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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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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她却是被这份机谋所累”,阚育的唇边掠过一抹凄冷的笑意,“她将花员外哄骗回去后,便自顾收拾好细软,等到天黑透了方溜出茶馆,却不想被茶馆掌柜的浑家发现,喊了人来捉她,她借着天黑,成功躲了过去,想着等天亮城门开了以后就逃出城去,没想到,花员外家的小厮早已经在城门口候着她了,她被抓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要去护国寺上香的李砚云,那时候我也在场。”
    阚育顿了片刻,又接着道:“李砚云便停下车来询问,那女子自知有救,就挣脱出来在地上磕头,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了个清楚,只央求李砚云救她一命,李砚云见她伶俐巧言,姿色颇佳,就说要收到府上做丫鬟,这花员外哪敢不从,之后柳如丝就被带进了李府。可仅仅一日,她就从李府消失了,半年后,我无意间听见李砚云与一个称作关嬷嬷的人在屋子里谈话,说柳如丝已经**的非常好,可以送进宫了,再之后,就是太子妃难产,文绣失踪,李砚云派我去追杀她,这是我知道的所有有关文绣的事了。”
    梅荨低头沉默了片刻,蓦地抬眸盯住阚育的双眼,冷然道:“你一定没有杀文绣,对不对?”
    阚育的眼中闪烁了一下,她问的不是“文绣有没有死”,而是问的自己“有没有杀文绣”,这两个问法千差万别,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了?阚育沉吟片刻,反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
    “文绣这张口是李砚云不得不灭的,她的存在足以让李砚云寝食难安,否则,她也不会派你这个重量级的杀手去追杀她,反之,你若是没有得手,她是不会召你回来做其他事的,这些年,你不是都一直在寻她的下落么?”
    阚育笑了笑:“那文绣应该死了才对。”
    “在李砚云眼里她是死了,但其实她根本没死”,梅荨凑到他跟前,微笑道,“你骗李砚云说你已经杀死了文绣。”
    阚育锁住她脸看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不曾有任何破绽,你是如何知道我没有杀她的?”
    梅荨笑意又浓了些,挑了挑眉:“猜的。”
    “呃……”阚育的舌头好像打了个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始至终,你的心思都被我看破了,那是因为我手中确实有资料,这点推断我还是有的,但是文绣这宗事,我却是没有半点资料,所以趁着你心里防线被我攻破的时候,故意问你‘有没有杀文绣’,想试探你一下,不料你这个杀手表情还挺丰富,又是诧异又是拧眉思量的,所以我就又有七八分把握了,最后再说‘你骗李砚云文绣已死’,你就会习惯性的以为我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又看破了你的心思”,梅荨冲他神秘的笑了笑,“那文绣在哪里呀?”
    这回阚育得到了教训,未免再被她套出话来,索性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肯定见过文绣了,你要是没有拿到她身上的信物,李砚云又怎么会相信你已经将她杀了呢”,梅荨摸了下巴,作思索状,“让我再猜猜你是怎么瞒天过海的,李砚云是个谨慎的人,她一定要亲眼见到文绣的头颅才会彻底放心,所以你就拿了个假人头,谎称在很远的地方寻到了她,但是天气炎热,路上耽搁了,头颅已经腐烂了,这样她就看不清死者的容貌,就信以为真了,是不是啊?”
    阚育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梅荨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又不幸言中了,这时候,外头漏下四遍鼓了,她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将上头早已准备好的供状与印泥拿到阚育的面前:“你看看供状可有误。”
    阚育大致浏览了一遍,点首道:“没有问题。”
    梅荨忍住笑意:“没有问题你干嘛点头啊”,说着,就走到他的身后,捏起他的拇指摁到印泥上,画了押。
    她敛容阅览了一遍供状,确认无误后方折好塞入袖中,随后执起墙边搁着的一把朴刀,朝阚育逼近了些。
    阚育的瞳孔不由瑟缩了一些,握着镯子的手也紧了紧。
    她是个翻云覆雨的谋士,自己知道了她暗中匡助荣王的机密,她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呢?这些人从来只会过河拆桥,弃卒保车。
    只听得耳边“簌簌”几声,阚育感觉周身一松,低头再看时,身上的绳索已经全部斩断了,话说这个时候,他应该立刻转身出去,带着母亲远走高飞,以免面前的人再反悔,可眼下连他自己也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拔腿就走,而是顿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
    梅荨正色道:“你母亲就在隔壁,带上她赶紧离开吧,李砚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罢,便提步先行离开了。
    阚育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方走出屋子携起母亲一径离开了梅府。

  ☆、第五十八章 生辰

阚育走时,已近五更天了,梅荨一夜没有合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撇下兀自锁在小屋里的夏贽,一径回栖雪居休息去了。
    晕晕乎乎的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外头虽然安静,她却再没有半分睡意。梅荨掀开搭在身上的玉色袷纱,从床头的桁架上取过刘婶新放进来的素青云纱褙子,穿好后就趿鞋走下了床,如平素一样,先走到卷草支摘窗前,支起上排的支窗,只留下里面一扇糊着琪绿蝉翼纱的纱窗,好让外头的晴光花香也能揉进屋中来。
    栊晴一直坐在窗下的廊子上托腮等着,听到开窗声,她立即跳了起来,笑逐颜开地道:“姐姐,你醒了呀。”说罢,就转身蹿进了屋内。
    外头听见叫唤声的两名丫鬟立刻端盆打水去了。
    栊晴素知梅荨的习惯,在苏州梅府的时候,只要荨姐姐比她晚起,她就会安静的坐在窗下守着,不许别人来打扰,也不管荨姐姐要睡多久。
    未几两个丫鬟就打了水进来,梅荨自己净面绾髻,梳洗妆罢,就搂着栊晴出屋去了。
    外头似是刚落过雨,清风中还裹挟着雨霁湿湿的味道,栖雪居里红漆黛瓦的檐间仍残留着些许水珠偶尔的滴落下来,天空有些空濛,似晴非晴,好像随时都会再降一场雨。
    “姐姐,我们去膳厅吧,刘婶这会子应该已经煮好面了”,栊晴笑嘻嘻地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上没有日阳,梅荨分辨不出时间。
    “我们用过午膳已经一个时辰了”,栊晴歪起头,眼神里充斥着殷切,“姐姐,你的面我也要吃。”
    “可以呀”,梅荨感觉有些奇怪,平素这个馋嘴猫要吃什么从来都不问的,今儿怎么礼貌起来了,“刘婶每回都煮一大堆,你要是不帮着吃,我还不知道被养的多胖了呢。”
    栊晴欢呼一阵,当先跑进膳堂去了。
    梅荨还没跨进门槛,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飘了出来,像是香葱、荷包蛋、香菇夹杂在一齐的味道,这样的香味不管谁闻了,都会忍不住咽唾沫的。
    膳厅里头,刘小挚见梅荨进来,忙扶住她的肩,把她推到了玫瑰椅上坐定,然后喜孜孜地搓了搓手,又飞了个眼神给栊晴,两人齐齐的拱手唱道:“恭祝姐姐寿比南山寿与天齐寿元无量寿满天年。”
    话音还未落,刘婶就揭开了搁在八仙桌上的碗盖,香味袭出的同时,隐在团团氤氲白气中的长寿面也跃入眼帘。
    刘婶将磁碗推至梅荨面前,笑容可掬地道:“小姐,快趁热吃,吃了多福多寿。”
    梅荨方才想起来今儿是自己的生辰,往年这个时候梅家伯母也会给她煮一大碗长寿面,一晃眼,离开苏州已经半年多了,虽然时常有书信来往,可思亲之情又怎么捎的回去?
    在她身中剧毒,命悬一线的时候,是梅家伯父梅仲彝将她接到府中,请医治疗,悉心照料,将她视为己出,不然,她恐怕早已曝尸荒野。
    小时候在苏府时,长寿面是乳娘亲手做的,她一口气就能全部吃光。从早到晚,来送生辰表礼的人也络绎不绝,她这一日的任务就是把每一件礼物都拆开看一遍,然后从中寻出新奇有趣的玩意,拿到赵昕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思绪不经意间越飘越远,像一只漂泊在记忆河川中的纸船,无舵无杆,只能任其逐流。
    团团白气扑在脸上,打湿了眼眶,梅荨的脸上浮起一抹笑痕,她执起双箸,努力吃了起来。其他三人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不言,因为就连栊晴也看见了她那抹笑容里淡淡的哀伤。
    还没吃两口,梅荨又猛然咳嗽起来,停也停不住,好像似要把体内的五脏六腑全给咳出来一般,栊晴骇得忙飞奔过去给她拍背,刘婶紧抓住围裙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刘小挚却早已奔出去请郎中了。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佝偻起身子,若不是一只手还紧紧撑在桌面上,恐怕此时她已经跌倒在地了,梅荨直咳到喉口一阵腥甜方略略止住,染着一团黑血的白纱绢在眼底轻轻一掠便被她紧紧卷起,塞入了袖中。
    “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刘婶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轻的好像怕自己的声音也会伤害到她。
    梅荨喝了口热茶,摇头温笑道:“方才吃的太急呛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因梅荨咳的太剧烈,脸上的潮红已经遮盖了病态的苍白,此刻看上去却比平素精神了几分,所以刘婶没有起疑,只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再多喝些热水。”
    梅荨见刘小挚不在,便猜到他定是吓得去请郎中了,忙吩咐栊晴道:“你去把小挚寻回来,我已经没事了,不要让郎中白跑一趟。”
    栊晴头一点就闪出去了。
    被这阵咳嗽打断,梅荨已经没有胃口再把剩下的长寿面吃光了,她跟刘婶打了个招呼,就起身出了膳厅。
    外头已经淅淅沥沥落起了细雨,打在墙角的一株芭蕉上,凄凄切切,梅荨感觉心口闷闷的,忽然很想出去透透气。她携起一把紫竹骨架油绢伞,就独自一人出了府门。
    街市上因为这场雨驱散了酷热而比往常多热闹了几分,轻风夹着细雨扑在脸上,梅荨觉得有些寒冷。
    漫无目的地投在这熙攘的人川中,她好像是个始终被隔离开来的人。两年前她就已经死了,带着遗憾与恨意,可上苍却让她重生了一次,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一个已经心死的人活在常人的世界里,只能给自己给身边的人徒增痛楚而已。
    可苏家沉冤未雪,冤魂未安,她即使再难,也要咬牙坚持,很多时候,她都很想对赵昕说她很累了,背不动了,希望赵昕能来帮帮她,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压抑住心中的那份情感,只能告诉身边的人告诉她自己他们之间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脚步随着心意兜转,也不记得走过多少条街道,当那一片熟悉的荷塘跃然出现时,她才猛然惊醒。荷殿风回,是赵昕埋藏在心中琥珀,苏珏又何尝不是。
    隔着疏阔的街道,她依然能感觉到那里亮晶晶的湖水和活泼泼的锦鲤,还有彼时最肆无忌惮的笑声。
    梅荨下意识地朝朱漆亭子里看去,只一眼她打着油绢伞的手就不由微颤了起来,直到感觉覆在手背上另一只手的冰冷时,才定将下来。
    亭子里石桌上坐着的两人,不正是赵昕和曾诒么。
    透过人川的间隙,她看到了桌上的莲蓬还有那里洋溢着的幸福与宁静,以及过往的岁月。
    那时候,每逢苏珏生日,赵昕都会等到晚上宴席散后方悄悄拉上小珏去荷殿风回单独给她过生日。苏珏嫌他啰嗦,又存心要捉弄他,便骗他说自己喜欢吃莲子,让他剥百十来个孝敬她,没想到,剥着剥着,竟剥成了习惯。
    濡湿脸庞的不知是雨还是泪,梅荨的唇角掠起一抹微笑,明明是欣慰的,可却让人觉得肝肠寸断。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他现在是快乐的,有小诒替自己守着他,就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些要背负的,沉重的,黑暗的,就都让我一力承当吧。
    梅荨再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渐黑了,雨却兀自落个不停,栊晴拿来一封信,说是侧王妃暗中派人送来的,梅荨取出来看,里头却有两张信笺,一张是曾诒的笔迹,上头说另一封信是赵昕在苏家出事后的第一个苏珏的生日时写的。
    轻轻展开信笺,上头的字迹凌乱潦草,可以看得出当时写信的人心情有多糟糕。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今夜残灯斜照处,荧荧,秋雨晴时泪不晴。”

  ☆、第五十九章 护院

栖雪居的庭子里,呼喝打斗之声不绝如缕,一派热闹,刘小挚操手站在一旁只不停的摇头叹气。
    “他们打得不好么?”梅荨坐在花荫下的石桌旁,轻搁下手中的茶盅,“要不,你去试试?我倒想看看这段日子以来你长进了没有。”
    “荨姐姐……”刘小挚扯了扯嘴角,颇为无奈地挨着梅荨坐下来,“你又戏耍我,我有多少本事你还不知道么?”
    梅荨抬眸朝前头瞧去,栊晴正提着短棒与七八个留头小子在那里拆拳,栊晴一身绯红色云纱褙子,配着一条泥金丝绦,在那群灰衣小子里头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条短棒在她手中劈架格击,如穿线拈花一般简单,虽是棒,舞的却是剑招,再加上她本来体态轻巧,身形如电,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团彩霞穿梭在云雾间。
    “那你怎么摇头叹息?”梅荨脸上的笑容清清淡淡的。
    “荨姐姐,我们招的是护院,哪成想小晴招来一堆毛孩子啊”,刘小挚拧着两道剑眉,“就他们这点屁大的本事,还不如我呢,我看小晴就是招他们来玩闹的,她的小心思我会不知道?她肯定是觉得咱们家里的安全只要有她一人负责就够了。”
    “小晴这不是正在调/教嘛,这群孩子可是有底子的哦。”
    “什么底子呀?难道他们都是从五台山来的?”刘小挚撇了撇嘴。
    梅荨见他正端着茶盅吃茶,不紧不慢地道:“他们都是从李府招来的。”
    刘小挚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了半晌才缓过来,瞪着眼珠子道:“李砚云正愁寻不到合适的机会来咱们家里安插眼线呢,小晴把他们召来,岂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么。”
    “先前我住在李府的时候,小晴就跟他们混熟了呢”,梅荨瞧着那些被无数次戳翻在地又无数次跟弹簧一般跳起来的孩子,笑道,“小晴教了他们一个月,离开李府的时候,还对他们念念不忘呢,这回要招护院,她当然不会放过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把他们收进来吧”,刘小挚又凑近了,一脸严肃的看着一派轻松的荨姐姐,“李砚云这么爽快的答允,不就是想通过他们好掌握荨姐姐你的动向么,再说了,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才最真实。”
    “我也没要求他们说谎话呀?”梅荨挑了挑眉,“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为什么啊?”刘小挚疑惑不解,眯着眼道,“万一荣王他又不请自来了,那荨姐姐你岂不是要暴露了?”
    梅荨还未开口,前头一个青衣小厮走了来,笑望了那群打闹的孩子一眼,走到梅荨跟前,施了一礼道:“小姐,夏贽的供状已经写好了,完全按照小姐你的要求写的,将李舜交给他的每一宗事都交代的很清楚”,他抬手拈起一指宽的距离比划着,笑道,“写了这么厚一叠呢,签了字画了押,现放在小姐房中了。”
    梅荨轻轻颔首,敛容道:“他人安排好了么?”
    “已经安排停当了,他知道李舜要杀他灭口,现在惟我们的命是从,只是……”小厮顿了一下,脸色沉了沉,“夏家亲眷全部被杀了,除了他的妻子金氏以外,他的十房小妾并四个孩子也都被杀了,就是昨晚的事。”
    “查清楚凶手了么?”梅荨执着茶盅的手在唇边顿了顿。
    小厮点首道:“刘掌柜已经查清楚了,是李砚云派人做的,之前他们就抓了夏家亲眷,想要逼他现身,可一连几天人也没见到人影,她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都杀了。”
    梅荨思忖了片刻:“暗中将他们的尸身敛好,再通知夏贽去认尸。”
    “属下明白”,小厮拱了拱手,“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没有了,你忙去吧。”
    那小厮又拱手施了一礼方转身离开。
    “小挚,你一会儿回一趟古玉斋,告诉你父亲让他遣人暗中去打探文绣并关嬷嬷的下落。”梅荨坐的久了,起来活动了一下。
    “荨姐姐,文绣的下落阚育不是知道么,你先前干嘛不问他呢,打探她的下落可难了,之前老爹派去的人寻了好久也寻不到”,刘小挚也跟着站起来,“人都说狡兔三窟,她简直比狡兔还要狡猾。”
    “你不是都说了她很狡猾嘛,那阚育寻到了她,她还会这么笨留在那里不走么,恐怕阚育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了。”
    刘小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那寻关嬷嬷做什么呀?”
    “关嬷嬷是个关键的人”,梅荨踱了几步,望着身前的一片翠障,“我在李府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谈起过有关她的只言片语,这足以说明她身份的隐秘及重要,文绣送入宫前是由她一手调/教的,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我们想象的多。”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
    梅荨点了点头:“去吧。”
    刘小挚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走时还不忘用石子砸了栊晴一下,算作给她打的招呼。
    栊晴扔掉短棒,闪到梅荨面前,歪着头问道:“姐姐,这个刘臭头去哪里呀?”
    “姐姐派他做事去了”,梅荨掏出手绢替她试了试脸上的汗珠,“以后有这群小子可以欺负,那我们小晴就不会无聊了吧。”
    栊晴使劲儿点点头:“等把他们都训练好了,我就让他们去欺负刘小挚”,说到这里,她不由大笑起来,回头数了数,伸出九个手指头来,“那就等于有九个我在欺负他了。”
    梅荨温笑道:“天色已经晚了,带他们去洗漱,换一套干净衣裳,等会儿要用晚饭了。”
    “好,你先去屋子里歇歇,等饭好了,我来叫姐姐”,栊晴扶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拉到屋子里,按在了榻上,一本正经地道,“姐姐你要多休息,不要劳神,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霓姐姐打发了陆神医来。”
    梅荨露了个无奈的笑容,然后放好迎枕,躺下去休息了。
    栊晴帮她盖好袷纱,轻轻掩上门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又特意折回来从窗户上往内瞧去,确认荨姐姐确实还躺着休息,方安心的离开了。
    梅荨忖度着她已经离开,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叠厚厚的供状,仔细阅览了起来。

  ☆、第六十章 疑云

墨染天际,冷月无光。
    李府东厢房的门窗紧紧掩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包括廊子上那些若有若无的灯光。
    李砚云穿着一件牙色摘枝剪秋萝暗纹褙子,斜靠在五色迎枕上,乌发随意的绾着两个纂儿,散在不盈一握的腰间,除了头上的一根珊瑚簪子,身上再无任何钗环首饰,这样素净的打扮较之平素的严妆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宛如静水照花。
    这般绝色无论在何人眼中思及到的都是人间美事,譬如山间望月,石泉烹茶,亦或是红袖添香,画眉深浅……
    “拟香,坐到这里来”,李砚云轻轻拍了拍湘榻旁侧,“你是我最信的过的臂膀,我们姊妹俩关着门不说两家话,你来好好帮我分析分析。”
    拟香服侍李大小姐已经十余年了,且她性子柔韧,与李砚云恰好互补,又聪颖过人,颇得李砚云的喜爱。两人虽名为主仆,感情却笃厚,甚至要超过李砚汐这个亲妹妹。通常有人在的场合里,拟香总是毕恭毕敬,低眉顺目,私下里没人的时候,她也会时常与小姐同坐一席,**一榻,说说体己话。
    所以拟香并未推辞,剪过烛花后,她就一径坐到了李砚云的身傍,贴心的帮她拉了拉搭在腿上的蜜合色袷纱,微笑道:“小姐要我分析什么?”
    “从钱丰裕一直到阚育,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他好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拿夏贽这宗事来说,明明是我掌握了主动权,查到了止云,还放了裴夜这条长线,派了阚育去灭夏贽的口,可到后来,却总是差一步,眼下,夏贽失踪了不说,连阚育这个死忠主子的杀手也消失了”,李砚云眸色幽深,满腹里都是心机阴谋,满口里说的都是朝堂权术,“阚育武艺高强,一般的人不会是他的对手,能对朝堂了如指掌,还能调动江湖高手,且能洞穿我与父亲的布局,这个人会是谁?”
    “这个人是谁,拟香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这个人出现后,沂王跟咱们府,跟小姐之间好像就隔了层什么似得,说不清楚,但就感觉没以前那样信任了”,拟香逆着光,只一双水眸晶晶闪光,“还有皇上也不再对老爷信任如初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高大人替我们挡着,咱们府还不定什么样了呢。”
    “如今整个朝堂被洗去一半,再不是从前沂王与齐王平分秋色的格局了,我们折了吏部与通政司这两个要紧关口,就等于折掉了官员人脉,通了君上耳目,大洹首辅再不能一手遮天了”,李砚云紧抿着唇顿了片刻,“眼下父亲也不得不勒紧缰绳,收敛的紧紧得,我们在外头的千顷良田也散还给百姓了,户部这边今年秋上估计也捞不着多少油水,礼部又是齐王的人,马上就要开始的乡试与明年二月的会试,沂王怕是捞不着半个人了。”
    “小姐着眼的是大处,拟香只能看见小的地方”,拟香虽知大小姐恩宠,但也清楚她的狠辣手腕,即使同席而坐,她说的话也经过细细思量,既不与小姐争锋,但也不输小慧,“小姐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沂王还是很重视小姐的,只是当中有些误会,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了,还怕沂王不听小姐的么。”
    拟香这番话处处替小姐着想,但话里话外却又都在暗暗提示小姐这个结的关键:沂王不信任李砚云源于这个误会,只要知道这个误会是什么就可以追根溯源摸清楚制造误会的人是谁,而这个人或许就是给李砚云设置迷惑的对手。
    比起李砚云大功干戈逼他现身的法子,这个就显得容易简便的多了。李砚云何等心思,一听就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如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到了线头,短暂的兴奋之后,她面色又忽的一沉,半晌才道:“难道是梅荨?”
    “梅小姐?”拟香微微讶然,“小姐怎么会想到她呢?”
    “沂王跟我们李家意见不合,这主要还是我们李家的错,我们对付荣王确实有私心在内,才会造成齐王做大,与他并肩,可如今的形势确实是荣王获益,沂王却不相信,始终认为我们李家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欺瞒于他,这个就是症候所在。”
    “沂王以前对小姐可是百依百从,没有半点怀疑,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宗事的呢?”
    “是梅荨告诉他的”,李砚云眼中忽的闪过一抹煞气,“前几个月梅荨忽然搬家,沂王频繁拜访,我就知道当中的原因了,只不过考虑到沂王的大业,才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哼,说白一点,我就是引狼入室,以为费劲周折让梅家归顺沂王,就可以更加得到沂王的青睐,没想到却被梅荨横插了一竿子,我是没想到,她一个病怏怏的琴师,竟然还有这等手段,是我太小看她了。”
    拟香思忖道:“可是……这好像也不能说明梅荨就是小姐要寻的那个对手吧。”看着小姐的辞气面色,她也跟着把“梅小姐”的敬称唤作了直讳。
    李砚云默了片刻:“她这么做只有两个动机,一个是将沂王的矛头对准齐王,好留给荣王喘息的机会,第二个就是与我们李家争功,挑拨我们与沂王的关系,那将来沂王坐上皇位,他们梅家就是第一功臣。”
    “这两个动机可是南辕北辙呀。”
    “自从梅家同意依附沂王以后,梅荨与荣王并没有来往,她若真是辅佐荣王,那他们之间又怎么沟通呢?而且,上回皇上要查户部,还是她给的谏言,才保得李家,除掉了定襄伯。”
    “但是,上回赵陵的尸首可是她发现的。”
    “这才是最令人费解的,她要是真的辅佐荣王,那她怎么会故意冒出头来,让我们把怀疑的对象放在她的身上呢,而且上回望海楼的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她不会不知道我们在查她。”
    “这么一说,我也乱了”,拟香笑道,“这千头万绪,真真假假的,我脑子还真是不够使了,那我们要不要派人监视梅府的一举一动呀。”
    “梅荨那边我们还摸不清楚状况,暂且搁着吧,她现在是沂王的心腹智囊,若是惹恼了她,吃亏的可是我们,反正荣王那边,我们不通过沂王,也可以将他铲除”,李砚云眸色转冷,“再说了,上回沂王暗中吩咐我搜集梅仲彝的把柄,现在已经到手了,梅荨要是敢不听话,那梅家就会万劫不复。”
    拟香半低着眉,没有言语。
    李砚云转而轻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对,我们跟沂王之间的误会确实是要寻个时机化解了,不然我们这么耗费心血替他铺路,图什么呢?”
    “拟香只是浅见。”
    “阚育不管是死是活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文绣已经死了,这是他所接触到的唯一机密,既然这个隐患已除,那阚育充其量也就是颗废子,无关大碍”,李砚云端起炕几上放凉了的茶盅,啜了一口,“今晚你去通知关嬷嬷,说我们的人可以撒出去了。”
    拟香起身应了一声“是”,道:“我等天黑一些再去,时辰不早了,我服侍小姐安寝吧。”
    李砚云点点首,搁下茶盅。
    拟香服侍着李砚云躺下,去自己屋中候到三更天后,就换了件深色衣裳出了府门。

  ☆、第六十一章 绣品

“小晴,你看我绣的怎么样?”
    “刘小挚,你还有这一手啊?还挺好看的”,栊晴接过刘小挚递来的一条胭脂绫手绢,睁着圆眼仔细看了看上头的五彩丝线,“这两只鸭子好漂亮呀,肥肥的,一看就知道鲜美……”
    刘小挚一把扯过手绢,翻了好几下白眼:“什么肥鸭子,这是鸳鸯,不懂不要乱说,这是要送给小汐的。”
    “我哪里有乱说,明明就是两只鸭子,你有见过这么肥的鸳鸯么?你自己绣的不好就不要污蔑我乱说”,栊晴不服气的道。
    “算了,不该给你这种野人看的,一点也不懂欣赏,我这叫艺术”,刘小挚大言不惭,忙将手绢塞进袖子里,想了片刻,又掏出来塞到了怀里,拍了两下胸口,换了话题道,“前日我们去茨菇湖烤鱼的时候,小银花不是去追小母蛇了么?怎么样?追到了没有?这两日都没看见它,该不会是跟那条小母蛇私奔了吧。”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私奔啊”,栊晴指了指阴暗的墙角,“呶,不是在那里么。”
    刘小挚低头一瞅,果然是小银花耷拉着脑袋蜷缩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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