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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你馒头掉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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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抽泣,眼看还会 变得更厉害。展怀春揉揉额头,身体前倾,歪头去看她低垂的眼睛:“你哭什么?这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师祖不会赶你走的。”
    “佛祖也知道了。”阿榆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抹眼睛,一抽一抽的,那个可怜。
    展 怀春莫名不忍,替她抽。出她别在腰间的帕子递给她,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佛祖早知道你犯戒了,为何没有惩罚你?因为她知道你心里想做个好尼姑,只要你心里 这么想,就算你把所有佛家戒律都犯了,他也不会罚你。行了,别哭了,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我就不告诉你师祖,你便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当小尼姑。”
    “师祖不许我撒谎。”阿榆一边擦眼泪一边哭着道。
    “她还不许你帮我捂耳朵呢,你为何还偷偷过来?”展怀春好笑地看着她。
    “因为师祖以为你要抱着我睡觉,如果她知道你只是让我帮你捂耳朵,绝不会阻止我来的。”
    展怀春嘴角笑容慢慢消失了:“你的意思是,若你师祖明言不许你帮我捂耳朵,你就不帮了?”
    阿榆揉眼睛的动作顿住,想了想,点点头。不管师祖做什么,肯定都有道理。
    展怀春气得脸都青了,原来在小尼姑心里,他的安危还比不上那个老鸨的一句话!
    他 死死盯着身前依然哭个不停的小尼姑,气得头顶快要冒烟。就因为误会她是真的关心他,他宁可再来这又脏又破的尼姑庵吃苦,甚至打算如果迟迟想不到好办法救她 时就帮她赎身,哪怕那可能耗尽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积蓄,可没想到,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准备卖了她的老鸨!
    展怀春陡然站了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走动,好几次路过内室门口时,都差点忍不住一走了之。
    阿榆自己哭得伤心,并没有留意到男人的生气。
    展怀春停在窗前,窗子都被他关上了,屋中比外面黄昏还要昏暗。
    他回头看向小尼姑。
    她背对他站在那边,左手乖乖垂在身体一侧,右手一直举着抹眼泪,房间里回荡着她轻轻的啜泣声。
    她声音轻柔,哪怕是哭,也很好听。
    他的视线越过小尼姑,落到了里面的榻上。
    “施主别怕,我帮你捂耳朵……”
    那晚她说过的话,毫无预兆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展怀春眼中戾气渐渐散了。
    不管那晚她为何而来,她都来了,大半夜冒着雨赶过来,谁能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点关心?真不关心,她在自己屋里睡觉得了。她,她就是傻,嘴笨不会说话,脑袋不会转弯儿,换成那个明安,同样的问题,肯定会有另一种让他听着顺耳的回答。
    展怀春轻轻哼了声,他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了。
    默默立了片刻,展怀春走向柜子,将三个糕点油纸包拎到桌子上一一打开。打开的时候,他一直用余光悄悄留意小尼姑,却发现她并没有被这些东西吸引,始终在那儿抽搭,眼睛都快肿了,鼻子红红的。
    看来是真的怕了。
    展怀春只觉得好笑,起身站到小尼姑身前,低头看她:“别哭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想跟你师祖撒谎,然后继续留在庵里当尼姑,还是跟你师祖说实话,却被她赶下山去?”
    阿榆慢慢放下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她当然想留在尼姑庵,可她也不想撒谎。
    “不想撒谎是吧?觉得撒谎的都是坏人?”展怀春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为难。
    阿榆咬唇点头。
    展 怀春笑着坐回椅子上,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傻,这世上谁都撒谎过。就像你师姐,撒谎说你笨好让我选她伺候,还有我,小时候我娘总是夸我大哥好, 我就故意摔倒然后撒谎说是我大哥推我的,我娘信了,把我大哥训了一顿。后来我娘知道我撒谎了,还是疼我这个儿子,我大哥也没有怪过我,所以你偶尔撒个谎不 算什么,真正关心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撒谎就不喜欢你了。而且你想啊,你不告诉你师祖,她便会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尼姑,就不会因你破戒生气难过了,对不对?”
    阿榆轻轻蹙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总觉得施主的话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说不通。
    难得开口哄她她却不领情,展怀春耐性耗尽,冷脸道:“反正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我立即告诉你师祖让她赶你下山!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听!”他气势太足,阿榆急忙道,生怕他找师祖。
    展怀春稍微气顺了些,招手喊她:“坐过来,继续吃饭。”
    阿榆情不自禁往后退,扭头道:“我不要吃牛肉,施主你最好也别……”
    “你到底坐不坐过来?”展怀春冷声打断她。
    阿榆抿唇,偷偷看他,对上他凌厉的眼神。阿榆害怕了,不敢不听他的,乖乖走过去坐下,双手捧着自己的粥碗,湿漉漉的长长眼睫垂下来,不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
    越看越可怜,好像他多强迫她似的。
    展怀春看着碍眼,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夹起一块儿豌豆黄递给她:“尝尝,这些糕点都是素食,知道你可怜什么都没吃过,我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他筷子伸得太近,阿榆想不看都不行,一看就被漂亮的浅黄色泽吸引住了,但她还记得先前吃过的教训,强忍嘴馋委屈地问他:“这是什么啊?”
    她眉眼灵动,好奇犹豫怀疑委屈全都呈现在他眼前,展怀春心情不错,耐心解释道:“豌豆黄,豌豆做成的,豌豆你总知道吧?绝对是素食。”其实展怀春觉得做这些东西时应该添了油,但他不会告诉小尼姑。
    阿榆知道豌豆,见这东西颜色的确像豆子,终于放了心,低头去接。
    “自己吃!”这次展怀春可没那么好心喂她,粗鲁地将东西塞到她手心里,又道:“我不爱吃素食,这三包都是给你的,一会儿你带到你房间去,对了,只许你自己吃,不许分给其他尼姑,包括你师祖师父。”
    阿榆没有吭声,轻轻咬了一口豌豆黄,大眼睛瞄向另外两包糕点,全都不认识。
    不过这个豌豆黄真的很好吃啊……
    阿榆心中的愧疚害怕渐渐被吃到好东西的幸福取代,连展怀春骗她吃肉的事都不太在意了。
    展 怀春继续吃着自己的牛肉,发现小尼姑吃完那块儿豌豆黄就不动了,眼睛却朝旁边瞄了好几眼,知道她在他面前放不开,便又分别拿了一块芙蓉糕紫薯蜜枣松糕递给 她,“都尝尝,喜欢吃哪个,以后有机会我还给你买。”这东西花不了几个钱,看小尼姑可怜巴巴的,他就当施舍小乞丐了。
    “施主真好。”阿榆红着脸接过来,小口小口吃。
    芙蓉糕……她不喜欢,吃了两口不想吃了,可又不想浪费,便强迫自己吃。
    展怀春一直盯着她呢,见此没好气地把东西抢了回去,丢到芙蓉糕里胡乱卷了起来,“不好吃就别吃,又没人逼你。这个不用你带回去了,回头我扔了。”
    “别扔啊!”阿榆心疼了,看看他脸色,小声道:“可以送给我师姐……”或许师姐们爱吃呢?
    展怀春冷笑:“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阿榆没话说了,低下头,慢慢把另一块儿紫薯蜜枣糕送到口中。
    紫薯是什么,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不过颜色很好看。嗯,吃到一颗枣,好甜……
    阿榆嘴角轻轻翘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自己低头吃得开心,没发现旁边有人盯着她嘴角,出了神。


☆、第21章 残忍
    阿榆生了一张樱桃小口,唇红润亮泽,娇艳欲滴。
    她没有受过大户人家对姑娘们礼仪举止的教养,但她自小长在师父身边,清诗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文雅风韵,阿榆什么都学师父的,有些东西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学不来,但最基本的吃饭走路仪态,她都不知不觉学了七八分。
    因此,跟明容明华相比,阿榆吃东西很秀气,小口小口地用,细嚼慢咽。此刻因吃的是展怀春送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眼帘垂了下去,只盯着身前一小片地方,眼睫闪动轻颤间,娴静似水,又灵动如偷食的幼鹿,小心翼翼,随时准备停下跑开。
    展怀春开始只想看看她到底喜不喜欢吃,看着看着目光就移不开了。
    她眼睫颤啊颤的,都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担心他突然不许她吃了?
    她唇边沾了点紫薯沫儿,浅浅的紫,细腻的白,醉人的红,抿唇时,右脸颊上会露出浅浅梨涡。
    阿榆察觉到他的凝视,抬眼看过去。展怀春轻声咳了咳,嫌弃地看她,点了点自己唇角。
    阿榆茫然地看着。展怀春见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想替她把那紫薯沫儿拭去。
    “哦,是不是我嘴角有东西啊?”阿榆在他抬手时明白了,脑袋歪向一边,自己擦了擦,两边都擦过,问展怀春:“还有吗?”
    “自己照镜子去!”展怀春瞪她一眼,瞪完惊觉自己这火气来得没道理,不再理她,继续吃饭。看她吃了那么久,他也饿了。
    阿榆真去镜子前看了看,确定没有了,脚步轻快地回到桌子前。吃过两块糕点,阿榆已经有了六分饱,便把温度刚刚好的粥喝了,馒头留着明早温了吃。至于那些糕点,施主真送给她了?
    阿榆有种不踏实的欢喜。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她不经师祖同意就收下好吗?还有施主,怎么一下子对她这么好了?他不是总嫌弃她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吗?若是她伺候地好施主高兴赏她,阿榆心里还会踏实些。
    正想着,一片牛肉又送到了她嘴前,阿榆看清之后立即往后躲,抬头时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还剩最后一片,我吃不完了,你替我吃。”
    “你……”阿榆一点都不觉得施主好了,连连摇头。
    “不吃?不吃我告诉你师祖去。”展怀春正大光明地威胁她。
    阿榆紧紧咬着唇,就是不想吃,最后连眼睛也闭上了,免得看见施主瞪眼睛她心里害怕。
    小 尼姑眼睛紧紧闭着,红唇用力抿着,展怀春只觉得好笑,筷子往前伸,让牛肉片贴着她嘴唇左右摩挲。清凉滑腻的触感,阿榆被他逼地起身离席,展怀春也跟着站了 起来,在阿榆转身要跑时突地按住她肩膀,跟着捏住她下巴迫她张嘴,霸道地把牛肉送入她口中:“乖乖吃了,否则我马上去找你们主持。”
    阿榆被迫仰着头,却闭着眼睛不肯吃:“不……”
    “我让你吃!”展怀春捏着她不放,神色平静,声音凌厉。
    阿榆吓了一跳,硬撑了会儿终于抵不过他的威胁,忍着泪痛苦咀嚼,痛苦自己又破戒了,痛苦到了这个地步,明知道自己吃的是肉,她竟然还会觉得好吃……
    不管她如何为难,到底还是吃了下去。
    阿榆气展怀春也气自己,眼泪滚滚而落,她再也无法做一个好尼姑了。
    “在这里你随便哭,到外面最好别让旁人看出来,被问了也别多嘴。一旦传出去半个字,你就等着被赶下山吧。”展怀春很满意自己的调。教,放下沾了她泪水的手,回到椅子上,看她立在那里可怜落泪。说实话,展怀春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逼她吃肉。
    是想帮她早点适应山下生活?还是,因为她喜欢吃?
    展怀春摇摇头,他可没有那么好心。或许是自己要费时费力费钱帮她,便想在她身上找些乐子?
    “好了,先把东西端回厨房去,回头再把糕点拎到你房间。”看够了,展怀春开口吩咐道。
    阿榆慢慢止了泪,背对他仔细擦过脸后,低头收拾东西。
    她一声不吭,展怀春也没有说话。等阿榆走了,展怀春把藏起来的烧鸡拿出来,一边吃一边等她回来,准备给她个惊喜。牛肉好歹切成片了,这个烧鸡可是完整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小尼姑乍然看到如此香喷喷的活物,会不会吓晕过去?
    展怀春又有点犹豫了,要不缓两天再继续教她?
    他犹豫不决,没留意外面天渐渐黑了,等桌子上只剩最后一根鸡腿时,展怀春才猛地回过味儿来,小尼姑怕是不会回来了。
    展怀春冷笑,胃口全无。
    在黑暗中默默坐了片刻,他起身点灯,将吃剩下的鸡骨头她不爱吃的芙蓉糕以及她爱吃的那两样糕点一起收了起来,悄然翻墙出去,全都扔到了一处山坳里。
    爱要不要,跟他耍脾气,她以为她是谁?对她好点就蹬鼻子上脸,她有什么委屈的,他逼她吃肉破戒还不是为了她还俗后更好过些?
    展怀春恨恨踢了一脚山石,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夜风清凉,他直奔山下。天色太暗他又走得急,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脚,往前跌了好一个踉跄,若非他及时拽住一颗小树,恐怕都要滚下山去。旁边林中有鸟雀被他惊醒,扑棱棱飞走了,地上也有东西急促逃窜,不知是兔子还是黄鼠狼。
    展怀春仰头。明月将圆,洒下月华皎洁沁凉,凉意慢慢漫到他心底,灭了他的火。
    他又转了回去。
    躺到床上,展怀春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之前肖仁留给他的那把匕首,左右手抛着玩。
    逼她吃肉她就受不了了?
    明天他带她打猎去。
    小尼姑还俗后肯定要嫁人的,嫁人就要做饭给相公吃,不会杀鸡剁肉怎么行?正好他也出去散散心。肖仁那么想救小尼姑,就先由他想办法吧,他只管出钱,只管帮他教小尼姑早点变成一个正常人。
    他倒要看看她会气到什么地步!
    ~
    静慈得了展怀春的吩咐,将早上挑水的活分给了明容明华。明安马上就要开。苞了,她不太放心让明安自己下山,阿榆人老实,去哪儿她都放心,明安虽然表现地也老实,那双眼睛却总让静慈忍不住盯着她。
    阿榆并不知道静慈的安排,清晨习惯地早起,顶着一双微肿的眼睛去拎水桶,往外走时遇到明容明华,她乖巧地喊师姐。明容明华互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沉默。静慈起得晚,只要阿榆早点回来,静慈不会发现她俩偷懒的。
    两人准备悄悄离开。
    “怎么是你挑水?”一道不悦的男人声音突然从院门那边传了过来。
    阿榆打个哆嗦,见那边展怀春一身青袍,正面容冷峻地盯着她。她本能地害怕,垂了眼。
    展怀春扫一眼那边愣住的两个尼姑,朝阿榆冷声吩咐道:“跟我走,我有事要你做。”
    “我要挑水,施主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阿榆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小声顶嘴道。谁料展怀春还没说话呢,她两个师姐争先恐后把她手中两个水桶抢走了,抢完急急离去,连句解释都没有。
    阿榆愣在原地,不懂平时最不喜欢干活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勤快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展怀春不耐烦地问。
    没了推诿的借口,阿榆不得不跟他走。到了客房,展怀春让阿榆帮他把他换下来的衣裳洗了,自己回内室补觉去。阿榆准备去后院,展怀春在里面听到动静,高声命令她只能在前面洗,阿榆撇撇嘴,过会儿洗衣裳时使劲儿揉搓,像是要把所有不满发泄出去。
    吃早饭时,阿榆忍不住悄悄瞄向柜子。
    三个油纸包都没了,因为油纸包上印着刘记字样,她能辨认出来。
    被施主扔了吗?
    阿榆低头咬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委屈什么?昨晚她就决定再也不要施主任何东西了,除了伺候他,不再对他有半点好感,那样他再对她坏时,她就不会难受了。像最开始,他骂她,阿榆只会害怕不会难过的。
    “山上有蘑菇吗?”瞧见她那副强忍着的委屈样,展怀春心情不错,愿意跟她说话了。
    “有。”阿榆闷声答。
    “嗯,那一会儿你陪我去山里挖蘑菇,晌午我要喝蘑菇汤。”展怀春颐指气使。
    阿榆只是点头,换来一声轻哼。
    都收拾好了,阿榆去请示静慈,静慈知道展怀春要同去,本不太愿意,但想到这位一直都很规矩,又是庵里的大主顾,便答应了。
    到了山里,展怀春让阿榆自己去找蘑菇,他轻轻松松跟在她身后,眼睛四处乱看,寻思拿什么东西下手。他手里只有一把匕首,山鸡兔子跑得太快抓不到,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走着走着,他发现一个鸟窝,上面有吱吱喳喳的叫声。
    展怀春让阿榆继续往前走,他趁她不注意迅速爬上树,捉了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不知名小雀下来。跳下地后,他双手紧握,没过多久,手心里就没了动静。
    “过来!”他远远招呼她,将已经死去的鸟藏在草丛里。
    阿榆很快就跑回来了,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仰头看他:“施主叫我做什么?”
    展怀春示意她把篮子放下,从袖口摸出一条黑纱来,笑着道:“昨晚逼你吃肉,是我不对,来,你先蒙上眼睛,今天我教你做一件事情,算是向你赔罪。”
    他笑得那样好看,眼神认真,阿榆低下头,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不想原谅我?”展怀春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
    阿榆不自在了,看着他衣摆问:“施主要教我什么?为何要蒙眼睛?”
    “蒙上你就知道了,听话,你学会了,将来绝对会受益无穷。”知道她已经默许了,展怀春笑着将她转过去,替她蒙眼睛,“玩过躲猫猫吗?玩那个有个人也要蒙上眼睛。”
    “没玩过,怎么玩的?看不见了还怎么玩啊?”阿榆好奇地问,心里那一点点不安都在他温柔的动作声音里散去了。
    “以后再教你。”展怀春扶着她慢慢蹲下,将那只雀鸟摆在她身前,再把匕首塞到她手中,他握着她手往下凑,循循善诱:“这里有根藤蔓,我教你切断它。”
    “学这个有什么用啊?”阿榆扭头问。
    展怀春笑了笑,对着她蒙了眼睛的姣好脸庞道:“你先切,切完我就告诉你。我已经帮你对准了,你往下用力就行。”说着慢慢松开手。
    阿榆没有多想,因为知道藤蔓都很坚韧,她用力切了下去。


☆、第22章 酸涩
    刀子切下去,阿榆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溅到了她手上。
    她疑惑地叫了声,下意识去扯眼带,展怀春没有阻止,抢过她右手中的匕首,起身,走到别处。
    还没到晌午,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山林里静悄悄的。
    展怀春默默等着,低头将匕首上的血迹逝去,帕子丢到草丛里,匕首收好藏到身上。做完了,身后迟迟没有动静,没有意料之中的尖叫,也没有哭泣责怪。
    展怀春忍不住回头。
    他看见小尼姑跪在那里,一手攥着胸口,一手捂着嘴,面白如纸,单薄肩头颤个不停,偏偏没有眼泪。
    展怀春莫名心颤了一下。
    有时候,不哭比哭出来还难过。
    他快步走过去,只隔几步时小尼姑突然偏头看了过来,那样愤怒控诉的眼神,展怀春胸口一紧,竟有点不敢靠过去。他顿住脚步,视线在她周围绕了一圈,最后慢慢对上她的,有些艰难地解释道:“你,你以后会下山嫁人,嫁了人就得学会炒菜做饭,如果连鸡都不敢杀,你……”
    “我是尼姑,我是尼姑你不知道吗!”
    听他还要狡辩,阿榆猛地站了起来,摘下尼姑帽指着脑顶给他看,泪如泉涌:“我是出家人,你嫌我笨,打我骂我都可以,为什么要逼我吃肉,还骗我杀……”他怎么能这样,就因为他对她的那些好,她总觉得他其实是个好人,再生气都肯重新相信他,他却……
    阿榆低头,地上那只还不会飞的小雀已经身首异处,是被她亲手切下去的……
    如果她没有信他……
    可是没有如果,她亲手杀生了。
    阿榆再也待不下去了,扭头往回跑。她要去向佛祖忏悔,她会跟师祖坦白罪过,师祖那么好,一定不会赶她下山的,只要可以留在尼姑庵,什么惩罚她都可以接受。
    然后,她再也不要见这个男人了。
    她可以不在乎他的凶,却无法忍受他一次次藐视清规戒律,逼她骗她犯戒。
    展怀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山中草木杂生,她一身宽松尼姑袍,因为跑得快因为一手举着擦眼泪,总是会被旁边伸出来的枝条挂住,可她不管不顾,蛮横地用手臂胡乱去挡,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被划伤。
    “嘭……”
    正看着,她突然朝前扑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展怀春赶紧跑过去扶她,快到跟前时她笨拙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林风从她那边吹过来,带来她低低的抽泣。
    “你脚受伤了?”展怀春大惊失色,心中顾虑全消,几个箭步冲过去,拽住她胳膊迫她转身。
    “放开我!”阿榆使劲儿甩手,另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展 怀春弓着身子要检查她伤呢,一时没有防备真被她推了出去,踉跄后退时碰巧撞到一根断枝截口,戳得他差点吐血,站定后阿榆已经继续往前走了。盯着小尼姑蹒跚 的背影,展怀春脸色难看至极,朝她怒吼:“你属狗的吧?我那是为了你好你看不出来吗?这里离尼姑庵那么远,你这样走回去,保不住腿就废了!”
    前面的人没有理他,停都没停,好像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展怀春愤愤转身,走了两步又龇牙咧嘴反手去揉后背。刚刚撞到的那截树枝断的不均匀,有长刺刺进了肉。展怀春看不见,褪了上衣一手扶树一手在后面摸,拔。出两根木刺,手指从伤处抹过,沾了血。
    这是他练武之后第一次流血。
    展怀春自嘲地笑,回头就朝那棵树狠狠踹了一脚。
    踹完了,扭头见那边小尼姑都快被树木挡住了,展怀春低低骂了声爹,披好衣裳再次追了上去。
    他承认这次自己做的过火了,即便是小尼姑气他在先。
    “站住,给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他 大步流星,很快追上她,紧紧攥住她胳膊不许她再走。阿榆还想推他,被展怀春抢先一步按到了地上,阿榆不会骂人,哭着打他,展怀春没有还手,单膝跪在她身 前,一手维持按着她腿的动作,然后抬头盯着她,目光冰冷。阿榆开始还能打得下去,慢慢就被他盯得不敢动了,只能不停地抽搭。
    她老实了,展怀春继续检查她伤口,将她右腿裤子提上去,便见那细白小腿上被划了半掌长的血口子,还不停流血呢。展怀春皱眉,知道这种伤还不至于影响她走路,视线下移,果然发现她脚踝肿了,红红的一片。
    “你不想要这条腿了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骂道。
    阿榆咬唇不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她很疼,但她宁可疼也要离他远远的。
    “上来!”展怀春懒得看她这副受气样,蹲着转身要背她。小尼姑的伤因他而起,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没法不管她。
    “我自己走!”阿榆右手撑地试着站起来,还没站稳,身前那人突然朝后撞她。阿榆小腿被撞,上半身一下子朝前扑去,刚好撞到他背上。阿榆撑着他背要起来,展怀春却迅速反抱住她大腿站直了身子。
    “你……”阿榆差点歪下去,本能地抱住他脖子。展怀春趁机将手挪到她腿弯,高高颠了颠,大步往前走。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阿榆推他肩膀,挣扎要下去。
    “那你松手啊,你自己往后仰,只要你不怕我把你丢下去就行。”展怀春冷声道,眉头紧紧皱着,背上伤口被她蹭得有点疼。
    阿 榆第一次被人背,听他这样说便准备试试,才松手展怀春就故意往一旁歪,吓得阿榆赶紧重新抱住他。展怀春讽刺地笑,阿榆难堪极了,恰好两人走到一棵老树下, 展怀春低伏身子躲避头顶横伸出来的臂粗树枝,阿榆不想让他背,灵机一动伸手抱住树干,双手合握紧紧扒着。只要展怀春放开她,她就跳下去自己走。
    身后突然传来阻力,展怀春纳罕回头,见她猴子似的抱着树干,差点笑出来。
    她越不想让他背,他还偏偏要背她!
    展怀春后退几步,让她上半身直着,免得她力有不逮真仰头栽下去。站定了,他托着她腿道:“你喜欢这样挂着?那好,等你玩够了咱们再走。”说完便沉默了,微微弓着身子,眼睛看向前方。
    阿榆盯着他后脑勺,又不争气地哭了。
    她再傻,也知道他坚持背她是为了她好。
    “放我下去!你那么欺负我,我受伤你不更高兴吗?何必还要假好心?”阿榆哽咽出声,她宁可他一直都欺负人,也比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强。
    “谁欺负你了?欺负你我能得什么好处?我说了让你杀生是为了你好,过阵子你就知道了。”展怀春没好气地道。
    一提杀生,阿榆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全是那只雀鸟的凄惨死状。
    身后只有哭声,展怀春回头看了一眼,知她难受,声音不禁软了些:“行了行了,以后不逼你做这些了。放手吧,你胳膊不累我还累呢,真不知道你整天都吃什么,这么重,该赶上一头猪了!”
    阿榆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抱树抱得越发紧了。
    她好赖话都不听,展怀春来了气,猛地松开她腿。身体骤然凌空,阿榆尖叫一声直直往下掉去,被迅速转身的人及时接住,抱了个满怀。她轻飘飘没多少重,展怀春直接将人扛到肩上,急急朝尼姑庵奔去。阿榆趴在他肩头又打又哭都不管用,慢慢也就默然接受了。
    快到尼姑庵时,阿榆盯着地面,终于开口道:“我要告诉师祖去,我犯戒了就要挨罚。”
    “只要你不怕被赶下山,尽管去说。”展怀春微喘着道,背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我诚心认错,师祖不会赶我走的。”阿榆有些不确定地道。
    展怀春没吭声。她不知道,就算她杀了人,那个老鸨也不会赶她走的。
    阿榆扭头,自被他背上后第一次看他。他脸红红的,有豆大汗珠从额头滚了下来,流经他无人能及的绝色。脸庞,再汇聚到下巴处。他呼吸越来越重,这样累,都是因为背她背的。
    泪水模糊了眼睛,阿榆无声地哭,最后在尼姑庵大门口挣了下去,低头道:“施主,阿榆愚笨,真的无法再伺候施主,施主若继续在庵中小住,还是换位师姐服侍你吧。”单手行礼,转身,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施主对她有坏有好,她真的没法恨他,却也不愿继续服侍他。
    一路没有回头,阿榆直接去了静慈房里,跪下去坦诚自己的罪过,只是将展怀春逼她吃肉改成她自己偷吃的,鸟也是她误杀的。
    静慈根本不把她破戒当回事,奈何小尼姑哭成了泪人,还口口声声求她罚她,静慈只好让她晚上在佛堂念一晚的经。阿榆安心了,乖乖离去。静慈纳闷地送她出门,先去吩咐明容下山一趟去请郎中,再去客房那边找展怀春兴师问罪,顺便索要点伤药钱。
    可惜客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静慈怕得罪展怀春,到底没敢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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