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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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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唤作月箫么?”
    刘掌柜有些意外:“小姐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你们收集来的情报里隐约提到过齐王有个非常受宠的姬妾,唤作月箫。她既然是以侍妾的身份靠近齐王。不做到最受宠怎么行?如今盯紧了么?”
    “按照小姐的吩咐,遣了四名高手轮番进行严密监控”,刘掌柜伸手去掀大红金线二色落梅软帘。却被梅荨抢先掀开了,他眼底掠过一抹暖意。一面随梅荨入了屋,一面继续道,“她一直住在大柳街,齐王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连一日三餐都是东家备好的,想来也是怕有人会查到她的身上,故意隐匿了行踪,幸好小姐早意识到了齐王府有细作,派了人盯着,这才能监视到她,否则,就真的连一个影儿也捞不着了”,顿了一下,“只是,齐王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小姐你还揪着这个月箫做什么,让她在皇上面前揭发沂王么?”
    “刘叔,坐”,梅荨坐到束腰八仙桌边的海棠绣墩上,“能潜入齐王府当细作的一定不简单,在李家的暗桩组织中一定级别不低,她只是暂避风头,等风声过了,她一定还会与她的上线联系,我们摸到了这个与她联系的上线,要挖出李家的暗桩组织就不远了。”
    “暗桩组织?”刘掌柜刚要坐下,听到这句话立刻绷直了身子。
    梅荨摩挲着手中的越窑青白茶碗:“派往荣王府的细作百灵,阚育追杀的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文绣,还有齐王府的侍妾月箫,这些都是女子,且都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怎么做得到?所以李家一定有一个缜密完整的暗桩组织,杀人于无形。”
    “那这些女子都是从何处来的?”刘掌柜替梅荨续了点热茶。
    “我记得去年五月与李砚云一齐去庄子上的时候,听拟香提起过,她说她家小姐心肠好,常做善事,经常把卖去青楼的女子买下来,当时,拟香还未说完,就被李砚云喝止了,想来,应该都是这些女子了。”
    刘掌柜眸子微亮:“原来小姐这是要穿针引线,通过月箫挖出李家暗桩组织的核心,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先前我不是派你去打听一个叫作关嬷嬷的人么,那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这个关嬷嬷就是暗桩组织的核心,但是我们寻了许久,也没有寻出任何蛛丝马迹,可见隐藏之深”,梅荨望着茶碗中浮浮沉沉的香茗,“我只好另寻突破口了,这个月箫是眼下我们掌握李家暗桩组织中唯一的线索,所以一定要盯紧了。”梅荨再次嘱咐了一遍。
    “我知道,小姐放心。”
    梅荨揭过话题:“封翦怎么样了?”
    “他被革除职务后,立马就收拾行李举家出京,可半路却遭到沂王手下的人埋伏暗杀,按小姐说的,我们在他最危机的时候出的手,如今他一家老小已经被我们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不愿意吐露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对我们有很大的防范。”
    “保证他的安全,暂时不要跟他提任何交易,我自有打算”,梅荨支着肘,捏了捏眉心,“刘叔,辛苦你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刘掌柜应了声“是”,嘱咐了小姐几句注意身子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透雕灯笼框的槅扇门堪堪掩上,梅荨便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
    躺在里屋竹木牙雕架子床上的栊晴听到动静睁开眼瞅了瞅,见对面填漆床上的杏子绫被还兀自还叠的整整齐齐,她忙起身趿鞋,往外厅走去,见到荨姐姐靠睡在桌上,忙抱过一床厚厚的绒毯紧紧裹在了她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应策

梅府黯了下去,李府明烛却仍旧高烧。
    书房门窗紧掩,温黄的火光从糊着高丽纸的支摘窗中漫出来,减弱了许多,照的正院里光秃秃的枝桠愈发森冷。
    丫鬟婆子们全都细声细气退得远远的。
    整个上房静得落针可闻。
    书房里,李舜穿着沉香色织万字福寿的家常衣坐在书案后头的交椅上,脸部的线条端严清肃,丝毫没有因为齐王的落败而升起喜悦之情,他的目光落在手中半折的书卷上,似随口问道:“汐儿睡下了?”
    对面的李砚云坐在花梨木轮椅上,纤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点头道:“回来没多久就睡下了,简单的答了我的话,就把我给赶了出来。”辞气颇有些无奈。
    “还是那个叫什么刘小挚的送她回来的么?”李舜仍旧没有掀眼皮。
    李砚云半低下头,愧然的应了一声“是”。
    “砰”,李舜将手中的书册掷到书案上,声音不大,却足以压迫胸腔。
    李砚云惊了一跳,手中的紫藤云纱绢绞得紧紧的,面上却含着笑道:“父亲莫要动怒,过阵子,女儿寻个由头把王妈妈和她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远远打发了就是”,话风一转,“不过,这回若没有刘小挚,我们让汐儿打听的事儿不也没有着落了嘛。”
    李舜面色稍霁:“事情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李砚云心底松了口气,若没有这个由头,父亲一定也会责怪她这个长姐没有看顾好妹妹,“按照我们说的。汐儿早早的就在梅府门前那座石砌拱桥上等着,他们是一行人一齐出来的,舞青霓与高湛都在其中,汐儿还跟他们打了招呼,不会有错,听汐儿的语气,她好像还受了那个舞青霓的奚落。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刘小挚解围带走了”,说到后头,玉面浮起一丝愠怒。
    李舜沉吟片刻:“这么说。这个舞青霓一直都藏在梅荨府上?”
    李砚云面色踯躅:“自上回鹤举世伯提过之后,女儿就遣人分别到荣王府与梅府布了暗哨,可是梅府门禁森严,高手环护。我们的人去了不到半日功夫,就差点暴露。未免打草惊蛇,我只好让他们全都撤回来了,不过荣王府倒是监视的紧,不曾见到舞青霓从荣王府出来。至于舞青霓为何今日会从梅府出来。女儿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一直藏身梅府,也有可能只是简单的串门。毕竟梅荨与舞青霓之间确实存在交情——她们二人的琴艺都是响绝天下。”
    “这个舞青霓倒真是不简单”,李舜笑哼一声。“利用池枢的急功近利,布了一颗七羽,就把老夫唾手可得的锦衣卫给斩除了。沁春园只是个幌子,收集情报,培养暗线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不但跟高湛有交情,还与梅荨搅在一起,是想将沂王手下的党羽全都劝归荣王么?”顿了一下,“梅荨与舞青霓交好,这桩事情,你怎么看?”
    李砚云深思片刻,微微摇头:“梅荨的性子,女儿实在捉摸不透。这次扳倒齐王,梅荨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她提供的消息却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若说她是为了荣王而与我们一齐扳倒齐王,那她为何还要明目张胆的与舞青霓接触呢,为了不被人怀疑,她应当极力避嫌才是,以她的性子,即使她是真心实意襄助沂王,也是会收留舞青霓的”,她轻叹了口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很难摸透。”
    “摸不透,是因为藏的深”,李舜起身走到六角琉璃宫灯前,执起一旁的花剪,揭盖剪烛,火光映在他头上的素竹玉簪上,一派莹亮,“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是真是假,很快就会揭晓。”
    李砚云生性聪颖,略一沉吟,便明白了父亲话中的意思,展颜道:“先前有齐王挡着,我们才分不清她是为沂王还是为荣王,如今齐王已除,荣王就要与沂王正面对抗,她襄助哪一方,很快便会见分晓”,声音转沉,“梅家有十足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中,梅荨若真是在暗中匡助荣王,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这个罪名扣上去,足以颠覆整个梅家。”
    “古玉斋与梅府关系密切,可仔细查过了?”李舜搁下手中的花剪,重新坐到交椅上。
    “古玉斋原本是梅家在京城的玉器铺子,三年前被掌柜刘氏买断,可以说与梅家商行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瓜葛了。据刘掌柜自己说,他能独自经营古玉斋,还能把它做成京城的玉器之王,实是少不了东家梅老爷的帮助,他说没有梅仲彝就没有他今日的成就,他对梅家始终心怀感恩,这一回梅荨独自上京,她瞧着梅府冷清,便让妻儿去府上同她作伴。其余的查不出什么,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李舜执起案上的豆青地松下三老斗彩磁茶盅:“这种表面上越是做的滴水不漏的,通常越有问题,你再派人仔细去查。”
    李砚云应了一声“是”,她扭头瞅了瞅外头的天色,刚要开口让父亲安歇,却听见管家林顺的在外头恭喊了一声“老爷”。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李砚云兀自想着,就听父亲轻唤了一声“进来”。
    门响后,穿着褐色夹稠直裰的林顺躬身走了进来,面色惶急,朝李舜二人施过礼,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大小姐,封翦失踪了。”
    “失踪了?”李砚云登时柳眉倒竖,且惊且怒,“派了这么多的江湖高手去杀一个武功平平,还要保护一家子老弱妇孺的人都办不到,全是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
    林顺的头低到了胸前。
    李舜脸色虽不好,辞气却平淡:“发生了什么事?”
    林顺满额冷汗:“回老爷小姐的话,我们按老爷的吩咐,在封翦出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本来眼看着就要得手,却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一群黑衣人,武艺实在高强,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根本敌不过,这、这才让他们把封翦给救走了。”
    “那他一家老小呢?”李砚云辞气锐利。
    林顺心中惶恐,却是忘了封翦的一家老小,忙道:“也、也给救走了。”
    “父亲,一定是荣王!除了他还会有谁?”李砚云前倾起身子,杏目圆睁,“司马昭之心,这回是昭然若揭了,没想到,荣王出手这么快。”
    “云儿,事情不但要顺着看,更要反着看”,李舜以目示意林顺退下,“你说是荣王派人救得封翦,这只是其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荣王何以会知道我们要对封翦下杀手,从整桩事情来看,封翦是为了自保才揭发了齐王,那就等于是帮了沂王一个天大的忙,我们应当要赏赐他才是,又何以要杀他呢?”
    李砚云垂眸思忖片刻,眸光一亮:“父亲的意思……荣王知道是我们利用了封翦,让他出言激起潘硕兵变,所以我们一定会杀他灭口,这才暗中派了人保护他,还特意等我们出手之后,再将他收入网中。”
    “还有呢?”
    李砚云又深思了片刻,眉间一跳:“我们先前做的一切,荣王都了如指掌,包括我们派人暗中与封翦联络,他一定也知道了。他救封翦,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齐王生前写过一封亲笔信给封翦,让他转呈给潘硕,还是……仅仅是因为封翦是替齐王鸣冤的重要证人。”
    李舜转动着拇指上翠莹莹的扳指:“齐王那封亲笔信,你的人亲眼看见他烧毁了么?”
    “是”,李砚云笃定道,“月箫亲眼看见他搁入炭盆中烧毁的,不会有错。”
    “没有物证不足为惧,我量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李舜语气冰凝,“荣王要是敢领着封翦上殿给齐王喊冤,那正好,老夫就可以反咬一口,说他是为争夺东宫之位,故意诬陷沂王,老夫倒要看看,皇上是相信沂王,还是会相信他!”
    “父亲说的是”,李砚云松了口气,含笑道,“还是父亲考虑周到,女儿不及万一。”
    “荣王既知道有人曾经与封翦私下联络过,一定会派人暗中调查的,为保安全,你的人要沉寂一段时间,暂时中段一切联络”,李舜眸子掠过杀气,“还有,那个月箫不能留了。”
    “可是……”李砚云面露不舍,“月箫是女儿费了许多功夫才培养出来的,是我们的人里头最拔尖的,不仅样貌出挑,武艺上佳,而且心思缜密,见微知著,女儿还想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另外再派任务给她呢。”
    “父亲是怎么教导你的,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个卒子而已,弃了就弃了,这点都割舍不了,还怎么谋大局”,李舜敛容,颔下微须无风自动,“荣王若是咬住了月箫,到时候你派什么任务都是枉然,说不定还会把其他人给牵扯出来,到时候,别说一个月箫,就是你手下的所有人都会被一网打尽。”
    李砚云如梦方醒,楞了片刻,忙垂首道:“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提点。”
    “你先下去布置吧”,李舜轻轻挥了挥手。
    “那封翦……”李砚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既没有物证,空口白牙的无人会信,不必理会。”
    李砚云应了声“是”,轻唤了一声“拟香”,让她进来推着自己回东厢房了。
    李舜在书房里执书阅览了一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畴昔(加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整个京城似乎都风平浪静,没有公侯抄家,没有官员下马,连鸡鸣狗盗的案子也甚少发生,好像随着一系列的权力更迭,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齐王的死而长眠幽府。
    展眼已经到了二月,草长莺飞,百花初绽。
    定在二月十八这一天的亲事也不期而至。
    炮仗隆隆,满城铺红,与所有亲王的娶亲排场一样,盛大的足以轰动整个京城,围观的百姓挤满了整条亲王街,孩子骑在大人的肩头上,吃着糖人,看着遍穿红装的荣亲王骑在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迎着大红妆花的八抬大轿徐徐驶入亲王宝邸。
    那日天气很好,天空澄蓝的像一块古老的蓝宝石,春日溶溶的午阳遍洒下来,荣王的面容就这样模糊在一团金光中。
    那个夜夜飞魂入梦,让他梦醒恸哭,那个让他苦苦寻觅了七年,让他始终坚信天涯终会再见,那个带给他一生晴光,在他心中从未稍离的人,原来至始至终都驻足在时光的那一头,不曾涉过。
    那个飞扬睥睨没心没肺,实际最体贴细心,那个总是谩骂礼物差劲,却把每一件礼物都精心收藏,那个开心朗笑,恣意疏阔的人,原来只是辗转在笔尖冰冷的墨画。
    世上再也没有人如她一样,嬉笑怒骂,明媚的像夏日里最娇艳的芙蓉,会纵入湖中,捉弄他不谙水性,会把颜料涂在他新穿的衣裳上,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傻瓜”,会故意恶作剧,蒙骗他剥一宿莲子……
    深藏在思卿庭里的那株槐树每年都会开满雪白雪白的花。荷殿风回的荷花每年也都会如期绽放,可哪里都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梦想着与她春日采茶,夏日泛舟,秋日跃马,冬日围炉,梦想着带她去江南赏花,去草原追鹰。原来终究只是一场梦。
    畴昔种种。竟像是一场烟花盛宴,姹紫嫣红开遍,不过转瞬。便只留一地残烟。
    漫天的炮仗声中,不知是哪里飘来细细的琴音,清越薄忧,洗净繁华……
    似乎有人在唱。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泪珠,载着九年的思念滚落而下,濡湿了脸庞。濡湿了簪在胸前的大红团花,一滴一滴仿佛都砸到了心底最深的那个角落……
    人群随着队尾朝北边的府邸渐渐行去,高楼上雪裘乌发的女子压住琴弦。容颜苍白,唇边却带着一抹笑。朝着渐行渐远的人川,投去了最后一瞥。
    “姐姐,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冷,风好大,再不回去,你又该生病了”,栊晴从梅荨的眼中看出了淡淡的哀愁,撅着嘴说道。
    梅荨收回幽远的目光,理了理栊晴芦花褙子上被风吹乱的流苏,淡笑道:“你帮姐姐负琴。”
    栊晴立刻绽颜,三下五除二就将圆桌上的那方古琴套在了玉色素缎中,负在了后背上,紧紧宝着荨姐姐的胳膊,一齐朝家里行去。
    二人刚出亲王街,便看到一身妃色衣裳的曾诒在前头徐徐地走着,脚步虚浮踉跄,身形骨瘦颓然,阳光洒在她的背影上,沾不上一丝热度。
    “小诒”,梅荨紧步走了过去。
    听到熟悉的叫唤声,曾诒的步子登时凝住,返身扑到梅荨的怀里,清泪再也抑制不住,如雨纷落。
    梅荨伫立在原地,任她的泪水打湿肩头。
    能哭出来总是好的,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吧,也算是替自己释放了悲伤。
    这么多年来,身上背负的,心里承受的,早已超出了她的极限,她却要学着怎么隐藏喜怒,怎么收敛情绪,才能让别人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渐渐的,也就成为了习惯,不是不会难过,或许有时候,流不出泪才是真正的难过。
    栊晴板着脸站在一旁。
    她不喜欢曾诒,恨不得劈下一掌将她赶走,却又怕姐姐责怪。
    好在这时候,刘小挚从前头大步跑了过来,顶着满头的汗道:“荨姐姐,我爹说有事要跟你说,这会子已经在宅子里了。”
    曾诒敛了敛表情,松开梅荨的肩头,用手中的靛蓝纱绢拭干了两颊的清泪,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我哭出来,就没事了,你快回去吧,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千万不要耽搁了。”
    梅荨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到我府上歇几日。”
    “不了,我去只会给你添麻烦”,曾诒脸上虽笑着,眸子里却一丝光彩也无,“而且,我住到你府上,也不好跟荣王解释,不能让他怀疑你的身份”,话风转过,“小珏,他和宁娴的亲事,真的是你同意的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也好替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眼下,齐王已经除掉了,离成功只有只差一半,你很快就可以向他表明身份,与他共结连理,哪怕时间再短暂,也好过带着遗憾……
    “我当初向他坦白,也是为了把这个位子还给你,可如今……若知道是这样,倒不如替你先占着这个位子,待他当上了太子,我再向他请罪,你这样,心里该有多难过,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连个分担的人也没有。”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无妨”,梅荨唇边浮起一丝笑,明明是安慰的笑容,可却让看的到人锥心的痛,“我回来,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告诉他我是谁,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谁也不能逆转时光,禁锢苍老。他是亲王,既然王妃之位注定不是我的,也就无需挂怀。”
    “可是你终究还是骗了他”,曾诒幽幽的叹道。
    “虽然瞒着他不对,但我心里知道这是为了他好,也不算违背朋友之谊,就当是我这个做朋友的为他尽的一份心意吧。”
    “小珏,若是觉得累,就放下吧”,曾诒紧握住她的手,“从前的一切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难为自己,我想苏伯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为了替苏家雪污,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苏伯伯在世时,只求问心无愧,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梅荨抬眸,透过缀满繁花的枝桠看向碧蓝的天际,良久方道:“我虽是女儿身,可身上流的也是苏家的血,长的是苏家的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坚持心中的清明和希望,我相信沉冤一定会有昭雪的时候,父亲的理想也一定可以实现,他们英魂在天,一定能够理解,也一定会支持。”
    曾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泪落如雨:“父亲在世时说,如今大洹,内有苏鼐,外有曾懋飞,譬如赵惠文王时,文有蔺相如,武有廉颇,将相和,国永固。他只愿有生之年可以彻底驱逐鞑虏,还北境百姓一份安宁的生活,让他们不用再流离失所,不用再妻离子散,不用再年复一年的修复家园。”
    梅荨伸手扶住一旁的桃树,悠悠念道:“盼杀我当日风云,盼杀我故国人民,盼杀我西笑狂夫,盼杀我东海孤臣。月轮空,风力紧。夜如年,花似雨,英雄双鬓。黄花无分,丹萸几人。忆当年,吴钩月下,万里风尘。
    “这是当年曾伯父最喜欢的一首词,在邢台上的最后一刻,他也还在吟诵,一遍又一遍,泪流满面,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痛哭流涕,可惜一腔热血,冷在了君上的屠刀之下。”
    曾诒紧咬着毫无颜色的唇瓣,平复良久:“父亲平生最喜金戈铁马,霜角辕门,我记得小的时候,我随父亲在军中,每到黄昏,残阳如血,风鸣马嘶的时候,他就会抱着我坐在辕门下给我吹笳,他说,笳和酒,这两样东西最能解得四方将士的思乡之苦,他还会唱‘今为羌笛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他们的理想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我相信赵昕会是一个好君主。”
    曾诒收回思绪,望着梅荨苍白如纸的容颜,哽咽道:“所以你熬尽心血为他铺路,他要是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用年寿换来的,他……小珏,慧极必伤,情深难寿,你要好好珍重自己。”
    梅荨脸上的笑始终未淡:“我知道,在他未登上帝位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曾诒忙用手捂了她的嘴,泪水止不住的流。
    梅荨轻轻除下她的手:“生前能完成心愿,死亦何惧,唯一的遗憾,就是再也做不会当年的苏珏了,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印记,却是满腹机诡,阴沉谋算。”
    “可你那颗赤子之心却永远不曾变过”,曾诒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笃定地道。
    梅荨笑的云淡风轻:“回去吧,他见你不在,会着急的。”
    曾诒试尽脸上的泪痕,绽颜笑道:“有机会我去看你。”说罢,转身朝王府去了。
    梅荨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人川将其淹没,方转身同栊晴他们一齐回梅家宅子了。
    刘掌柜同往常一样,老早就在府门口候着,见到梅荨,眼角总能露出暄阳一般的暖意,不管消息有多急切。
    他迎了上去,没有寒暄,单刀直入地道:“小姐,月箫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证据

梅荨的步子凝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素的从容,一面往宅子里去,一面道:“看来我们打草惊蛇了。”
    刘掌柜很认真的想了想,疑惑道:“因为小姐的再三嘱咐,我知道这个月箫很重要,所以派去的人都是万中挑一的高手,没有让他们发觉呀。”
    “不是我们派去的人出了纰漏,实在是李舜太过谨慎了,罢了,有得必有失,赚了个封翦,失去个月箫,也还划算”,梅荨轻飘飘地道。
    “这跟封翦有什么关系呀?”刘小挚抓了抓梳的整整齐齐的乌发。
    “这个问题回头让你爹告诉你”,梅荨将手拢进袖子里,悠悠道,“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别让他们再去那里浪费时间了”,她回头瞅了满额乌云,还在为没有妥善处理好月箫的事情而感到自责的刘掌柜,洒然笑道,“她死了,痛心的应该是李砚云,刘叔,你就不必伤心了,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刘婶误会的哦。”
    刘掌柜老脸禁不住一红。
    刘小挚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
    栊晴虽不大明白,但也知道是姐姐在调侃刘叔,既然有心情调侃,那就说明荨姐姐应该是不难过了,因而她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几分。
    “荨姐姐,你怎么都不问一下那个月箫是怎么死的啊?”刘小挚被父亲一蹬,忙转了个话题。
    “死都死了,知道了死因又怎么样,又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你要是好奇,问你爹吧”。梅荨没有直接回栖雪居,而是拐了个弯,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栊晴和刘小挚都咧嘴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栖雪居,没有了雪,也没有其他什么植株,只有廊檐下一只空荡荡的玻璃缸,里头一小节藕秧。冷冷清清的。一点春天的气息都没有,他们都不爱去那里玩。
    栊晴歪着头,又在想着要从什么地方再淘些东西过来了。
    “好吃好喝招待了他一个多月。怎么样,他还没有想通么,难道真要我们广陵琴院养他一家老小一辈子啊”,梅荨伸手拨开一根伸到了小径上的杏花枝。
    刘掌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哦”了一声:“按小姐说的。我们整整晾了他一个月,每日只管负责三餐,其余一个字也不多问。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怕我们毒害他。每道菜都要用银簪试一试,后来看我们也没有加害他的意思,就只管吃了。现在,嘿嘿。封翦他自己就坐不住了,每次我们的人去给他送吃的,他都抓住不放手,问长问短的,好像我们不说明意图,他就要绝食似得。”
    梅荨脸色微敛:“刘叔,今晚你去跟他谈谈,他应该会放心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你了。”
    “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封翦手上有这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李舜那边却始终按兵不动呢,要照李舜杀月箫的事情来看,封翦应该比月箫更该死,何以会留他至今,连搜查的人也不曾派出一名”,刘叔脸色沉了沉,担忧道,“这里头该不会有诈吧。”
    “如果你是沂王,你知道齐王曾经写过这么一封信给封翦,让他带给潘硕,你会怎么处理这封信呢?”
    “当然是销毁。”
    “那如果你是封翦,你又会怎么处理呢?”
    “这是保命符,自然要藏得严严实实的。”
    “那不就完了”,梅荨挑了挑秀眉。
    刘掌柜垂眸思考了片刻:“那沂王应当会派人亲眼看着这封信被销毁才放心呐。”
    “沂王只派了人去盯着,那人也只是看见封翦烧毁了一封信,信封上有齐王的亲笔字而已,封翦既知道那封信是保命符,又怎么会笨到还要把它烧毁呢?不过,我看,眼下这封信根本不是保命符,而是催命符了。”
    刘掌柜点点头:“今晚我便去会他一会。”
    “他一旦交给你,你就立刻转交给我先前吩咐过你的那个人,要亲自交到他府上,宜早不宜迟。”
    “小姐,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是有什么变数么”,刘掌柜沉吟了一下,“最近没有收到皇上要立沂王为太子的风声呀。”
    “最近一段时间,朝廷都在陆续进行较大的人事变动,新官新上任,官员不娴熟,皇上用起来也不顺手,彼此之间都在磨合,朝纲不稳,这个时候,皇上是不会贸贸然的要立沂王为太子的”,梅荨顿了顿,抬眸望向满院锦绣,辞气却略带繁花落尽之感,“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刘掌柜虽然很想知道,但小姐不说,他也不好过问。
    梅荨用玉色宽袖轻轻拂去石凳上雪白的杏花:“眼下,北元磨刀霍霍,戚睿十之*是要调到宣府任总兵的,可是晋崇钰那边又有拥兵自重之象,监军人选异常关键,既要信得过,又要镇得住。”
    “小姐的意思是……”刘掌柜眼睫一跳,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什么意思啊?”刘小挚依旧是十万个为什么的节奏。
    栊晴跳起来狠狠垂了他的天灵盖一下:“你怎么一直都在问为什么啊,真不愧是猪脑子,姐姐还说以后要把你留到荣王身边,我真替荣王深深的担忧啊。”
    “你还深深的担忧!你除了会担忧什么时候吃,吃什么以外,你还会担忧什么?”刘小挚撇撇嘴,“纯粹的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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