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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两世长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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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肤色黝黑、身材矮小,可是一双小凸眼却是明亮动人:“小娘子也晓得滇西?不是我自夸,家乡人都说滇西有三宝,银饰、巴乌、腊染布,就算是宫里也找不出更好的来了呢。”
    柳长宁笑得连肩膀都微微颤动着:“小小年纪,倒有双巧嘴。这脚环我买了。”
    小姑娘从忻毅的手里接过银子,一张黝黑的小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公子,谢谢小娘子。你们俩真是……真是好好看的一对儿。”
    柳长宁被她的话惊了一跳,当下就闭嘴,一溜烟地跑开了。忻毅眼里笑意闪烁,他又从钱袋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小娘子,你短短一句话,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柳长宁坐在酒桌边的时侯,一张脸上还兀自发烫。想到自己中箭后,忻毅心碎欲裂的反应,她便有些气馁。明知如此,自己是不该招惹他的吧?
    她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有些逃避似地想着,一醉解千愁,今日便要一醉方休才好。
    忻毅却是早有准备,他一把夺过柳长宁手中的酒杯:“先吃菜,再喝酒,小小年纪难不成就要做个酒鬼么!”
    柳长宁觉得好笑,明明自己已经活了近四十个念头,可眼前的少年却是一副教训小孩子的口气。她摇摇头,便将空着的酒杯拿了过来:“心中高兴便要把酒言欢,再说过了年我就十六了,早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忻毅神色颇是无奈,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他叹了口气,便将酒盏举起:“那我先敬你荣升县主之喜。”
    柳长宁却是心不在焉,一仰头喝了酒,又将视线抛向窗外。她小巧的瓜子脸整个陷进双掌之中,眉头微微蹙起。这些天发生的事若是换做旁人,定是喜不自禁。可她却总隐隐觉得不妙,仿佛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者她的一举一动,叫她心中生出一片凉意。
    忻毅见她暗自出神,也就不再说话,一个人边吃边饮,片刻便已酒足饭饱。
    柳长宁懒懒地开口:“忆安,你过的快乐么?为何从不见你有烦恼?”
    忻毅正在斟酒的手微微顿了顿,他脸上浮笑,将杯盏推到柳长宁的面前:“快不快乐全凭个人心境,你若豁达便会快乐,过于执着便是不快乐。”他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你本不是庸人自扰之人,这段日子为何如此胡思乱想?“
    柳长宁抬起头来,正对上忻毅平静如水、清澈见底的墨玉眼,同这样的一双眼睛比起来,她的心思更显得阴暗。她心中怔忡,便别过头去默然不语。
    忻毅又饮了一杯酒,坚毅的眉眼因为酒气而变得柔软起来:“长宁,我记得你最是喜欢自由,如今这般畏首畏尾的样子看着让人难过。”
    “啪”地一声,青瓷杯盏应声而碎。柳长宁有些抱歉地笑笑,神色间却一改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语气认真:“忆安,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要作茧自缚了。”她自顾自地将忻毅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斟了满满一杯:“这杯酒我敬你。从小我只晓得你没心没肺。现在才晓得活的最明白的人却是你。”
    忻毅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接过酒杯:“劳烦堂堂县主给我敬酒,我可是要折寿的。”他的眼神沉静如水,语气也是柔软得不可思议:“长宁,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你只需知道,我一直都会在这里。你其实无须把自己包成密不透风的石墙,这样子活着实在太累。”
    空气仿佛凝滞,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跳进烧得正旺的灯油之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微响。烛火摇曳,照得灯旁之人像是两座完美的雕塑。
    刘得远千辛万苦才找到李正煜和李正炽,两人并不在喧闹的酒肆,而是在风景灵秀的郊外席地而坐。刘得远虽然知道两人身边的暗卫须臾不离、贴身跟随,但直到看见两人的背影,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李正煜听闻细作之事,脸上神色殊是平静。只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刘得远见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便有些着急:“王爷,这事……还是得早做防范。”
    话未说完,李正煜却已经口气不耐地下起了逐客令:“府中琐事你自己拿决定便好,不用事事都来知会我。”
    刘得远进退维谷,看到李正炽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这事做得倒有些莽撞了。他忽然想到,李正煜向来将李正炽保护的滴水不漏,许多事情总不让他牵涉其中。这次细作一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瞒着他的。于是便匆匆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回想起李正炽的表情,他却是一愣。原来只觉得李正煜和李正炽五官相似,个性却是截然不同。李正炽从小被母亲和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素来都是温儒雅的代表。可如今,他的脸却同李正煜的脸重叠起来。刘得远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李正炽总有一天会成为另一个李正煜。

☆、第三十九章 守岁守岁

除夕这一天,难得天光放晴。极目远眺,整个京城皆是银装素裹,显出难得的素净来。柳长宁起了个大早,却发现王府里已是一片忙碌。侍女们端着水盆来来去去,做着洒扫庭除的努力;侍从们则是挂在脚手架上将一片红霞装点在高高的横梁之上。
    柳长宁到底没忘记“新桃换旧符”的习俗,一面想着便去向李正煜求墨宝去了。这一路不过短短两百步的距离,柳长宁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走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书斋前有李正煜十五岁那年亲手种下的数株名种梅花,这时候不仅花开的正艳,更有缕缕香气萦绕不去,叫人一见倾心。
    柳长宁缓缓推门,轻轻地唤了一声“王爷?”
    李正煜穿着宽袍大袖的家常袍子,一头长发并未束起,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散下来,仿佛如画中人一般。
    柳长宁脑海中“嗡”地一声,只觉得眼前美若谪仙的男子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竹林七贤。她脸上没由来地一红,脸不自觉地瞥向一边:“王爷,府里的春联和桃符都要换了,不知您可有时间?”
    李正煜自从上次情难自禁地抱了柳长宁,这两天见到她的次数可是聊聊无几。即使不可避免地打了照面,她也是低眉顺眼、擦肩而过。李正煜心中隐痛,脸上却仍是微微笑着:“那是自然。父皇免了三日朝会,我也想着终于能闲下心来闭门谢客了。”
    他见柳长宁站在一旁,便道:“过来替我研磨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屋里只听得到墨与砚台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李正煜提起笔,鼻尖蘸饱了墨汁,显得柔软而蓬松。他的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长宁,换做是你的话会写些什么?”
    柳长宁闻言顺口道:“无非是天增岁月、春回大地一类,还能有什么特别的?”
    李正煜笑而不言,大笔一挥,一副春联便已写成:
    去岁曾究千里目鲲鹏展翅乾坤大
    他并不抬头,只是缓言道:“这副便贴在王府大门之上,寓意吉祥、意境深远,饶是旁人有心纠错,也找不出半点名目。”
    话虽说着,笔下却是不停,这一幅春联却不似刚才的大气端正,反倒带着点走马章台的潇洒。柳长宁抬眼望去,只见上头写着:
    碧岸雨收莺语柳蓝天日暖玉生香
    她心思机敏,转瞬便已想到:“这……这……”。李正煜微微一笑,语气自如:“你猜的不错,这是给云娘的。”
    柳长宁坚持:“这对联写得太是香艳,不如换了重写吧?”
    李正煜仍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哦?我倒觉得这样的句子刚好配这样的女子。”他将手中的笔递给柳长宁:“你既有才女的名头,不妨为我这书斋提一幅对联,县主的手笔,自然也是能让蓬荜生辉的。”
    柳长宁暗自叹了口气,信手接过笔来:
    红梅铮骨傲雪桃李笑颜迎春
    李正煜瞧了,却只是摇头:“上联隐隐有名士之风,下联却是落于俗套了。所谓三岁知书,也不过尔尔。”
    柳长宁心中恼怒,却只能隐忍不发。她略微凝神,心中便有了计较:
    万国衣冠歌露湛一门桃李觉春多
    李正煜满面含笑:“所谓铁骨柔情,长宁之联尽矣”。他心中高兴,便一叠声地对门外侍从道:“替孤将这副春联贴于书斋之外。”
    柳长宁有些木然地瞧着李正煜忙里忙外,这样寒冷的天气,他的脸上却显出红润的色彩,眉梢眼角里也带着几分天真的神气。
    她嗫嚅道:“王爷,这样做怕是不合规矩。”
    李正煜却是漫不经心:“连这点事都要思前想后,你也太过小心了。”他歪这头,眼中灵光一闪:“我到想到个好联,写了送给你罢。”
    他笔蘸浓墨,写得行云流水,柳长宁不敢置信地瞧着他,这一次却又换成了狂草。李正煜一联写完仍旧不甚过瘾,便大声诵到:
    去国重来旧雨话添新雨话出门一笑今年春胜昔年春
    他静静地瞧着柳长宁,眼中带着怜惜。
    柳长宁心中默念,转眼便明白了李正煜的意思。她声调微变:“王爷心意,长宁明白了。”
    心底仿佛有一眼溪泉泊泊流出,那温度让柳长宁整个人都温暖起来。忻毅和李正煜用了截然不同的法子,告诉她的却是同一个道理,放下过去,迎接新生。一时间她便有些百感交集。为了掩饰心中的窘迫,她便取了另一支笔去写“福”字。浓墨衬着红纸,热烈的色彩落在眼里,心中也便升起了热切的希望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却见李正炽穿着红色的锦袍,风风火火地走来。他人未进门,声音便已先到了李正煜的耳中:“三哥,同我一起去给母妃拜年吧。”一转头看见柳长宁,却也并不意外:“宁婉县主也一起来吧,宫里人多热闹,母妃见了你也一定喜欢。”
    他不等李正煜反应,便抓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母妃准备了好大的红包,去晚了说不定被别人拿走了。”
    柳长宁被李正炽的一句话架在了半空之中,上也不得、下也不得,最后她只好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郭婕的长相同朱昭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一个艳丽之极,一个清冷无双,两人的宫殿也因为主人的喜好而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郭婕的寝宫以黑白两色为主,黑色的瓦、白色的墙、黑色的殿门、白色的冬景,在这欢天喜地的节日里,显示出几分清幽出尘的味道。
    郭婕此时并不在暖阁之中,而是在园中凉亭中赏梅。柳长宁刚进院门,便远远看见一个纤弱寂寞的背影。郭婕身上披着一袭银狐裘,那狐毛足有一寸来长,因为顶端是银灰色,远远望去便散发着月光般清冷的光泽。她的双手拢在同样是银狐毛制成的昭君套中,身边则放着两架烧得正旺的炭炉。那炉火遇着寒风,便在她的周身围起白色的烟雾。
    多日不见,郭婕的身形却比之前更见消瘦,缩在宽大的袍服之下,更显得楚楚可怜。她一抬头看见来人,一张略有病容的苍白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重光、光焰,你们来啦?”见到亦步亦趋的柳长宁,表情微微一变,口气却甚是亲热:“本宫两度见到宁婉县主,都只是惊鸿一瞥,并没能说上话,想想总觉得可惜。县主聪慧过人,亦为皇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宫心里极是喜欢。今日既然来了,便不要客气,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好好过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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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开诚布公

身旁慈眉善目的老嬷嬷不等她吩咐,便让宫女们奉上各色的吃食。一丈见方的石桌上立刻便没了杯盘的立锥之地。
    柳长宁斜眼一瞧,便立刻明白了郭婕的良苦用心。八宝糖藕、血米蒸糕,最合李正炽的甜牙;水晶冬瓜饺、竹韵露,清淡的口感却是李正煜的最爱。柳长宁抬眼看到郭婕若有所思的样子,那眼里的神色甚是柔和,她向柳长宁微微点头,意甚嘉许。
    李正煜撩起袍摆,在郭婕对面的位上坐了下来:“母妃,孩儿此去南越,已有两个月未见你了,不知今日过得可好?”
    郭婕微微一笑:“自然是好的。你这般辛苦,心里还惦记着我,我好生高兴。今日我一醒来,便觉得精神极好。因而特意做了几样你们俩兄弟喜欢的点心,饿了的话,就先尝尝吧。”
    李正煜闻言便有些失态:“母妃?这是你亲手做的?如今这天气你还亲自下厨,实在……实在是太不怜惜自己了。”他嘴上说着,便夹起了一只冬瓜饺放入口中。清甜鲜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拿着筷子的手便微微颤抖起来。
    郭婕的目光温柔的抚过他身体的每一处,只淡淡地道:“你喜欢便多吃些。我年纪大了,将来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再给你们做这些了。”
    李正炽心中怅然,他悻悻地拉着郭婕的手臂:“母妃,孩儿最不爱听您说这个。您会长命百岁的,将来也会做好多好多的吃食给我。”
    郭婕眼里满是宠溺,她筋骨尽现的手轻柔地抚过李正炽的后背:“只知道吃,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李正炽说得理所当然:“有母妃在,我情愿一辈子都是小孩子。”
    郭婕哑然失笑:“亏你想得出,到时候娶了王妃成了家,难不成还这般小孩子脾气?快去你三哥身边坐着,这副样子看着倒让县主笑话了。”
    柳长宁饶是作壁上观,仍旧被母子三人之间的感情所感染到。李正炽一味地装巧卖乖,不过是彩衣娱亲的手段;李正煜面上淡淡的,颤抖的手指却将他满腔的情绪泄露无遗。至于郭婕,柳长宁想着,李正煜和李正炽不愧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个性和脾气都像极了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殿外有小太监来报:“皇上请端妃娘娘、楚王殿下、齐王殿下以及宁婉县主一同至广合殿用膳。”
    郭婕微微一笑:“本宫知道了。”
    那老嬷嬷缓缓地走到亭下,将一锭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到小太监的手中,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公公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买些酒喝吧。”
    李正煜神色却是一变,才这么点功夫便已有人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了皇帝,这效率之高一看便知早有预谋。他身体微微前倾,用探寻的口吻问道:“母妃身体可是方便?若是乏了,便在殿中歇着吧,孩儿自会向父皇说明。”
    郭婕却是摇了摇头:“我今日倒是胃口大开,精神也比往日好了许多。难得如此热闹,别因为我一个人扫了皇上的兴致。你们先去吧,我稍做梳洗打扮便过去。”
    话音刚落,李正煜、李正炽同柳长宁便齐齐起身拜别。
    郭婕略一沉吟却开口道:“宁婉县主,难得面见圣颜,本宫身边这些丫头处理不来。你且留下来陪陪本宫罢。”
    柳长宁闻言一愣,却晓得郭婕的要求自己没半点理由推却,便微微福了一福,垂手走到郭婕的身边。
    看着李正煜与李正炽芝兰玉树般地身影渐行渐远,直至隐没不见。郭婕突然缓缓开口道:“宁婉县主,不介意本宫同重光一样叫你长宁吧?”
    柳长宁没料到郭婕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她摇摇头,嗫嚅道:“尊庶有别,娘娘万万不可……”
    郭婕笑得温婉:“你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身份自也是尊贵的。”她眼珠一轮,脸上豪情顿现:“况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尊庶观念看人,最是可笑。”
    她将毫无温度的枯瘦的手指抚在柳长宁的手上:“现下就你我二人,正适合开诚布公地说说话。”
    柳长宁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对于郭婕即将要说的话她完全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光焰说,重光悦你。本宫开始不信,后来眼瞧着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便深信不疑了。”她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震颤着:“重光……重光……”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又一阵,毫无休止的痕迹,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
    柳长宁见状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轻轻拍着。那嬷嬷又端来了一杯温水服侍她喝了下去。
    郭婕看着更见虚弱,额上浮着细密的汗水:“本宫这身子怕是不好了。可惜看不到重光娶妃,也等不及光焰长大了。”
    柳长宁眼圈一红,待要说话,郭婕的手却再一次抚上了她的手背:“本宫瞧你们俩的样子,他定然是钟情于你,你又岂是无意?只是神色之间却甚是疏离,看着教人难过。”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本宫看得出你是个善良谨慎的好孩子,你也不用急着辩解,本宫是过来人,你现如今的样子同本宫当年却是一样的。”
    她说着便从头上取下一支精致的银蓖:“这篦子看着不打眼,却是本宫母亲送给本宫的嫁妆。”她微微叹了口气:“她一直到过世都觉得亏待了本宫,本宫为了郭家做了这许多,却终身都得不到结发拜堂的待遇。”她摇摇手对柳长宁道:“弯下腰来,本宫替你梳发。听说女子出嫁前用银篦梳头,便可以同心上人白头到老。”
    柳长宁也便闭口不言。篦子一下一下拂过及膝的长发,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她终于回过头去,眼底是泫然的泪光。
    郭婕道:“重光是个死心眼的孩子,心里明白却什么都不说。你别看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其实他若是看重一件东西,便会用尽全部的气力。”她看柳长宁眼中仍带着疑惑,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终是太小,有些事瞧不明白。你且记住本宫今日的话,日后……日后,切像今日一般真心诚意地待重光与光焰。”
    她手抚着胸口,脸上青筋跳动,似是痛苦难当。

☆、第四十一章 端妃之死

柳长宁扶着郭婕走入广合殿时,却见殿内已是一派歌舞升平。端妃的坐席空着,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并没有人留意到。皇帝座边之人已是不同,左手边坐着的是宠冠**的裴清,右手倚着的却是入宫不久的赵莹玉。至于权势熏天的朱昭华,虽然仍旧是皇帝坐席稍右的位置,但隔着赵莹玉,意义已然不同。
    柳长宁嘴角微勾,朱昭华一边端着副端庄从容的样子,一边却要听得皇帝和赵莹玉在一旁卿卿我我,这滋味也够她尝的。
    郭婕一路走来脸色渐渐苍白如纸,到了殿中,更是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咣当”一声,却是皇帝手中的酒爵倒在了地上。深红如血的美酒撒了一地,酒爵仍兀自不停地转动着。
    郭婕的整个身体靠着柳长宁的支撑才勉强站住,她微微屈膝,刚要开口,却是喉头一甜,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涌而出,暗绿色的长袍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李正煜飞身而出,从柳长宁的手中接过郭婕。而怀中之人一双美目却已紧紧地闭上。袖中掉出一样东西,落在地上,只发出“叮”的一声。
    李正煜心中惶恐,只说了声“儿臣告退”便快步出了殿门。一旁的李正炽一双眼睛已是微红,他颤抖着从席上起身,失魂落魄地跟在李正煜的背后出了门。
    朱昭华一句冷哼,一双媚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真是晦气,既知如此,又何必过来自讨没趣。”
    皇帝却是默然不语。许久,他突然哑着声道:“小海子,替朕去看看端妃掉了什么?”
    徐长海在目光铺就的甬道上行走,他弯腰从地上拾起郭婕掉落的物事,尖着嗓子说道:“回皇上,是一支银篦子。”
    朱婕妤掩袖:“好贵重的东西,也值得随身戴着。”
    赵莹玉声音懒懒的,却透着不屑:“许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露一把脸,没想到这身子却如此不堪用。”
    皇帝对于周遭的声音却是置若罔闻,他沉默良久,沉声道:“小海子,随朕去见见端妃。”他刚一抬腿,又想起些什么,回过头来对朱昭华道:“殿上事务就有劳贵妃了。”
    朱昭华脸上雍容的笑容不变:“臣妾领旨。”
    柳长宁思绪纷乱,她竭力想要稳住心神,一双腿却像是行走在棉毯上,轻飘飘的没半点力气。她仿佛又回到了镇国公府大劫那一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生死线上徘徊挣扎,却无力挽回。柳长宁寻思,郭婕的死期不该在今日,她本是三月间偶感风寒,到了芍药花开得正好的时候咳血而亡的。
    李正煜抱着郭婕,一路从广合殿走到懿合殿,步履如风,背影远远望去仿佛山岳一般。
    宫中御医得了命令,聚在正殿的客室里商讨对策。他们初时还抱着点侥幸,希望能从同僚的只言片语里寻到解决之道,越到后来却越是沉默,看来端妃的身体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侯了。
    李正煜一勺一勺地给郭婕喂下人参汤,郭婕清冷的凤眼终于睁了开来。她黯淡的眼睛在屋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了过去,终于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皇上呢?”
    屋外响起一片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道:“朕在此处。”他低头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郭婕,又环视了一下室内,方才开口道:“屋内众人且先退下。”
    柳长宁焦急地守在门外,她用脚一圈一圈地在雪地上画着圈,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李正煜一直静静地立在屋檐下,僵直的动作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分毫。阳光从他的背后射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的影子。李正炽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骇人,他咬着唇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李正煜突然说道:“长宁,此事你不用太过自责。母妃早已是病入膏肓,今日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番话来,语气甚是凄凉。
    柳长宁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过去他总说这个动作能让他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如今却是隔着沧海,万万不能做出如此逾矩的动作来。她的手微微抬起,继而又负到背后。声音亦是嘶哑:“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自会没事的。”
    屋檐上的积雪因为气温的骤然升高而渐渐融化,终于大团大团地从上头掉了下来。
    房门颤悠悠地开了,却见皇帝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沉着声道:“端妃殡天,着手料理后事吧。”
    李正煜的身形晃了几晃,终于一个箭步夺门而入。
    柳长宁跟在他的背后同皇帝擦身而过的时侯,却见皇帝手里握着方才郭婕替她梳头的银篦子,体温犹在、斯人已逝,实在令人感慨。那篦齿尖而密,被皇帝紧紧地握在掌心里,早已刺破了他的皮肉。他一步步艰难地走着,鲜血滴在洁白的冰面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李正煜和李正炽像偶人似的在郭婕的尸体旁跪着。从晌午到子夜,一动都不曾动过。柳长宁也就立在一旁,久久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那老嬷嬷才道:“恕老奴无礼,端妃娘娘着衣入殓的时候到了。两位殿下纵然是舍不得她,也不能由着她的尸首就这样躺着啊。可否移步前堂,等老奴料理完一切,再请殿下入室?”
    李正煜许久不曾说话,这时一开口,声音极是粗葛难闻:“嬷嬷,就让孤送母妃最后一程吧。孤和光焰愿亲自替母妃更衣。”
    烛火摇曳,照得室内众人脸色均是惨淡。屋外爆竹连连、焰火如昼,却与这屋内众人毫无瓜葛。
    那嬷嬷闻言也再不坚持,她点点头,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入后室去了。须臾,她同两个穿着素服的宫女缓缓步出,手中捧着皆是紫檀质地的托盘。抬眼望去,上头有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金色敛衣,也有在重大朝会场合才会佩戴的钗环首饰。那嬷嬷命人将托盘放在李正煜同李正炽的身前:“二位殿下请动手吧。”

☆、第四十二章 上元之夜

翌日,皇帝命徐长海持着节册来到懿合殿,殿内众人随着李正煜一同跪倒在地,迎接圣旨。徐长海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殿内回响不绝:
    “存有懿范,没有宠章,岂独被于朝班,故乃亚于施政。可以垂裕,斯为通典。故端妃郭氏,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庭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备,六宫咨而是则。法度在已,靡资珩佩,躬俭化人,率先絺绤。夙有奇表,将国正位,前后固让,辞而不受,奄至沦殁,载深感悼。遂使玉衣之庆,不及于生前;象服之荣,徒增于身后,可赠贞顺皇后。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郭婕在懿合殿停灵三个月后,便要葬入昭陵。若干年后皇帝驾崩,棺椁的右首是端肃皇后,左首则是被追封为贞顺皇后的郭婕。同茔而葬,身前身后追随皇帝左右,不知是古往今来多少**女子的愿望。
    柳长宁依稀记得,上一世郭婕死后,皇帝还效法了历史上著名的痴情君王,在宫内建起了高达三十丈的高台,名曰“招魂台”。每每登台眺望,便能望到建于山中的昭陵。为此他还写下了无数首思妇的长诗,若非知道皇帝最是喜新厌旧,大概便会认为他是这世上最最痴情的帝王了
    柳长宁有些凄凄,身后哀荣,不知郭婕在天之灵是否能够看得到?
    李正煜和李正炽在郭婕故后一改往日的模样,两天的功夫已是形销骨立、憔悴不堪。柳长宁心中不忍,又惦记着郭婕临终的托付,每每叮嘱郑玉儿做了两人爱吃的食物送进宫来,可每次都是原样进、原样出,从没动过半分。
    后来,柳长宁也就不再强迫他们吃饭。他们渴了便喝些凉水,饿了便随手拿起一旁的冷馒头吃了。白色的素服衬得本就俊朗无匹的两人愈加清逸出尘。她没头没脑地想到一句话“想要俏,一身孝”,这一身孝服的两人若不是天天困在这灵堂之中,又要凭空惹来多少相思情债?
    郭婕过世的日子到底有些尴尬,在这样欢庆的日子里,皇帝颁下诏令,命天下百姓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还要为她服孝,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到了上元节这一日,政令松动,百姓终于换上了喜庆服装,全家出动逛灯会。宽阔得能够同时并驾八匹马车的长安街一时之间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夜深而沉,银盘似的月挂在当空,四周笼着轻薄的一层烟雾,看着如梦似幻。星子聚成的长河蜿蜒而过,将沉沉的夜幕分割成两半。本该是寂静而黯淡的天空,这一日却出奇地热闹起来。街市两旁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灯,动物、人物、鲜花、神仙,各式各样的花灯不一而足。有的精致可爱的只有巴掌大小,有的却要比大户人家门前的石狮还要庞大。每一年陈列的花灯皆是不同,不光是小孩子,连大人们也看得新奇,不肯移步。华灯下还挂着纸条,上头写着灯谜。有的一望即知,有的却要认认真真地思索方知。这灯下的人脸上带着笑,神情却是认真的。若是猜中了,便是一声呼喝。有时还能得到出题者提供的礼物,拿在手里,虽不值钱,却是满满的欢喜。
    这一日最欢喜的要算是不太有机会出门的小娘子。她们三个一群、五个一队地走在街上,穿的戴的都是自己最最好看的衣服,留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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