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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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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姑娘这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小蛮腰,当真叫人心疼;而这丰乳翘臀,亦足以让人心动。呵,好妹子,你可真会长。”
若放在从前,沈晚冬定是气得要大哭,顺便打一巴掌这轻薄的登徒子,可梅姨给她教过:你以后接触的非富即贵,都是得罪不起的男人,即使心里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在脸上。撒个娇,玩一招欲拒还迎,就能让男人又恨又痒。你记住,大梁的这些有权有势的男人其实很小气,只要把他们惹恼了,非要你掉层皮不可。
“公子,”沈晚冬踮起脚尖,直接朝着章谦溢迎了上去,可就在她的鼻尖快要碰到男人唇上时,她轻轻地推了一把男人的胸膛,顺势往后退了两步,掩着唇轻笑了声,媚眼如丝:“您说笑了。”
章谦溢的手几乎下意识随着沈晚冬去,身子也微微超前倾,心莫名狂跳,想要抓住这只浑身媚骨的女人。不过他很快站稳了身子,手仍旧背在身后,骄矜地立在原地,面上云淡风轻地微笑,可心里却不禁暗骂自己:章谦溢啊章谦溢,你好歹也是见过三千红尘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被一个乡下丫头迷了眼?
“看来梅姨把你教养的不错。”章谦溢略昂起下巴,对沈晚冬笑道:“晚冬姑娘,我对你印象非常好,正好我的酒楼缺一个头牌妓。女,你回去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好霸道的话。
沈晚冬想起先前含姝给她说过,大梁有个传奇商人“大先生”,谁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也没多少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大家只知道大先生与当朝司礼监权阉及王公阁臣交好,这些年也吃起了皇粮,他手下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仅仅在大梁就有酒楼、珠宝玉器还有钱庄等,可谓富可敌国了。
而梅姨二十年前是酒楼弹曲儿卖唱的妓。女,因面貌姣好,人也聪明,所以被大先生看上,这些年一直在帮着大先生打理酒楼生意,是个厉害的女人。这章谦溢自称是梅姨的半个主子,想来与大先生的关系匪浅。
正思虑间,身边站着的含姝忽然朝前走了两步,她给章谦溢道了个万福,柔声笑道:“公子快别拿姐姐玩笑了,我们俩都是娘的女儿,平日只会在园子里弹个曲儿什么的,怕是有负公子重托。”
沈晚冬明白,含姝这是在暗中指点她,她们这些女孩子虽说要陪酒陪。睡,但那些权势之人毕竟不会日日都来,可去了酒楼就不一样了,三教九楼、香的臭的干净的脏的,来什么你要招待什么,比这里更不堪更恶心。
“奴家多谢公子的美意。”沈晚冬微笑着,准备屈膝给章谦溢行礼。
谁知章谦溢大手一挥,冷笑了声,道:“先别忙着拒绝,我怕过会儿你得跪着求我带你出去当婊。子。”说罢这话,章谦溢扭头看向含姝,微笑着连连点头,口气中带着嘲讽,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含姝姑娘吧,果真长得倾国倾城,如此貌美,本公子都不禁心生怜爱,更何况你姨夫了。”
这话正触到含姝的痛处,只见含姝脸颊登时红了,她半低着头,银牙咬着颤抖的唇,强咧出个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的亲人早都死光了,哪儿有什么姨夫呀。”
“这话没错,你的家人确实都死光了,现而今就剩你一个孤女。”章谦溢笑的很坏。
“公子这是何意?”含姝猛地抬头,着急地问。
“难道梅姨没跟你说过?”章谦溢故作惊讶。
“说什么?”含姝身子已经有些晃荡了。
“早在今年开春的时候,蛮人大军犯境,你爹和你的两个哥哥光荣地当了肉墙,用血肉之驱挡住蛮人的弯刀和铁枪,现在怕是已经化成白骨了。可怜了姑娘一片孝心,月月都托人往戍边捎银子和家信,从夏天开始就张罗寒衣棉鞋,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久没收到家人的书信了。谁骗了你,谁哄你给她卖身赚银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胡说!”含姝几乎是吼着说出这话的,她的泪在脸上泛滥成河,如同疯子似得狂撕扯自己的头发,后又捂着心口,一直摇头:“你骗人,梅姨说戍边不可往内地通信,以免有通敌之嫌,爹爹这才没给我写信,我不相信,他们都活着,活着!”
“好好好,活着呢活着呢。”章谦溢故意顺着含姝的话说,他不屑地笑了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那个玉扳指,冷哼了声,自言自语地说了声:“哎,可怜哪,辛辛苦苦把自己弄得脏臭下贱如母狗,到头来银子都进了别人荷包里,这不是让死了的人魂魄不安么。”
“别说了!”含姝尖叫了声,她用拳狠狠砸着自己的头,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木然地在原地打转。
“姝,姝你别吓我。”沈晚冬忙过去从环住含姝,一个劲儿叫着含姝的名字,又掐着含姝的手,慌乱地哄着眼里已经混沌了的女孩:“没事的,姝,你看看冬姐。”
谁知含姝回头,惨然一笑。忽然推开沈晚冬,如同疯了般朝着“静女轩”奔去。
“姝!”
沈晚冬心里着急,她是真怕含姝会做什么傻事。谁知才刚跑了两步,就被章谦溢给拉到了怀里。
“放开!”沈晚冬勃然大怒,用手肘捅男人的小腹。
“就不。”章谦溢笑得得意,他从后边禁锢住娇弱的沈晚冬,抬头朝不远处站着的、已经乱了心神的白叔道:“你还愣着?这儿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去请你的梅姨?”
白叔恍然大悟,忙不迭朝东边跑去,谁知太过慌乱,被雪滑了好几跤。
“哈哈哈。”章谦溢瞧见后放肆大笑,他两手抓住沈晚冬的肩头,强迫女人面向他。章谦溢看起来相当的激动,呼吸都有些急促,笑得很坏:“沈晚冬啊,我说过,你会跪着求我带你出去当婊。子。”
“你是人还是鬼?”沈晚冬急的哭,她挣扎,又踢又踩面前的男人,好不容易挣脱,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拦住去路。无奈,她跪下,哭着哀求:“含姝性子太烈,除了我,没人能劝住她,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对不对。”章谦溢蹲到女人面前,从地上抓起把雪,轻轻吹到沈晚冬脸上,勾唇坏笑:“你不该跪着我求这事。沈晚冬,我问问你,当初是谁把你带到了大梁,又是谁把你卖给了黑痣三爷,你又如何落到了梅姨手里,想知道么?”
“你……”沈晚冬大惊,梅姨这半年来明里暗里问她底细,可见是在外面找不到当初卖了她的黑痣三爷,问不到线索顺着根儿查了,可章谦溢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章谦溢歪头笑了,抚着沈晚冬的侧脸,柔声道:“其实半年前我就知道了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园子,但我不动声色,就是要让梅姨那老娼妇好好调。教你,最后我好捡一个大便宜。我还知道那个把你卖给黑痣三爷的虎爷是谁,他的主子戚夫人我也知道是谁。再往下查就有趣儿了,戚夫人今年夏天早产生了个儿子,我就派人去暗中查问戚夫人七八个月前去过哪儿,巧了,正月的时候她去寒水县拜神。更巧的是,正月在寒水县还发生了宗私奔丑案,那私奔了女人正是你,吴家寡居的大奶奶,沈晚冬。把这几件事一串,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晚冬听的冷汗涔涔,这个章谦溢,是有备而来,目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梅姨。
“戚夫人,究竟是谁?”沈晚冬冷声质问。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章谦溢笑了声,捏住沈晚冬的下巴,凑近了,淡淡说道:“我只告诉你,你儿子如今身份异常尊贵。如果你不跪着求我,那我就把你的身世过去告诉梅姨,让那母蝗虫拿此要挟你,哼,你的未来,将会比含姝更惨更有趣儿。而你儿子的身份之秘则会被梅姨当作奇货,卖给这个园子里的嫖。客,何首辅!”
正在此时,静女轩的丫头翠儿疾步跑了出来,她脸色惨白,离得老远就惨叫:“含姝小姐死了,死了。”
第19章 恶鬼
死,死了?
沈晚冬的头嗡地一声炸开,竟瘫跪在雪地里呆住,不哭不笑不闹,仿佛完全不知道含姝死了的事。她不相信,刚才她们两个还一起游湖,含姝怎么会突然死了。
她看见翠儿哭的眼泪鼻涕齐流,想要跑过来,却被章谦溢的侍卫给拦住,只能着急地喊:冬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姝小姐现在正躺进澡盆里,她,她拿剪子铰了自己的手腕,流了好多血,她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难不成,还没死!?
“赶快去叫大夫!”沈晚冬瞬间惊醒,她也不理会章谦溢的咄咄相逼,一把猛推开眼前这碍眼的男人,撑着地站起来,忙朝“静女轩”奔去。在路上,她心里祈求了无数遍,含姝只是在闹脾气,只要好好劝,她一定会冷静下来,毕竟章谦溢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事实如何根本没有求证过,怎么就能贸然相信呢。
可当她踏进静女轩时,却看见含姝绣房门口站了好些婆子丫头,她们面上带着惊恐,并不愿意进去瞧一眼,有两个胆子大的探头探脑往里看,窃窃私语着,仿佛在说:
“可怜哪,才十七就寻死。”
“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
“失去这么个活财神,这下梅姨肯定会大发脾气。咱们可要清醒些,谁若是第一个进去,梅姨准会迁怒到谁头上。”
“李嫂子,你这下高兴了吧,不用再伺候这个小祖宗了。”
“别胡说,未必真死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闹一回,跟疯子似得,说不定这回又犯病了。”
……
“都给我闭嘴!”沈晚冬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
她气、恨得嘴唇不住地颤抖,人性怎会如此凉薄。她顾不上跟这起小人置气,忙提着裙子跑上青石台阶,当推开沉重的房门瞬间,浓郁血腥气迎面扑来,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每根汗毛,脊背冷森森的,心也狂跳着。
屋子太安静了,毫无生气!
“不会的。”
沈晚冬喃喃自语,她呆站在原地,眩晕阵阵袭来,小腿肚在隐隐抽着,很疼。她一步步朝雕花镂空木屏风背后走去,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她几乎晕倒。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大的黄花梨木的澡盆,里面全是血水!而含姝,整个人沉入到水中,她的黑色长发散在红水中,两条胳膊浮到了水面上,左手腕子上有条极粗极深的伤,伤口周围的水格外红,这是含姝的生命啊!
“含姝!”沈晚冬声音颤抖着,轻唤,可再也没人回应了。她脚一软,径直扑到了澡盆沿儿上,低头看去,含姝的脸就在水中。这倔丫头今儿倒是温柔安静,眼睛紧闭着,唇微张,露出一点点牙,好看极了。可为什么姝子鼻子和口上没有一点气泡,原来,她死了。
死了……
沈晚冬再也撑不下去,瘫坐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渐渐变凉了,最后一点理智也随着含姝而去。手一冰,沈晚冬木然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掌下有一只黑色的剪子,剪子尖很锋利,上面还沾着未干透的血。而在剪子的不远处,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桃花笺。
沈晚冬拿起桃花笺,慢慢打开,是含姝的字迹:冬姐,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我真的太累了。求你想法子把我的尸体弄出去,葬在戍边,我要和爹娘近些。
沈晚冬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心疼的无法自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不停歇的流。忽然,她感觉胳膊一暖,有人轻抓住她,并且还温柔地抚她的背。她扭头,泪眼朦胧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是章谦溢。
“哎!”章谦溢十分痛心地摇摇头,可声音却淡漠:“我不过给含姝姑娘说了句话,她怎就这么糊涂,寻了短见。”
“这下,你满意了?”沈晚冬用力,揪住章谦溢的衣襟,一点点靠近男人,冷声喝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她真的不明白啊,含姝与世无争,那么无辜,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与她过不去,把她折磨到半疯不说,如今连她活下去的希望也剥夺了。
“是她自己想不开,与我有什么关系。”章谦溢既不恼,也不推开沈晚冬,一脸的无辜,淡淡笑道:“我们头一次见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逼死她。我好心告诉她真相,难道错了?”
“你!”
沈晚冬怒极,她想咬断这个恶鬼的脖子。可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外面进来个手持长剑、身穿武夫劲装的男人,正是章谦溢带来的侍卫。这侍卫淡淡地扫了眼澡盆,冲章谦溢抱拳行礼,低声道:“公子,梅姨回来了,就在花厅,”
“好!”章谦溢收起笑,推开沈晚冬站起来,他厌恶地瞅了眼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将被抓皱了的衣襟拽平,冷声道:“去,将澡盆里的那女人拉出来,扛到花厅。”
说罢这话,章谦溢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而他的侍卫也很听话,走到澡盆边,两手拽住含姝的胳膊,闷哼了声,将含姝的尸体从澡盆拉出来,扛在肩上往出走,血水流了一地,蜿蜒成一条小路。
“你放下她!”沈晚冬连爬带滚地追出去,事到如今,她哪怕拼尽全力,也不能叫章谦溢主仆再辱了含姝。她哭着,喊着,求着,可是那个侍卫就是不停下脚步。等到了花厅,那无情的男人直接将含姝扔在地上,随后退在主子章谦溢身后。
“姝!”沈晚冬被花厅的门槛绊倒,她朝含姝的尸体爬去,将这个浑身被血手湿透,已经没了气息的孩子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她抬头,看见梅姨脸色极差,此时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手中端着杯热茶,看似沉稳,可手却抖个不停,不知是怕还是气。白叔两手缩在袖筒里,站在梅姨身后,低着头,小眼睛到处乱瞟,却不敢看含姝一眼。
而章谦溢呢?他倒是悠然,坐在梅姨对面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看似云淡风清,可眼中却透着狠厉和算计。
“公子怎么有此雅兴,到我这小地方来呢。”梅姨抿了口茶,看着章谦溢,笑的温和:“你看你,来之前也不给梅姨打个招呼。”
章谦溢听了这话,眉一挑,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的很坏:“我说梅姨,您私自弄了个窑子,我叔父他知道么?”
梅姨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瞅了眼地上坐着的沈晚冬与含姝的尸体,直面章谦溢,冷哼了声,道:“这么多年,我给他出生入死的卖命,可他怎么对我的,竟要将酒楼的生意交给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子,一日日架空我,凭什么!如果没有我,福满楼会有今日?他既不念旧情,我为何不能给自己找条退路?!”
“您说的没错。”章谦溢依旧淡然的笑,可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声音也冷了起来:“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没有我叔父的名声在外,你就算弄出这个窑子,就算有沈晚冬这样的绝色美人,哪个王公重臣会来?好么,你当了皮。条客,空手套了无数白狼,不仅收受内外官员的银钱,还利用美人发大财,这时候你会想到我叔父给你的好处么?”
“哼!”梅姨重重冷哼了声,道:“没有大先生,我怎么撑不起这园子,你也太小看你梅姨了。”
“不错!”章谦溢点头微笑,竖起大拇指,嘲讽道:“你确实厉害,如今可是何首辅跟前的大红人呢,这个靠山够硬。”说罢这话,他的声音冷硬了起来,有些咄咄逼人:“不过你也别忘了,他姓何的是靠谁才爬进内阁的?是我叔父!我叔父与司礼监的提督唐令是多年的铁交情,去年还让本公子拜了唐督为干爷。我告诉你,正是叔父向唐督举荐姓何的,他才有今日。说白了,姓何的不过是我干爷身边一条狗罢了,而你?连狗都不如。”
一听见唐令的名字,梅姨不禁打了个寒噤。唐令,谁不知道。他如今是司礼监的禀笔太监,权掌东西两厂和锦衣卫,杀人如麻,手腕过硬,掌权的十几年里接连废立了两个皇帝,大权在握,在朝廷有“外皇帝”之称。
谁要是得罪唐令,那肯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公,公子,梅姨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梅姨口气软了,她才刚听白叔说静女轩外边发生的事,知道章谦溢今儿就是做足了准备来寻事的,如今他上头有唐令这个皇帝,少不得要让着他。
“你想要什么,说,梅姨定帮你办到。”
章谦溢笑道:“我要你赚到的银子给我分七成。”
“七成?”梅姨脸扭曲的厉害,咬着牙,强按捺住怒气,道:“公子,你也太黑了。”
“呵。”章谦溢冷笑了声,撇嘴道:“那我可就要给干爷去说道说道,就说你胆大包天,私自接收罪臣之女,贿赂朝廷命官,密谋造反!”
“好!我给你!”梅姨当即重重拍了下桌子,一口答应。她知道,再纠缠下去,绝没好果子吃。章谦溢来这儿,看来已经调查清楚园子里每个人的底细。他三言两语逼死含姝,正是杀鸡给猴看,再加上个唐令,得罪不起啊。
“我要派心腹到园子,与白叔一起掌管这里的事,并且也要经手账本。”
“行!给你!”梅姨憋着口气,拳头紧攥住,指甲都陷进肉里。
“我还要带走沈晚冬,酒楼如今正缺个能与你外甥女“翩红”分庭抗礼的头牌妓。女。”
“不行。”梅姨终于不忍了,她垂眸看向沈晚冬,按捺住怒气,对章谦溢好生好气说道:“冬儿才被首辅大人看中,明晚就要上画舫了。我调。教了她半年,她也争气,如今是园子里的群芳之冠,去外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章谦溢厌烦地瞪了眼梅姨,低头笑吟吟地看着沈晚冬,道:“妹妹,告诉梅姨,你愿意和我出去。”
沈晚冬抬头,瞪着章谦溢,一声不吭。
章谦溢冷笑了声,从怀中掏出张纸,两指夹着晃了晃,直视沈晚冬的怒目,勾唇笑道:“梅姨,这半年你一直在查沈晚冬的底细,却没有半点进展。既然沈姑娘不屑跟本公子走,那正好,就让她在园子里给本公子好好赚银子吧。这张纸上是沈姑娘的身世底细,她是哪里人,为何会被卖,全在上边。呵,今儿本公子送你个人情,把这张宝贝给你,你拿着,日后好好疼爱沈姑娘。”
沈晚冬大惊,她是恨戚夫人没错,可一旦如果让梅姨知道戚夫人底细,依照这母蝗虫的秉性,必然会把这件隐事当作奇货,把它卖给这园子里诸如何首辅这样的大官嫖。客,以此威胁戚夫人背后的男人。
那么,儿子就……
“我愿意!”沈晚冬扑过去,抢过章谦溢手中的纸,直接塞进嘴里,强吞了下去,她的喉咙被刺划的生疼,口里也阵阵泛着酸水,可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不适,跪行到章谦溢跟前,强迫自己仰头看着这个恶鬼,抱着这恶鬼的小腿,轻轻摇:“公子,我愿意到外边,给您当婊。子。”
只求你,放过我儿子。
也求你让我把含姝带出去,让姝子干干净净的离开这里。
第20章 楚腰
面对沈晚冬的哀求,章谦溢不动声色,他佯装扶了把抱着自己小腿的女人,柔声问:“你果真是自愿的?”
沈晚冬忙点头:“奴家愿意。”
从方才章谦溢和梅姨之间的对话,她果断判断梅姨并不敢得罪这姓章的恶鬼,所以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瘪子。那么,她就不怕梅姨日后会打击报复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梅姨是用一支金步摇把我买下,请公子以同样的价钱,将妾身赎出,从此妾身就是你的人了。”
只听重重的拍桌子声响起,沈晚冬扭头,她看见梅姨愤怒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热茶碗,猛地朝她的头掷来。她抬起胳膊,挡住脸,滚烫的茶水登时就浇到了手背和腕子上。
“忘恩负义的下作娼妇!”梅姨急走几步过来,扬起手想要打人,谁知没看见脚底的路,竟被含姝尸体给绊倒,她扭头一看,始终闭着眼的含姝不知啥时候居然睁开了眼,眼珠子通红,再加上有好些黑色湿发粘在白森森的脸上,看着十分骇人。梅姨吓得尖叫了声,迅速扭过头,并往后挪了些,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撑着地站起,手指头隔空戳沈晚冬,但却再也不敢走近。
“如果没有老娘,你当初早被人卖进山沟子去了,我给你吃给你喝,还让最好的师傅教你技艺,可你呢?扭脸就去攀高枝儿,一点良心都没有!”
沈晚冬并不想和这吸人血的母蝗虫吵,没意义,她仰头看向章谦溢,摇了摇男人的腿,可怜兮兮道:“求公子让我把含姝带出去,好生安葬。她想不开自尽,与旁人无干。日后她就算变成厉鬼回来报复,也会找逼她为娼的恶人。”
章谦溢满意地笑了,这个晚冬姑娘,还挺聪敏嘛,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行了。”章谦溢不耐烦地瞅了眼梅姨,站起身来,并扶起地下瘫软的沈晚冬,他脱下自己的黑色大氅,扔到含姝的尸体上,用眼神示意他的侍卫,将尸体裹起来带走。
只见章谦溢用荷包里倒出五个大子儿,拍在桌面上,说了句:这是赎姑娘的钱,收好了,随后把卖身契给本公子送到酒楼。
说罢这话,章谦溢携着沈晚冬的腕子,往出走,在踏过门槛儿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从怀中掏出支已经退了色的铜步摇,随手扔到梅姨身上,冷笑了声,嘲讽道:“我说梅姨,您老做人可不怎么厚道啊,拿支破铜钗就哄人家把表妹卖给你,呵,也忒抠门了。”
*
大梁的夜,永远那么漫长而热闹。
马车里并未点灯,显得有些暗。章谦溢在最里头坐着,好似睡着了,一声不吭。而沈晚冬抱着膝,背贴在车身上,透过纱看熙熙攘攘的街道,发呆。
这条街巷就算到了晚上,也拥挤得很,买卖一直能做到三更。街头是大梁最有名的勾阑,听说里头有好些从皇宫出来的艺人,在各个戏棚子里表演百戏技艺;
街中是郭家和徐家瓦子,瓦子里有几个可容纳上百人的棚子,还有好多家妓院和赌馆,醉生梦死,雾里看花,一夜之间有人暴富,也有人倾家荡产,沦为乞丐。
沿街有许多卖卦的,卖酥蜜糕这类熟食的,卖旧衣服和小梳子、铜镜、帽子的,还有卖古玩玉器。
只要你有钱,你就能享受这人间乐趣。
炸鸽子蛋的香味飘进车里,沈晚冬不禁酸了鼻子,可怜的含姝,永远吃不到了。
下午的时候,章谦溢把她和含姝的尸体带出了园子,并叫侍卫去买了口棺材和元宝蜡烛等物,花了几钱银子,到庙里叫了个和尚,让和尚在含姝下葬的时候诵经超度。
一切做完后,天也黑了。
章谦溢撂下些钱,叫和尚常过来看着些,别让人把坟掘了倒卖女尸。若日后迁坟之时不见了尸体,定要和尚你好看。和尚拿了钱,连忙答应了,弯腰打躬的要请章谦溢一行人回庙里,招待他们吃茶饭。章谦溢好不厌烦,扔下些散碎银子后,就带着她和侍卫们回城了。
人生无常,谁都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何事。只愿含姝早登极乐,来世一生福乐,莫要再遭罪了。
“咳咳。”
章谦溢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沈晚冬的思绪。
“我说小妹,你不是和含姝感情很好么,为何这会儿跟没事人似得,连滴眼泪都不掉,当真无情哪。”
沈晚冬闭眼,深呼吸了几口,将悲痛咽进肚中,淡淡说道:“梅姨教过,只要是在人前,就算再想哭也得把眼泪憋回去。”
“不错。”章谦溢笑了声,道:“与其大吵大闹的发疯,莫不如冷静下来认命,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
认命?我绝不。
“敢问公子,戚夫人究竟是何许人物,您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写在纸上了,可惜被你夺走吃掉了。”章谦溢的声音得意洋洋,还带了些许嘲讽:“好吃不?”
沈晚冬被气的说不出话,闭眼一言不发。
“生气了?”章谦溢笑了声,身子朝沈晚冬倾去,在还有一掌的距离时听下,压低了声音,坏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沈晚冬扭过头,虽然在黑暗中,她也能察觉出,这男人的目光很热烈。
“那好,我就告诉你一点点。”章谦溢又往前凑了些,笑道:“那位把你带到大梁的戚夫人名唤文珊,出身名门,而她丈夫是我朝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姓荣。”
戚文珊?
沈晚冬皱眉,当初戚夫人那么恳切地说她姓戚,单名一个珊字,而她丈夫姓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科道官。当时她就推测出这话是假的,但真没想到戚夫人主仆给她埋了这么深的坑。好了,如今只要知道了戚夫人名和她丈夫的姓,日后就方便打听了。
“公子,那,”沈晚冬准备再问章谦溢几个问题,谁知刚扭过脸,她的鼻子就蹭到了男人凉薄的唇上。沈晚冬忙向后缩,却发现退无可退,她微低下头,淡淡一笑:“公子,您离奴家太近了。”
“你问了我问题,那我也得问你一个。”章谦溢呢喃着,他的手忽然抓住沈晚冬的脚腕,品着女人微微颤抖的惊慌,坏笑:“告诉哥哥,梅姨都教你什么了。”
“品茶、饮酒、装扮……没了。”
“那,没有教你怎么伺候男人?”章谦溢狭昵地笑着,身子渐渐压下来,手不安分的往沈晚冬两腿之间摸去,柔声道:“可我听说了,梅姨叫了几个床上功夫很厉害的暗娼教你们,好妹妹,今儿要不让哥哥考校一下你的学业?”
沈晚冬双腿把男人的手夹住,她只觉得委屈和厌恶,恶心塞在喉咙里,鲠得她难受。
一个没留神,忽然被男人压倒。
这男人瞧着清瘦,没成想居然这么重!
“我今儿白天都瞧清楚了,小妹你楚腰纤细,可这对玉。乳却丰满,是因为生过孩子的缘故么?那你这里还有没有汁水,让……”
说这话的同时,章谦溢轻吻着沈晚冬的头发,一直往下,含住她的耳垂,咂咬。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伸进沈晚冬的衣襟里,去寻那令男人着迷的地方……
忽然,章谦溢停下动作,手指反复摩挲女人胸口,疑惑道:“你身上有疤?”只是略停了下,章谦溢的手掌就全全覆盖住沈晚冬的左乳,揉捏着,坏笑:“没关系,脸好看就成。”
“公子,奴家身上来着红呢。”沈晚冬轻推开章谦溢,故意用三分鄙夷七分柔弱的腔调,笑道:“您,不会像那起禽兽一样,饥不择食吧。”
章谦溢一愣,热情逐渐变凉,他放开沈晚冬,坐好,半响才冷笑了声,有些刻薄道:“没错,是不能饥不择食,小妹你今儿去埋人,风尘仆仆的,脏着呢。”
这个脏字,他说的特别重。
第21章 同住
脏?
沈晚冬听了这话,心难免不会被剜得难受。但这也只是愚人愚见罢了,她如果当真了,真的自轻自贱了,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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