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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茹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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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敬却不是个失心疯的样子,见了女孩子们这般架势依旧是斯文的样子——只不过看上去颇为憔悴落魄。
  只听他道:“周小姐,只请你抬抬手罢!”


第71章 周媺决断
  玉楼皱着眉头道:“就这般让他和媺姐在一个屋子里?我不放心!”
  那张敬拦下了周媺; 一句‘周小姐; 只请你抬抬手罢’好生没道理; 听到的女孩子都气得不得了,这是贼喊捉贼么!众人不愿理他; 都护着周媺想送她上马车; 毕竟这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他也不能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周媺却阻了大家; 如了那张敬的愿,与他到了这一处茶楼包厢说话。女孩子们没有一个是放心的; 但是这是人家私事; 实在不好跟在一旁陪着。于是只叮嘱周媺的贴身丫鬟; 教她守在包厢门口,若听到什么不对的动静,立刻到隔壁包厢告诉大家!大家立刻就能过去阻止——想他也只是个文弱青年; 她们八个人再加上丫鬟,无论如何也是能对付的!
  没错; 女孩子们正坐在周媺和张敬所在的包厢隔壁。
  宝茹听了玉楼说不放心; 无可奈何道:“大家谁能放心呢?只是这事实在太私密些; 不是媺姐与咱们见外,就是于情于理咱们也得知情识趣地地自觉不去听。谁知那张敬会说什么,若晓得了一些尴尬事,以后媺姐对着咱们该多难为情啊!”
  素香道:“宝茹说的是正理,你且坐着吧,我们能做的就是真有个万一,能护住周媺!”
  正在隔壁女孩子们都在为周媺担心时; 周媺却是平心静气的样子,只是听那张敬说话,却不发一言。
  张敬面有苦色道:“周小姐,我知你是个好女子,实在不是没得法儿我是不能来找你的,我也没脸来找你。只是如今我能求得着的就只你一个了。”
  他见周媺脸色不变,未见动容,依旧淡淡的,这才接着道:“惠芳,我是说就是那个女孩子,她也是个好女子,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若不是父亲早逝,族里占了她家家产,她和她母亲也不至于流落到湖州来。她是规规矩矩洁身自爱的,只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和她母亲,是我先喜欢她的。”
  “她对我没得意思,她那样的品格怎会想到与人做妾,可是我家如何也不会让我娶她的——她心里清楚,所以对我一直不假辞色。只是她母亲一直身体不好,直至去岁年末大病了一场,没钱整治医药,她没得谁好求,只能来求我。是我趁人之危,我借了她钱财,从此我再找她她便没法子不留情面的,就这般才有了如今。”
  说到此处张敬已经是满脸哀求:“周小姐,你命好,父母俱在,又有兄长撑腰,家中也是殷富之家。你就只当是可怜可怜惠芳的身世!就抬抬手吧!”
  周媺这才有了反应,往茶杯里倒了茶,但也不喝,低着头与他道:“你一直说要我抬抬手,却从不说如何抬抬手?你倒是说清楚啊!”
  张敬以为自己说动了周媺,虽觉得难为情,但依旧很快地解释了一番:“只因为这事实在不体面,我爹娘是绝不准的,说是周小姐定然不允,这是规矩。可是惠芳不能这般与我不清不楚的,我打算纳她进门,不然我如何能见她。我只请周小姐能暂且委屈,帮忙劝服家人,我张敬日后一定报答!”
  周媺放下茶杯,盯着张敬看,好像第一回认得他一样——确实也像是第一回认得他。以前他只觉得他是个寡淡的很的文弱青年,差些担当,但总归日后还是能相敬如宾过日子的,可是今日才发现这不仅是差些担当,而且是懦弱到了极点且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周媺现在是怒极反笑,不等那张敬如何反应,就抬手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顺手还将桌边茶杯里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你脑子不清楚便在自己家犯浑就是了,可别在我面前现眼!你句句话里都带着不体面,不规矩,没脸见我——只是你是真知道这不体面,不规矩,没脸见我么!若是真知道,你又怎会来找我?不过是装装可怜罢了,以为我是外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娘子,说上一两句便会心软?”
  说到此处周媺抬高了一分声音道:“我却不是个心软的,你那红颜知己如何身世凄苦关我什么事?我既不认得她,她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至于我的命好,难不成就是我的错处了,就因着命好便不能追究更可怜的了?那张少爷,城南难民窝里好些凄惨的日日靠着坑蒙拐骗过活,哪一日你遇着了我倒看你追不追究。”
  周媺看着张敬狼狈的样子,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最让我不齿的是,你一个男儿竟然没担当到这地步!既然你没本事把那姑娘顺顺当当地抬进门,那就认命。偏偏还想万事俱全,既要好婚事,又要红颜知己,最后还要两方家人都点头。你是办不成这事的,便只能来求我这个最弱的小姑娘了,难不成我周媺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甘下贱的!”
  说完这些,也不管那张敬如何不敢置信与羞愧,自顾自地便推门而出。她的小丫鬟立刻跟上——她站在门外一切可听得清清楚楚,还好扇耳光泼茶的都是她家小姐,不然她一定会到隔壁去搬救兵的。不过既然是自家小姐出气,那当然是等着就好。
  周媺出来的响动自然瞒不过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宝茹等人,于是大家都呼啦啦地跑出来,围着周媺看,确定她是毫发无损后才放下心来。
  丽华担忧地看着周媺道:“怎么样?还好么?”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担忧,周媺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教训了他一顿呢!你们也不必担心,都各自家去吧——我家这几日一定忙的很。已经耽搁了,我现在是非走不可了。”
  周媺家这几日自然是忙的很,他父亲甚至把悦东楼的事都交给了二掌柜,专门回家坐镇解决这事儿,等到周媺回家时已经摆开好大阵仗了。
  周掌柜与周太太坐在上首,下头一溜儿站着两个哥哥,竟是只等着她了。只不过她本以为祖母也会来,不过此时一想,祖母一直不肯分家是为了把持家里钱财,只有这般儿子儿媳才能始终恭顺,至于各房的其余事情她是不会管的,也懒得管。
  本来周掌柜与周太太已经在说周媺的事了,见周媺回来这才停了下来。周太太因为这事觉得女儿大受委屈,格外怜爱,比平常更加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只不过到了后头却要支开周媺,毕竟这种事却不好当着周媺来商量。
  周掌柜却抬了抬眼道:“这也是媺姐儿自己的事儿,她听一听又如何了,难不成她一辈子都能不晓事,媺姐儿你就站在你二哥一旁听着就是了。”
  周太太没再反驳周掌柜的话,只低着头唉声叹气,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要我说自然还是能不退亲自然最好,退亲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虽然不是咱们媺姐儿的错,但是外头体面人家还不是爱拿这个说道。当然,若是张家真让那外室进门了,那就是再如何也要退亲了,如今还没成亲就能这样欺负人,那将来还不知如何糟蹋媺姐儿!”
  周掌柜一开始听周太太说话还皱着眉头,听到后头才舒展了脸色,只不过他还不满意,直接道:“要我说,无论他张家如何打算,这一门亲都是要退了的!哼!那张家还真当他家是什么贵人府第么!打量着咱家不会退亲?竟是这般做派!不论他家如何料理,只凭张敬这样没得半点规矩的样子,这一回咱家能用退亲压服他家。若是以后媺姐儿嫁过去了,他又隔三差五抬个外头的,这如何是好?那时候生米成了熟饭,咱们难道再把媺姐儿接回家?”
  周太太听丈夫说话,点头道:“确实是我想差了,我只想着不利于媺姐儿的名声,却忘了当初定下张家本就是图他家实惠,面子哪有里子来得重要,就这般照着老爷说的办吧!”
  周家大房的商议从来就是这般干脆利落,实在是他家就是周掌柜的一言堂,周掌柜在酒楼里说一不二惯了的,在家也是这个样子。好在他不是听不进良言的性子,若是家里其他人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是个不改的。
  既然已经商定好了,周掌柜便去料理退亲的事,他的手段从来雷厉风行,第二日便有媒婆上了张家的大门,这媒婆不是别人,正是给周张两家订亲的媒婆薛妈妈。
  须知退亲也有退亲的规矩,自古结亲讲究的是父母之信媒妁之言,当然的退婚也需要父母和媒人来商定。当初周媺和张敬订婚是有婚书的,这份婚书由媒人薛妈妈写的,有一式两份,按下手印之后周张两家各一份。周媺家要退婚,自然是要周掌柜周太太找来当初与两人订亲的薛妈妈商议,之后再由薛妈妈带着周家的意思去找张家协商退亲之事。
  于是张家一见薛妈妈上门,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知道只怕事情不能了结了!心中暗暗叫苦,要是别家遇到这样的事,谁不是先观望几日,看亲家能不能给出一个交代。若是可以,自然接着就是赔礼道歉,然后婚约依旧。若是给不出交代,这才有退婚的动作。却没想到周掌柜不仅做生意利落的很,就是儿女婚嫁之事也是这般。
  张家自然不愿意退亲,但是自古以来若是一方铁了心要退亲从来是没有不成的,毕竟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若真是一方不愿意,那这亲事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几次商议周家也没有松口后,张家终是同意了退亲。
  薛妈妈又写一份解除婚约的婚书,也是按下手印两家各一份,然后两家把原来的婚书毁掉,这便是退亲完成了。只有一件事,因为是周媺家提出退亲的,所以当初张家的聘礼也要退回去。
  解除了这婚约,周媺反而一身轻松了,她的同学们足够了解她,反而为她退亲而高兴。可是周家的叔叔婶婶可不这样觉得,周媺觉得这几日她都不愿回家了,只因婶婶们见她都是面上很是关心,其实眼里都是幸灾乐祸之色。
  一回她还隔着花园月洞门听见三婶与二婶说起她的闲话。
  “自己家的女儿是女儿,弟弟家的女儿就不是啦?这般利落地退亲,说出去是疼爱女儿呢,见不得媺姐儿受委屈。但是也没想过媺姐儿是家里女孩子的头一个,她退了亲,下头的女孩子跟着受难。若人家与咱家结亲,只要打探到咱们家的长孙女竟然是退过别人亲事的,难道不会打退堂鼓。哼,如今心气这般高,我倒要见他们大房将来给媺姐儿一个退过亲的女孩子找一个如何好的!”
  听到这样的话周媺难道不气?只是她能如何,这时候冲出去不过是撕破脸罢了,可是还没分家的叔叔婶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后还有好些日子磨呢!况且还有祖母,她哪里能容忍家里争吵——这只会增加大家要分家的心思!最后只怕反而会责罚自家。
  和这样的‘家人’日日在一个屋檐下,虽然周媺因为周掌柜快刀斩乱麻一样的退亲中有了些轻松的解脱,但依旧欢乐不起来了。
  就这般直到日子到了十月初,这月上旬就有一件紧要的事儿,这月的十月初一就是玉楼的生日。她这日子可不凑巧,正好是旬休后的一日——这一点宝茹与她是难姐难妹,宝茹是九月二十九生的,正好是旬休的前一日!若是干脆就在旬休那一日就好了,大家就能一同庆祝,不然就只能在学里中饭时将就着过一过罢了。
  玉楼道:“不若咱们就借着给我做生日的名头庆一庆吧!就在旬休那一日,算是你们替我提前庆贺。这也不是为了我,我是想着最近因着媺姐的事儿大家都一同消沉了好多日子了,媺姐更是闷闷不乐的很。”
  说到此处她还看了周媺一眼,周媺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学里的姐妹都在为她担心,她却让学里越来越沉默,只得带着歉意看了大家一眼。
  玉楼的本意却不是要她愧疚,于是接着道:“这个庆贺就算是去去晦气!大家欢乐一日,只是尽情玩耍,这一回玩过后就都不许苦着脸了,前头的事儿全都得忘记才好!”
  其他人谁不赞成,都是不愿学里气氛这般低落的。
  玉英是课长,想了想道:“若想尽情玩耍,外头不能去,不然也太放浪形骸了些,咱们各人家里也不行,有家人在总不好太放肆。不如和夫子说,和她借这学里一个院子用一用,咱们如何大胆传不到外头,而夫子也是不会管的。至于酒菜就从外头叫就是了,你们看如何?”
  玉英口中的夫子自然是指的徐娘子,徐娘子是全然不同这时候的女子的,她豁达通明,从来不觉得女子该如何被束缚。虽然是一个人过日子,年纪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年轻了,但她依旧过得有滋有味,十分享受生活。
  论及玩乐,只怕比宝茹她们加起来还要上心。这样一位夫子,问她借个院子聚会,她们就是翻了天了,只怕她也不会阻拦,不仅不会阻拦,只怕还怕她们在家人面前露馅,还帮着她们遮掩呢!
  玉英这样一说,大家都觉得十分巧妙,于是一个个踊跃的很,都自告奋勇地要去与徐娘子说,最后还是宝茹去了——没有别的原因,她是徐娘子最喜欢的学生啊。就算徐娘子一时反常不想答应这事,要是宝茹出马,这事也一定能成的。
  宝茹去与徐娘子说,其余人自然就开始筹划当日的种种细节,菜单酒水之类,玩什么游戏等等,什么时间汇合,这都是要计划的。这些东西玉英这几年都是做老了的,自然驾轻就熟,稍稍花了些心思,等到宝茹带着徐娘子同意的信儿回来时,所有事情就已经写好在纸笺上了。
  等到旬休那日,宝茹自然依约而来。徐娘子的宅子,仆人都是认得她们这些小娘子的,都晓得她们今日借了主家的院子聚一聚,自然不会打扰她们。而宝茹也不需要别人领路——谁会在自己‘学校’里找不到路?径直去了约好的‘清欢小筑’,这是徐娘子宅子中的一处小小院落,虽然小巧,但却十分精致,景致秀雅,这还是徐娘子特意挑选了借给她们的呢!
  宝茹到时还有几个不在,等到买酒买菜的丫鬟回来,大家一同布置席面时人就齐了。
  “你们倒是来得巧呢!什么事儿都没了,就‘姗姗来迟’,可见的命好,是天生享受的命格呢!”
  那几个也不辩解,这时候都去看桌子上有什么好吃的了——炸鹌鹑、风腌果子狸、野鸡瓜子、火腿炖肘子、烧野鸡、火腿鲜笋汤、酒酿清蒸鸭子、炖鸡蛋、腌的胭脂鹅脯、糟鹅掌鸭信、炸鸡骨、酱萝卜炸儿、清炒白菜心、素白萝卜丝、虎皮花生、奶油松瓤卷酥、枣泥馅山药糕等好多样吃食全都满当当地摆在大桌上,旁边还热着一锅绿畦香稻粳米饭。这时候正是午饭的点儿,大家可不是立刻饿了。
  正打算入席,这时候素香和她的丫鬟却捧着酒上来了。素香笑着道:“这可是头等的惠泉酒,咱们一直只喝些蜜水一般的,这一回尝尝鲜!反正就是醉了,在这一处也不会出丑!”
  就是这两坛酒,仿佛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阀门——其实这已经是素香注意了的。因为惠泉酒是出了名的度数不高,好些文人墨客只当是蜜水一样喝,还有养身的功效呢!但是一班只喝过蜜水之类的女孩子突然喝起正经的酒液,哪怕是不醉人的,也该承受不住。
  更何况她们还觉得十分好喝,毕竟惠泉酒是名酒,口感也不辛烈,倒是很适合她们的胃口,于是便是随便享用了,到了杯盘狼藉时,有几个小酒鬼已经话也说不清楚了。至于节制些的周媺和玉英也有些恍恍惚惚,只有宝茹是最清醒的,只因她以前本就喜欢喝一些葡萄酒、养生酒,这辈子带来了这习惯,姚太太许她喝酒后她就一直每日少少喝一些,一点子低度数的惠泉酒哪里能让她喝醉。
  宝茹一人清醒着,但看其他人已经不像样子了,也不让丫鬟们来整理,就让大家随意一回。她自己虽然是清醒的,但也同大家一样找了个地方歪着,然后听这帮小醉鬼吹牛聊天——这也很欢乐。要是听到什么能拿来以后嘲笑她们一番的就再好不过了。
  一开始说的的确都是些胡话,或是吹牛,或是揭短,宝茹一面偷笑一面记在心里,可是后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先是玉楼幽幽道:“你们一个个都是不仗义的,除了我、宝茹、玉英外竟然都是订亲了——哦,不是的,周媺也与我们一般了。订亲有什么好的,竟都这般早。”
  素香冷笑一声道:“订亲自然没什么好的,订亲之后就是结亲了,之后还能怎样?可是这世间又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我还想考科举做官,治理一方百姓,报效社稷呢!可是如何能呢?有本事你与父母说不愿订亲!”
  素香说话声音倒是还算清明,但是宝茹敢肯定她肯定醉的不轻,只因这话里有那许多冷漠与愤恨,她是绝不会对学里的姊妹这般说话的,只怕她并不知刚才她是与谁说话呢!
  “我与我娘说我不愿订亲,就是不想,我娘却说我还没开窍,这世上哪有少女不想嫁人的。但我是真的不想,这与我有没有开窍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订亲了,数着日子就要嫁人。自此之后就生活在小小的后院,事事遵从丈夫,终日是些琐碎死寂。最后只得把目光放在儿女身上,而自己不过是可有可无的。”
  大概是酒后吐真言,宝茹又听了许多这样冷漠又冷静的话,包括看上去乖巧的丽华和明明是青梅竹马结亲的爱姐。
  宝茹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这班同学个个是穿越的,完完全全地像是跑错了片场,她们与这古代同自己一样是格格不入的。本来这时候十三岁的女孩子,对待婚姻应该是满怀憧憬——但她们都太敏感太清醒也太理智了。
  所有的婚事都几乎不可能完满,她们清楚地知道将来她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再也没有美好的念想了。并且因为聪明,她们也不会想要去反抗,那只会遍体鳞伤。
  于是就只有这满腔的愤懑了,在酩酊大醉里,因为清醒而痛苦。


第72章 赏梅会前
  “这请帖好生精巧阔气!”
  素香拿着一张古折形制的请帖啧啧称赞。这可不是她没见过世面; 这帖子用的是销金白罗纸; 自然是上上等的了。但是再如何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真叫人赞叹的是这纸上画着的绿萼寒梅图,不是写意的路子; 纯是工笔细描。虽然尺幅不大; 图形也不复杂; 可是这般做请帖也太费功夫了,毕竟这请帖可不是一张两张——只怕全湖州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姑娘都接到了。
  自那一日众人酒后吐真言后已经是近一月了; 宝茹不知她们记不记得自己喝醉后说过的那些肺腑之言; 但是至少表面上看来是不记得的; 那么宝茹自然也不会去提起,只与大家一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再说也不过徒增烦恼。
  就在方才,徐娘子给每个女孩子发了一张请帖; 只道:“我少年时候的同学见近日城外梅园的梅花开了,想着也凑个雅兴; 就办个赏梅会。晓得我有几个女学生; 便多给了几张帖儿; 说是带小姑娘出门玩乐一番。我想着这也是好玩的,又能带你们见见场面,免得以后这场合有些缩手缩脚,说出去竟不像我的学生了,便应了下来。”
  徐娘子说的轻巧,但众人一看这请帖就知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梅花会’‘菊花会’之类,盖因着主办的人不同凡响; 真是湖州城里头一等的贵妇。这场赏梅会也不是事先没得风声的,早先说这几位贵妇人要办这赏梅会时大家就讨论过一番,只不过也就是讨论罢了,毕竟从它的档次来看,宝茹她们应该是没得可能了——要么是官家女子,要么是湖州大族家的女子,就是商家出身,那也必然是那些头面上的人家才有可能。
  不想今日就收到这请帖了,只能说不愧是徐娘子了,她的少年时代确实是湖州地面上的贵女了,交往的自然是差不多人家的女孩子。虽然徐家如今已经败落了,但当时那些女孩子间的情谊还是在的,徐娘子不会去求她们什么事,可是这样赏梅会的交际依旧很寻常。
  宝茹其实对这赏梅会兴趣一般,其他人也是差不多。也不是大家不兴奋,这时候女孩子消遣不多,这个会那个宴的就是大家经常的活动了,这回的赏梅会比大家平常参加的格调要高得多,大家还是颇有兴致的。
  只不过这兴致也就是‘见世面’的兴致,比起其他参加这赏梅会的女孩子可就差得远了,只因这赏梅会还有个作用——那就是相亲!
  宝茹把手上的请帖随手夹在课本里,这才道:“怎得这般高兴?素香我还好想一些,毕竟这赏梅会也是打着诗会的招牌操办的,赏梅作诗罢了,这是素香最爱。那其他人呢?你们可大多订亲了,又不是爱赏梅,爱作诗的,怎的也这般高兴?”
  白好娘拿请帖轻轻拍了宝茹的头道:“这世间难道就只有嫁人这一件事了?什么事儿都要有这个奔头才显得有乐趣。像徐娘子说的,咱们这也算是去见世面的,冬日无聊,好容易有个看新鲜的消遣呢!”
  其他人也对好娘的话赞同点头,只有玉楼苦着个脸道:“我本来还高兴去玩儿呢,怎得还要作诗?这帖子上也没写明,是什么道理嘛!不懂这些办赏花会的,总是作诗作诗的,那是能吃还是能喝?若真是一个个旷世才女便罢了,可是却不是这样,一场下来也只几个能看的,可真要说什么才气灵气,我是看不出的。”
  爱姐听了玉楼的抱怨扑哧一笑,道:“听听,这话说的多刻薄!竟是把她打过照面的女孩子的诗才都贬了一遍了。”
  宝茹也跟着笑了笑,才中肯道:“虽说有些以偏概全了,但也不是没道理,这世上有多少才女?那话本子里常常才子佳人的,才女竟成了随处可见的了,但就我所见大多不过是大家客气吹捧罢了。作的那些诗我们见过不少,扪心自问那又是什么难得的佳句美章么?”
  说到此处宝茹不由自嘲道:“我常想自己不是个在诗词上有天赋的,后来练习得多了倒觉得倒是不难了,竟是随手也能写出诗词,而且是一个韵也不错的——以前我是如何都不能想我有今日的。只是还是匠气太重,堆砌词句而已,可是见别个的才知大家都是如此,人世间哪有那许多李太白苏子瞻。”
  大家听到宝茹这般说自己,都不甚赞同,最有发言权的素香开口道:“你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诗词写到如今,哪一样不是被前人写尽了,咱们再动笔总归是老调重弹,翻不出新意来,最多在用字上斟酌,这般谁能不匠气?去岁江南名士出的诗集难道不堆砌辞藻?”
  素香说的也是真的,但宝茹只能笑着摇头。说真的,她早先就不觉得自己能在诗词上有什么作为,一个现代来的女孩子,对这些古时的遣词用句本就不如真正的古代女孩子来得自如,而且她也不是个天赋异禀的——她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随便别人限韵,然后作出诗来,毕竟在一个现代人眼里写古诗作古词是很‘高端’的事,平常人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真学起来倒还好,毕竟在这儿作诗的机会多了,等到熟悉到一定程度竟能随手涂抹诗句了,而且不自觉地照着韵来的,自己也没注意,但就是没错——当然,这些诗词的质量就不能追究了。
  而宝茹还有一个优势,她比别的女孩子知道许多信息,包括这个时代已经被蝴蝶掉的朝代的诗词,虽然宝茹已经不记得什么了,最多就是几句名句罢了。但是那些熏陶是存在的,差不多的意思她总是不自觉地用到自己作品里——上回徐娘子还赞她‘偶有妙思妙句,颇得白石之精巧’。
  但是宝茹自己清楚自己不过是占了时代的便宜,自己的斤两如何怎会不知道,所以平常大多是不会提及自己的诗词的。
  宝茹并学里的女孩子不如何看重这赏梅会,但却不代表家里人不重视。没定亲的自然想着女儿若真是好运,能合了哪家公子或是夫人的青眼,这可不就是一门好亲么。若是订了亲的就想着女儿能多结识几个小娘子,不说如何交好,总归能混个眼熟就是了,这也是人脉,或许将来求人办事就能有个由头。
  可别小看这些由头和可有可无的眼熟,两家相交,或是求人,其中要是没个缘故,你就大剌剌地上门,那么你就是带着再贵重的礼物,讲究的人家也不会见你。
  这般,家里人如何会不重视。宝茹不知同学家是何样的光景,反正姚太太倒很是上心,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她还要与宝茹做新衣服新首饰呢!
  姚太太一面检视宝茹的首饰箱一面道:“幸而入冬后见她身量差不多不会长太多了,给她做了几身大衣裳,都还没上过身,不然可不知如何找补了。”
  她这话是说与廖婆子的,正说话间如意打开门帘子,是宝茹进了正房。她身后还跟着小吉祥和菡萏木樨,她们各抱着一个大包袱。
  宝茹坐在桌边喝了口茶道:“娘让找的今年新做的大衣裳都找出来了,只有那件大毛的没拿,毕竟还算不得深冬,穿那个可不是会让人耻笑?”
  姚太太本就是想让宝茹穿那大毛衣裳,显得富丽堂皇么。但宝茹这般说她便在心中一想,的确还不到穿大毛衣裳的时候,那些参加赏梅会的人家又不是没得见识,只怕反而会耻笑。于是姚太太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宝茹。
  三个丫鬟把包袱打开,里头有三套衣裙,不只是袄儿和裙子,另外腰带、纽扣等也是一应俱全。其中有一套落花流水纹改机方领袄儿,配水红妆缎裙子。一套墨绿蜂梅纹织金妆花绸立领袄儿,配着葱绿盘金彩绣锦裙。一套月白串枝山茶花罗立领衣,配着翠兰遍地金裙子。
  这些衣裳都是造价不菲的,原来宝茹还觉得衣物所费终归有限,哪像首饰之类,一件就是大价儿,直到这一回,她满了十三岁,身量长开了,姚太太与她做衣服她才觉得自打嘴巴。这些衣服或是缂丝的,或是妆花——还有最贵的刺绣的。若是那等衣服满绣的,还要定做呢,等到几个月后绣娘才能绣得完。这种衣裳的作价全看绣娘的手艺,几十两到几百两都是有的。
  好在姚家还没那般奢侈,顶多就是拿顶好的料子来就是了,只是这般也奢侈地让宝茹咋舌。在她生辰时姚太太一气给她做了许多衣服,总好有近百两的账了。这些钱已经是许多湖州中等之家全部的积蓄了吧。但是姚太太和姚员外主张一定要做,姚员外还嫌不够,说是今岁赚着钱了,还要添呢!只是宝茹再不肯的,这才作罢。
  宝茹只拿了衣裳来与姚太太看,但没拿斗篷或是大氅,既然不穿毛衣裳了,斗篷和大氅也就没得必要了。
  只是姚太太却皱了眉头,道:“衣裳也还罢了,斗篷却要带的,今年新做的羽毛缎子的斗篷就正好,不定要穿。只让丫鬟拿包袱包着带去就是了,看别人披不披斗篷,若是人家都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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