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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上位守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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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记错,皇上的贴身事务,皆是由王尚仪和璇玑姑姑司则,要量尺寸,还轮不到她这小小的典衣才是。
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太医诊脉的结果是,喜脉,已有两个月。
白容华这会偎在卫瑾怀里,喜不自抑,后宫里若能得子,自然是一等一的恩赐。
何况,皇上只有涵嫣一位帝姬,生母又是出身不高的柳氏,若自己能诞下龙子,那么就是皇长子,前途不可限量!
皇上龙心大悦,白容华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紫微城。
在流霜阁,当即就为她晋封,从正四品容华升为正三品婕妤,封赏加倍。
靖太后、皇后、柳嫔各宫送来贺礼,此乃后话。
但姜娆站在流霜阁空静的内室里,和所有喜悦的喧嚣格格不入。
脑海里,唯记得史册中那只言片语。
“白婕妤丧子腹中,后未再孕,恩宠渐消。”
“想甚么如此专注,朕唤了你几次,都没有听到。”卫瑾的话,将姜娆从微微失神中唤醒。
她拿起尺素,便道,“奴婢做活很快,不会耽搁太久。”
此刻,卫瑾的心情已有所平复,挥开双臂,任姜娆小心翼翼地在身上摸索。
其余的还好,只是肩膀处,姜娆需要蹬直了脚尖儿才能看准。
但量到腰围时,左右比了比,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莫要耽搁可时辰。”卫瑾松了松衣襟,催促道。
姜娆两手从他腰际穿过,两手交合,将他环住。
但就是这一个动作,足以让她柔软的身子贴上了他的。
室内兰麝香气缭绕,静谧暧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卫瑾突然就微微挪了步子,姜娆本能地一斜。
整个人便满满地扑到他怀中。
她似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挣扎,可越是挣扎,却陷得越深。
直到腰际被他握住,姜娆才抵着他站定。
“望陛下恕…”
她还没说完,卫瑾便出声打断了她,放在腰线两侧的手仍不安分的流连往返,“朕不追究,免你唐突之罪。”
姜娆一口气闷在胸中,脸庞不觉间染了红霞,明明是他故意为之,这会倒是反咬一口。
她不经意地抬头撩了一眼,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卫瑾倒是觉得怀中人儿这般娇憨的样子,很合他心意,那怨愤的眼神也有撩人的风情。
姜娆往回扯一扯身子,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那奴婢谢过陛下不究之恩。”
现下在白婕妤的殿中,此举似乎不妥。
说罢,腰间的力道却紧了一紧。
就是这一握之下,姜娆浑身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所过之处,教她软软如绵,竟有些站不稳。
就仿佛,张俊之第一回牵住自己的双手一般。
待她反应过来时,立即就咬住唇瓣,把将要溢出的呻/吟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具身子,当真是天生的媚骨,轻轻一碰就敏感成这般样子,而腰线恰好是她最薄弱的禁地。
难以启齿,羞于开口。
卫瑾阅人无数,看着她越来越往下软去,登时就敏锐地察觉了她的软肋。
“尚服局的宫人倒是应付差事,你这官服大了许多,不合身。”说着,掌心渐渐移到后腰,微微一按。
这回,姜娆再没忍住,嘤咛一声儿,娇的能滴出水来。
后腰被他托住,她就这么折腰躺在他怀里,“教陛下如此,怕劳累龙体,您还是坐下歇着罢。”
“朕不妨事。”卫瑾故作为难。
姜娆一咬牙,伸手扣住他手腕,“但奴婢受不了了…”
“一早诚实些就好,也省的受罪。”卫瑾终于放开她,居高临下。
姜娆微喘吁吁,身子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在朕身边,容不下任何人怀有异心。”
姜娆原本还在揉着后腰,后一句话,又教她如临大敌。
就连风月调/情,他也能扯上政事,帝王心意,还是少揣度为妙。
她索性就装作不懂,“奴婢谨记。”
“晚些教王尚仪传朕旨意,教司制司给你做几套合适的衣裳。”
其实,在宫中,除了外出采办的时候,可以换上常服之外,其余的时候,皆是清一色官服,新与旧没甚么区别。
姜娆微微一拜,“陛下若要当真要赏赐奴婢,不若赏些贴身寝衣更为实用呢。”
卫瑾负手出殿,似笑非笑,“你倒是不客气。”
☆、19 染指
和赵烟同回华章宫的路上,途径宫正司,远远的就瞧见人群涌动,宫女太监纷纷赶了过去。
就在姜娆好奇时,姚掌宝也从那头走过来,“掌事姑姑要求所有内庭宫女都要过去观看,走罢。”
那人群围了水泄不通,有女子尖声的哭叫和沉闷的鞭击声交织响起。
姜娆探了探头,“缘何如此大动干戈?”
姚瑶四下看了看,附在她耳畔,“你可还记得司饰司的小绣?”
小绣,似乎就是当日在水井边嘲笑自己的小女官。
没料到,未隔几日,她竟是遭此极刑。
“昨儿太医院的医娘来例行验身,那小绣竟然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姚瑶神色不明地,不知是叹气还是如何,表情十分复杂,“她不肯招认骈夫,是以掌事姑姑才发落了她,鞭笞处死,以儆效尤,其实,还不是做给咱们瞧…”
姜娆望着刑台上那具已经失去声息血肉模糊的身子,冷笑道,“我才从流霜阁出来,白容华方因为有孕而晋升高位,这边,咱们做女官的,却有人因为有孕,丧了性命。人和人,果然不可相比。”
姚瑶扯了扯她的袖摆,“别乱说,教人听见了多生事端。”
姜娆回眸,“那你可会去告发于我?”
姚瑶没有回答她,而是轻叹了一声儿,“小绣虽然为人不端,但她却还能以命相抵,那个男人不知可会有愧疚…”
其实自古以来,内庭中女官宦臣勾结成奸的不在少数,相互利用,掌握权势,结党营私的勾当绝不少见。
但宦官,是不可能有子嗣,最多是亵玩,聊以慰藉罢了。
而小绣的骈夫,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常男人。
若和官宦对食,上头也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么和男人勾结,无疑是后宫最大的禁忌,为秽乱宫闱的大罪。
脑海中,突然一道疯狂的念头闪过。
姜娆猛然意识到,这具身体从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如何的大胆放肆!
小绣因为苟合私通,便被处决,那但有一日查到自己头上,不知道又是何光景…
越是想,姜娆就越有想要验明正身的冲动。
她忍住胃中翻涌,拉了姚瑶就走。
没走出几步,就被人从后面叫住,“姑姑掉了手帕。”
那是一道略显细嫩的男声儿,姜娆转头,竟看见一名眼生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半个男人。
一身暗蓝色宦官服,看袖口的纹饰大约是掌案宦官,并非位高权重的总管领事,但也不是最低等的驱使太监。
接过手帕,姜娆才仔细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禁又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叹,他身量高挑,面目俊逸,只是略带了点女气,放在人群中,能算的上一表人才。
可为何世上千万条路,他怎就偏偏选了这么一条低贱、卑微的路来。
当真是可惜。
“谢公公。”姜娆并不认得他,但从面相上并不反感,许是在宫中见多了吴忠那般阴阳怪气儿的太监,眼前人很是清爽。
谁知那人并没离开,反而是同她们两人一道走去,“姑姑有礼,在下内务府掌案冯渊,不知姑姑如何称呼?”
姜娆又瞧了瞧他干净白嫩的脸蛋儿,讪讪笑了,“司衣司典衣。”
冯渊一听便道,“久闻姜姑姑大名,绣艺非凡。”
姜娆嘴角再扯了扯,心道没有看出来,这小太监消息倒是灵通,“不敢妄称姑姑,若论官阶,咱们不分高低,还是直呼姓名为好。”
冯渊又跟了几步,姜娆突然执起姚瑶的手,“瞧我这记性,忘了东西在流霜阁,你陪我回去一趟。”
姚瑶很配合,转过宫道,两人才将那冯渊甩开。
姚瑶神色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方才瞧着,那太监似乎对你有些不寻常的意思。”
“别乱想,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姜娆哽咽了一下,她自认还没有强大到从容面对一个半男半女的人,生出甚么别样的想法。
姚瑶还想说些甚么,最终没有开口。
回到绯烟宫,吴司衣寻了姜娆好一会子,所有宫人齐聚绣房,将任务分派了一番。
皇后的吉服自然分量最重,仍是分给姜娆,张珍儿和赵烟各负责其余两位小主,她们手下带的新手,则是从旁打一些杂事,譬如针脚或是钩编、攒线这样的边角功夫。
晚些时候,赵烟端着一绷司制司做好的衣裳到针线房,笑道,“王尚仪过来,说陛下赏赐了姜典衣四件儿衣裳呢。”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凝住姜娆。
这次,倒是君无戏言。
姜娆站起来,回以浅笑,“陛下是赏罚分明,如此,你们可更要多多用心才是,下回的赏赐就该是你们的了。”
闻言,大家的脸色皆是缓和了些。
和王尚仪打交道,也并非头回,但对她始终存了心眼儿。
她从先皇时期,就做了女官,还能一直保持官位延续到本朝,两朝侍奉。就连位高权重的李非,也随正德帝一同隐退守陵。
尚仪女官乃御前侍奉,上可辅佐皇帝,下可教导妃嫔,虽为正四品,但实权很大,许多位份不高或是新入宫的小主,皆是要上来示好,以备后日升迁顺利。
可见,此人不是心机本领太深,那就可以断定她一早就是卫瑾埋下的暗线。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善类。
两人各自客气了一番,王尚仪临走前,仍多了一句嘴,只说,“莫负圣恩。”
姜娆反复揣度了圣恩二字,却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荣幸。
蒋瑛一身崭新官服从外面回来,握了两幅手札,从那细碎款款的步子,还有随风摇摆的身姿,就可以看出她是花了大功夫的。
从前在姜府时,姜瑛虽然人缘好,但仪态却始终欠缺了许多,不比如今的秀丽雅致。
皇上赏赐寝衣的事情,蒋瑛方才从司制司回来就听到了,刘司制恭喜她司衣司出了得陛下眷顾的人才时,她也只好面带喜色的应下。
但那姜娆不过是卑贱的女官,就算升了典衣,也不登大雅之堂,陛下赏赐自己新衣,可转头就赏了别人。
顿时,那新衣就也不值甚么了。
“月例到时候领了,吴司衣不在,就由你去代领罢。”蒋瑛掏出令牌,平和地递到姜娆手中。
姜娆握了牌子,“下月开销大,可要多领些?”
蒋瑛点点头,“皇后娘娘赏了咱们双倍月例,一并领来,也就够用了。”
内务府离华章宫不远,姜娆上回陪吴司衣来过一趟,高高矮矮的小太监穿梭往来,她倒是毫不介意地直冲库房走去。
掀开布帘,她轻手叩了叩门扉,礼貌地问,“尚服局的月例可是在此处领取?”
最里头书案前的人闻言抬头,见她来了,已经起身迎上,“就差你们尚服局没领,小越子把份例给姜姑姑包好去。”
可巧不巧,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路上遇见的掌案太监冯渊。
姜娆想起姚瑶说的话,顿时警觉了一些,她宁肯一辈子不嫁,也不做对食这种事情。
“有劳冯公公。”她便过去看着小越子打包,顺便清点数目。
“皇后娘娘下旨赏了尚服局双倍月例,想来内务府已经接到通知了罢?”眼见小越子似乎只是包了一个月的分量。
冯渊微微蹙了眉,有些犯难,“旨意是收到了,但如何分配,还是要请示陆公公才行,我们不能私自做主。”
“原以为不会这样麻烦的。”姜娆自言自语了道,冯渊便一拱手,“我带你去找陆公公,保管教你能顺利领来。”
姜娆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冯渊十分爽快,“不必客气。”
绕过前院,又经过几处房舍,才到了陆公公所在的厅房。
一路上冯渊热情的很,时不时问几句日常起居的事宜,姜娆只得浅浅带过,心想着下回再不来了。
像陆德全这样的总管太监,待遇是极好的,不单有自己独居的宫舍,还有贴身服侍的小太监,更有小厨房,可吃特供饮食。
聚敛钱财,卖弄权位,说是作威作福也不为过。
陆德全正躺在摇椅上喝着茶水,冯渊便替姜娆报了家门,“尚服局来领双倍月例,还请公公示下,咱们也好执行。”
陆德全见是冯渊来了,还是给些面子的,遂坐直了身子,“内务府就是个大黑洞,各宫各殿都来咱们这里掏一掏,再发下去,可就要喝北风去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娆也不能再忍了,“并非是尚服局要来讨个便宜,这的确是皇后的旨意,公公若是不信,大可上询紫宸宫。但领份例是我的职责,今日定要领走,还请公公行个方便。”
陆德全听她牙尖嘴利,不由地看过来,细看之下登时眼前一亮。
这女官生的水灵白嫩,娇艳美貌,他养在宫外的两位妾室,可都及不上她半分。
姜娆说完本以为那陆德全多少会有些不高兴,谁知一抬头,他竟是走过来,脸上堆着和善的笑意,“这位姑娘说的有理,咱家还需要看一下令牌才行。”
没想到能这样顺利,姜娆便将蒋瑛的令牌递了过去,那陆德全伸手,不仅接过了令牌,还在姜娆手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20 青丝
“好了,你带她下去领罢。”陆德全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她,教姜娆一阵子恶心,只盼快些领完才是。
“既然是尚服局的,咱家正有一条袖带需要刺绣,还要姑娘帮忙了。”陆德全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尚服局如今赶制吉服,没有空暇,陆公公还是另请高明罢。”姜娆接过令牌,回身就走。
陆德全在身后又说了甚么,她没听到也不想听。突然,那一双枯皱的手从后面猛地握住她的小臂,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既然来了,想走可是没那么容易。”
姜娆厌弃地甩开他,往后退了一步,陆德全已经反手将门关起,缓缓近前,“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做个女官可惜了,想不想出宫享享福气?”
只见姜娆隐在暗处的脸容极是妩媚的一笑,亦是附在陆德全耳畔,“就是不知道陆公公能教我享甚么福气?我呀,别的都不缺少,就是少一个能疼人的汉子…”
她故意将疼人和汉子四个字咬的很重,吐出的话语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挑/逗,但听完,陆德全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青黑交替,就像烧糊了的锅底子。
如此羞辱,若是换成别的小太监,早就挂不住了。
可陆德全是经过世面的,到底是忍住了怒意,淫/笑着道,“不试一试,怎知道咱家不行?”
姜娆腹中一阵酸涌,心道这老太监是个人精,不能和他硬来。
电光石火的一瞬,计上心头,她展颜又换了副娇弱的神色,咬唇不语,更看的陆德全心痒痒,猫儿抓似的。
不自觉地又伸出手,这回直接往她脸颊摸了上来,却被姜娆一把打开,嗔道,“陆公公怎地如此心急!现下还不是时候…”
她又附在耳畔说了几句,直哄得陆德全笑眯眯的,又将腰带递给她。
门扉突然从外头推开,只见冯渊脸色不善地闯了进来,目光扫了一圈,待看到姜娆无事才略有缓和,当即就拉了她往外走。
姜娆特地一步三顾,陆德全心痒难耐,搓了搓手往鼻下嗅了嗅,聊以解馋。
他哼着小曲儿又坐回躺椅上,心想尚服局的蒋姑姑没有食言,送了自己这样一份大礼,日后少不得欠她人情,连忙吩咐下人私下往蒋尚服处加送了份例。
一面儿回味着姜娆的话,想着几天后的月下私会,那腿儿就晃得更加自在。
冯渊见了方才的情形,送姜娆出门时,怒意难平道,“下回你过来,不必在找陆公公了。”
看他忿忿不平的样子,又想起那老狐狸,不由地就觉得他甚是可爱单纯。
姜娆不悦的情绪也散了几分,“不过都是看人脸色办事,又何必挂怀?今日仍是要谢谢你。”
冯渊热情难却,执意要将她送回华章宫才行。
封后大典前,谢皇后为犒赏六尚女官辛勤劳苦,特开先例,每日晚间,从御膳房加送一道秘制羹汤,以补养身子,人皆有份。
鲜蘑三丝汤、酱瓜蛋花汤、银耳莲子、四季暖红等等,尽是珍馐佳品。
平日里这些女官们自然没有口福能享用如此美味。
姜娆口味清淡,最喜欢的就是那三丝汤的味道,是以六尚传膳的宫女每日都给她分来鲜蘑汤,其他口味都是送给旁人。
这期间,蒋瑛多次以各种借口,差使姜娆往内务府跑腿,姜娆总是嘴上不情愿,但终归还是服从命令。
对于这样的结果,蒋瑛很满意,想来陆德全不会教她失望,即便此事不成,自己还有后招。
这一回,姜娆是插翅难逃了。
好在每次过去,冯渊都会陪她,寸步不离,生怕她吃了亏似的。
几次下来,倒让姜娆生出些愧疚来,冯渊只是一笑而过,方才回来的路上,他鼓起勇气道,“若你想谢我,那便替我绣一枚素帕可好?”
姜娆想起那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陆德全的腰带,一时没有答应。
冯渊眉眼中有淡淡的失望一闪而过,“姑姑不必挂心,是我冒犯了。”
“等忙完这阵子,”姜娆突然将他叫住,朗朗一笑,“定会赠还以表谢意,你别嫌粗糙就好。”
仿若云雾散开,冯渊的笑意疏朗,他挠了挠头,想了许久才蹦出了一个字,“好!”
然后告辞离去,姜娆心头微微一动,既觉得舒畅但又惋惜,那样坦荡的神采,不应该属于一个不完整的男人,的确可惜。
明日就是大典,皇后的五套吉服,并所有常服,都按时完工,司宝司那厢姚瑶也做完了活计,便邀了姜娆往后院小石亭吃宵夜。
时夜风细细,微微拂面。
姜娆刚吃了一口,对面姚瑶的酱瓜汤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胃中突然一缩,登时就捂住口,忍下想要作呕的欲/望。
姚瑶连忙递过巾帕,“可是哪儿不舒服?”
姜娆喝了些茶水,才道,“许是连日做活累着了。”
自从皇后赏了这羹汤以来,她渐渐时常有此症发作。
姚瑶脸色微微一变,忽然联想起前些日子被处死的小绣,不禁死死盯住姜娆。
姜娆也愣住了,脑袋里嗡嗡作响。
姚瑶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点破,只是隐晦地提醒了她要注意身子,若有不适,用些对症的药也是好的,莫要小病拖成了大病。
回到房中,姜娆心绪不宁间,突然想起从前曾看过的一本古籍医书。
上面,的确记载有守宫砂验身的方法。
若处子点于上臂内侧,则不会消失,若与男子交合,则日渐淡薄。
但守宫砂的秘方在前朝已经失传,是百年后考古官员才从大燕遗址中发掘出土的。
所以,按照时间推论,如今的昭和帝年间,是并不流行此法。
夜间宫殿外墙灯笼下,守宫并不少见,至于丹砂,在司宝司里就更是易得。
姜娆特地早些收工,闭好门窗,取来石臼,将所有原料研磨碾碎。
掀开衣袖,细嫩的藕臂之上干净无暇。
姜娆咬了咬唇瓣,终于下定决心。当毛笔蘸了守宫砂点在手臂上的一霎,姜娆缓缓凝住。
昏黄的烛光下,那一颗守宫砂殷红如新。
若半个时辰颜色没有褪去,那么,就可以证明清白!
但还未来得及等待片刻,姜娆忽而觉得头脑昏沉,她连忙迅速收拾好一切,不留痕迹。
再回房时,目光所及,不知何时,对面高高的红木柜子上,竟多出了一鼎香炉,正幽幽冒着白烟。
她晃悠悠走过去,伸出的手臂半空中落下。
只听房内闷声一响,再无动静。
殿门幽幽打开,蒋瑛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子,神色淡淡。再看向手中火红的凤袍,转而轻蔑一笑,锋利的刀刃落下,只见那玄鸟从当中破开一道深深的划口。
……
天光微亮,六尚女官早早就醒来,各方准备,吴司衣寻了几遍,也没找到姜娆的影子。
采薇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说是皇后娘娘今日所用的那套玄鸟九凤裙不见了。
这可急坏了吴司衣,若是没有这些,那么就是失职的大罪,封后大典,群臣朝拜,绝不容有失!
倒是蒋尚服最为稳健,又命人仔细搜查一番后,亲自往靖太后的羽合宫禀报。
见她将责任扛了下来,司衣司等人皆是长松了口气儿,不禁对她十分从命。
今晨突然醒来,就再无睡意,卫瑾遂提前了半个时辰,往昭阳殿而来。
内外已然布置妥当,安静有序。
自多年前来过一回,就未曾到过,如今景致盎然,可见宫人们用心。
昭阳殿乃先帝定下的,用以妃嫔册封的御用殿阁。
高言和璇玑随侍,王尚仪已经往皇后宫中而去。
卫瑾穿过正殿,忽有一缕似有似无的幽香传来,璇玑便在前开道,分开翠玉珠帘,一直就寻到了内室。
往前一步,却见璇玑猛地顿住脚步,屈身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那花榻上,是一袭火红凤袍的女子枕臂躺着,发髻上九龙四凤冠光影摇曳。
但却没有回应,卫瑾也听到了动静,心想着皇后竟比自己还先到。
璇玑就道,“可见皇后娘娘用心,怕大典有失,提早就来了的。”
卫瑾点点头,遂缓步迈了进去。
榻上女子侧身朝内,卫瑾负手立在榻边,唤了声皇后。
没有回应,似是睡了过去。他伸手,在肩头轻推了推,仍是未醒。
这下,卫瑾也觉察出了异样,微微用力,猛然将那身子扳了过来。
而后,愣住。
“你们都到外面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皇上突然脸色大变,璇玑连忙退下,一并将殿门关紧。
入眼,是铺满整个软枕的青丝,一直垂到腰际,颈间、胸前,如瀑流泻,身前金色凤鸟展翅欲飞,火红如莲的裙摆开满了半张花榻。
而凤冠下,女子的脸庞皎洁如霜,朱唇娥眉,眼尾一颗朱砂痣妖娆妩媚。
纵使见惯了美人的卫瑾,此时,也不由地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榻上之人终于睁开双眼,乌灵灵的眸子干净而迷蒙。
她扶了扶额头,仍是有些昏沉,忽然想起今日便是大典,才清醒过来。
抬眼又是一愣,姜娆撑起身子,眼神迷离,“陛下为何会在此处?”
☆、21 恩宠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便有一缕发丝从修长的颈间滑落下来。
那样纯然没有修饰的神态,慵懒的风姿浑然天成,和从前见过的她,判若两人。
而凤冠凤袍之下,竟难掩绝丽之姿,美的惊心动魄。
在卫瑾的印象里,姜娆永远都是穿着暗淡的女官服,脸上总是谄媚而奉承的虚伪,但此时此刻,她这般模样,竟是教他心底生了几许难以抑制的悸动来。
“你再看看清楚,这是哪里?”卫瑾将她拉了起来,姜娆脚步虚浮,没走两步,就歪在他怀中,而这副景象,恰恰映在榻边那一人多高的菱花镜里。
龙袍凤衣,云鬓花颜,镜中人瞧上去极是般配。
待姜娆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身着凤袍,躺在这昭阳殿中!
不论是哪一条,都是难恕的死罪!
姜娆连忙取下头冠,“奴婢是被人陷害的!”
分明是忤逆皇后的大罪,可卫瑾此时,却丝毫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只是面有异色地凝着她,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如梦如幻的丽影中,当看到眼前女子急切地褪下凤袍时,他竟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如此良辰美景。
“趁现在无人,换下罢。”卫瑾如是说,着实让姜娆松了口气儿。
但转念一思,若是皇后或者太后先到,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
很显然,陷害自己的人,是下了狠手的,而昨晚那鼎香炉就是引子。
想到这一层,姜娆不觉中面上浮了层寒霜,而翻过手去,又教她心头一颤。
这凤袍上竟被人划破了一尺长的口子,正破在玄鸟翅尖。
很显然,这一重又一重的计划,连接缜密,是费了功夫的。
卫瑾看着她只穿了贴身的寝衣,乌发也来不及绾起,就这么在腰间柔顺地摆荡着。
姜娆翻看凤袍的手,被他缓缓握住,“不必看了,破了就再换一套,昭阳殿寒意重,穿上衣衫也不迟。”
四下瞧了瞧,姜娆不禁苦笑了笑,只得道,“谢陛下关心,哪里还会有多余的衣裳?”
虽然她嘴上逞强,但是略微瑟瑟的身子,却骗不过卫瑾的眼睛。
“奴婢只需要金银二色绣线,就能保证这凤袍恢复如初。”
卫瑾想起传闻中,她的绣工绝妙,却是从未眼见,便也十分爽快,当即就命璇玑找来绣线。
姜娆看了看时辰,顾不得君臣礼仪,径直就往榻边坐下,仔细地穿针引线。
那样长的一道口子,要缝得天衣无缝,绝非易事。
但姜娆却娴熟的很,分别从正反两面儿依次缵了线头,交引贯穿。
卫瑾在不远处坐着,将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尽收眼底。
此刻的姜娆,眼眸专注,心无旁骛,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安静,时不时将散落的头发往而后绾一绾,举手投足间,皆是妩媚动人。
而这样的妩媚,再不是如从前那样放/荡,也没有逢迎讨好,却是极为纯粹的美。
也许是,至今才发觉,她竟是如此蕙质兰心的女子,或者,只有此刻,才是没有任何伪饰的真正的姜娆。
卫瑾放轻了步子走过去,解下外衫披在她细弱的肩头。
姜娆被他的动作一惊,锋利的针尖儿不小心刺入指腹,她微微抽气,卫瑾却是先她一步握住了手,冰冰凉凉。
再看他眼中竟是存了几许柔和,姜娆有些不适应,一时摸不透皇上又在想些甚么。
“一件袍子不值甚么,不必如此耗神。”他竟然一低头,张口含住了细嫩的指尖儿,舌头微微一卷,惹得一阵酥麻。
他倏尔松开,姜娆连忙缩回手去,仿佛甚么也不曾发生过,“这凤袍是奴婢,乃至整个司衣司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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