的人这样且要一两个月才能出脱,且价儿也不甚好,偏生叔父每回都顺顺当当。”
宝茹这才知道是这样卖货的,也是,若像父亲这般没有熟门熟路,竟然也赚得这样多,如果不是运道特别好,也就没得解释了。
宝茹又问他一些钞关里如何给货物估价儿收税,他也说了。
“并不只钞关里收银钱,旁的人也有,听说以前地方上十分猖狂,太监豪强都来设卡,勒索过路行商,直到近些年朝廷下了死力气整治这才一路清净了。”
“那有什么格外记得的事儿?”宝茹枕着胳膊望着他好奇问道。
“没得什么事儿。”郑卓本是这般说的,后又实在敌不过宝茹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思索了一番,倒是想起见的别个的一起事儿。
“这是叔父在吴山镇养病的时候,我在街面上见别个遇见的事儿。”说完这话儿,郑卓还略停了一下,见宝茹还是十分有兴味,这才接着往下叙。
“那客商是两湖人氏,恍惚还记得姓钱,以在江南各地贩马做营生。那时那匹马总好值四十两银子,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立时就问那客商价儿,钱客商说了四十两的价儿,那问价儿的只说身上银钱不凑手得回家去。”
宝茹觉着这样的开头十分眼熟,忍不住插嘴道:“莫不是这富家公子一般的人物是个骗子?”
“是这般。”郑卓点点头,道:“你既已猜着了,还听么?”
“听,听着呢!”宝茹赶紧闭嘴。
“那骗子便带着那客商骑着那马佯装着家去,路上却进了一间绸缎铺子,说是要买些尺头。钱客商自然牵马等在外头,那骗子与铺子掌柜说自家并不识得尺头好坏,要拿与一识货的友人验看一番,掌柜不愿,他只说外头自己的马与随从俱在,那掌柜见了外头的钱客商与马,便随他离去了。”
宝茹与他倒了一杯米酒猜道:“那人一定一去不复返了罢?”
郑卓点头回了宝茹,这才捏了小钟儿,饮了一口米酒解渴。
“倒是精明啊,我开始还道是要骗那钱客商的马儿呢,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宝茹想着古人朴实,但并不是显在古人做局的没得后人高明,而是显在没见识的愚夫愚妇多,更易入了套儿罢了。
这时候姚员外也踱步到了两个小的这儿,倒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儿,也在那石凳上坐了与他们一同闲话。
“那些骗术多着呢!”姚员外扳着手指算给他们听:“凡各类做局的都可分作这二十四类里头,脱剥骗、丢包骗、换银骗、诈哄骗、伪交骗、牙行骗、引赌骗、露财骗、谋财骗、盗劫骗、强抢骗、在船骗、诗词骗、假银骗、衙役骗、婚娶骗、□□骗、妇人骗、拐带骗、买学骗、僧道骗、炼丹骗、法术骗、引嫖骗。”
姚员外数了一串,竟然一个不漏,倒让宝茹十分奇异,她哪里知道姚员外和蒋兴哥一同出外行商,虽则蒋兴哥是个少年人,但他家做了四代行商,外头的事儿,什么也能说个条陈来。这二十四骗就是蒋兴哥与他说的,他刻意记在心里,防着路上用得着呢。这并没有过去多久光景,所以姚员外才能一气儿秃噜出来。
“别的且不说,刚才卓哥儿说的就是一个脱剥骗。”姚员外捋了捋胡子似乎有些嘴馋,只可惜小吉祥不是那特别有眼色的,没给他添箸儿、钟儿。
姚员外只得故作无事,接着道:“说起这些骗术,路上我们倒也经了一遭儿,那人也是个杠头,一下子就教卓哥儿识了出来!”
噫!还有这样的事儿,宝茹目光灼灼地望着郑卓,心里头还想着,刚才不是说没有特别记得的事吗?
的确没有特别记得,郑卓早有些忘了。
“那伙子人用的就是假银骗,”姚员外没瞧见郑卓因着说他的事儿脸色涨得通红,只是起了谈性。
“这假银骗,手段没得那样奇诡,要紧处不过两样,一样是叫人如何信他,与他交往。再一样就是要制得那假银子、假金子,以假乱真最好。后一样最是紧要,不论前一样做得如何真真的,只要不是那等傻子一样人,谁家做生意不验一验银子真假、成色。”
这些话正点中了宝茹心中的痒处。无他,来古代三年,关于使钱她是很有些话儿说的。平日她只用银子和铜钱,铜钱还好,一个是一个。可银子怎么算,其实银子用起来是很不方便的,这又不是朝廷规定的货币,所以就没有固定面值,不似此时国外已经有了金银币了。用时得用专门的戥子来称,那戥子又是好使的么?上头是密密的星儿,她乍一开始还不知怎么瞧分量呢!
也有份量固定的、铸好的银锭。大的一百两、五十两一个的大元宝,中的十两、五两一个的锭子,小的一两一个的锞子,有些是户部浇铸的,而大部分则是民间的炉房银搂开炉浇铸的。新浇铸好的元宝、银锭等,有固定形状,叫做“出炉银”,颜色很漂亮。
可平日里使用,总得把那整个的元宝、银锭破开,过得一段时日便零零碎碎了,再用时就必得细细称量了。宝茹有个同学家里头是与人合伙开倾银铺子的,她听说就是那银楼钱庄里的老钱房也不见得入手就晓得是几分几厘。
再有就是成色,银子的成色也不同,最好的银子称纹银,因为表面有皱纹的缘故。差的银子叫“低银”。连小孩子都能辨别银子成色高低,就像宝茹过去从小就能看真假。钞票一般。可宝茹到底不能扭转观念,再加上平常家里与她零用,她也少见那些‘杂色银’,辨认的事儿她从来就做不来。至于辨认真假,那对于宝茹来说更是天书一般。
“那等假金子最爱用药金冒代,至于假银子,一般都是‘灌铅法’。那伙子行骗的,拿了一包假银子——也是真假参半。防着我们查看呢!卓哥儿一入手就偷偷与我说,那银子里头裹了铅。后头我们把那银子都剪开来,果不是这样么。”
听得姚员外这样说,宝茹佩服地看着郑卓,这可是了不得的眼力,会这样一手,若是去钱庄里头做伙计,那也是让人高看一眼的。
郑卓却被姚员外与宝茹看得赧然起来,他原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在大伯母那小赌坊里照管时,那样的地方最是三教九流,零碎银子,真真假假,成色也多,红的黄的,见多了,他便有了这样的眼力,他并不知道这是多难练出来的本事。
最后还应了宝茹,教她如何看银子成色,乘凉的几个这才散了。
第12章 好闺蜜(一)
后头半个多月,宝茹与郑卓又一同做了几回功课,两人多多少少相熟起来。郑卓又细心又温和,宝茹觉得他简直就是小天使,就是在这般有小伙伴的日子里消磨掉了暑假。
这一日,宝茹正在给一把素折扇画扇面儿——闺阁小姐,这也是一个消遣。收到了一张小笺,原是同学约她出去逛一逛,买些进塾用得着的零碎物件儿。这约她的人也不是别个,正是她第一等亲密的好朋友,周媺。
说来,宝茹在丁娘子的塾学里有两个最要好的密友。就如同所有的学堂里一般,女孩子们总是各自抱一个圈儿的,宝茹与这两个好朋友就是一个圈儿的。另一个是一个叫龚玉楼的女孩子,她们三人中也是她最小,只不过这个暑假她一直在乡下避暑,这时候也没回城,所以只好宝茹与周媺两个出来了。
小笺上说的是明日相聚,可宝茹回了她的信儿后立时便准备了起来。衣服、鞋子、首饰,女孩子出门不都是这几样吗?宝茹以前虽然也会注意这些,但绝没有现在这样,提前一天准备,也就是临出门了拾掇拾掇。只是如今日子过得闲了,她以前还不解古代笔记小说里,一点子随随便便的消遣,这些大家小姐们怎的也能弄出花儿来,如今倒是若有所感。
裙子衫子铺满一床,鞋箱也打开来,宝茹一件一件地细看,就像玩换装游戏似的,晚饭前才意犹未尽地挑定了。
第二日才匆匆用了早饭,宝茹就带着小吉祥与周媺在约好的茶坊里碰面。一月多没见,才看了对方,两个女孩子就笑了起来——倒不是笑别的,只是因着这两人的衣饰。
俱是一般的丫髻儿,珍珠花儿,水滴琉璃勒子,这便罢了。周媺穿着白银条纱对襟衫儿,银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儿,脚上蹬着鹅黄夹葱绿扬州错到底儿。宝茹则是一件白银条纱对襟半臂,金枝线叶纱绿百花马面裙儿,葱白缎子纱绿鹦鹉摘桃高底鞋儿。
两人挽了手儿站在一处,不像是同学,倒是一对儿同胞姐妹也似。
周媺仔细看了宝茹的鞋子,笑着说:“出来逛,怎的穿了这高底的?”
“没得妨碍呢!”宝茹是完全不在意的,以前踩着恨天高逛街也不是没有,不穿高跟鞋倒是少些,早就习惯了,哪里把这古代两寸高的高底鞋看在眼里。
“如今倒是以高底鞋为风尚,只是偏我穿不惯,上回我家姊妹几个做衣服,也有一双高底鞋,我穿着逛了一回花园,到底脚疼。”周媺又比了比两人的个子,笑道:“你本来就比我高一寸上下,还穿着鞋儿,显得我越发矮了。”
她们是同学,都是一般年纪,只是周媺是二月生人,人又十分温柔可亲,周全稳重,是三个好朋友里头的大姐。偏她又生得似她母亲,不甚高挑,三人里头她是矮一些的,所以才说这话。
“这有什么?我们才多大,那些长得晚的大多生得高呢!”
宝茹一面与她说话,一面点了一盏玫瑰香茶,又按着周媺的喜好要了一盏木樨茶,没要茶点。只让小吉祥和周媺的贴身小丫鬟小玉儿去催那茶博士泡茶。
周媺拉着宝茹的手问她一些假日里玩得好不好的话儿,又说些新得了两块好墨,要分她一块。
宝茹笑着合掌道:“嗳!那玉楼回来该十分着恼了。”
“她哪里有定性练字儿?那墨给了她白放着落灰去!再者说,谁让她一个人乡下消暑,去学前也不来聚一聚?”周媺才不理会宝茹的促狭。
“可我却与你们两个都准备了礼物呢。”宝茹解下自己的荷包,里头倒出一只核桃大小的银怀表来。
这银怀表却是宝茹从姚员外给她的那一箱子礼物里挑出来的。别的都只一样,或是一对。只这怀表却是两对儿,不知是什么道理——或是姚员外一时手错,多拣了一对儿进来?宝茹也懒得问。
听说如今东南沿海的大户人家都不用滴漏了,用那座钟。那座钟有一人高的,也有半人高的,用红木制成,也镶金嵌玉,装饰得富丽。一座儿总好有两三百两银子——这还是广州货的价儿。正经从海外舶来的,价儿更是高的教人咋舌!
怀表不值那样多,姚员外带回来的也应是泉州本地工匠仿的,但是这依旧是个贵物儿。怀表在湖州不算多见,但是周媺也在宝货铺子里见过,宝茹拿出来的这一只,表盖儿上浮雕着月季花儿,只看这就知道做工了,没得二三十两是不能得的——其实也没那样昂贵,姚员外毕竟是从泉州本地采买来的,真个不算这一路的脚费,在泉州这样一个也只得十来两。
周媺有些犯难,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一纸一笔,一衣一食,俱是家里供养。平日里互赠礼物,也不过就是几样吃的玩的,几色针线罢了。这样的礼物却是从来没有的,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
宝茹却不甚在意,在她看来这样的礼物,于她和周媺的家庭来说都不是什么负担不起的,一个玩意儿罢了。她自己就要动手把那怀表挂在周媺的银三事上,但到底觉得不好看,又给系到了荷包旁,这才满意。
“我还给玉楼留了一只上头是莲花儿的,她最爱这个,也是恰好有呢!”
周媺摸了摸腰间的怀表,又把它解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哪能这样挂着,系不牢呢!只怕街市上走一回就教那花子摸了去了。”
到底周媺不愿拒绝小姐妹的心意。
两人喝茶说话,结了茶资,这才去铺子里逛。
两人本来就是要出来玩的,买东西是其次,她们那几样物什,真要的话,宝姐儿家的百货铺子就能凑齐了。主要是逛的话,索性她们干脆就约在了这家在大市入口的茶楼。
湖州府城,哪怕在江南也是数得着的金缕富庶所在了,民谣不是还说‘苏湖熟,天下熟’,虽说这是说苏州湖州稻米等丰富,但是城市也受乡村供养,周围富庶才生得出大城。
在这湖州城里,街市众多,都是货物聚集之处,可也各有不同。有专卖时鲜果品的,有专经营鱼、菜的,有销售竹、木柴、薪等的,还有那河岸港口近处也成了一市,客商船只聚集,贩卖米、麦等货物,专形成了一个粮食市场。再有那牲畜、缎匹布帛、茶、盐、纸、蜡等都是各有市场。
而这大市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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