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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徐后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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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一把揽过邓铭,“还有我们的儿女。”
    邓铭说道:“且慢,我退让是有底线的,就让她回来住着,过几天我带着孩子们去别院单过。她毕竟是孩子们的嫡母,每日都要由奶娘们抱过去正房晨昏定省,给她请安,我可不想孩子们总是这样。”
    秦王说道:“好,都依你,先忍几日,等天气冷了,你借口孩子们体弱怕冷,搬到温泉山庄里住去。”
    邓铭想了想,说道:“一言为定。你去钦天监请一个吉日,使一点手段,尽量把日子安排在后头,这样我和孩子们就能少和她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
    秦王还是那句话,“都依你,依你。”
    得到了丈夫的承诺,邓铭方安排管家打扫正房,准备迎接秦王妃回府。
    且说秦王妃王音奴在八府塘湖心小筑幽居,不用每天和秦王扮演夫妻,也不用面对邓铭恶毒妒忌的眼神,更不用想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湖心小筑这大半年来,居然是王音奴来大明后过的最顺心的日子。
    她每日早起早睡,钓鱼看书,和自己下棋,不用装作王妃的端庄,她还重拾了骑射功夫,舞刀弄剑,半年下来,如纸片般瘦弱的身体恢复如初,脸色红润,如枯木般的眼神也有光彩。
    说随遇而安也好,得过且过也罢,王音奴最擅长接受现实,反正注定要当一枚棋子,日子每天都再重复,不如过的好点,对自己好一点,每当想到烦心事时,便骑马打猎转移想法,或者干脆跳进水中憋气——她在这个夏天学会了游泳。
    本以为她会这样过到老死,或者两国交战时作为牺牲品被赐死,在寒霜第一次降临湖心小筑的这天,她接到了回秦/王府的消息。
    从伺候的宫人闲言碎语中,王音奴知道了她能回府,是因北元世子的上书。王音奴并没有觉得惊喜,比起虚情假意的□□,和逢年过节必须进宫朝贺,和周王朱橚见面,客客气气的以叔嫂相称,王音奴更喜欢湖心小筑的自由自在。
    可是她身若浮萍,无论飘到那里,喜欢不喜欢,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王音奴觉得世子殿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她从这里召唤到□□。世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每一步棋都有所图,这次他要我做什么?
    王音奴自嘲的看着天空笑了笑:哦,原来我还有利用价值啊,本来以为是一颗弃子了呢。
    王音奴背起弓箭,决定最后一次狩猎,湖心小筑的树林里没有猛禽猛兽,有的只是驯养的小鹿和一些野兔山鸡,她追踪一只兔子到了老巢。
    狡兔三窟,王音奴掏着兔子洞,兔子没找到,却找到了一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头纸张已经潮湿,墨迹有些晕开,不过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出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书。
    一张张翻看,王音奴眼睛越瞪越大,这居然是以前吴王张士诚女儿永平郡主亲笔所书!
    女子自称苏州城破时,郡马跳下城墙殉国,她原本打算在吴王宫*殉情殉国,但被朱元璋的人俘虏,从此软禁在了湖心小筑。
    不得已委身于杀父灭国的仇人,她身犹在,心已死,腹中还怀了孽种,她几次想结束生命,可稚子无辜,她不忍心扼杀腹中胎儿。产期将近,她连夜噩梦连连,害怕一尸两命,世间永无人知晓她的下落,故将生平写下,埋在树根处,将来或许遇到有缘人……
    王音奴也是郡主身份,见永平郡主字字泣血般的自传,不管这书是否是真的,兔死狐悲,她觉得和这个亡国郡主心有灵犀。
    王音奴看着书本的日期,她是皇族的王妃,通晓皇室大大小小的成员生辰出身,按照女子的产期月份,正对应宫里韩妃所出的十四子,辽王朱植。
    
    ☆、第188章 步步生疑
    
    买的里八刺为何要耍心机推着王音奴重归大明皇室?其实目的很简单:给情敌燕王朱棣添堵。
    只要脑海中想起朱棣和徐妙仪远远的隔着人群含情脉脉相望的场景,小八顿时妒火中烧。要报复徐妙仪嘛,小八有些舍不得,他还想用怀柔手段,试图扳回败局。所以他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朱棣,一心想给朱棣寻不痛快。
    但是朱棣向来低调内敛,没有什么把柄和由头,好在朱棣也有软肋,那就是被他保护得天真无邪的亲弟弟——周王朱橚。
    朱橚痴迷医学,不贪财好色,也无心权术,几乎和他哥哥朱棣一样,是个无处下嘴的乌龟。唯一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似乎对二嫂王音奴依然念念不忘。
    小八邪恶的微笑:很好,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我就想法子把王音奴送到你面前吧,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
    王音奴的预感如此明锐,世子就是要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清晨,皇宫朱红大门轰然打开,木制车轮碾压着地面薄薄的白霜缓缓前进,车厢里笼着火盆,气氛却比外头的深秋早晨还要冰冷。
    秦王朱樉去八府塘湖心小筑亲自迎接王妃,还贴心的扶着王音奴的手上马车,但从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秦王就甩开了她的手,拿起一本兵书,根本都懒得看她。
    王音奴穿着朝贺的大红礼服,头戴嵌宝点翠的七翟冠,像个漂亮的木偶娃娃似的,端庄的坐在车厢另一边。
    秦王不理她,她也懒得开口,一心想着前日在兔子窝里挖到的永安郡主遗书。传闻中的冷宫弃妃其实是东吴郡主,论理,这属于皇家丑闻,她不该过问的,可是她和遗书主人相似的悲惨命运,使得她对这位神秘的永安郡主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只是遗书里很多细节语焉不详,包括郡主产子后的去向也不明,王音奴暗想,这位永安郡主去了那里?儿子抱给了韩妃抚养,她会思恋这个有一半仇人骨血的儿子吗……
    王音奴神魂出窍,思虑所致,不由得长叹出声。一旁读兵书的秦王听了,还以为她故意和自己搭话呢,目光依然微丝不动的看着兵书,冷冷回应道:“别以为我接你回来,以后就有什么不同。好好当你的秦王妃,我和邓侧妃还有孩子们到了冬天就去温泉行宫小住了。”
    王音奴从思绪中醒来,哑然失笑:“王爷放心,只要王爷在外头给我留些体面,别动不动就给我一耳光,我就不会出来碍你们的眼。”
    上一次就是在马车里失态,打了王音奴一耳光,虽然后来王音奴识相,推脱染病,半路返回王府,避免在帝后面前丢脸,但是敏锐的马皇后似乎嗅出了什么不对劲,对秦王旁敲侧击过,还宣了邓铭的母亲卫国公夫人进宫,从此以后,秦王就不敢明面对王音奴施暴了。
    有的只是不理不睬的冷暴力而已。
    秦王说道:“你识相就好,以后除了进宫朝贺,皇室祭祀,还有例行给父皇母后请安,你我都不用相见。”
    王音奴说道:“大善。”
    奇怪,这个女人在湖心小筑关了大半年,居然转了性子。秦王有些惊讶,他放下兵书,开始首次正眼瞧着自家的王妃。
    只是短短一瞥,便有惊艳之色。
    以前削瘦的如一盏见风就倒的美人灯,现在面色红润,双颊微丰,不用施脂粉就有自然的好气色,穿着宽大繁琐的大红亲王妃朝服,从里衣到最外面的霞帔足足有十几层的衣服,以前她瘦弱的身躯几乎要被沉重的朝服压弯似的。
    现在却身姿如松,挺直的腰背和高耸的胸脯撑起了袍服,整个人焕然一新,她似乎超脱了北元郡主和大明王妃矛盾的双重身份,展现了一个真实的自己,不是郡主,不是王妃,而是王音奴本身。
    这样的王音奴,倒使得秦王眼前一亮,并没有再口出讽刺之语。连进宫给马皇后请安,皇后还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二郎,接你媳妇回府,你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
    秦王当然忙不迭的应允。
    今日是十五的正日子,除了秦王夫妇,其他皇子公主们也纷纷进宫给帝后请安,周王自然也在其中,他远远看见王音奴的模样,用尽了所有的涵养,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客客气气叫了声二嫂便远离了她,和有孕的怀庆公主说些安胎养身之语。
    “……孕妇不可贪食,不可多吃,每日勤出去走动,秋冬屋子里也别烧太多的炭盆,银霜炭虽没有烟火气,但久燃了胸口憋闷,对胎儿不好的。”
    怀庆公主点点头,“五哥说的我都记下来,和徐妙仪说的差不多嘛。妙仪还说若冬天外头湿滑,不便走路,就要我去温泉池游泳呢,这样不伤膝盖,还能保持身材窈窕,腰腿有力气,到时候生也容易。”
    朱橚看着怀庆公主幸福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王音奴此生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当一个真正的母亲了,心中滴血,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说道:“徐妙仪是我学医的启蒙老师,我和她的话当然相似了,早知道你请动了这尊大佛,我何必和你唠叨这么多。”
    怀庆公主笑道:“是王宁亲自请她来公主府的,和我聊了一整天。不过我们这些孕妇就是多疑多思,就怕那里出问题。你是我五哥嘛,又懂医术,我和你见面,当然又要问一遍这些琐事了。你说一次,我就听一次,不会嫌你唠叨的。”
    怀庆公主是宠妃之女,生来无忧无虑,天真活泼,下嫁给了驸马王宁,大明建国伊始,皇族基本只和贵族高官联姻,若论出身,皇室这些驸马中,只有王宁出身平民,家世最薄,其他公主都下嫁豪门。
    不过论夫妻恩爱,王宁和怀庆公主蜜里调油,不刻意奉承讨好公主,也不仗着自己是驸马就仗势欺人,练兵值勤时依然兢兢业业,很得洪武帝的看重,几乎是他最喜欢的女婿了。
    王宁和徐妙仪以前是街坊领居,两人曾经一起参加北伐军,交情非同一般,王宁首次当父亲,挂心妻子,他开口请徐妙仪帮忙,徐妙仪很为王宁高兴,当然欣然前往。
    怀庆公主初为人母,马皇后也很高兴,赐了许多补品,怀庆公主笑嘻嘻的说道:“哎哟哟,前日赐的那些就足够了,女儿不敢吃太多,怕吃成个胖子,再也瘦不回来了。”
    怀庆公主向来大大咧咧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此话一出,皇室众人皆笑,唯有秦王觉得公主是在暗讽邓铭产后发福,心下不悦,没跟着众人一起笑。
    暗想幸好这种场合里,邓铭这种亲王侧妃没资格参加,否则回去定气的大哭一场。
    其实怀庆公主和风霁月的性格,不可能为难一个侧妃,秦王多心了。怀庆公主见大半年不见的王音奴容光焕发,明艳不可方物,女人都是爱美的,心中起了亲近之意,就拉着她说话,“二嫂好美啊,你用的是什么宫粉胭脂?擦在脸上都瞧不出来。”
    王音奴笑道:“我没用什么胭脂水粉,其实一日三餐两顿点心吃好了,晚上睡好了,少虑少思,慢慢将养着,气色自然好。”
    怀庆公主羡慕的摸着王音奴细腻红润的肌肤,“我以前也这样的,可自从有孕害喜,吃一顿吐两顿,晚上也时常盗汗睡不好,早上起来时脸上都带着黄气,不用胭脂水粉遮盖着,就成了黄脸婆了。”
    王音奴并不多想,劝慰道:“听说到了四个月就好些了,能吃下东西了。”
    怀庆公主初为人母,逢人就忍不住说些儿女经,叹道:“可是我有听说快要临产时,脸上就起许多黑斑,连肚皮都会涨开,裂成像西瓜皮一样纹路,可难看了。二嫂,你说有什么法子不长这些东西啊……”
    王音奴很为难,她名义上有一双儿女了,但至今处子之身,对怀孕生孩子一无所知,根本接不上怀庆公主的话头。
    不远处周王朱橚见王音奴尴尬为难,情不自禁的走近过去说道:“妊娠斑和妊娠纹产后会慢慢消失,你不用着急这个。”
    怀庆公主娇嗔道:“可是我爱美啊,想一直美下去,什么斑纹都不想长,像二嫂这样漂漂亮亮的多好,看得人心情都好起来了。”
    朱橚不敢看王音奴,说道:“其实不是所有女子有孕都长这个的,有时候当母亲孕时不长斑纹,生的女儿也跟着不长。”
    怀庆公主大喜,“真的假的?”
    朱橚说道:“母女大概是一致的吧。”
    怀庆公主想了想,说道:“五哥骗人,斑纹哪有什么规律可循?宫里韩妃以前生含山公主时脸上就有过黑斑,连脂粉后盖不住,好几年才慢慢消了。可是韩妃生朱植时脸上光洁的就像十五的月华,一点瑕疵都没有。”
    朱橚是亲王,那会关心父亲的妃子脸上长没长斑啊,怀庆公主如此反驳,他一时有些语塞,说道:“反正有些医书是这么写的,母女有所传承,现实如何,我还没留心过。”
    怀庆公主摸着脸沉思道:“既然是医书上写的,应该有点道理。我去问问我母妃,怀我的时候长了斑纹没有。”
    怀庆公主一阵风似走了,步履轻快,不像是怀孕的样子。马皇后看见了,对身边伺候茶水的女官胡善围说道:“你是个稳妥人,好好跟着公主,别乱跑摔倒了。”
    “是,皇后娘娘。”胡善围应下,面容平静,快步追上了怀庆公主。
    怀庆公主走了,留下朱橚和王音奴叔嫂二人,朱橚施了一礼,默然走开,王音奴鼓起勇气,说道:“五小叔请留步,我有些事情想打听一下。”
    朱橚顿首,“二嫂请说。”
    
    ☆、第189章 相面认亲
    
    王音奴嗫喏片刻,低声说道:“我在八府塘湖心小筑时,听闻行宫里曾经有过幽禁的前朝冷宫弃妃,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时常会梦到白衣大肚子的女人哭泣,很是可怖……不知五小叔是否听过类似事情。”
    朱橚也压低了声调说道:“这种传闻宫廷和各个行宫里都有的,宋元两朝甚至还胡诌是大明朝的冷宫妃子都被编排进去了,其实都是那些闲极无聊的太监宫女们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况且父皇母后都不喜鬼神之说,莫要被那些有心之人传出去了。”
    朱橚善意提醒之意,王音奴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说道:“好,我记住了,我不会和其他人提起此事。”
    朱橚垂下眼帘说道:“八府塘四面环水,晴天都有水雾缭绕,从风水上说是阴气重,容易招惹脏东西,故有各种怪谈奇说,甚至都从宫廷传到民间。你若还是困于梦魇,就抄写经书静静心吧,父皇母后都是信佛的,写些经书,或者在王府设一个小佛堂都无妨。”
    王音奴点头说道:“好,多谢五小叔解惑。”
    朱橚有些局促,说道:“不客气,你我……你我本是至亲。”
    王音奴正转身告退,朱橚突然想起些什么,说道:“前年四哥还在宗人府当宗令时常出入湖心小筑,那时候徐大小姐还是百和堂药铺的掌柜,她几乎每次都和四哥一起去湖心小筑,那个时候她不是给死人验尸就是给活人看病,经常留我一个人在药铺坐诊,那时候你……”
    朱橚有些怔怔的,那时候王音奴还是香料铺掌柜的女儿,他和她分食过街头的糖炒栗子,吃过火盆里的烤芋头,去三绝碑拓碑文,他还亲手熬制了固元膏送给她滋补身体……当时他认为的永恒,却永远回不了头了。
    朱橚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揪出来,继续说道:“四哥和徐大小姐都没和我提过湖心小筑出过什么怪事,想必那些鬼神之说只是谣传,你莫放在心上了。”
    言罢,朱橚道别,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王音奴听到徐妙仪时常出入湖心小筑,心中顿时一亮:永安郡主在自述里说行宫寂寥,只有一个女医懂得她的苦楚,愿意听她倾诉不幸,徐妙仪那时候尚未认祖归宗,应该就是永安郡主所说的女医!
    既然是徐妙仪诊治永安郡主,那么她应该知道这位东吴郡主的下落……
    王音奴一边暗自思忖,马皇后正在逗弄快两岁的朱植说话,拿起一块山楂糕,朱植急切的挥着手要抓,马皇后笑眯眯的高高举起殷红的点心,一旁韩妃拍手鼓励道:“快叫要山楂糕,皇后娘娘就给你了。”
    韩妃是高丽进贡献来的美女,雪白的肌肤,大饼状的鹅蛋脸,丹凤眼,鼻梁软塌,鼻头圆翘,不经意时的姿态缩肩含胸,低垂着颈脖,和中原女子略有不同。
    韩妃最先只是伺候朱元璋的普通宫人,得了宠幸生了一女含山公主,封为嫔位,后来生了皇子朱植,才母凭子贵,升了妃位。
    朱植含含糊糊的说道:“要……糕糕……楂……山楂糕。”
    “真乖。”马皇后慈爱的捏了捏朱植的双下巴,将山楂糕放在他的手心。
    韩妃说道:“快谢母后。”
    朱植已经馋的忘记了母妃的嘱托,拿起糕塞进嘴里就跑开了,众人哄笑,韩妃有些讪讪,马皇后笑道:“这孩子是个嘴馋的,和怀庆公主小时候很像。这时间过的真快,眨眼连怀庆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王音奴看着水仙花架下的朱植和含山公主出神,韩妃所出的含山公主今年五岁,相貌和母亲有些相似,圆脸塌鼻丹凤眼,只不过多了天之骄女的尊贵,含山公主正在教训贪吃的亲弟弟朱植,“不是说好了要谢谢母后的嘛,怎么又忘记了,就知道吃,今日下午的奶糕别想有了……”
    朱植似懂非懂的点头,只顾着吃山楂糕,他虽然有些婴儿肥的双下巴,但明显瓜子脸,挺直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双眼皮,含山公主和他站在一起,相貌迥异,根本不像亲姐弟……
    看着朱植的相貌,王音奴开始想象那位不知所踪的永安郡主生的什么模样,她应该很美很美吧,吴王张士诚的掌上明珠、得江南灵秀之气而生的苏州俏佳人,半生娇宠,半生凄凉……
    且说爱美心切的怀庆公主急冲冲跑到母妃宫里询问,得知母妃有孕时并没有长可怕斑纹,心中松了一口气,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胡善围谨遵马皇后的吩咐,寸步不离的跟着怀庆在御花园散步。
    秋天是属于菊花和枫叶的季节,御花园里搭建了高高的花塔,各色盆栽的菊花层层叠叠堆放在塔架上,犹如一面姹紫嫣红的瀑布。
    怀庆公主在菊花塔前流连忘返,“我的公主府也有花塔,不过没御花园堆的高。母妃说留我在宫里过几日,赏够了菊花再走,可是我若在宫里住着,驸马想我怎么办呢,他每晚都要对着肚皮里的孩子说话的。”
    胡善围浅笑着说道:“公主和驸马真是一对佳偶,令人羡慕。”
    怀庆公主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说道:“那当然了,我亲自选的驸马嘛,又不是父皇指婚的。”
    怀庆公主剪了一支浅紫色的小菊花,递给胡善围,“替我簪上吧。”
    胡善围将紫菊簪在了怀庆的圆髻上,还拿出荷包里的小镜子,“公主瞧瞧,可还喜欢?”
    怀庆公主摆摆手,笑道:“你的手艺我放心的,定是好看——其实你不用和我如此客气啦,你是驸马的同乡好友,驸马时常嘱咐我多多关照你的。我说你是个稳妥人,极得父皇母后看重,根本不需要我关照你,说不定以后我和驸马还需要你关照我们呢。”
    自从得了帝后的看重,胡善围一跃成为宫里的红人,宫里人各种谄媚巴结,胡善围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谦卑和善,忙说道:“公主是天之骄女,我不过是个女官,怎敢在公主面前托大。”
    怀庆公主也是随口说说,见胡善围惶恐的样子,便不再提,亲亲热热的拉着胡善围的手改变了话题,说道:“驸马快要过生日了,我问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总是说只要我送的,他都喜欢。对了,你是他多年街坊好友,他到底喜欢什么?”
    胡善围沉思片刻,说道:“不怕公主笑话,我们以前在苏州市井时,家境普通,一年所出够一家人吃穿,一日三餐里,有一盘子肉菜就算不错了。那时候王宁——驸马最喜欢吃枫桥桥头的汤包,纯肉馅的,里头裹着猪皮熬制冷却的皮冻,皮冻和肉馅一起包进去,蒸熟了就化作汤汁,驸马那时候在姚记药铺里做小工,月底得了工钱,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枫桥汤包铺子解馋。”
    怀庆公主噗呲笑道:“当真馋成这样?我平日见驸马不像是特别爱吃这个。”
    说起过去市井时光,胡善围脸上难得出现了轻松的笑容,“大概是配料不同吧,我们苏州城里卖汤包的有百来家了,细品来味道各有不同,可能是枫桥的汤包对了驸马的胃口,他只吃那家的。宫里的汤包我也时常吃,做的比枫桥那家做的还精致,只是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怀庆公主捂嘴笑道:“瞧瞧,被你说的连我都馋了。我这就想法子将枫桥的厨子请到公主府来,给驸马做生日宴席,他一定喜欢。你要保密哦,别说出去啊,我要给他惊喜。”
    胡善围含笑点头。
    怀庆公主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就要出宫命人寻厨子,还不停向胡善围打听:“苏州那么大,去那里找那家汤包店?”
    “就在寒山寺那边,‘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唐朝诗人张继这首《枫桥夜泊》写的就是此处。”
    “除了汤包,驸马还喜欢什么?”
    “这个呀,我想应该是公主您吧。”
    “哈哈,善围的嘴真甜,怪不得母后那么喜欢你……”
    百草堂药铺,魏国公府二公子徐增寿气呼呼的说道:“妹妹,你当真要我三顾茅庐才肯回家?”
    徐妙仪正攀爬在药房的竹梯上,上上下下的忙着配药,“时机未到,我现在不能回家。”
    徐增寿说道:“你不是觉得爹爹没亲自来请,憋着气呢?”
    徐达其实暗中来找过徐妙仪,洪武帝暗示了女儿和朱棣的婚事,一旦正式赐婚,徐妙仪肯定会回家备嫁。但此事在赐婚之前尚不易公开,连魏国公世子徐祖辉都不知晓,更别提浪荡子般藏不住事的徐增寿了。
    徐妙仪敷衍道:“那能呢,我既然答应你回家,就不会食言,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
    徐增寿说道:“好,我信你,不过最迟不能拖到过年,除夕那天你若还不肯回去,我绑都要把你绑回家。去年过年你负气出走市井,爹爹除夕都沉着脸,家里一点喜气都没有。”
    徐妙仪暗想那时候洪武帝赐婚的圣旨应该下来了,便点头说道:“好。”
    好容易打发走了二哥,一个宫里小内侍来到百草堂,亮了亮腰牌,递给徐妙仪一封书信,“这是胡典正给徐大小姐的亲笔信。”
    胡善围已经升了六品典正,宫中颇受尊敬,只是身为女官,甚少有机会出门,她时常托付出宫的小内侍们捎带些书信或者宫里的吃食等物,每次必有徐妙仪最爱的酥油泡螺。
    徐妙仪给了一吊钱的打赏,正待拆信,药铺门口停下一顶小轿,下轿的女子黑纱遮面,穿着朴素的秋香色通袖袍,玄色马面裙,气质沉静肃穆,虽然看不清女子容颜,但堂上坐诊的朱橚凭直觉就瞧出她就是王音奴。
    王音奴对着朱橚轻轻点头,“我想见徐大夫。”
    徐妙仪和王音奴后院相见,屏退众人,王音奴默默递上了永安郡主的手书,看到熟悉的笔迹,往事裹挟着悲恸却无能为力的情感席卷而来。
    看到徐妙仪的表情,王音奴就笃定她就是手书里提到了女医,“我只问一句,这个永安郡主后来如何了?”
    徐妙仪强忍住泪水,“难产,拼死生下一子,血崩而亡。”
    
    ☆、第190章 再次抉择
    
    原本徐妙仪看见手书的开头,心中一跳,还以为永安郡主在里头道出了和她以前用明教教徒的身份密谋的计划,还有追踪亲爹张士诚宝藏的《杨公画谱》,虽然前者和后者都没有着落,尤其是从《杨公画谱》里东拼西凑的的藏宝图,历经艰辛磨难、差点葬生火海,最后却只是在西湖湖心岛的石碑上拓下了一首平庸的七律诗。
    但这些消息一旦被北元郡主王音奴知晓,无疑是一场灾难。
    可是徐妙仪读到了手书的末尾,永安郡主始终没有提到这些密闻,只是含含糊糊提到有个女医愿意听她倾诉。
    徐妙仪十分感动,永安郡主这个下场凄凉的女子是善良的让人心疼,即使到了人生最绝望无助的时刻,就像即将溺水而亡的人会把身边任何东西当做救命稻草,紧紧抓住不放,和自己一起沉入水底。
    可是永安郡主依然选择保持缄默,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所以徐妙仪并没有掩盖此刻悲痛的心情,直言道出永安郡主已死的消息。
    王音奴心中隐隐感应到会是这个结局,但依然难以接受现实,反复问道:“真的吗?你真的亲眼所见?”
    徐妙仪点点头,“我亲自给她接生,她身体虚弱,产后出血,我开了止血的药,可不管用,都怪我医术不精,用尽全力,她还是血崩而亡。流了好多血,浸透了被褥,滴落在地毯上,咽气时血都流干了,给她收尸时,尸首都轻飘飘的。”
    “听说后来孩子报给了韩妃抚养,她身份特殊,不能入后妃陵墓,火化后骨灰放在了鸡鸣寺,我用一模一样的骨灰坛偷梁换柱,装了些草木灰进去,把永安郡主的骨灰撒进了长江,顺着江水飘到她的家乡苏州,算是死后解脱吧。”
    当然了,偷永安郡主的骨灰被燕王朱棣当场“做贼拿脏”这种事情,不好和王音奴细说。
    兔死狐悲,同为异国郡主的王音奴泪流满面,她不舍的抚摸着永安郡主手书,然后将手书缓缓推到了徐妙仪那边。
    “谢谢你冒险告诉我结局,宫闱秘事,我晓得规矩,不会说出去,何况这手书还提到了你,始终是个隐患。我命若浮萍,身不由己,想烧了吧又舍不得,想留下又怕被人搜去,必然起大干戈,所以干脆交给你处置吧。”
    王音奴留下手书,失魂落魄般仓惶离去。
    朱橚瞧见王音奴的身影消失,才去后院问徐妙仪,“刚才怎么了?二嫂看起来很悲伤的样子。”
    徐妙仪猜出王音奴是因永安郡主下场凄凉,兔死狐悲之故,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旧情人朱橚为好,便说道:“她不向来都是这副楚楚可怜、凄凄惨惨、西施捧心的样子嘛?她高兴也好,悲伤也罢,和你有什么关系?亏你还记得她是你二嫂。”
    徐妙仪的话看似刻薄,其实是快刀斩乱麻,打断了朱橚不切实际的幻想。
    朱橚心中一痛,说道:“这一次从八府塘湖心小筑回来,她和以前不一样了,眉宇间洒脱了许多,我还以为……唉。”
    徐妙仪恨不得一巴掌将情根深重朱橚打醒,低声道:“刚才眼睛往那瞧呢,连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你还藕断丝连!万一被有心人瞧见利用,你是皇帝的亲儿子,顶多打一顿禁足思过,她一个异国郡主,面对的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若想害死她,就使劲盯着她看吧!”
    朱橚被说中了心思,强辩道:“那有,你别胡说。”
    “哟,还敢犟嘴了。”徐妙仪火爆脾气,一巴掌打在朱橚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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