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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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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人担心荣明海出尔反尔,于是要求按照古法,歃血为盟。
  荣明海欣然同意,当即凿地为方坎,在坎之上杀牲,并且割掉羊的左耳,取血,将耳朵和血各放入盘中,读盟书以告神,最后与那六位天师分别将羊血涂在嘴旁,完成歃血。
  这六位天师当即叩拜,表示愿意归降朝廷与侯爷,将盟书放入羊身上,埋入坎中,随后将抄录的副本收藏起来,与侯爷约好起事的日子后,赶忙返回。
  十日之后,王震内遭到属下背叛,外又被明海强势镇压,长达半年的五斗军兵败如山倒,王震自尽,其属下和一些叛军皆被处置,该做官的做官,该诛杀的诛杀,有条不紊。
  当时,明海为了安抚民心,与唐令数度通信,再经内阁商讨,太后决断,将定阳一代的军民赋役免去一年,田租在恢复原先的基础上,减去一成,并且继续开仓放粮。
  可当时围攻定阳的时候,粮仓早已空空如也,一时半会儿在附近调不来粮食。
  她知道此事后,主动提出,捐出三万银子向粮商买粮,以解燃眉之急。又赶忙派人回大梁,与章谦溢预支了两万,以备不时之需。 
  记得明海听到这话,当时震惊,当着众将士的面抱起她转圈,高兴的哈哈大笑,说:这才是配站在荣某身边的女人,大胸襟!
  在解决定阳之难时,她寻到了母亲和哥嫂。
  他们不敢相信她还活着,抓住她的腕子,久久不愿放开,骂她:怎么不给家里捎封信。
  又心疼她:没事,只要人没事,怎么都好。
  母亲真的老了很多,为了她几乎要哭瞎了眼,头发花白,原本秀美的面庞这会儿皱纹尽生。
  而哥哥的腿断了,拄着根老树根削成拐杖,这两年为了她的事被欺负得简直不成人形,他恨吴家,恨李县令,于是自告奋勇加入了五斗军,怂恿着五斗军砸抢了吴家老宅,占领了县衙。后来义军兵败之后,他回了老家,正巧逢着里长来送粮。他大惊,朝廷不在他们骨头上刮油已经算开恩了,还送粮?
  里长笑着说:是侯爷的沈夫人慷慨解囊,自掏几万银子给定阳受了天灾人祸的百姓买粮牛,听说夫人是出身风尘,不过这又如何?她比起那些坐在大宅子里吃山珍海味的贵妇人可厉害太多了,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呦,夫人跟你那没了的妹子同名儿,叫晚冬,可巧也姓沈,难道……就是你妹妹?
  哥哥听了后大惊,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赶忙寻了来…… 
  听哥哥说,吴远山攀上高枝儿,发了迹,已经带着李明珠调到了外省,吴老头子在五斗军起事的时候就携了细软逃走,而那李县令因儿子命丧大梁,也是不行了,离死只剩一口气,当初李明珠听闻兄长之事,小产了,谁说没有因果报应?他们当初逼死凤凤,暗中谋害了妹妹你,做尽了恶事,终于报应在了子孙头上了。
  末了,哥哥给一瘸一拐地走到明海跟前,跪下给明海磕了个头,哭的可怜,说:多谢侯爷心疼我妹妹,小人一家下辈子就算结草衔环,也难报侯爷的大恩。
  明海忙搀起哥哥,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以后您快别这样了。
  哥哥和母亲问了她失踪后遭遇了什么,她没说,只是笑笑:都过去了,女儿现在有明海疼着,在大梁也有了酒楼,不愁吃穿。
  她想接母亲和哥嫂去大梁,可转头一想,那个地方太过可怕,有唐令,有太后,还有秦氏这种人,等再过一两年,日子稍微平稳些,再将他们接去。
  她给家人买了处极大的宅子,一口气买了二十几个仆人、丫头,又置办了田地和几间铺子,看着哥嫂和母亲搬进去,住习惯了,这才放心。
  她知道父亲在老宅的枯井里收藏了许多古籍和自撰的笔记心得,便与明海携了母亲和哥嫂回了老家,一则为父亲上香扫墓,二则将善本珍本都找出带走,日后回大梁与杜老先生点校经籍,想来能用得上。
  老宅是个小小院子,早都荒废,只有三间破窑。
  她和嫂子带着仆人进城,买了好些家用之物,将屋子修缮了番,添补了好些桌椅、柜子,打算在这儿日后留个仆人照看着。
  原本她想和母亲同住一间屋子,可母亲笑着摆摆手,说:你们小两口住着吧。
  好么,这下可终于给了明海机会了。
  晚上的时候,她才刚洗漱罢躺床上,这人一把将蜡烛捏灭,欺身压了上来,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急糙糙地扯光自己的寝衣,胡乱吻着她,在她身上点火。
  因太久没有与男人做那事了,当他进来后,她疼得大叫了声,赶忙捂住嘴,狠狠掐了下这头饿狼。
  他好似察觉到见血了,赶忙停下,不敢再动弹。 
  后来,一切都水到渠成,她也能接受他。
  可床不行,咯吱咯吱直响。
  她害臊,怕家人听见,说不要了,等咱们回家后再。
  这黑鬼忍了这么久,怎么肯干,直接将被子铺到地上,把她从床上拉下来,继续。
  可还是有声儿……
  没办法,这坏人索性把她裹在被子里,穿上衣裤,蹑手蹑脚地出门,打算去后山的树林子……
  谁知正好碰见起夜的哥哥,哥哥轻咳了声,尴尬地低着头退回到屋子,并且把灯灭了,瞬间鼾声如雷……
  树林子里很安静也很黑,她不记得那晚上怎么过去的。
  只记得指甲都快把头边的那棵树的树皮给抓烂了,天快亮的时候,她已经连半点力气都没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这饿狼抱回去的。
  后来,这饿狼一瞅着机会就把她往树林子里拽,一到晚上眼睛都放着光,她见了,两条腿直打颤。
  这种让人害臊的事终于在她被大夫诊脉,说有了身子时暂时结束,
  还记得这人听见她有孕了,竟表现地十分云淡风轻,亲自送大夫出门,她还纳闷呢,难道她有了身孕,他不高兴?
  越想越气,打算骂他一顿。
  谁知刚掀开门帘,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傻乐,捂着嘴偷笑,嘴角都快咧进太阳穴了,就差蹦上房顶嚎两嗓子。
  可一进屋子,一面对母亲和哥嫂时,他又恢复往日的沉默淡然,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德行!
  晚上睡下的时候,他端了个烛台,仔细地瞅她的肚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冬子,给哥哥生个闺女,明年再生个小子;
  哎,你这一有了孕,咱们是不是就不能做那事了;
  听说等肚子大了后,小心些,也能;
  我说,你翻什么白眼呀;
  哎,你笑什么呀……
  ……
  一想到这些事,沈晚冬就忍不住笑。
  她略扭头看去,雪已经小了很多。她有孕后,就不能骑马了,明海就给她当了马夫,十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一个月,到处给她买吃的,又怕不干净,不让她乱吃。
  天渐渐冷了,怕她冻着,非得穿两件袄子才行。
  她嫌难受,不干。
  谁知这人故意板着脸,说:别臭美了,谁心疼你,我是心疼我闺女。
  臭德行! 
  “笑什么呢?”荣明海听见怀中的女人在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亲了她一下,道:
  “说出来,让哥哥也乐一下?”
  “才不要。”
  沈晚冬咬了下男人的下巴,娇笑道:“这是我和你闺女的秘密,就不告诉你。”
  “切。”
  荣明海故作不屑,刚打算逗逗他的冬子,谁知瞧见不远处站着几个穿了黑色大氅的持刀侍卫,刀鞘上还有个“唐”字。
  荣明海冷哼了声,肩膀轻动了动,叫沈晚冬朝前看,厌烦道:
  “瞧,是你叔叔的人。”

    
第75章 耳朵
  当马车走近后; 那四个唐府侍卫抱拳行礼,说孙公公已经让人将含姝姑娘的墓扫过了,也烧了元宝纸钱; 他如今在前面的凉亭里等着小姐。
  听了这话; 沈晚冬并未表现出怎样的嫌恶情绪,只是笑了笑; 说:天儿这么冷,公公上了年纪; 何必等呢?没得冻坏了他。
  在外的这半年多; 唐令倒是常常给她捎些衣裳首饰等物; 她并未扔,也没在明海跟前表现的有多憎恶,而是笑着将东西全都收起; 并且给来使赏钱,让他回去给小叔带个话:叔叔太费心了,等侄女回大梁后,一定去府上谢您。
  她亲自去送唐府的信使; 在信使上马的时候,偷偷往他靴筒里塞了封信,是给唐令的; 上面只有两个字:够了
  她不知道唐令收到信后会是什么表情,也懒得猜,总之后面,唐令再也没有让人从大梁给她带衣裳、首饰还有那些诉说情思的酸诗。
  对了; 上个月唐令忽然让人给她捎来一大盒子绮罗膏,那时候她害喜害得厉害,这种膏子味道清甜,她就往身上抹了些,明海也喜欢闻。
  就在准备启程回大梁时,嫂子给她请了个郎中,说是从苗疆来的,最是擅开千金妙方,喝了后保管生个大胖小子。
  她不太相信这种江湖游医,可是又不好拂了嫂子的面儿,就叫那苗医来给她瞧瞧。
  这苗医看着约莫四十多岁,穿的邋邋遢遢,一进门就开始到处瞎闻,似乎察觉到她有些烦厌,讪讪一笑,规矩地给她见礼,说:夫人能否支开旁人,小人想安静地诊脉。
  她当时有些不情愿,谁知嫂子听了那苗医的话,登时就将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带出去,自己在外头守着。
  还记得等没人后,那苗医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有些紧张地说:夫人,原本小人是不敢插手侯门豪贵的事,可您对定阳百姓有大恩德,让小人十分的钦佩,小人不得不管了。您已然中了唐门的毒,这种毒源自苗疆,是拿数种毒虫的幼卵所制,后来唐门高手拿这种蛊虫制成毒,来修炼毒功。此物的毒性在二三十年后才慢慢发作,故而许多唐门高手成年后才练,虽能提升功力,但极损女子的身子,会导致终身不孕。而有孕的妇人用此物,蛊虫会吸食婴孩的肉身,轻则小产,重则丧命。方才小人一进门就闻到不对劲儿,夫人,以后万万不敢再抹这种香膏了,对那个给您香膏之人,要好生提防啊。
  她当然知道东西是谁给的,不是唐令,就是楚楚。
  早知道唐府的人阴险歹毒,没承想竟这般狠。
  她给了那苗医一百两银子,又写了封信,让他带着信赶紧离开此地,去大梁的泼茶香酒楼找章谦溢,公子会给他安排个好去处。再三嘱咐了,此事你知我知,万不可泄漏一句,尤其是侯爷,更不能说。
  一想到这事,沈晚冬就恨得牙痒痒。 
  这会儿雪还没停,仍旧纷纷扬扬地飘洒,将乱坟岗子染成了白色,半年多没回来了,此地又添了许多新坟,有些坟的墓碑倒了,残碑有大半截没入雪里,徒然给人种凄凉之感。
  刚下了马车,沈晚冬就瞧见荣明海匆匆解下大氅,走过来往她身上披,又在车里翻出个狐狸皮做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不由分说地背起她,往那凉亭走。
  其实路并不难走,因为早有人拿扫帚扫出条道儿,一直延伸到坟地深处。
  抬眼看去,凉亭似乎比以前更破败。亭子外守着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而亭里则坐着个穿厚袄子的中年男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孙公公。他看着老了许多,脸色也不怎么好,时不时地咳嗽,两手缩在袖子里,腿边摆了三个燃得正旺的碳炉子,炉子上坐着个砂锅,里头好似煮着肉汤,正一股股一簇簇往外泛着香气。
  “哎呦!”
  孙公公面上惊喜之色甚浓,赶忙站起来,小跑出凉亭,给荣明海和沈晚冬见礼,随后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他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沈晚冬,眼中似泛着泪花,叹了口气,道:
  “得有七八个月没见小姐了,胖了些,不过气色比以前强多了。”
  “公公一向可好啊?”
  沈晚冬微微屈膝,给孙公公行礼,当初在唐府时,孙公公对她挺照顾的。谁知她刚要坐到长凳时,忽然被荣明海拉了起来,只见这男人左右瞧了瞧,没找到合心的东西,他黑沉着脸,将自己身上的长袄脱下,叠起来放在长凳上,把暖的那面朝上,这才许她坐下。
  “又冻不死我。”沈晚冬嗔怪着,心里却渗出了蜜,她心疼他,不愿意坐,板着脸,道:“赶紧穿上,小心得风寒。
  “没事没事。”
  荣明海连连摆手,站到火炉子跟前,手放在火焰上搓着烤,笑道:“别把你和孩子冻着,我皮实着呢,赤条条下河摸鱼都行。”
  “臭德行。”沈晚冬笑着白了男人一眼,坐了下去,其实她身上穿了好几层,真不会冰着。
  “侯爷对小姐真好。” 
  孙公公由衷赞叹,他眼中闪过抹复杂之色,随后从食盒里拿出碗筷,舀了满满一碗肉,恭敬地递给荣明海,笑道:“冬天吃狗肉最好,又暖身又大补,咱们督主特意给侯爷准备的,您请。”
  荣明海早都馋得食指大动,他知道里头肯定没毒,唐令没糊涂到青天白日谋害他。
  谁知刚接过碗,忽然被沈晚冬打掉。
  “你别吃。”
  沈晚冬皱眉,捂着口呕酸水,一脸的嫌恶,嗔道:“我闻不惯这味儿,特恶心,等回家后避开我了,你爱怎么吃都随意,这会儿不许。”
  “行行行。”荣明海没有多想,还道冬子又开始害喜了,忙叫外头守着的侍卫进来,将肉全都端走,别让夫人闻到半点味道。
  “侯爷当真疼小姐啊。”
  孙公公再次慨叹,意味深长地一笑,看着沈晚冬,叹了口气,笑道:“小姐是不是还在生你叔叔的气?”
  “瞧您说的。”
  沈晚冬掩唇轻笑,神情轻松,道:“那事儿早都过去了,犯不着再气,叔叔也忒多心了。”
  孙公公垂眸一笑,接着道:“督主晓得侯爷和小姐今儿回来,特意让厨子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并且叫老奴早早地等在城外呢。”
  “可有糖醋鲤鱼?”沈晚冬故作惊喜,问道。
  “有呢!”孙公公登时大喜,以为小姐真原谅了督主,忙道:“你叔叔特意让人今早凿冰钓的,鲜着呢。”
  “太好了!”
  沈晚冬赶忙起身,疾步走到荣明海跟前,摇着男人的胳膊,撒娇:“陪我去叔叔家吃鱼嘛。”
  可刚说完这话,沈晚冬忽然哎呦地叫了声,弯腰捂着肚子,脸上的痛苦之色甚浓。
  “怎么了!”荣明海大惊,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办,急道:“你说话啊,怎么了?”
  “肚,肚子有点疼。”沈晚冬咬着唇,看着十分痛苦,紧紧抓住荣明海的手,轻喘着:“快,快!”
  荣明海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抱起沈晚冬就往外跑,饶是他平日里再沉稳老成,这会儿居然急的满头是汗,脸仿佛更黑了。
  “没事儿啊,你挺住,咱们这就回城!”
  “哈哈哈。”
  沈晚冬乐的大笑,抬手打了下男人的侧脸,娇笑道:“别跑了,娃都快让你给颠出来了。”
  “你,你没事?”
  荣明海半张着嘴,吃愣着问。
  “刚才有点疼,现在又好了。”
  沈晚冬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顽皮道:“看把我哥哥吓得,黑脸都要变白脸了。”
  “真没事?”荣明海仍不放心。
  “没事。”沈晚冬甜甜一笑,其实她就是不想去唐府罢了,只不过要换个法子拒绝。
  “我还是不放心,赶紧回去,找个大夫给你诊诊脉。”
  荣明海黑沉着脸,大步朝马车走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他的冬子消失在漫漫雪影中。
  凉亭里的孙公公气喘吁吁地追了出来,他怀里抱着荣明海落下的袄子,弯着腰大口喘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摇了摇头,凄然一叹:哎,督主以后怕是再难见到她了。
  *
  唐府
  寝殿里极暖,点着清甜的水沉香。
  窗纱和帷幔都是偶粉色的,若仔细看,上面似乎还绣了朵朵玉兰花。屋里摆了十来个大花瓶,里头插了拿粉白绢帛扎成的假桃花。桌上摆了十几道珍馐,有荤有素,瞧着就赏心悦目。
  楚楚淡漠地扫了眼桌上的菜,让丫头们进来,全都端下去,叫厨子重新做一份出来,做好了就端上来,小姐和侯爷随时都会来,务必要让他们吃到热乎的。
  如此吩咐罢,楚楚将左边发髻上簪的那朵宫纱牡丹往上扶了下,遮住左耳。
  呵,其实她的耳朵早都没了,还有什么可遮。
  没错,一个月前,她派人给沈晚冬送去了一箱子绮罗膏,督主知道后大怒,打了她一耳光,说她听不进人话,居然敢谋害小婉和孩子,当即就将她的耳朵削去,以儆效尤。 
  疼,真的疼死了。
  不过不是身子的疼,是心疼。
  那女人走后,督主瞧着倒是平常,还似过去一样,每日忙进忙出,可只有她知道,他在想那个女人。
  即使现在睡在他身边的是她,即使已经过去半年多,他还在想那个女人。
  那幅《玉兰春睡图》,他烧了又画,反反复复了好几回。
  最后终于没忍住,派人去给那女人送衣裳、首饰。那女人接受了,还穿在身上。他以为那女人不再计较曾经的事,于是写了满满一页的小婉,写了无数遍自己的心,换回的是什么,只是两个字:够了。
  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小婉一直在荣明海面前隐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心里根本没原谅他。
  一想到这些,楚楚的鼻子就酸了。
  她回头,看向内室正在批阅奏疏的唐令。瞧见他眉头紧皱,拿着朱笔似乎在思虑什么,忽然,他从身边拿起面铜镜,又从笔架上拿起支毛笔,蘸了点墨汁,细细地涂抹鬓边的斑白。
  她恨,之前拿着匕首跪在督主跟前,求他给她个了断。
  谁知督主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楚楚的忧思,她猛一回头,瞧见孙公公苦着张脸,背个大包袱进来了。 
  “小姐呢”楚楚踮着脚尖往外瞧,外头除了丫头婆子,再没有其他人了。
  孙公公笑着上前,给唐令行了一礼,道:小姐身子不爽,说改日再来府上。
  “她怎么了?”唐令忙问,身子稍稍前倾,略一皱眉,叹了口气,幽幽道:“是不是不愿意来?”
  孙公公知道督主已然猜到,就将那会儿在凉亭之事大略说了遍,末了将大包袱打开,指着里头的长袄子,小心翼翼道:“小姐气色瞧着挺好,胖了些,人也更美了。侯爷怕小姐被长凳冰着,脱了自己的衣裳给她坐,对她真的是体贴备至,您尽可放心。”
  “哦。”
  唐令淡淡哦了声,眼瞅着那件又宽又长的袄子,自嘲地笑了声,道:“若换做是我,她估计以为里头会藏着毒针吧。”
  说罢这话,唐令从袖中拿出个帕子,将鬓上的墨汁慢慢擦去,一脸的云淡风轻,可声音却难掩落寞:“把菜都撤了吧,我有些累,想睡会儿,都出去吧。”
  

    
第76章 浅斟红颜
  夜已经很深了; 外头依旧下着雪,冷飕飕的,寒风扑打着纱窗; 仿佛想要进来取会儿暖。
  沈晚冬坐在床榻上; 身上披着小袄,腿上盖着被子; 手里端着碗燕窝粥,朝前看去; 明海这会儿已然换了寝衣; 正蹲在地上; 拿着双铁筷子在通炭盆里的银炭,许是觉得火烧的不太旺,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瓶流香酒; 自己先喝了两口,随后又往炭盆里倒了一点,火苗登时窜起,屋里又暖和了几分。
  在做完这些事后; 这男人赶忙去洗了手,一扭头,发现她在看他……手里的酒; 他轻咳了声,将门拉开条缝儿,把酒瓶子直接掷到院中。
  臭德行!
  沈晚冬白了这男人一眼,莞尔浅笑; 往边上挪了些,给他腾出点地方。
  今儿下午她佯装腹痛,可把这人给着急坏了,回大梁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直接拉到太医院张院判的家里,赶紧给她诊脉。
  张院判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给她恭敬见礼,称她为夫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荣明海的什么,姨娘还是外室?亦或是无媒苟合? 
  当时她瞧了眼明海,淡淡一笑,说:张大人这么叫,是不是有些不妥。
  张院判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您和侯爷虽久不在大梁,可沈夫人的名号却是响当当的,哪个不知,哪个不敬。
  待断过脉后,张院判笑着给明海见礼,说:侯爷尽可放心,夫人腹中的两个孩儿都好,就是天冷,出去的时候要避寒。后面夫人的身子可能会比寻常孕妇要沉些,得多多走动,以便生产。
  两个?
  当时她就惊讶地半张着口,摸着总算多了点肉的肚子,咽了口唾沫,这生的时候可得遭多大的罪啊,荣明海这杀千刀的黑鬼!
  还记得明海等着张院判一出去,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蹲在床下,抱住她,头贴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来回蹭,得意洋洋说:不来一个都没有,来了一次就得俩,我猜肯定是龙凤胎,哈哈。
  笑,笑个鬼!
  等回到朱雀街的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进府时她特意抬头看了下匾额,刻着“沈府”二字。
  玉梁早都在小门房等着了,瞧见她回来,高兴地直掉泪,说:姑娘从老家带回来的那几车书都收好了,您和侯爷的屋子也烧得暖暖的,赶紧回去洗洗吧。
  她左右看了圈,问了句:大姐呢? 
  玉梁听见她叫大姐,愣了下神,忽然反应过来她叫的是戚文珊,笑道:大夫人那会儿抱着麒麟也在小门房等着你和侯爷,才刚麒麟饿了,回去给孩子喂饭去了,她听见你回来,很是高兴呢。
  她和明海并未回屋,而是先过去看戚文珊和麒麟。
  在路上,玉梁告诉她:这半年多戚夫人一直在咱们沈府住着,倒也尽心尽力地打理,那起嘴刁的贵妇人笑她堂堂一个侯夫人,竟赶着住小老婆家,大约是要跟人家争宠吧。
  戚夫人听了这话,竟也不在意,只是约束着张嬷嬷和韩虎等人不要随意出去。可那韩虎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成日家待屋里,可不憋坏了?谁晓得他到常去的赌坊玩,竟中了东四街那出了名的地痞的套儿,欠了一笔股的债,被人扎瞎了一只眼。
  戚夫人知道后大骂韩虎糊涂,给他将赌债还了,再不许他出门,还说了句:你以为真的是秦氏找人算计你?安生待着罢,等那位祖宗的气儿消了再出去。
  末了,玉梁问了句:姑娘,是你暗中找人弄韩虎的么?
  她瞧了眼明海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定阳,哪有那本事。不过这口气,总算消了点。
  回来这半天没见到玉梁的儿子初九,问了才晓得,唐令挺喜欢初九的伶俐劲儿,把孩子保举到宫中,去当小皇帝的众多伴读之一。
  她当时皱了皱眉,没说话。虽说这是个天赐良机,可总觉得哪儿不妥。
  等过去见戚夫人,正巧麒麟刚吃了饭。
  许久未见,儿子个儿头蹿高了许多,越发清秀可爱,眉眼间和吴远山神似非常。
  戚夫人瞧见她回来,也是高兴得很,听见她有了身孕,眼里闪过抹落寞,但瞧见麒麟的时候,瞬间又欢喜起来,赶忙把孩子抱到她跟前,让麒麟叫娘。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淡淡笑了笑,说:别改口了,就叫二娘吧。
  戚夫人一听这话,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激动的都说不出话。脚一软,差点就栽倒,幸好张嬷嬷在跟前站着,扶住了这对母子。
  谁知麒麟瞧见他娘哭了,竟挣扎着要抓她,口里喊着:坏坏!
  戚夫人赶忙压下儿子的胳膊,指着她,十分耐心地教儿子:二娘不坏,她肚子里怀了小宝宝,你不能拿小拳头打她,晓得么?
  麒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举起胖乎乎的小手,帮着戚夫人擦泪,自己仿佛也受了多大的委屈,扁着小嘴儿,泪珠子悬在眼里,奶声奶气地说:娘不哭,宝宝听话,不打了。
  戚夫人灿然一笑,抱着麒麟走过来,凑近她,哄着儿子:那你亲亲二娘,娘就不哭啦。
  当时,她只感觉到一个湿乎乎、粘乎乎的小口在她脸上啃了下,再去瞧,这小子似乎害羞了,头埋进戚夫人的肩头,呀呀地欢笑。
  戚夫人宠溺地拍了拍麒麟的小屁股,与她相视一笑,其实她们之间,好像没那么大的深仇大恨了。 
  可就在那时,戚夫人仿佛终于发现荣明海也在屋里,笑意登时尴尬住,过来给荣明海屈膝福了一礼,干咳了声,轻轻抚着儿子的小脑袋,似有些难以启齿:儿子,这,这位是你爹爹。
  荣明海也是尴尬,想要抱抱孩子,谁知麒麟好似十分怕他,紧紧搂住戚夫人的脖子,假装大哭,还说:不要,臭臭!
  一想到麒麟当时的模样,沈晚冬就忍不住笑。
  “笑什么呢?”
  荣明海莞尔,从柜子中取出个酸枣木做的盒子,抱着走过来,脱了鞋,盘腿坐到榻上,他打开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摞银票,对沈晚冬笑道:“你瞧,小章又给你送酒楼的银钱了,啧啧,再买三个沈府都多余。”
  沈晚冬凑了过来,身子贴在荣明海的背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扭头咬了下他的耳垂,佯装嗅味道,坏笑:“你到底洗了没?怎么还臭哄哄的,真呛!”
  “哼!”荣明海一把将沈晚冬捞过来,动作不敢太粗,让她枕在他大腿根,又将被子给她拉着盖好,轻哼了声,笑道:“那小子,居然敢嫌老子臭?!这叫男人味儿,懂不!再说,我哪儿臭了,不就是多喝了两口酒么。等他长大了,老子教他打架喝酒,当个纯爷们。”
  “粗!”
  沈晚冬轻点了下男人的鼻头,忽然皱眉,手伸进去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万一是两个小子怎么办?其实我也想先要个闺女,小子太淘了。”
  “是吧。”荣明海端起矮几上的燕窝粥,舀了勺,喂给沈晚冬,笑道:“闺女肯定像你,俊!”说罢这话,荣明海像想起了什么,瞅了眼旁边放的银票,笑道:“明儿将章公子请来,在家里吃个饭吧。定阳这次的事,他真是放了回大血,让人刮目相看。”
  “都听你的。”
  沈晚冬笑着说。
  其实她真是没想到章谦溢这次竟能做到这种程度,定阳急需钱粮,他每每派人送来,信从来都是给侯爷的,连一句都没提她。今儿回来,他也没现身,连话都没让人送半句,只是给明海将泼茶香的银钱照例送来而已。
  唉!公子真是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
  明海私底下都暗叹:以后若是我没了,你依旧跟章公子吧,他敬你,也敬我,气量没得说。 
  连老梁等人都说这是个奇男子,刚拜了堂的媳妇儿被侯爷给抢了,非但没有消沉,而且还潇洒撂开,这回帮着情敌高价买粮,十分的大度。难怪章家能富可敌国,单这份豪气就让人敬服。 
  “还有件事儿。”
  荣明海垂眸略思索了下,大拇指轻抚着沈晚冬额边的碎发,柔声笑道:“才刚文珊让我跟你求求情,以后就放过张嬷嬷和韩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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