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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你馒头掉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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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听到外面有人大步离去。
是展怀春吗?阿榆匆匆穿好衣服,胡乱提鞋追了出去,正好看见展怀春转身走出院门的冷峻背影。
阿榆扶着门扇发呆。
他没有叫她起来服侍他,没有生气训斥她,而是这样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榆惴惴不安地回了屋,坐了会儿,还是习惯地去打水。万一展怀春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却什么都没准备好,他岂不是更生气?
因为不知道展怀春什么时候回来,阿榆连早饭都没有去膳房吃,一直坐在屋里等着。等到日头爬上树梢,外面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阿榆忐忑地迎出去,看见长安满头大汗跑了过来,见面就问她:“你又做什么惹少爷生气了?”
他紧紧盯着她,等她回答,阿榆张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那种事,她不好意思开口。
她委屈嗒嗒,长安没空跟她多说,直接朝里面走了过去。
“少爷,少爷去哪了?”阿榆茫然地跟在他后头。
“少 爷说他书房里书太少,他要搬到老爷夫人那边的厢房去住一段日子,就近看老爷的藏书。”长安把柜子里展怀春的衣服都收拾出来,又去卷被铺,一边卷一边解释 道,“阿榆,这次少爷真是被你气急了,你这两天好好想想,想通了赶紧去跟少爷道歉,早点把少爷哄回来,知道吗?”
阿榆不知道,她并没有犯错,为何要道歉?可展怀春搬到外面去了,不回来住了,阿榆低头掉眼泪:“长安,少爷那么生气,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啊?”虽然昨晚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真的要发生了,阿榆还是禁不住难过。
她 哭出了声,长安动作一顿,暂且停下手中活计回头看她:“你怎么这么傻啊?少爷真想赶你出府,何必还自己搬出去住?他那是被你弄得下不了面子,所以我让你好 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回头好跟少爷道歉。行了,少爷还在那边等着呢,我走了啊。”说完抱起一堆东西,大步离去,嘴里不知小声嘀咕着什么。
阿榆没有送长安,对着骤然空掉的床榻发愣。
没有被赶走,阿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让她主动说愿意给展怀春当姨娘她肯定做不到,可是不说,展怀春就一直不回来了吗?她是他的丫鬟,他不在,她还算什么丫鬟啊?
阿榆心里彻底没了底。
~
展怀春搬走第一天,阿榆没什么胃口,好在展怀春并没有罚她,厨房里依然按时给她准备饭菜,豌豆的饭食也跟以前一样。阿榆自己再没有精神,每天早晚也会带着豌豆在院子里溜达,晚上抱着豌豆睡觉,实在睡不着便念念经,念着念着心里静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展 怀春搬走第五天,阿榆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连续数日见不到他的日子。就像展怀春去京城办差的那阵子,阿榆要么看书,要么就去找丹桂丹霞说话,反正没有人管 她。当然,阿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但她都想好了,如果展怀春真要赶她走,她就走,他不露面不罚她,她也不敢主动提出离去,过一天是一天吧。
长安隔上一两天便会溜过来找她,催她快去认错。阿榆不去,任长安如何说,她只低头不语。
长安急得嘴角都上火了,却又拿阿榆这副榆木疙瘩不开窍的脾气没办法,只好继续去伺候活雷公。
真的是活雷公,少爷最近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他都被踢了好几脚了,比上半年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但凡见过展怀春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在内,他搬到父母的院子,明显是跟小丫鬟闹别扭了,展知寒心知肚明,知道展怀春不想听他啰嗦,便没有多管,他也不想管二弟自己带回家的麻烦,相反,这样为情所困的二弟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离开县城两三日他都不在乎,展知寒赶紧抓紧时间锻炼他。
在 外,展怀春忙完生意后不想回家,常常去找肖仁喝酒。肖仁对他的了解不比展知寒少,跟长安稍微一打听,确定展怀春不是与展知寒置气,马上猜到他跟阿榆闹别扭 了。阿榆那样单纯乖巧,错不可能在她,肖仁想劝展怀春收敛脾气,又不知道这人到底为何生气,只好拐弯抹角打听。展怀春哪里会提自己被人拒绝这种丢脸事?于 是肖仁也没办法。
到七月底的时候,阿榆已经有整整半个月没见过展怀春了。
发完月钱,次日便是丫鬟们放 假,阿榆带着自己绣好的几条帕子,再次跟丹桂出了门。吃过上次被人欺负的教训,她其实不太敢出门,可现在展怀春随时都可能惩罚她,阿榆打算抓紧时间攒钱。 之前跟丹桂聊天,得知可以绣帕子卖到绣坊,她便托人买了一些碎布绣成帕子,出门时跟丹桂都戴上帷帽,也不怕人家看见脸了。
展怀春一直派人留意常青园里的动静,听说阿榆出门了,他心中冷笑,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叫上长安朝街上溜达了过去。他倒想看看阿榆出门做什么,万一被人欺负了,他也好看热闹,顺便落井下石讽刺两句,不长教训的蠢货。
有派出去跟踪的小厮指点,展怀春很快就看到了两个丫鬟,只一眼,便认出左边那个纤细身影是阿榆。
展怀春恨得咬牙切齿。小丫鬟真是胃口好,主子这么生她的气,她不来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都没见瘦,是吃定他不舍得罚她吗?
回头他就吩咐下去,给她削减伙食!
两人进了一家绣坊,展怀春躲在附近算命摊子后盯着,看阿榆将手中小包袱放在柜台上打开,把什么东西交给了掌柜。其貌不扬的掌柜摸着胡子笑,拿了些钱给阿榆,距离太远,展怀春看不清楚有多少。
待二人离开,展怀春留长安留意两人去向,自己去了那家铺子。
掌柜的认识他,忙绕出来招待:“二少爷真是稀客啊,今儿个想买点什么?”
“刚刚那个戴帷帽的姑娘给了你什么?”展怀春直接问道。
他脸色太难看,掌柜的不敢说废话,把刚刚收到的几条帕子全都拿出来,递给展怀春看。
展怀春认得阿榆的手艺,一眼就明白了,敢情小丫鬟嫌展家给的月钱低,准备挣私钱了。以前都没见她弄这个,现在两人刚吵架,她就动了心思,这是急着准备后路了?那些书果然没读,越来越聪明了。
展怀春面无表情收起这些帕子,掏出五十两银票递给掌柜:“下次她再来卖东西,不准收,也不准给她介绍别的去处。”
“知道知道,二少爷吩咐一声就行,何必如此破费啊,二少爷放心,我保证她东西卖不出去!”掌柜的巴不得有机会讨好展怀春,摆手拒接银票。
展怀春怎会占他便宜,将银票放到柜台上转身便走。
“少爷,她们回去了。”他一出门,长安赶紧凑上来道。
两个丫鬟后面有小厮暗中跟着,不怕出事。因为坏了阿榆的生意,展怀春心情不错,“早,咱们喝酒去!”
可惜他到了酒楼刚坐下没多久,展知寒派来的小厮就找上来了。
“找我何事?”展怀春不高兴地问,仰头灌了一杯。
“回二少爷,是表姑娘来了,大少爷让你回去陪客呢。”
“咳……”展怀春一口酒喷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剧透不好,还是忍不住想说,佳人文里狗血不多的,表妹来干什么,展家兄弟俩,明眼人都知道哪个更好吧?O(∩_∩)O哈哈~
☆、第54章 酸啊
阿榆的五条帕子净赚四十文钱,不算多;但那是她一针一线缝的;拿到铜钱那种满足感;比领月钱时还要高兴。回府的路上;她买了十文钱的咸瓜子;留着跟丹桂丹霞一起吃。
转到展府所在那条街时;远远瞧见一辆马车停在正门前;展知寒亲自站在车前迎接;将一个白衣公子迎了进去。
展府常有客人来;能让展知寒亲迎的却不多。丹桂似是要确定什么般拉着阿榆朝那边跑,在马车进门前瞧见上面的“沈”字。
“啊,果然是表姑娘,我就说我没看错!”马车进了门;丹桂兴奋地道。
“表姑娘?”阿榆好奇地问,刚刚她明明瞧见一个少年公子啊。
丹桂一边拉着她往侧门走一边给她解释:“是表姑娘,咱们表姑娘跟普通闺阁小姐不一样,性格爽朗不拘小节,常常穿男装出门。姑奶奶纵着她,咱们老爷夫人也喜欢表姑娘的性子,只有大少爷每次见面都要训斥她换回女装,嘿嘿,估计现在表姑娘正挨训呢。”
阿榆来的时日短,不知道展家这些亲戚,便认真地听着,将来碰到也好喊人。
她们回到常青园不久,展怀春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了,直接拐去梅园。
说来他都有半年多没见过这个只比他小一岁的表妹了。
其 实沈棠跟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当年祖父祖母成亲多年一直没能生子,有次出门救了个死了爹娘的年幼孤女,便认作义女,也就是他们的姑妈。说来也巧,祖母带姑妈 回来次年便生了父亲,自此祖父祖母非但不曾疏远姑妈,反而越发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姑妈聪慧能干,喜欢做生意,二十多岁才嫁到洛阳,生下沈棠。祖父祖母去 世之前,姑妈每年年底都会回展家过年,最近几年就不来了,要么他们哥俩过去拜会,要么派沈棠过来小住一段时日。
不过,沈棠长大后来得越来越勤,展怀春觉得那不是姑妈吩咐的,是她又想勾搭大哥来了。
大哥也是,每次都要让他陪沈棠四处游玩。以前他闲的没事可以帮他,如今他也是忙正事儿的人,大哥甭想再使唤他。教训他的时候一大堆道理,还把他的小丫鬟教聪明了不听话了,现在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解决吧。
“二表哥,你好像黑了啊。”展怀春刚进门,已经换了一身红裙的沈棠便站了起来,笑着打量展怀春。
“你还是那么丑啊,又来做什么?”展怀春扫她一眼,熟稔地还击,跟着在展知寒旁边的主座上坐下,递给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展知寒恍若未见,放下茶盏道:“我还有事要做,二弟陪表妹说话吧。”说完起身离去。
沈 棠懒懒靠在椅背上,脖子随着展知寒身影转动,一直目送展知寒出去了,她才嘿嘿一笑,对展怀春道:“这不是要八月十五了吗,我娘怕你们两个一起过节太凄凉, 就让我过来了,准我过完春节再回去。”因为能住这么久,所以她才不着急缠着展知寒,几个月的时间,她不信搞不定他。以前他说她太小不许她胡闹,现在她胸口 已经很鼓了,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她笑的得意洋洋,一看就没想好事情,展怀春冷哼一声,先表明立场:“我告诉你,现在我开始帮大哥打理生意了,再也没有功夫陪你胡闹,你少来缠我。”
“谁要缠你啊,我巴不得你出远门做生意呢,免得在这里碍事!”沈棠颇为嫌弃地瞪展怀春。这家伙脑袋笨死了,小时候她给他那么多暗示让他闪远点,偏他看不懂,展知寒让他带她出去玩他就乖乖听话,她想找借口拒绝展知寒又早备好了理由堵她的嘴。
表哥表妹相看两厌,分别回了屋。
吃午饭时,兄妹三人又聚到了一起。
四方的桌子,沈棠坐在展知寒下首,展怀春坐他对面。屋里没有丫鬟伺候,沈棠仿佛展怀春不存在一般,热情地给展知寒夹菜。展知寒习以为常并不拒绝,却也不看她,态度冷淡,沈棠毫不在意,依然言笑晏晏,没话找话。
展怀春觉得沈棠很烦人,所以现在看大哥“受苦”,他幸灾乐祸。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大哥一点都不苦。
这不,沈棠又夹了鱿鱼往展知寒碗里送:“表哥,你尝尝这个牡丹燕菜,我特意学来做给你吃的……”
拒绝她她反而话更多,展知寒只想快点吃完这顿,便接了,目不斜视。沈棠扭头瞧他优雅用饭,那眼神情意绵绵,仿佛几百年没见过了,等展知寒吃完,她很自然地又夹了一个特大红烧猪蹄递给他,“表哥,我娘说常吃猪蹄脸上不容易长皱纹,你快多吃点,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
展知寒动作一顿,终于侧头看她,目光如幽泉平静无波。
沈棠却心虚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将猪蹄放到自己碗里,开啃前小声嘀咕道:“爱吃不吃,反正这个我吃也有用。”
展知寒继续用饭,那边沈棠啃完猪蹄,继续给他夹菜。
展怀春看得心里发堵,本来就没胃口,此刻更吃不下去了。如果,如果阿榆肯……
他冷不丁掷下筷子,扬长而去。
碗筷触桌声吓了沈棠一跳,她看看突然离去二表哥,纳闷地自言自语:“我没惹他生气吧?”她以前也都这样啊,她以为展怀春已经习惯了。
“与你无关。”展知寒难得回了她一句。
沈棠受宠若惊,马上忘了二表哥,瞧瞧周围,抬头往展知寒耳边凑:“表哥,你知道猪蹄还有什么作用吗?”
展知寒微微往一侧斜,避开她,垂眸时瞥见她明亮狡黠的眸子,知道她没正经话,冷声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吃?”
“吃!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吃饭!”沈棠不敢继续闹他,乖乖低头用饭。
展知寒多看了两眼她后脑勺才淡然收回视线。
饭后,展知寒出门去了,沈棠无聊地走向自己的院子,身后跟着她的贴身丫鬟。她想赖在梅园住的,奈何展知寒防她防的严,什么都能纵着她,单单这一样不许,生怕她把他怎么样了……
“表妹!”
身后有人唤她,沈棠回头,瞧见展怀春笑容满面走了过来。她心生警惕,狐疑地看他:“找我做什么?”
展怀春笑的十分亲昵,倒真像个好哥哥:“表妹,我新养了一条狮子狗,你要不要养几天?免得大哥不在家时你一人待着没趣。”
狮子狗啊,沈棠对猫猫狗狗没啥兴趣,不过看展怀春如此好心,便道:“行啊,你拿过来给我看看,好看我就养,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拿条凶狗过来故意吓唬我,我跟你没完!”她才不信他突然改了性。
展怀春没有多说,只吩咐长安道:“去,让阿榆把豌豆抱过来。”
“少爷,这……”长安面现犹豫,心里替自家少爷捏了把汗,这是想玩啥啊,非把人惹哭他心里才好受?
“快去,找踢是不是?”连他都不肯听话,展怀春瞪眼睛,抬脚就想踹过去。
长安忙不迭地跑了。
展怀春目送他转过树丛,得意地翘了嘴角。她不是不屑见他吗?这次他抢了她的狗,看她会不会求他!
☆、第55章 苦甜
长安过来的时候;阿榆正坐在廊檐下跟豌豆一起晒日头。秋日午后阳光没有夏天那么炽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得惹人犯困。阿榆轻轻地给豌豆梳理它金黄色的长毛;等豌豆毛全干了;她也差不多快睡着了。
正要起身进去,听见脚步声;抬头瞧见长安。阿榆知道他又是来劝说她的,虽然有些无奈,她还是抱着豌豆站了起来;等着听他又一番劝说。
长安没敢看阿榆。
方才所见;一人一狗;她面带浅笑;安静怕是在尼姑庵里早已习惯了孤单寂寞;满足是因为有只小狗陪她,但现在,他仿佛就是必须夺走她嘴角满足的那人。
“阿榆,表姑娘来了,咱们少爷只有这一个表妹,他担心表姑娘一个人在这边住着不习惯,想把豌豆送给表姑娘养几天,你,你随我过去吧,你知道如何照顾豌豆,一会儿好说给表姑娘的丫鬟听。”不想说也得说,他先跟她说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一会乍然听到慌了神。
阿榆慢慢抬起头,看向长安。
她真的没想到是这样,他不是来劝她的,而是……
阿榆低头看豌豆。因为好奇长安,豌豆大脑袋从她怀里抬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察觉她低头动作,豌豆仰头看她,目光相对,它伸长脖子要舔她。阿榆笑笑,托起它,给它舔。
她很舍不得。这半个多月,都是豌豆陪她吃饭陪她睡觉,豌豆虽然不会说话,阿榆却觉得跟它在一起特别安心。它就像是她的家人一样,会依赖她,会跟她撒娇,会在夜里往她怀里缩,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比被人帮助时还好。
可惜豌豆不是她的狗,它是展怀春的,是展怀春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现在展怀春要把它送给表妹养几天,别说只是养几天,就是再也不送回常青园,她又能怎么办?
“嗯,我知道了,咱们走吧。”阿榆没有让长安多等,反身关上屋门,慢慢下了台阶,一手托着豌豆,一手轻轻抚摸它脑顶。
长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去前头领路了。
那边展怀春跟沈棠不可能干站着等阿榆,两人就近选了条长椅,坐在树荫下说话。
“阿榆是谁?”沈棠好奇地问,展家上上下下的奴仆她差不多都记得,怎么不知道有个叫阿榆的?
“是我捡来的孤女,看她可怜无处可去,暂且留在身边当丫鬟了。”展怀春漫不经心地解释,手里甩着柳枝,闲情逸致。
他脸上带着浅笑,眼里却有阴霾一闪而逝。沈棠看见了,心里对那个叫阿榆的丫鬟更好奇了,展家这哥俩都不喜欢丫鬟伺候,对方既然能让展怀春带回来,肯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很快,那边长安就领着人过来了。
沈棠先看向展怀春,见他目视前方仿佛对来人浑然不在意,便自己望了过去。
阿 榆身上是丫鬟打扮,身量纤细窈窕,略显匆忙的步伐竟也有种楚楚动人之态,可最先吸引沈棠的却是她头上别致的头巾,跟着便是她微微低下去的脸庞。沈棠见过的 美人不少,她自己生的也不错,看到阿榆依然被惊艳了,不由自主扫了展怀春一眼。这样美貌的丫鬟,怪不得他肯留在身边,只是展家祖训不得纳妾,他是真的没有 那种心思,还是打算娶了她?
若是后者,阿榆便是她将来的弟妹,那她可得先好好观察对方。若两人脾性相投,她愿意与阿榆交好,若是不合,那就不干涉了,毕竟这是展怀春的私事,当然,万一真成了,她照样会尽量跟她搞好关系,谁让她是长嫂?
“少爷,阿榆过来了。”长安弓腰停在二十步外,回头朝阿榆使眼色。
阿榆记得展府规矩,恭恭敬敬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少爷,见过表姑娘。”
展怀春隐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终于朝她看了过去。
上午他跟在她身后,怕被她发现不敢靠的太近,而她头上又一直戴着帷帽,他根本看不清楚她里面的样子。现在他看见了,头巾下面她脸庞白皙红润乖巧宁静,看不出任何慌张不安,她浓密的眼睫垂着,遮掩了那双清澈黑眸,也遮掩了她能轻易被人察觉的情绪。
这是那晚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早在余光里瞥到人影,早在她越来越近,他胸口某个地方便没来由地乱了,她却稳稳站在那儿,规规矩矩。她自称奴婢,分明是在告诉他,她的心意并没有因最近他的冷落而改变。
展怀春冷笑,不改就不改,他也没指望她改。
收 回视线,展怀春很随意地吩咐道:“把豌豆放下来吧,从今以后,它是表姑娘的了。”本想只让沈棠养几天的,可看见她平静的样子,他很不舒服,他不舒服,她也 别想舒服。给别人养几天她不怕,那彻底从她身边拿走,她总会怕吧?她对那只狗可是真上了心,不像他,在她眼前消失那么久,她都不屑于看一眼。
阿榆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展怀春的声音了,没想再次听,他说的是这个。
她还记得买狗的时候,他让她挑,让她给豌豆起名字。起完了,他坐在她身边,挨得那么近,眼里全是笑,温柔得像春日湖水粼粼,然仿佛才是一转眼,他就说豌豆再也不是她的了。
是啊,豌豆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只是帮他照顾而已,他善变喜怒不定,她不早就知道了吗?她伺候地好,他对她万般好,她惹他生气了,他……
阿榆弯腰,将豌豆放在地上,摸摸它脑顶,柔声细语:“豌豆,那是表姑娘,以后你在表姑那身边要老实点,不许再故意藏起来了,快过去吧。”说着将豌豆往沈棠那边推,豌豆不肯走,被推开又转身往她双腿缝隙里钻,推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周围太安静,安静得阿榆心里发慌,她忍不住抬头,看见展怀春跟表姑娘好像都在看她,但她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眼里有泪,看不太清楚了。
再拖延下去,阿榆怕自己哭出来。
她匆匆抱起豌豆,快走几步送到沈棠面前,对方不知为何没接,阿榆也顾不得许多了,有些冒犯地将豌豆放到她腿上:“表姑娘你抱着它吧,豌豆很听话的,跟你玩一会儿就会跟你亲了。奴婢房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快步往回走。
有眼泪滴到沈棠手背上,沈棠本就糊里糊涂,被那滴泪惊得不由松了手。刚松开,豌豆立即跳了下去,汪汪叫着朝阿榆追。阿榆听到了,回头时豌豆已经窜到了她身前,两只前爪进进扒住她腿,仰头朝她叫唤。
阿榆泪如雨下,不想在众人面前哭,可是她再也忍不住了,蹲下去抱起豌豆,低头闷声哭了起来。
那 些对她好过的人,师父她们还在山上,跟她已有方外尘俗之分。丹桂有自己的家,年前差不多就能回去了。展怀春呢,其实展怀春对她很好,他是少爷,并没有怎么 欺负她,克扣月钱,打板子这些都没有,反而对她特别好,只是那些特别的好,让他突然再用少爷的身份对她时,她不习惯了。
只有豌豆,她对它好,它便也全心全意对她,眼里没有身份之差。
她肩膀抖个不停,压抑的呜咽时高时低,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隐忍。
许是她哭得太可怜太无助,沈棠都跟着心疼。她移开视线,看向在阿榆蹲下去那一瞬立即站起来的男人,看他脸上神色不定,隐约猜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否则一个丫鬟不可能因狗如此伤心。
这是什么事儿?她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让她做坏人?
沈棠生气了,怒冲冲绕到展怀春生身前,柳眉倒竖:“展怀春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跟她抢狗你自己抢,别把我牵涉进来!明月,我们走!”
她领着丫鬟拂袖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展怀春却没看她,眼里只有那个哭得肝肠寸断的身影。她经常掉眼泪,哭成这样他只见过一次,是大哥回来那日她以为他不要她了的时候。
回神时,展怀春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阿榆身前。他看她,一直看着,她应该是知道了,脑袋从胳膊里稍微抬起来了一些,歪头看他脚,接着又低头,抽搭着抓起碗豆就要把它放到地上。
“别哭了,既然表姑娘不愿意要,你继续养着便是。”展怀春别开眼道。
“多谢少爷,奴婢一时没能,忍住,在表姑面前失态了。少爷放心,奴婢这就把豌豆送过去。”阿榆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慢慢站了起来。还是给表姑娘吧,免得他日后再反复。
“我说让你养你就养,若你真的不想养,我马上摔死它!”她不识好歹,展怀春暴怒,吼完见她脸都白了,他恨恨转身,脚步从来没有如此快过,转眼就绕过路口。
绕过了,他顿住,隔着茂密花丛枝叶看她身影。
她怎么就不会说一句软话?
他多想,她会像上次那样扑到他怀里哭诉她的委屈,可是她没有。他多想,像上次那样抱着她安慰她,可是她不需要。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少爷,她的眼泪,是为了无处可去而流,是为了爱狗要被抢走而流,从来没有一次是给他的。
可笑他还想用发这种方式逼她低头,最后不过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而已。
她宁可不要豌豆,也不会跟他服软。
~
这个下午,展家前所未有的沉寂,二少爷闷在厢房里闭门不出,常青园里没有动静仿若无人。
只有表姑娘偶尔会弄出点动静。
听闻展知寒回来了,沈棠怒气冲冲地去找他告状:“表哥,二表哥跟那个阿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二表哥非要把他那条狮子狗送我,把阿榆弄哭了,哭得那样可怜,我都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可没想欺负人啊,二表哥说送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会那样舍不得狗!”
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赌气地坐在椅子上,坐姿不正,没有半点闺秀的样子。
展知寒松松领口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道:“下次他再找你说跟阿榆有关的事,你都不必理会。”
沈 棠趴在桌子上看他,压低了声音:“表哥,二表哥是不是喜欢阿榆啊?阿榆哭的时候,我看他心疼得脸都白了,我可没见他对谁这样好过。唉,他要是真喜欢阿榆, 我替他出主意,免得他笨了吧唧只会让人家伤心。那样的臭脾气,谁会喜欢他啊?”想到展怀春不但自己犯蠢还拿她当坏人用,沈棠恨得牙根痒痒。
不喜欢更好,展知寒在心里道,嘴上却叮嘱她:“他们的事不许你插手。”
沈棠一愣。
男人面上冷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管着她,严肃却另有一种亲昵,不是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去管?
沈 棠心里涌上一丝甜蜜,看看门口,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展知寒身边,眉头蹙着好像有些困惑,然后在展知寒放下茶盏抬头看过来时,猛地往他身上扑去。男人大惊, 却并没有急着躲她,反而怕她摔伤般稳稳抱住她。沈棠心中得意,在男人开始推她之前紧紧抱住他脖子,靠在他怀里道:“表哥,你对我真好。”她就喜欢他管她, 好像她是他的人一样。
展知寒身体一僵,这样也叫对她好?
下一刻,他将手脚开始不老实的人推了出去,起身道:“吃饭去了,你二表哥现在心里不舒服,饭桌上你老实点,免得碍他眼他朝你发火。”
“知道,他情场失意,再看咱们两个幸福甜蜜,心里肯定难受啊。嘿嘿,我毕竟是他未来嫂子,可不能如此欺负他。”沈棠乖乖跟在男人后面,像是听话的小媳妇。
展知寒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往前走。
到了堂屋,刚坐下就有下人来报,二少爷出门了。
天都快黑了,沈棠有些担忧地看向展知寒,展知寒将筷子递给她:“吃饭,不用管他。”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用大爷的甜中和二爷的苦,谁让恋爱需要情商呢~~~
☆、第56章 鱼竿
但凡展知寒嘱咐的话;沈棠都会痛快应下;回头展知寒一走,她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展知寒知道后训她,她乖乖认错,然后再犯,周而复始。
这次也是,展知寒不让她插手展怀春的事,沈棠偏就好奇了,先派丫鬟明月仔细打听阿榆脾性;随后趁展知寒不在家没人管她;撇下丫鬟自己去了常青园。
“表姑娘?”
再次见到沈棠;阿榆真的慌了;扭头望向在花坛边上扑咬花枝的豌豆,以为对方是来领豌豆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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