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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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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淳于府的二十多年里,阮娘先是帮着叶氏照顾大公子——堇南的哥哥淳于彦,淳于彦到边关习武后,叶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阮娘便又帮着她抚育堇南。偏偏堇南从小就是个捣蛋鬼,今儿爬树掏鸟窝,明儿下水捉鱼虾,没有一天让她省心的。
可再怎么艰难疲累,阮娘还是将堇南当做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
阮娘这么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报叶氏的恩情。
现如今,一听到叶氏回府的消息,她的病立马好了大半,精神头也足了,她平日里是个极守礼数的人,此时竟连敲门都不顾就兀自推门进来,可见她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叶氏一看到阮娘,喃喃地喊道:“阿阮……”
“夫人,你怎瘦成这般模样了……”阮娘扑到床榻前,看着憔悴不堪的叶氏,顿时心疼不已。
堇南看着面前的情景实在太过悲情,害怕再待下去自己又会哭鼻子,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就见一个身材倾长的影子走进芷香院,她连忙迎上去,接过对方提着的药包,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林肆风,多谢你了,你真好。”
林肆风本冷着一张脸,见堇南忽地对自己露出笑颜,他竟微微一怔。
卷一 045、你真好
“林肆风,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在帮我一件事吧……”堇南转溜着一双乌亮亮的眼睛,央求道。
“说吧。”林肆风受不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本答应得爽快,忽地他又竖起一根指头,道:“当然,我有一个条件。什么事都行,除了坑蒙拐骗偷~”
“嘁。”堇南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话说坑蒙拐骗偷他哪一样没干过,现在倒像正人君子似的,真是厚脸皮!见他说话没个正经样,堇南二话不说就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炊房里。
“你熬药,我煮粥!不许说‘不’!”对付林肆风,就得用蛮横的方式。
“嘿。”林肆风蓦地一笑,“没门。”说着就要走出炊房。
见他真要走,堇南急了,绞尽脑汁地说好话来夸他:“林公子林少侠林大帅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就帮帮我会死吗!”
再次扯住林肆风的衣袖,她突然正色道:“我娘病了,我一个人不可能将这些事都做完……”
“放开。”
堇南依旧死死地拉着他。
“我说大小姐,你不放开我,我如何帮你熬药?”林肆风挣开她的手,拿过她手里的药包,蹲在炉子前开始生火、放药罐、备水。
他的动作极其娴熟,堇南都快看愣了。想到还有粥要准备,她就拿了两个梨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块状。
她一边切梨,一边转头偷瞄林肆风,只瞧林肆风拿着扇子,很有节奏地扇着炉火。
当然,这样三心二意做事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嘶——”感觉到指尖被到锋划过,生疼生疼的,堇南倒吸一口凉气,一看手指都出血了,她想也不想就将指头含在嘴里允着。
林肆风很是无奈地走到她身边,伸手:“手绢。”
“啊?”堇南没反应过来,见林肆风斜睨着自己,她才“哦”了一声,将手绢取出来递给他。
林肆风扳过她受伤的那根指头,低头用手绢为她包扎起来。
堇南乖乖地任他打理,她抬眼看着他,发现他垂眸的时候,睫毛的影子就如蛾子,扑闪扑闪的,好看极了。
她看着看着,终于明白“秀色可餐”是个什么意思。
秀色可餐,就是会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流口水的冲动……
她舔了一下嘴唇,发出的声响让林肆风听到了。他包扎完后,抬头笑着看向她,问:“好吃吗?”
“好吃……”堇南道。这不是废话吗,都秀色可餐了,还会不好吃?
林肆风听她这么一说,目光突然变得怪异起来。走回炉子边继续熬药了。
这是怎么了?堇南咂咂嘴,嘴里的一股血腥味让她醒悟过来。原来,林肆风问她好不好吃……是这个意思啊……
真是不好意思,她的回答可能让他误以为她是个吸血怪了……
待药熬到八分,堇南将药汁盛入碗中,害怕母亲看到自己手指受伤了会担心,她便让林肆风端着药碗,两人一齐进到房中。
叶氏喝了药,病情缓和了一些,也有力气说话了。
她看着端药给自己的少年,和颜问道:“你是何人?”
林肆风道:“小生林泽,见过伯母。”
“林泽……你和林京兆林大人是……”叶氏迟疑道,她记得林京兆只有一个女儿呐……
“林大人是我的恩人,我便随了林姓。”
“噢。”叶氏轻轻地点了下头,又问:“那你的双亲……”
“娘!”堇南忍不住插嘴,示意母亲不要再问下去了,她知道林肆风的双亲已逝,母亲现在问他这个问题,也未免对他太残忍了。
“回伯母,小生双亲皆以亡故。”不过,她可能是多虑了,林肆风回答得很坦然。
“噢。”叶氏继续问道,“那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可有入仕为官的意愿?”
“小生今年十六岁。至于仕途之道……还有看是否有适合的机会。”
堇南见母亲还要穷追不舍地问下去,借口肺虚之病需静养,不宜过多说话,拉着林肆风逃了出去。
“长辈问话,我都不怕,你怕个什么?”林肆风道。
“我才不怕哩!我是不想让你影响母亲歇息。”堇南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是将林肆风当做女婿来审察了!
瞥一眼旁边的人,堇南暗想,虽然他长得是养眼,可他嘴那么贱,肉必定是酸的。自己要找谁下口都不会找他的呀。
自己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正在胡思乱想,屋里传出叶氏和阮娘的对话声。
“阿阮,你和李忠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他是府中的管家,我是婆子……不可能有结果的……”
“只有你们二人都有心,怎会没有结果。我做你们的媒人,定能促成这桩好事。阿阮,就看你一句话了。”
“夫人,倒不是我不识好意……只是,我二十来岁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都没嫁,如今岁数翻了一番,折腾不起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堇南正听得入神,却看林肆风又往炊房走去。
“林肆风,你去干嘛?”
“煮粥啊。”林肆风转头,特意看了一下她的手。
堇南心中一动,追上去拉住他:“林肆风,你真好!”
***
翌日,九月初七,是赦封大典的日子,按照礼数叶氏应该随淳于崇义进宫受赏。
可由于头天犯了旧疾,喝了汤药,又和阮娘聊到深夜才睡下。早上她起得迟了些,淳于崇义生怕耽搁进宫的时辰,派人到芷香院催促了好几遍。
房内,叶氏也着急起来,偏偏冠服又繁琐,将一件衣金绣大杂花霞帔穿上身,恁是费了不少功夫。亏得有阮娘和堇南帮着,头梳博鬓,冠花钗七树,戴七钿,还有粉黛口脂,一样都不能少。
妆扮完后,叶氏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愣了愣,她抚上自己的脸颊,忐忑道:“阿阮,我的气色是否太差了。你再帮我抹点胭脂吧。”
“是,夫人。”阮娘依她说的又将她的面容修饰了一番。
待她们去到府门前时,淳于崇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叶氏,扭头走进马车里。
“回去吧。”叶氏惨淡一笑,上了另一辆马车。
莫名的,堇南眼见父亲对母亲的冷淡,竟有些心寒了。
“小姐,咱们进去吧。今儿府里要办家宴,炊房里人手不够,我得跟着帮着准备。”阮娘道。
“嗯。”堇南闷闷地应道。
卷一 046、家宴
炊屋里头,四五个婆子淘米洗菜、剖鱼宰鸡,忙得是焦头烂额。堇南背着手踱到这个婆子身边看看,又踱到另一个婆子那里瞅瞅。觉得好生无趣,她就绕回到阮娘身边。
阮娘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正在制作霜糖豆。
将蚕豆的壳去掉,再裹上一层霜糖,豆子的清香和霜糖的甜腻融合在一起,就成了别有一番风味的霜糖豆。
堇南小时候是不能接受蚕豆这种东西的,她总觉得蚕豆长得很像脚趾头,臭臭的,哪能吃下肚去呢。
不过,那都是儿时的想法了,现在的她根本无法抵挡霜糖豆的诱惑。
捻起一颗放入嘴中,霜糖慢慢化开,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整个口腔里,她满足得眯起眼,活像一只吃饱了在阳光下打盹儿的小猫。
阮娘笑道:“就知道你爱吃,我特意多做了些。今儿晚宴时,我会将这碟霜糖豆摆在你面前,你可不许像往日一样,站起身去夹远处的菜肴。还有,用膳时你要留心,可别再将筷箸放颠倒了。看着老爷放下碗筷,你也要立马停止进食……”
听着阮娘又开始无休无止地唠叨起来,堇南头冒冷汗:“阮娘,你的病好利落了吗,心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也不知怎地,一见夫人回来,我的病就不治而愈了。”阮娘道,“我生病卧床的那几日,多亏了李管家。不然,就怕是我病死都没人晓得。”
“阮娘,你可别一天总把‘死’字挂在嘴上,让人听了多晦气。”堇南瞧着她,颇有意味地笑了笑,“李管家对你再好,你还不是不愿意嫁给人家。”
阮娘脸一红:“你这小油嘴!我都是黄嘴黄脸的老婆子一个了,若真的嫁给她,只会拖累他。我倒希望他别对我这么好,不然到头来发现是竹篮打水,岂不是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李管家心地好,就该找一个年纪轻点、身子健朗的女子,说不定还能给他添一双儿女呢……”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道:“且不说这个了。阮娘我现在只盼着你能找个好归宿,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不会再受什么波折。”
“阮娘……”这下轮到堇南脸红了,“你和娘这都是怎么了,是看烦我了么,整日巴不得将我快些嫁出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十四已过,眼瞅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你就要成人了。婚姻嫁娶,自然该考虑了。”
想起什么事,阮娘瞅了一眼炊屋里的婆子,见她们都在低头做事,这才小声说道:“相比起来,容小姐倒是比你成熟多了。我听人说,前些日子,她竟然私自请了媒婆去钟大人的家里,想让钟大人做她家的上门女婿呢!”
“……”堇南差点没被糖豆一口噎死。
“今儿的家宴,除了容小姐一家,老爷还邀请了钟大人。真不知到时会发生些什么事哩!”
“……呃”这个惊吓着实不小,堇南半天才缓过劲来。
见她用小碟盛了些糖豆,一溜烟就要跑出去。阮娘喊住她:“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待会儿老爷和夫人从宫中回来,便要开席了,到时候你可别又不见了踪影。”
“我去一趟凤竹院——”
堇南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管淳于容做出如何荒唐的事,都与她无关。吃着霜糖豆,她突然想起林肆风那家伙。
正好阮娘这次做的多,她就想拿一点去给他尝尝。或许他吃了这甜如蜜的豆子,说出的话就会变得好听些。
到了凤竹院,林肆风正跟着道罹习武,在一番教人看了惊心动魄的打斗结束时,他们才注意到堇南。
林肆风看着她带去的霜糖豆,一脸嫌弃之意,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吃甜食。
倒是道罹很喜欢吃,风卷残云般地将一碟霜糖豆消灭了。
听着师父将豆子咀嚼得嘎嘣作响,堇南不禁想起林肆风说师父是什么江湖大盗……
江湖大盗爱喝酒倒是正常。
可有谁见过这么爱吃霜糖豆的江湖大盗?
堇南想,自己是又被林肆风当傻子耍了。
在凤竹院停留了一会儿,她就赶去参加家宴了。家宴设在西花厅,穿过一条林荫小道,她突然看到叶氏回府了。
叶氏依旧穿着那身华丽隆重的冠服,在她周围还站着几个人。
走近些,堇南才看到和叶氏站在一起的是巫氏、李婆还有阮娘。
“这只花钿掉在地上,又没写着姓名,我怎知道是谁的?只是不小心踩坏了,你至于如此暴怒,像条疯狗似的么?!”巫氏柳眉倒竖,瞪向阮娘。
阮娘道:“花钿是御赐的,比普通的首饰精巧很多,二夫人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忤逆夫人,夫人忍了。忤逆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忤逆,我在府中无权无势,不被人欺负便是万幸了,我能忤逆谁?”巫氏反问,忽地,她笑了笑:“罢了,我道歉。”
在她向叶氏道歉时,堇南看到地上果真有一只花钿。只不过花钿已经裂了开来,就连上面镶嵌着的珍珠,都碎成了不规则的块状。
心中得有多大的怨气,费多大的劲儿,才能将花钿毁得如此彻底。
巫氏明显就是存心的。堇南走过去,向她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巫姨娘安好。恕堇南多嘴,如今我娘已经被封为三品命妇,你是否应该改口,尊称她一声‘郡夫人’了呢?”
巫氏脸色一僵。
“是,你说得在理。”半响,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郡夫人大量,还请原谅巫晗。”
叶氏道:“一件小事而已,是阿阮小题大做了。家宴就要开始了,咱们进去吧。”见巫氏不动身,她便领着堇南走进西花厅里。
西花厅内灯火粲然,一张黄花梨八仙桌,被擦得一尘不染,光可照人。
不一会儿,客人陆续到齐,淳于崇义换了一套常服,走进西花厅内,坐到正位上,喊了一声“开宴”。
丫鬟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阮娘跟在她们后面,观察她们是否将肉羹、调味品的位置都摆对了。
一个新进府中的丫鬟不知事,竟将一道红烧鱼骨摆在了叶氏面前。偏偏这道菜中放了极多的蒜末葱姜,光是闻着,就觉得辛辣无比。
叶氏肺上不好,一闻到问道,忍不住用手绢捂住嘴咳嗽起来。
淳于崇义扫了她一眼,只是一瞬,便将目光移向淳于明义。
“明义,将馔品盛来——”
淳于明义应了一声,将一只鎏金小碗盛满,将碗递给淳于崇义时,他的手微微一颤,许是宿醉,酒还未全醒的缘故。
淳于崇义接过碗,将碗里的馔品全部倒在地上。
席上的人见怪不怪。淳于家宴会开始前,两兄弟都要先祭祀一番亡父。
待他们重回座上,淳于崇义先动筷,众人这才跟着动筷。
不知怎地,席上的气氛异常压抑,只是时不时的响起杯箸相交的声响。
堇南一面吃饭,一面偷偷观察大家。
林肆风和道罹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两人皆是面无表情,只是低头吃喝。相比他们,坐在淳于容身边的钟离则显得局促许多。
也是,按理说他是父亲的下属,是不应该受邀来参加家宴的。堇南吃下一块鱼肉,暗自琢磨,他替父亲办了那么多事,或许父亲早就将他当成家人了呢?
回想起那日在静心斋,钟离和淳于崇义密谋的那些事,她越想越觉得恶心。
当沉闷无比的宴席就快结束时,李婆突然慌慌张张地走进西花厅,附在淳于崇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知她说了什么,淳于崇义脸色一变,登时起身离席。
卷一 047、风寒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钟离这顿饭吃得极不痛快,淳于容坐在他旁边,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炽热的目光都快将他给烧焦了。
淳于崇义一走,他就告辞离去了。
淳于容见他不愿搭理自己,又是气又是急,死皮赖脸的跟了出去。
“容儿!”陈氏放下筷箸,朝门外喊了一声。见无人应答,她气得攥紧拳头,本想一拳砸在桌上,但生怕将她那只镶蝉玉珠的戒指磕坏了,她忍了忍,扭头一看正在闷头吃酒的淳于明义,不由地怒火中烧。
“你女儿都跟人跑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酒?”
淳于明义酒意微酣,抬起一盅酒饮尽,咂咂嘴,仿佛还在品味酒的滋味。
“你!”陈氏见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越发恼火了。一个丫鬟正要为淳于明义斟酒,她扬手将酒壶打落,开始数落起淳于明义来。
“我说你,也都快五十的人,怎地还不知奋进。你也不会向你哥哥讨教讨教,整日除了吃酒还是吃酒,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么!在翰林院任职这么久,还只是一个侍读,你不为我着想就罢了,可你好歹也为容儿考虑一下啊。你不给她准备好一点的嫁妆,不为她挑一个家境殷实点的人家,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那钟修撰?”
听得出来,陈氏对钟离是十万分的不满意。
“夫人呐,做人要知足,知足方能长乐呐!”淳于明义微眯着眼,喝了整整一壶酒,醉得他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不过他的意识是清楚的,说出的话都在理,比陈氏刻薄尖酸的话中听许多。
“你嫌我官小,我无话可说。可容儿的终身大事,还是由她自己决定吧,她中意谁,你我都无权干涉。况且,我觉得钟修撰不错,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不错?呵,你是不知他家里头……”看着席上的目光都被自己的话语吸引过来,陈氏这才意识到不妥,没有继续往下说。
“咱们的家事就别在这儿念叨了。今儿是容儿伯父和伯母的喜事,咱们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她说着,扯了淳于明义一下,起身和叶氏寒暄几句,便要回府了。
恰巧这时淳于容回来了,陈氏见她摆着一张苦瓜脸,拉着她便走。
“怎么,又被人家给打发回来了?娘告诉过你,女儿家要矜持,你不听,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叶氏一家走了出去,陈氏的声音还是阴魂不散地传进厅内。
堇南见怪不怪地喝着汤,看到叶氏几乎没动筷,不由地担心道:“娘,可是饭菜不可胃口?”
叶氏从宫中回来后,做什么事都是神思恍惚的样子,就像没了灵魂的躯壳似的。听到堇南问她,她半天才反应过来。
“饭菜是阿阮帮忙准备的,怎会不合我的胃口。可能是今儿马车颠簸的关系,我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她说着,夹了一只鸭腿放在堇南的碗里,笑道:“南儿,你多吃一点,看你吃得高兴,娘也高兴。”
“嗯!”堇南甜甜地一笑。
一只鸭腿而已,以她的功力,几口便可以解决了。正要张口咬下,就见叶氏将另一只鸭腿放进林肆风的碗里。
“林泽,你也要多吃些。男孩子活泼好动,吃饱了,才有精神。”
“多谢伯母。”林肆风难得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来。
就在厅内气氛逐渐变暖之际,李忠福突然出现了,他的神色和刚才进来的李婆一样,都是慌慌张张的。
“小姐,请随奴才一趟紫金院。”
紫金院?堇南撇撇嘴,那不是父亲和巫氏住的地儿么,父亲平日都不让她随便进去,就像害怕她妨碍他们的恩爱似的。
“巫氏派你来的?”
李忠福摇头:“是老爷的命令。小姐,此事耽搁不得,快随奴才去吧。”
一听是父亲下的令,堇南便知无法推辞。她让阮娘扶着叶氏先回房,自个便随着李忠福先出了西花厅。
走到紫金院,来到巫氏所住的房间前,堇南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香。
这是她第二次因为香味太浓,差点被熏晕过去。
而第一次发生这样的状况,是在金麟有名的妓院——春娇楼里。
瑞金兽炉中,香饼一点点燃烧成灰烬,带着栀子、桂花、丁香等复杂香气的烟雾袅袅升起,白茫茫的一片,弥漫在房间里。
堇南冒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呛死的危险走进里间,一扇屏风前,她看到正焦急得来回踱步的淳于崇义。
“爹,发生什么事了?”
淳于崇义道:“你巫姨娘生病了!”
听出父亲的语调中有几许怒意,她不禁想,巫氏生病就生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自己扎草人咒她得病的?看到堇南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淳于崇义唤来一个家丁,让其将事情原委解释给堇南听了。
家丁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家宴开席之前,巫氏突然身子不适,周身忽冷忽热不说,还直冒冷汗。巫氏回到紫金院歇息,命他去请大夫。可他去到东街,大夫们一听要来淳于府出诊,便都将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个都不肯来。
“大夫们都说,咱们家小姐太过厉害,金麟名医严德品都被小姐讽得没了脸,落荒而逃,莫说他们是二流医者了。任凭小的磨破嘴皮子,他们也没一个肯来的。”家丁补充道。
“你可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淳于崇义道。
“听明白了。”不就是严德品对自己耿耿于怀,逃跑之前,还不忘造谣、混淆是非来打击自己,弄得金麟大夫都怕了自己,不敢来府中出诊的事么。堇南还是有些疑惑,她在心里问,然后呢?
“你不是整日吵着要行医救人,做个女大夫么?今儿余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去给你巫姨娘瞧瞧,将她的病给治好。”
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让自己为巫氏瞧病?听着父亲那死马当活马医的语气,堇南有些无奈,平日他不许自己学医,巫氏病了没人医治,他这才想到自己。
而且,巫氏一肚子坏水,谁知道她是真病还是装病?
堇南走到屏风后面,看到床帏里头的巫氏,虽是躺着的,可她一张脸依旧画了细致的妆容,唇上的檀色口脂泛着亮色,明明就是才将点上的……
堇南走到床榻边,正琢磨着该如何揭穿她,不经意地看到榻边的案几上摆着一只碗。
碗里剩了一些焦黄色的汤汁,端起来嗅嗅,一股生姜的辛味扑鼻而来。知道巫氏喝了姜汤,她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仔细观察了一下巫氏的面色,这才发现她脸颊以及嘴唇,都是由于体内发热才导致发红,并非她涂了胭脂的原因。
给她号了脉,检查了苔色,确定是风寒无疑后,堇南重新绕回屏风前,将她的病情告诉父亲。
看到父亲顿时松缓了神色,于她心里,某个地方却被刺痛了。
巫氏不过就是受了点风寒,他竟如此担心,而面对重病缠身的母亲,他却连一丝同情都不肯施舍。
听到父亲问自己是否要开方子,堇南冷冷地摇了下头,叫来李婆,交代她给巫氏多盖几床被子,睡一宿捂出汗来就好了。
李婆连连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堇南说完该说的,扭头就走。
***
本以为巫氏生病这事算是过去了,可第二天,堇南还睡着,又被淳于崇义叫到紫金院。
淳于崇义的脸色青得慎人,他怒气盈然地盯着堇南,就仿佛堇南对巫氏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似的。
卷一 048、毒妇
“爹,这又是怎么了?”堇南被他盯得心里没了底。
淳于崇义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李婆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
“老爷,二夫人浑身烫得像个火炉,这会子神思不清的,一直喃喃着要您过去呢……”
淳于崇义一听,面色愈加焦急,连忙抬步过去探看巫氏的病情。
堇南被这事弄得二丈摸不到头脑,她向李婆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你没有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么?”
“唉哟小姐,你可别怀疑我呀,我可是老实按你说的法子去照料二夫人,丝毫不敢松懈。可谁知——”李婆说着,飞快地抬眼看了堇南一眼,神色有些异常:“今儿一早,二夫人病得更重了……小姐,你确定,二夫人真的只是染了风寒,没有其他的病症?”
“我当然确定。”堇南不假思索道。回想昨夜帮巫氏看诊的情景,她确定是风寒无疑。
既然是风寒,巫氏喝了姜汤、又发了一晚上的汗,怎会有不好的道理呢……
心中正有些纳闷,突然瞥到李婆端着的一只粉彩盖碗,她觉得不对劲,二话不说揭开盖子一瞧,里面居然是蚌肉。
在《随息居饮食谱》一书中,蚌肉多食寒中,风寒者勿食之,则寒邪不易外解,感冒迁延难愈。
蚌肉,乃是风寒的大忌!
她睨着李婆道:“你们不知道,感了风寒的人不能食用蚌肉么?”
“……”李婆抖手抖脚地将盖子放上,狡辩道:“小姐,您看错了,这是燕窝,不是蚌肉。”
堇南忽地笑了。
她原想,可能李婆真的不知道蚌肉的害处,可此时见其做贼心虚地矢口狡辩,她就知这又是巫氏的一个阴谋了。
明明就是蚌肉,居然说是燕窝来唬弄自己。真是睁眼说瞎话,拿自己当傻子打整呢!
正想将李婆手中的盖碗夺到手,作为揭穿她们主仆二人背地里使诈的证据,叶氏突然推门进来,李婆趁着堇南错神之际,弓着腰溜了出去。
“娘。”堇南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我让阿阮熬了点发汗汤,里面加了羌活、紫苏叶和几片茶叶……可以治她的风寒。”
知道叶氏口中的她是指巫氏,堇南的眉都快拧成两个小疙瘩了。
叶氏今日褪去了冠服,一身过于淡雅的衣裳托得她整个人越发的黯淡了。她看着堇南愁眉苦脸的模样,正想说什么,屏风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她不禁凝住了。
“老爷……”是巫氏的声音。
“你也莫怪小姐,小姐本性良善,断不会诊错贱妾的病……她会如此,定是受人教唆的……所以老爷你千万不要责罚她,她还小,不知世上人心险恶……”
“说到底,贱妾之所以会突然病倒,是老天要惩罚贱妾……咳咳……贱妾不该一声不响就将夫人的思君园给伐了……”
巫氏的声音很是微弱,但偏偏一字不落地钻入了堇南的耳朵里,刺痛着她的耳膜。
堇南张口结舌地凝在原地,直到淳于崇义冲出来,开始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叶氏时,她仍旧没有缓过神来。
巫氏的话字字带刺,句句都将矛头引向叶氏。她仅用一番精心编制的言语,就让淳于崇义对叶氏丧失了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以及磨光了他和她之间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甚至还提出了休妻之事。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将叶氏休了。叶氏家族仍旧有着让他不可小觑的势力,他无法将叶氏逐出府,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越加愤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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