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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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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安好。”两个守着殿门的宫娥齐声道。
“下去吧。”被称作美人的女子葳蕤而行,每一步都顾盼生姿,无比妖娆。可当看清她的面容时,堇南不由地觉得有些失望,本以为美人真会美得像天仙似的,可眼前这个女子,面容枯槁,虽然施了厚重的脂粉,唇上也抹了亮泽的口脂,可她的整个人,总是寡淡了些、干瘪了些。
平心而论,堇南觉得眼前的美人还没有巫氏好看。
“你们是何人?”美人开口道。
“回美人,我们是入宫替太子诊病的大夫。”堇南道。
“哦,原来是大夫。”美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来,“难怪如此不知礼数。”拖曳着裙裾,她昂头绕着堇南走了一转,又问:“一个黄毛丫头也能自称是大夫了。你行医的名号是什么,行医多久了,治好过多少疑难杂症?”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砸来,堇南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美人,我未曾有过名号,也未曾解决过疑难杂症——至于行医多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天算不算?”
嗯……昨天替汤琬治好她脸上的两个包,到今日一算正好是一天呢……
美人一听,只当堇南是在嬉耍她,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你到底是何人,阿猫阿狗也总得有个姓名吧!”
堇南嗅到她身上有一股馥郁的香气,浓烈得让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抛下“淳于堇南”四个字,她朝林肆风使了个眼色,两人抬脚正要走。又听美人道:“淳于堇南……莫不是翰林学士淳于崇义的女儿?”
美人蓦地一笑:“羊入虎口,真是勇气可嘉。”
堇南看着她那扭曲的笑容,不禁觉得心惊,可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从那儿传来的啜泣声令她后脊发凉,浑身不由地颤了颤。
那是天底下最是凄怨的声音,如泣如诉,就如有莫大的冤屈想要告知他人……听得让人心底发凉……
“这座侧殿旁边便是冷宫。”美人见怪不怪,语气中十分的嘲弄,有一分是给她自己的,“小姑娘,知道冷宫是怎样的地方么?就是你穿坏了穿烂了……或者只是不喜欢的衣服,随意丢弃的地方。”
堇南怔了怔,转头望着她:“那这声音是……”
“还不是那个疯女人!”美人说着,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她神情痛楚地用手绢捂住嘴,半天才缓过来,“如今她的儿子危在旦夕,她疯得也越发厉害了。要我说,还不如喝下一盏毒酒,早早了却这丑恶的世间,快快乐乐归西去罢了……”
堇南听着她的话,胆寒不已。再看她咳出的血丝赫然留在手绢上,迟疑道:“美人最好不要再用浓香熏衣了,否则,你的痨病恐怕会越来越……”
“什么痨病,我没有病,我没有病!”美人的惊恐地睁大双眼,她的身子止不住
的颤抖起来,不断喃喃着:“我没病……我没病!”
堇南看着她的模样,远远的,就像是一个披戴着用怨和恨织成的华袍的老妪……看上去可怜而又可怕……
“林肆风,咱们快走吧。”堇南拉住林肆风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刚走下玉阶,只见一个身穿靛蓝官服的老者从远处冲冲赶来,一见堇南,布满褶子的脸上怒气顿生。
“殿下的生命岌岌可危,你却在这散漫游荡,若是皇上知道,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快随我来!”
卷一 035、鱼肉
堇南闻言,心头一紧,连忙抬脚跟着老者行去。林肆风提着药具跟在后面,倒真像药铺店里的伙计。
绕过正殿,三人快步来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宫殿。经过一颗绿叶寥寥的树时,两三只乌鸦发出嘶哑的鸣叫声,从树枝上腾飞而起,盘旋在阴云重重的苍穹之中。
刹那间,天地悲凉。
在通往太子所住的房间时,他们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全是剑林刀丛,剑芒的光交织在一起,刺人眼目。
人为刀俎,堇南是知道的。我为鱼肉,堇南也是知道的。可当她穿过甬道,感受到剑锋传来的寒气时,心里并不觉得有多么害怕。
或许是,在她身后有个林肆风吧。
没有命人通报,他们直径走入殿里。
堇南刚踏进去,便觉得眼前这座宫殿和先前去过的侧殿大为不同。放眼四周,偌大的殿里空荡荡的,满眼皆是冰冷的青铜色,悬在梁上的白色纱帘微微飘动着,就如鬼魅一般——
实在是太静了,除了宫外时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整座宫殿没有一点儿的声音,堇南不由地开始怀疑殿里是否真的有人居住。
终于,走到一扇屏风前,堇南总算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屏风后面,江国的皇帝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直到听到老者通报说大夫来了,他才缓缓地转过身。
“臣女叩见皇上、皇后。”注意到还有一名头戴凤冠的女子伏在榻前,堇南跪地恭敬道。与此同时,她听见林肆风也跪下了。一时间,堇南突然觉得很内疚。
林肆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除了几个月前向林伯父谢恩的那一跪,她从没见他对谁下跪过。可此时,为了自己,他却在王室贵族面前跪下了双膝。
堇南刚一错神,皇帝便走到她的面前,冷声质问道:“为何来得这么迟?”
堇南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父亲平时总说统领江国的人是一个年轻的智者,可此时在她眼中的人,却是一个目光浑浊、神情恍惚的男子。
“路上耽搁了时辰,还请皇上见谅。”
“耽搁了?”皇帝对她的回答似乎很不满,他突然间变得暴躁起来,目眦尽裂的模样就像恶魔,“孤的煜儿就快撑不住了,他是江国最后的希望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定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
皇帝咆哮着,两只手钳住堇南的肩不停地摇晃。
堇南被吓懵了,只觉得自己的骨架子都快要被他摇散了。
“还请皇上冷静,我们一定会用尽全力来诊治太子。”就在堇南深陷恐慌之中时,林肆风开口替她解了围。
皇帝闻言,放开堇南,他看向林肆风,忍住怒火道:“她是大夫,你又是谁?”
“她的伙计。”林肆风答。
“好,好。”皇帝铁青着脸,一字一顿道:“三日之内,若你们救不了孤的煜儿,孤必会亲手将你们杀了!”
“皇上……”一直伏在榻前低声啜泣的皇后抬起头来,脸上泪水纵横,妆容全都被弄花了,她哽咽道:“皇上息怒,皇上三思。这次请来的大夫是淳于大人的独女,淳于崇义也算是朝中难得的忠臣,皇上若因一时怒气杀了他的女儿。岂不是会落下不通人情的……”
“住嘴!”皇帝赫然打断道,“孤现在顾不了这些了,治不好煜儿的人,都得杀!”
“皇上……”皇后还想说什么,一个太监突然进来通报道:“皇上,刑部尚书孟大人求见。”
“孟津舟,他有何事要与孤商榷,莫不是又因为沈郜之案的事?”皇帝的脸色愈加阴沉下来,“真是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传孤的话,不见!”
“皇上息怒。”皇后劝道:“皇上闭门不见,万一孟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岂不是耽误了政事。皇上放心,煜儿这头,还有臣妾呢。”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帝前脚刚走,皇后就站起身来,用手绢擦拭了下脸上的泪,交代堇南好生为太子诊治,若有什么疑惑,便可问梁太医。
梁太医,就是那个身穿靛蓝官服的老者。
皇后走后,堇南移步走到榻前,她早就一睹太子煜的真容了。传说中,太子煜爱好丝竹,精通歌赋,常年幽居在宫中,性子虽然孤僻些,却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浑身充满戾气。
此时,当她看到蜷缩在锦被中的人时,心突然一颤,若不是伸手一探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她真的以为踏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太子煜双眼紧闭,脸色枯黄,嘴唇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堇南首先替他把了脉,脉象很弱不说,当她的手触碰到他时,顿时吃惊不小,她从来没有触碰过这么冰冷的皮肤——
可是,就在她刚才探他的气息之时,他就像一个发热的病人,呼出的气很热。
这是为何,一个人身上同时有大寒和大热两种症状?
堇南开始发愁,她翻开太子煜的眼皮看了看,又扒开他的嘴观察了下舌苔情况,可是依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对于他的病因也没有理出半点头绪来。
“梁太医。”堇南硬着头皮,朝那个凶巴巴的老者问道,“太子平常身体如何,可有什么旧疾?”
梁太医名道恒,此时,他乜斜着堇南道:“因为早产的缘故,太子历来身子孱弱,体内虚寒,时常发冷,严重的时候还会发生阳虚吐血的情况。”顿了顿,他又道,“怎么,观察了半天,淳于小姐依旧一无所获?”
堇南不理会他的奚落,又问:“太子体虚,梁太医可知,他平日里常服的是些什么药?”
“阳虚吐血,自然是服地黄丸了!”
“恕堇南学识浅薄,梁太医能否仔细说说,这地黄丸里面加了哪几味药,是如何制成的?”
“地黄丸的制法医书上写得详细得很!”梁道恒不耐烦道,“现在太子的病症远比你想的复杂得多!呕吐,口中灼热,皮肤冰冷且发粘!这些你都没注意到么?!”
堇南闻言,只想太子煜的症状确实有后两项,可呕吐这一项……
看出她的疑虑,梁道恒命宫娥将金盂抬来,指着盂里的秽物道:“你自己瞧,这都是太子早上吐出来的。”
堇南并不嫌脏,她细细观察着,只瞧秽物中还混有发紫的血。
如此看来,情况可不容乐观。难以进食,却一直呕吐和吐血,恁是再强壮的人,也熬不过三日。
不管如何,先止呕再说。堇南打定主意,便开了一个止呕吐的方子。
梁道恒扫了一眼药方,突然露出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来。
“好。我这就让宫娥照方子熬药。”
堇南看着梁道恒出去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林肆风。”她看着一旁就快睡着了的人,轻声唤道。
“嗯?”林肆风闭着眼,声音也是低低的。
“我总觉得太子煜的病症没有那么简单,我害怕……”堇南突然间没了往日的自信。
“你害怕什么,害怕榻上的人死了,你我也会没命?”林肆风赫然睁开眼,一双眸子在稍显阴暗的宫殿里耀出熠熠的光来,“你记清楚了,咱们不是鱼肉,任人宰割的事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
堇南认真听着,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
过了一会儿,梁道恒亲自将熬好的药端来。堇南接过药碗,让林肆风将太子煜扶起,开始一勺一勺地往他的嘴里送药。
看着药汁一点点流入太子煜的口中,堇南正要将悬着的心放下来时,只听“哗”地一声,太子煜竟然将喝下去的药汁又全都吐了出来,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他又开始吐血了。因为胃中空空,他吐出来的全是紫黑色的血。
几个宫娥连忙将被血弄污的锦被扔了,重换了一床新的。可这并不能让太子煜停止呕吐,堇南看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血,只想再这样下去,他的五脏津液都会被耗干……
要怎么样,才可以救他?
堇南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以致她和林肆风被侍卫带出殿外时,她还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梁道恒说了一句“又一个”。
什么又一个?她开始不明白,可当她被带到一间阴暗的小屋时,看到墙壁上挂满的刑具,以及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她终于明白梁道恒的意思了。
她和林肆风,也许真的就要同那些诊治失败的大夫一样,葬身于此了。
卷一 036、选择
漆黑的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听着侍卫将门锁上的声响,堇南心中一沉,下意识地将身子蜷缩起来。
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将她和林肆风关在这里,因为那一剂止呕吐的方子,太子的病情急剧恶化,很有可能在下一刻,江国的皇宫中就会传出太子薨了的噩耗。
内心的疑惑夹杂着恐惧,堇南将头埋在两臂之间,声音闷闷的:”林肆风,你肯定后悔摊上这趟浑水了吧……”
黑暗中,林肆风不作声,静静地坐在地上。
得不到回应,堇南开始焦急起来:“你不是说咱们不是鱼肉么?任人宰割的事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么?可是现在呢……咱们还不是只能在此坐以待毙!”
她的话语中不乏埋怨的意味,在她心目中,林肆风是个古怪却又聪明的人,感觉跟着他在哪儿都不会吃亏。就如愚弄宋仙莱那件事,他很是仗义的将责任担了下来,吟出一幅对子,没有挨骂反而得到了父亲的赞赏。还有,那日在春娇楼,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愣头李捉住了。虽然手法卑鄙了些,可总归替父亲办成了事。
可是,现如今,似乎拥有神奇力量的林肆风也和自己一样,被关在了小屋里……这让她不由地害怕起来了……
就在她惶惶不安时,林肆风终于开口了。
“不是西沙场,而是这专用来处决宫人的小屋。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是说……”堇南有些迟疑,“将咱们关起来……是皇后的意思?”她也正奇怪呢,宫中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地方,若要杀了自己和林肆风,完全不需选择这么隐蔽的地方。
况且,先前在殿里,皇后明明是让皇帝三思,让其念在父亲的赤忱之心,不要开杀戒的啊……
“这是为何?”堇南不解。
“你以为皇后当真想要你我的命?”林肆风轻笑一声,“她之所以没有将咱们直接送到皇上那儿去,是因为以咱们作人质,换取她要的东西。”
堇南怔住了。
林肆风道:“伯父虽说他明日早朝时会将你我救出去,可他毕竟还是不放心,于是他让孟大人进宫来打探消息。估计此时,孟大人已经将咱们被困的消息传到淳于府了。”
“父亲!”堇南恍然大悟,她赫然站起身,“皇后想要父亲成为她的人,为她所用,所以才将咱们关在这里!”
江国的江山,表面上由皇帝掌控。实则不然,真正的操控者是野心勃勃的皇后。
林肆风见她终于开窍,点头道:“估计这时候,伯父已经入宫,在与皇后商讨了。”
堇南若有所思:“你说,皇后要我父亲替她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肆风的语气很是轻松,“我只知道,为了保你,伯父肯定会答应皇后的所有条件。”
是么……自己在父亲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么?不知怎地,在金麟城的这几个月,堇南觉得父亲越来越陌生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当几名宫娥将她们重新令入太子的宫殿时,堇南承认林肆风说对了。
父亲,果然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堇南保住了命,也重新得到了替太子诊治的机会。
机会难得,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太子救活。
她给太子又把了脉,可能是梁道恒给他服了救心丸的缘故,他的脉象逐渐趋向平稳,可是依旧很弱。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借口要亲自抓药,由梁道恒领着去到了太医署。
从进到太医署的那一刻,梁道恒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堇南,就好像害怕她偷走什么似的。还是一个太监来报,说是皇后不舒服让他去一趟,他才离开了太医署。
当然,梁道恒对堇南不放心,临走时还让一个药丞为她领路。
说是领路,其实是监视罢了。
看着木架上置着的瓶瓶罐罐,堇南假装漫不经心道:“你们这儿可有地黄丸?”
“有。”药丞答,随后便将一只精巧的紫砂罐递给了她。
堇南将药罐拿在手上掂了掂,发现有点重量,可放在耳边摇了摇,却听不到响声。
药丞道:“小姑娘,这药罐里的地黄丸是昨儿才制的,因此还是满的。”
堇南点点头,又围着木架巡视了一圈,突然,她发现架上还有一只紫砂罐。
药丞跟在她后面道:“这是上月制的,太子没有服完,罐子里还剩几粒。”
堇南再次点点头。
“好了,我要回去替太子瞧病了。”她将两只药罐往药丞怀里一推,忽地一笑,“麻烦了。”
走出太医署,林肆风悠悠道:“在乾药坊偷药就算了,你还偷到宫中来了。”
“闭嘴!”堇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看四周无人,她从袖中取出两粒药丸,摊在手心里细细观察起来。
在夕阳的笼罩下,她的额头蒙上一层薄汗。
她有了发现:“林肆风你瞧,这地黄丸,是不是一粒颜色深,一粒颜色浅。”
林肆风瞟了一眼:“嗯,有什么问题么?”
“我有想法了!”堇南攥紧手中的两粒药丸,仰头看到天色渐晚,二话不说扯住林肆风,两人一口气跑回了太子所在的宫殿。
一入殿中,她就让宫娥将所有的窗户敞开来,虽然是落日余晖,但光线照进来,还是使得殿中变得明亮了一些。
她走到榻前,只瞧太子的脸色不再是先前所见的枯黄,相反,是苍白中略微泛着紫色。
这明显就是中毒的症状!
若不是殿中的光线变亮了,自己肯定还会陷在太子阳虚吐血的误区中。堇南心有余悸地想。
“怎么了?”林肆风看出她的异状。
堇南答非所问:“你可知地黄丸中有附子这一味药?”见林肆风摇头,她继续说,“附子是大热之物,且有毒。若是服用过量或是炮制方法不对,都会引起中毒。”
一开始她佯作不懂,向梁道恒讨教地黄丸的制法,实际上是想确认他没有用错炮制方法。
此时,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梁道恒不禁将地黄丸的制法烂熟于心,而且他在使用附子这一味药的时候,也是颇为用心呢!
“你是说,药丸中的附子用过量了?”林肆风略懂医方。
“不是。”堇南摇头,“附子分为两种,一种是熟的,一种生的。熟附子是紫黑色的,生附子是浅黄色的。你还记得刚才那两粒地黄丸么,色浅的一粒是昨儿新制的,也就是用生附子制成的。要知道,生附子的毒性比熟附子大很多……”
林肆风闻言,想了想:“也就是说,那姓梁的并没有加大附子的用量,而是用生附子替换了熟附子。是也不是?”
“嗯。”堇南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太子中毒,是有人蓄谋已久的事。”
还未等林肆风开口,守在殿外的宫娥突然通报皇后来了。
“煜儿的病可有好转?”皇后缓步走到榻前,脸上泪痕依旧,使她看上去因为过度的伤心变得憔悴不已。
“怎么流汗了?秋宜,给淳于大夫上茶。”皇后看着堇南,微微一笑,“但说无妨,无论煜儿的病有多么严重,本宫都顶得住。”
“回皇后娘娘。太子的病不容……”堇南正想将太子中毒的情况告诉皇后,林肆风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太子的病不容轻视,虽然阳虚吐血是旧疾,但因为一直未愈,太子的身体才每况愈下。如今出现的呕吐、吐血不止的症状,都是病情恶化的缘故。但请皇后娘娘放心,草民定会辅助淳于大夫,让太子转危为安。”
皇后听着林肆风的一番话,脸上出现了一个满意的笑。
“很好。有你们如此尽心尽力为煜儿诊治,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后说话的时候,名为秋宜的宫娥已将茶端来,正欲递给堇南时,见皇后使了个眼色,秋宜手一松,茶盏坠地碎成了几瓣。
皇后佯怒:“粗手粗脚!还不快重沏一盏来!”
见秋宜去了,她转向堇南,敛起怒意,颇有意味道:“你果真如你父亲说得那样聪明伶俐呢。”
说罢,她转身离开宫殿。
“林肆风,你怎么……”堇南觉得林肆风说得话也未免太荒唐了。
林肆风二话不说,取下她发髻上戴着的一只花钿,扔在地上的那滩茶水里。
银制的花钿一碰到茶水,立马变得乌黑了。
堇南脸色煞白。
她正想,为何没有一个大夫发现太子中毒了。见此情景,她豁然开朗。
诊治失败的大夫死在西沙场,而看出太子真正的病症的大夫却死在了小黑屋里,死在了皇后的手里。
正是林肆风方才的那番话,才让自己幸免于难。堇南突然觉得后怕起来。
此时的她,除了要驱除恐惧,还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是保全自己,继续给太子服用治疗阳虚吐血的药?
还是,赌上自己的性命,救太子?
卷一 037、治病
正当堇南犹豫不决之时,榻上的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走过去,看到太子煜紧闭着双眼,清秀的五官拧在一起,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殿下?”她试着想要唤醒他。
太子煜依旧昏迷不醒,乌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突然间,堇南的心像是被揪了起来,她看着像只破娃娃似的太子,那样的可怜……那样的无助……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医术可以救人,亦能害人。或许对于她来说,选择后者是明智之选,可是此刻的她只想将他救活。
事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忽略他一国太子的身份,只将他当做一个寻常病患来诊治。
“林肆风,帮我个忙。”
堇南走到案前,稍作思索,写下一副方子。她将方子交给林肆风,嘱咐道:“你去太医署,照着方子将药抓来。要快,一刻都不能耽搁。”
林肆风见她真把自己当伙计使了,虽有不快,但顾及事态紧急,便拿着药方去了。
林肆风刚走,那个名叫秋宜的宫娥就端着一盏茶来了。
“淳于大夫,喝口茶歇息一会儿。”
堇南端过茶,撮了一口,两弯淡淡的眉突然皱了起来。
“最近吃多了寡味的东西,不想喝茶了,倒想喝萝卜捣成的汁。”
秋宜愣了愣,顺从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
黑夜降临,殿里亮起一攒攒烛火,烛光摇摇曳曳的,映在冰冷的铜柱墙壁上,就如一只只冤魂不散的鬼魂。
皇后想害死太子,拉了太多的人来陪葬。这殿中清幽寒冷些,也是正常的。
堇南在榻前焦急万分地来回走着,秋宜将萝卜汁拿来,现在只剩下林肆风的药了。
终于,在她快要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时,林肆风总算回来了。
“慢死了……”她咕哝着,拿过药包,悉心检查她需要的药草是否都有。
“若你要怪,就怪那姓梁的。”林肆风道,“我要去太医署,他非得跟着。跟着不说,他还死死地盯着我抓药。”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让我抓这么多药,少说都有十来二十味。你说他能说什么?”
“他没发现异状便好。”堇南些微得意道,“我给太子治病,总得瞒过皇后和他的眼睛。我故意开个复杂的方子,就是想要将他们弄糊涂。其实吧,我只需要三味药。甘草、黄连还有犀角。”
她一面说,一面将需要的药草挑拣出来。
她压根没注意到林肆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也不想想,她耍了梁道恒,不也耍了林肆风么。
当她将药熬好,端着萝卜汁和药汁混合而成的解药进到殿中时,林肆风坐在一张胡床上,眼睛微微阖着,像是睡着了。
她端着药碗,绕过林肆风来到榻前。她将太子扶起,用汤匙将药送进他的嘴里。
之前她没弄明白病症,稀里糊涂地就开了一副止呕吐的方子。方子里有半夏这一味药,半夏与附子相反,会加剧中毒的情况。所以太子煜的病情愈发的不容乐观了。所幸是她还记得解附子之毒的方子。
萝卜汁,干草、黄连、犀角,熬煮到八分,遇毒便解。
给太子喂完药,她守在榻前,眼也不眨地观察着他的面色状况。
一直等到天亮,太子面色转好,征兆中毒的紫色逐渐褪去,他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体温也渐渐接近平常,不再那么冰冷。
最关键的是,他的脉象渐强,而且很稳定。
堇南熬了一夜,又困又饿又累,可看到太子的病情转好,她兴奋地只差跳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体会到将一个人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感觉。
突然,太子露在锦被外的手指动了动。
这一发现令堇南只差惊呼出来,她捂住嘴强压着心里头的喜悦,她害怕将皇后的人招来,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看着太子的眼睛微微睁开来,她知道他是真的醒过来了。
“殿下,你看得到我吗?”她伸出五个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然而,此刻在太子煜的眼中,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鹅黄色的影子。
他长期服用附子,就是现在毒解开了,他的双目已经不能再像平常人那样,可以将周遭的人和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的他看什么,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双目受创,使他愈加寡言了。
从他醒来那一刻直到黄昏,无论堇南问他什么,他皆用沉默作为回答。
堇南无奈。
她猜想,或许皇室子孙都是如此,孤高冷傲不爱搭理人的。
不过没关系,这世上要说孤高冷傲,林肆风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都能忍受得了林肆风,难不成还会向这太子煜投降?
到了入夜时分,堇南借口还想喝萝卜汁,又让秋宜准备了一碗端来。
太子体内的附子毒并没完全去除干净,堇南端着要药碗,想要喂他吃药,可面对紧咬牙关死活张口的木偶,她不由地犯了难。
这不是逼她用汤匙将太子的牙关撬开,将药灌进去么……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这么干时,在一旁无所事事许久的林肆风开口道:“他不愿活命,任你灌下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堇南闻言,端着药碗的手一滞。
她看着太子那张依旧写满悲伤与哀凉的面孔。
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容不下自己想要将自己铲除的人是谁。皇后,他的母后,那个在伏在榻前痛哭的女人。
准确来说,皇后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真正的母亲,正在冷宫中凄声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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