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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归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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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了梳了飞仙髻的少女走向前,向江老太太行了福礼,少女柔美飘逸,给人以风吹仙袂飘飘举之感。
  江老太太除了手腕上的一双绞丝银镯给林摇当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林摇必恭必敬地收下了。
  林摇被拨到江府五姐妹的堆里,江大奶奶招呼着林夫人坐了下来,江老太太与大秦氏谈起话来。
  “方才龙舟开竞前,连老身这边都听到了惊呼,莫不是出了事?”
  江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大秦氏向来无法拒绝跟江老太太聊上几句。
  大秦氏掩口而笑,“说来也是次子惹得事。”
  大秦氏又伸了手指了指林摇,“摇姐儿与瞻哥儿是自打娘胎就定下的婚事,两人未至男女大防年岁之时仍常常见面,这随着年岁越长,倒是越发害羞起来。
  不知老太太方才是否有瞧见那群元斋的龙舟,红的那艘,瞻哥儿便是那上头专夺标的锣手。
  都怨我事先未曾同摇姐儿说,等群元斋的龙舟驶过窗前,摇姐儿见是瞻哥儿在龙舟上,吓了一着,才惊呼出声。”
  江老太太瞧了林摇几眼,七八岁年纪,比妧姐儿还小,心里也翻起了些念头来。
  江老太太笑盈盈地说,“两人看着到底般配,瞻哥儿倒是头一个不须你操心的了。”又不解地问道,“这瞻哥儿怎就当了锣手来?”
  “这孩子除了婚姻大事不让我操心,事事都让人放心不下。”
  大秦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这三个儿子中,就瞻哥儿从小上蹿下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国公爷就罚他蹲马步,磨他性子,这倒好,以至于他现时四书五经也不大读了,日日缠着他爹学武甚的,这一年还日日念着要去山东打倭寇呢。
  国公爷想灭一灭他的兴头,才提了让他能在龙舟赛上有本事夺个标回去再说。
  哎,谁知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届的龙舟队实力着实不行,竟让个小孩儿夺了标。
  我哪儿真愿让他去山东抗倭啊,他不过八岁,去了也能顶什么用。
  就盼着国公爷能再留他个几年,年岁大些便成亲从商,赚些小钱安安心心过日子,也比去拼死拼活的要好啊。”
  大秦氏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这世间,凡是有些银子傍身的,谁又肯将儿子送去拿命搏前途。多得是宁见儿孙庸碌无为,也不愿见儿孙以命相博换军功的母亲。
  都说慈母多败儿,实是有道理的。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人儿,一去战场不复返,动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又舍得呢?
  江老太太见大秦氏这般颓然,便安慰道。
  “这都是男孩子的英雄本性在作祟,莫不是在家听多了他表舅林袭和的抗倭事迹,不然怎会想着去山东。
  你且放宽心,你不是说国公爷说夺了标才有资格谈,那你便以他年纪小为由,先拖他几年。
  等他大些,也知战场比不得家里好,就也不会头脑发热再想着去了。”
  大秦氏连连点头,看向江老太太的目光既柔和又带着感激。这样的目光,大秦氏倒是从来未给过陈老太太的。
  江妩年岁尚小,林摇自报家门之后也只是冲她点头笑笑,便不再理会。转身便与婠姐儿、妧姐儿、如姐儿等人聊得火热,毕竟年纪相近才有话题。
  江妩便让孔妈妈抱着自己去喝茶吃饼,遂在离江老太太不远处听了一耳朵。
  江妩吃惊地连枣泥馅的五毒饼都差点咽不下了,连喝了几口香片茶,这才缓了过来。
  这陈家哥哥竟是有婚约的人了!
  江妩吃惊过后,倒是连手中的半个五毒饼也吃不下了。虽现时不过三岁,但也想着早做准备,前世吃过婚姻的大亏,今世哪肯听天由命。
  大周礼教森严,男女七岁不同席,江妩见过的异性实是少之又少。
  遂想在未受男女大防约束的年纪,根据前世所知,在不拆散好姻缘的前提下,好生挑一个品行脾气皆不错的男子,做一对青梅竹马,从小培养两人感情。
  江妩认为只要两人从小相熟,有感情基础,便能好好过日子。
  江妩只知前世陈仲瞻为抗倭英雄,不知是否有成亲,刚把陈仲瞻列为目标之一,还没展开调查,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陈仲瞻已然有婚约的消息。
  现在想想陈仲瞻为国捐躯那一年已十九年岁,必是成了亲的。
  江妩暗叹一句,都怪当时被男色迷了眼,竟是连这一茬也没想到,如今知道了消息,平白有些失落。
  男色误人啊,若不是当时只顾着看陈仲瞻皱着眉头的样子,江妩何至于从楼道上滚了下来!
  江妩如今悔不当初,摇了摇头,端起香片茶喝下去老大一口,又把手中的五毒饼塞进嘴,啃了起来。
  这会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林摇,又想起方才大秦氏说陈仲瞻想要去山东抗倭。
  不免就有些敬佩起陈仲瞻来,才八岁便有此志向。
  在旁人看来,或许把陈仲瞻当做只是小孩子英雄意气,但江妩是知道陈仲瞻将来会成为抗倭英雄,遂听到此,只觉得陈仲瞻厉害。
  江妩暗暗下了决心,等下次能遇上陈仲瞻,便让他好生注意,抗倭虽重,但生命要紧。
  若是陈仲瞻不在意,那遇见一次便提一次,多提几次总会放在心上的。
  都说生死各有其定数,也不知这天命是否可违。江妩不想卫氏死,也不愿看到只十九岁的年轻英雄再次陨落。
  陈仲瞻是江妩十四岁那年为国献身的,卫氏是江妩十五及笄入宫那年离世的。
  是以,若是天命可违,那江妩必花尽力气也要提醒陈仲瞻,十九岁那年有生死大劫,助他度过。如此,卫氏也必然可以活下来。
  若是天命不可违!
  那又何须将她送回这敬天十九年,是天命让她回来!
  她必须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的:“小小年纪就被男色所惑摔了个大跟头,妩姐儿啊妩姐儿,你可长点心吧!”
妩姐儿咬着五毒饼,“哼哼╭(╯^╰)╮”

  ☆、一促狭鬼

  有小厮轻手轻脚地进来禀了一句,“定国公府陈二公子前来拜访。”
  才把江妩唤醒过来。
  江老太太听了,眉飞眼笑地招了陈仲瞻进来。
  江妩隔着屏风望过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一抹明艳地红。
  陈仲瞻隔着屏风向江老太太问安,江妩透过屏风都能感受到陈仲瞻语气中藏不住的欣喜。
  江老太太见陈仲瞻不过比铖哥儿年长一岁,已比铖哥儿高了一个头,今日还凭自身的实力,夺得了标,心中实是有些惊艳。
  遂语气真诚地跟陈仲瞻说了会话,本想赏些东西给陈仲瞻,但听大秦氏说陈仲瞻近来不爱读文学识,也不好送些文房四宝之类的。
  四处瞥了一眼,见江妩端端庄庄地坐在一旁吃得满嘴都是饼屑,十分打眼。
  又想到今日是端阳节,便也想应景,从香包里翻出一个金子打的小老虎,唤了江妩过去。
  江妩不知为何被点了名,急忙放下手中的五毒饼,小手胡乱地拍了拍嘴边的饼屑,立时下了椅,朝江老太太走去。
  江妩见江老太太看了一眼桌上的饼,有些心虚地走到江老太太跟前,怯怯地喊了一声,“祖母。”
  江老太太见江妩这幅不敢大声出气的样子,倒有些好笑。
  “妩姐儿可莫要再吃了,来擦把手,帮祖母把这个小老虎给你陈家二表哥送去。”
  江妩见是要帮着递东西,遂乖巧地点了头。孔妈妈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块湿帕子来,帮江妩擦了擦手。
  江老太太把金老虎放在江妩手心上,让江妩过去了。
  因着江妩是府中幺女,仅三岁,在众人眼里还不过是个小孩儿。遂让江妩拿过去给陈仲瞻,众人也并不觉着有甚不妥。
  江妩刚刚还想着要好好寻着机会就给陈仲瞻作提醒,没想到这机会说来就来。
  绕过屏风,江妩便见到被晒成小麦色的高个儿立在屏风前。头上绑了一条红色缎带,多余的部分系在脑后,风从陵河上吹入,将那一段红扬了起来,显得陈仲瞻恣意风流。
  江妩低了头心中暗叹一句,都晒成这般颜色了,仍是好看,真是男色误人啊!误人!
  江妩左右晃了晃脑袋,将脑中的想法晃走,才抬头看着陈仲瞻走去。
  陈仲瞻接了金子打的小老虎,便连声向江老太太道谢,嘴巴可甜着呢,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
  江妩心里还想着要同陈仲瞻说话,就四处转悠,也不回去,一双眼睛四周围地转,似是对屏风这边的环境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陈叔瞩见江妩挂了一个大大的五毒香包晃来晃去的,又想起春日宴那天江妩从楼道摔了下去,就想过去问问。
  “妩姐儿,你莫不是摔了傻了罢,怎戴了这般大的香包来。”
  “陈叔瞩你不会说话就莫要说话!怎说得这般不中听呢!”江妩被陈叔瞩不经脑袋的话气得发鼓。
  “诶诶诶你这姑娘家怎这般无礼!竟直呼别人的名字。”陈叔瞩觉得自己只是关心地问一句,江妩就直呼其名说他不会说话,遂气气地说了江妩一句,便扭了头,不理江妩。
  江妩实是无法理解陈叔瞩,也扭了头,拿了桌上的五毒饼,又咬了起来。
  陈仲瞻同一群人寒暄完,才往江妩这边来。
  就见江妩与陈叔瞩虽站在一起,却互不搭理。
  陈仲瞻便知定是两人又一言不合闹了脾气。
  “妩姐儿,上次在楼道摔得可疼?都摔着哪儿了?”陈仲瞻走到江妩跟前,蹲坐在脚后跟上,同江妩说话。
  江妩听了是陈仲瞻的声,便猛地转过身来,气鼓鼓地同陈叔瞩说:“你瞧瞧你二哥哥!他这样说话才中听!你说你一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摔傻了?你看看谁这么说话呢?真的是!”
  “我是说的不中听,那你看谁又像你这般直呼别人名儿的!”陈叔瞩倒是认了错,但又气着江妩,不肯全低了头。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跟陈家三哥哥顽了。”江妩说完,重新从碟子里挑了一个好看的五毒饼给陈仲瞻。
  陈叔瞩听了,立时笑得眼睛发亮地转过头来,“五妹妹,你刚刚可是叫我三哥哥啦!”
  江妩不做声,又偏了偏头,不看陈叔瞩。
  惹得陈叔瞩发急,一直凑到江妩跟前问,“是不是!是不是!你叫我哥哥了!”
  陈叔瞩倒是把方才的小气闹架全抛于脑后,忘了个遍,直哄着江妩顽。
  江妩被陈叔瞩烦的不行,连连皱眉,刚想走开,就被陈仲瞻抱着站了起来。
  “三弟莫烦着妩姐儿,等我问过妧姐儿在说。”
  陈仲瞻同陈叔瞩说了一句,陈叔瞩就不追着妩姐儿问了,乖巧地点了头,便跑去同铖哥儿他们炫耀。
  “妩姐儿可有什么想要的,说来你摔那一下,想来应是我喊的那一声所致。这些日子,也不便去探病,我实是心中有愧。”
  陈仲瞻眼眉中皆透露出真情实感的疚意。
  江妩听了也颇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被男色所惑,更是不敢占陈仲瞻便宜。
  遂假装思忖一番,便开口道,“无甚想要的,况我也无甚大碍,听说哥哥想要去山东抗倭?”话头一转,将话又抛到了陈仲瞻身上。
  陈仲瞻笑了笑,有些无力道:“倒是想去,但家中想必是不会放心让我去的。怕是得再等上几年。”
  江妩思忖了许久,才整了些话,“哥哥年纪还小,还是将武艺练得精些再去才好。这战场凶险,哥哥去了也要多加小心。您还这般年轻,无须急的。”
  陈仲瞻听了江妩的话,便轻轻低笑起来。
  江妩不明所以,“哥哥笑甚,我说的你可要放在心上啊,这战场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不知有多凶险呢。”
  陈仲瞻笑着点头,“你方才怎的用‘您’这样的字同我说起话来,真是好不习惯,莫非小孩子都这般有趣?”
  江妩言谈之间不自觉地将前世陈仲瞻同今世陈仲瞻当成了同一人,说话时总会不经意地露出些敬意来。
  江妩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又瞥到屏风那头隐隐约约映出来的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
  遂有些促狭地同陈仲瞻说,“哥哥,你指腹为婚的新娘子在屏风那边呢。我方才瞧着了,真真是极好看的,像仙女儿一般。”
  “你说的是林家姑娘吧?我倒是真的很多年没见过她了。”
  陈仲瞻语气中浅浅地夹带了一丝怅然,江妩听了却有些不以为然。
  心想,你们现不过八岁,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过才一年不见,便说许多年未见过了,真真是同话本里说的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哥哥羞不羞啊,不过才一年未见,莫不是相思成疾了。”江妩摇了摇头又侃了陈仲瞻一句。
  “你个促狭鬼,小小年纪说什么相思啊,净学些乱七八糟的。”
  陈仲瞻见江妩都有心情开顽笑了,就把江妩放了下来。拉着江妩到铖哥儿那儿去了。
  婠姐儿一定了亲,江大奶奶便派人去定国公府送了信。大秦氏知道后颇为不甘,因着府中事忙,遂无法过江府与江大奶奶深谈。
  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
  被大秦氏逮住了时机,拉着江大奶奶在一旁谈了起来。
  “既然婠姐儿定了人家了,我看妧姐儿也不错,模样娇俏明艳的,谈吐也大方,看着是个有主张的,春日宴那天瞧着是深得老太太的心。”
  大秦氏一心想同自家妹妹亲上加亲,况且文臣之家向来是大秦氏的首选,故此又问起妧姐儿来。
  春日宴那天因着大秦氏先行离开了,未曾得知妧姐儿拍桌而起的事。江大奶奶本着一府事一府毕,不外扬的原则,就未在信中同大秦氏讲。
  但如今大秦氏对相看妧姐儿这件事露了些意思出来,江大奶奶权衡两方,遂还是决计同大秦氏坦言相告。
  江大奶奶将春日宴那日发生的事同大秦氏说了个一清二楚,又接着道,“妧姐儿平日性子是好的,随机应变,为人处世皆做的很透。唯一一点不好,就是爱跟三弟妹打擂台,怄气斗气多了,以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忍不住性子。”
  大秦氏听了,低头思忖片刻,便摆了摆手。
  “罢了,还是替瞬哥儿再慢慢看吧。”大秦氏有些失望地朝妧姐儿方向望了望。
  众人再聊了一会,陵天楼前面的街道已走了不少马车,路也空了些。
  大秦氏见江老太太乏了,便领着林夫人、林小姐同三个儿子一同告辞,回了邻间厢房。
  江昕便安排好马车,众人便打道回府了。
  而此时,江府的门房小厮正同一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拉拉扯扯。
  卯晓软了声音只拉了拉门房小厮的衣角,央着道。“小李哥,趁今日府中主子皆不在,你便悄悄放我去罢。我不过是去离这儿最近的万佛寺,为我那未能活下来的孩儿超度一番,望他好生转世,来世能投到好人家。错过了今日,我实是不知何时能寻着机会出去了。”
  原先卯晓以为无缘留在江晔身边伺候,便拖了府中的老妈妈给说了亲,说的便是这小李哥。
  小李哥对卯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情愫,见卯晓如今着实可怜,咬了牙把心一横,便把卯晓偷偷从角门放了出去。
  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缓缓地走在官道上,卫氏眯着眼靠在大迎枕上,看着似是不太受得这马车的颠簸,声若蚊蝇地问了金栀一句,“这万佛寺,可是快到了?”
  

  ☆、姨娘侍妾

  日头当空,午正方过。
  两行绿松在道路的两旁分别摆开,马车哒哒得到了万佛寺侧门。
  “夫人,万佛寺到了。”金栀轻声唤了一句,卫氏原就没睡着,此时也听说到了,便睁眼醒来。
  各自戴上面纱,杨姨娘见卫氏有起势,便想过来扶卫氏起身,还未碰到卫氏,金栀就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不劳姨娘费心了。”
  金栀过来将杨姨娘从卫氏身边挡开,金朵撩起了帘子,金栀便扶着卫氏下了马车。杨姨娘此时就闹了个大红脸,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主持大师两天前就接到卫氏派人送来的信,听闻马蹄声便出来迎接。
  脚下的青石板阶被磨得圆平,风穿过树林诱起一片飒飒,风尾又挟来了一阵佛香,卫氏被这静谧安详击中,实是一步也不愿走了。
  “夫人今年仍打算做道场么?”主持大师如玉石之声在卫氏身旁响起,卫氏这才又迈了脚步。
  “是的,大师便如往年那般做吧。今夜还需叨扰一夜,烦请主持安排。”卫氏双手合十向主持行了个礼。
  “已照旧给夫人安排了,不知夫人今夜是否仍为此人诵经超度,贫僧也好提前做准备。”
  主持大人见卫氏点了点头,便同身边的小和尚吩咐了几句,又邻着卫氏去了寺里专给香客留的厢房。
  看样子卫氏是每年的五月初五都来万佛寺,行事皆有可循,主持大人替卫氏安排照旧例便可。
  厢房被打扫地干干净净,金黄的阳光洒进来能看见一粒粒的浮在空气中,缓缓地动,安谧悠长。
  金栀从箱笼里拿出被褥铺上,吩咐婆子去灶上取了一盆热水来,给卫氏洗漱一番,便服侍着卫氏上炕歇着了。
  杨姨娘立在厢房门外,见金栀出来了,遂问:“夫人歇下了?”
  金栀不屑地瞥了杨姨娘一眼,只在喉咙里嗯了一声,当是回了杨姨娘的话,就端着铜盆去倒水了。
  杨姨娘同金栀是从小一同服侍着卫氏的,感情自然不同。早十年仍在卫府之时,金栀便决定梳起不嫁,跟着卫氏来了江府,守在卫氏身边服侍。
  杨姨娘不同,恭恭敬敬贴心地服侍着卫氏,一心想着到了年岁便放出去嫁人。
  但后来卫氏要从陪嫁中挑个丫鬟开脸,杨姨娘埋在被窝里想了一夜,便自告奋勇地上了。
  原先金栀与杨姨娘的那点从小长大的情谊,就被杨姨娘这般毁了。
  金栀看不起杨姨娘宁做妾伏低做小,也不出去嫁个正正经经地人家,况且还肖想到卫氏头上来了。
  金栀素来伶牙利嘴,平日杨姨娘安分守己地待在小院子里倒是无事,一旦见着杨姨娘像现时这般直出来在卫氏跟前晃,想从卫氏哪儿讨要些什么的殷勤样子,就浑身不得劲,开口闭口就想给气杨姨娘受。
  杨姨娘这几日受尽金栀的冷嘲热讽,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立时跟在金栀身后,一同去了水井处。
  “金栀,你真的过分了!”杨姨娘捏着帕子,眸中含怒。
  “你也有资格说我过分?你当了姨娘自是要受这一份气的,夫人心善,见你得寸进尺也不管,我可看不过眼。一个小小的姨娘,莫还真把自个儿当正经主子不成?”金栀也不拿正眼瞧杨姨娘,说完只嗤地一声笑了。
  杨姨娘见金栀连一眼都不看,如此不尊重人,便自行挪到了金栀跟前,说道。
  “我同旧时在卫府一般尊重夫人,真心服侍夫人,你何至于此,平白让人尴尬。”
  “我瞧不起你,这跟你待夫人真不真心,并无关系。”
  金栀冷着脸,弯了腰,将卫氏的洗脸水泼了一地,杨姨娘脚上着的绣花绿鞋也溅上了几点黄土小花。
  杨姨娘听了,仿似听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弯了嘴直笑。
  金栀定定地看着杨姨娘,语气不满,“你笑甚?”
  “就凭你还看不起我?你只会梳起不嫁明哲保身,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口口声声满嘴大义,听你这意思是瞧不上我给人做妾?”
  杨姨娘把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走到了廊下,随意地倚在柱子上,脸上挂着怪异的笑。
  金栀见都讲到这个地步了,也敞开了说。
  “是瞧不起你送上门要当老爷的妾!”
  杨姨娘听了,轻轻地笑着摇头,说:“不对,看样子,这些年你光长嘴上功夫了,脑子是一点没长啊。”
  金栀方想开口,杨姨娘又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作践自己,放着正经人家的媳妇不做,非来当这妾室不可吗?你!你光想着自梳不嫁!
  小姐待我们这般好!不仅给了我一大笔嫁妆,想让我即便出去嫁人也不用受旁人的气,就连你说不嫁人,她都给你留了老本,能让你回老家都能买下一块好地。
  小姐不愿嫁人!你我岂会不知!她不想回昌平服侍老爷,才说要在我们几个里挑一个开脸。
  金朵,金杉,都是出阁之前才采买进来的,我又怎信得过她们!只有我们两个是小姐知根知底的,而若论忠心耿耿谁又能比得上我们!
  可是你!你只管着你,也不曾替小姐想想,若是换了别的人来当这个姨娘,这三房的后宅又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安宁。
  我可曾夺过小姐甚,我不过是替她去做她不愿做的事罢了!
  分明是小姐不愿得宠,你却只会怨着我,怎的半点脑子也不动动,想明白些?”
  杨姨娘选了卫氏仍在闺中的称呼来卫氏,一口气将金栀点了个透。
  只见金栀双手垂拎着铜盆边,似是一时间明白了太多东西,脑子有些顿住了,呆呆得立在艳阳下。
  杨姨娘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这才将此番殷勤的真正用意,裹了一层粉,以金栀能接受且会出一份力的角度说了出来。
  “老爷此番去上任必要三年方归,我是想劝小姐允我一同遂老爷去任上,莫让外人钻了空子。尽管老爷要纳几房妾室,小姐也是任由着他去的,但总得为府中的少爷小姐着想啊,万一。。。。。。”
  杨姨娘显得忧思很重,越说越小声,又垂下了头。
  金栀精神一震,似是被说服。
  金栀心知卫氏对儿女们比不得文氏对婠姐儿那般,但也知卫氏对儿女们仍是有着一份心的。
  听了杨姨娘一番分析,更是不愿有旁的人影响到少爷小姐们,又让卫氏劳心劳力,享不得平静安稳日子。
  遂抬了头,对杨姨娘正色道。
  “我会帮夫人的,你最好也守着本分,想着钰哥儿和妤姐儿。”
  杨姨娘心头一喜,脸上却不显,口上说的十分真诚,“那是自然。”
  金栀回来的时候,金朵端了个小杌子坐守在厢房门前,腿上放着针线箩,正在太阳未照到的地方埋头做着针线活儿。
  “夫人未醒么?”金栀低着声问。
  “未曾醒过,今夜夫人怕是又要诵一夜的经了。”金朵放下手中的鞋面,从旁边递出来一个小杌子给金栀。
  金栀谢了一声,接过坐下了。
  “年年如此,怕除了小姐,也无人记得了罢。”
  金朵虽不知是为谁而来,但年年都来也就惯了,只轻轻笑了一声,“姐姐,夫人已出阁快满十年了,还叫小姐呢?”
  金栀听了才反应过来,只挠着脑袋傻笑。
  渐入了夜,前院佛堂里的念经声时大时小地传来。卫氏起来吃了些斋饭,等前院佛堂的念经声散去,才由金栀服侍着去了。
  金栀站在佛堂门前守着夜,听着卫氏一声声清冷的诵经声,竟觉得这五月的夜还是有些凉。
  卯晓自打出了江府,好不容易才花了大价钱雇了一辆马车,结果马夫见卯晓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上路,便起了劫财之意。方驶到官道上,趁道上无人,便将卯晓头上的一支点翠花簪给顺了,再将卯晓扔下了马车。
  所幸万佛寺也算是近的了,卯晓拖着步子,直至戌时,才将将赶至。
  万佛寺正门已闭,只孤零零地挂着一盏灯,暖黄的烛火跳跃着,给了卯晓些许希望。
  卯晓提了裙子上了正门前的九十九阶青石板阶,叩了几次门,皆没有回应。
  卯晓饿的双腿发软,实是顾不得了,刚想就地坐下,便听到不知何处传了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的。
  孩子!是她的孩子!
  卯晓想起了她那未能撑过洗三礼的孩子,扶了墙打旁边的小道下去了,寻了一根长木棍,撑着走,边竖着耳朵,听声儿。
  旁边倏地急急窜出来一个男子身影,将卯晓撞翻倒地,男子犹豫了半秒,便头也不回得钻进了林子里。
  卯晓疼得直呼,在静谧的夜里虽极为刺耳,但也无人听见来寻。
  婴儿的哭声有气无力地传来,直挠在卯晓的心上。
  卯晓咬了牙,撑着长木棍直直往啼哭声源寻去了。
  杨姨娘住的离侧门近些,直听到似猫儿又似婴儿的声儿,心里发慌。
  针线活也扔下不做了,往卫氏房里寻人去。
  金朵闻声而出,又听见侧门那头传来女子的呼叫拍门声与婴儿的啼哭。与杨姨娘相视一眼,心里有些发麻起来。
  吱呀一声,拍门声也停了下来。应是有小师父去开了门,只听见有女子的声音低低说了些甚,便听见合上了侧门,两人往这边来了。
  小师父隔着院门喊了“陈家三太太,你府上的卯晓寻来了,请派人出来认一认,把人接了去。”
  金朵与杨姨娘大惊失色,理了理衣裳,便紧着步子去看。
  卯晓怎的来了?莫非她也是同一个打算?
  杨姨娘心头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不要,有人想要,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但总会想了千方百计来,一计一计,也不知算到最后能入谁手里。
=皿=这几章都是端午节那天啊23333

  ☆、黄雀在后

  卯晓一见是杨姨娘,心里恨意又翻涌起来,恨不得拿剪子将杨姨娘撕碎了去。
  但此时,自己怀中的婴儿需要进食才能活下来,而出来的人中只有杨姨娘是能话事的。
  “杨姨娘,帮我救他,帮我救他。”卯晓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红皮婴儿,闭着眼咬着牙,就朝杨姨娘同金朵跪了下来。
  杨姨娘被卯晓的这一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卯晓自是不起,直央杨姨娘救人。杨姨娘做不得主,金朵又不让去打搅卫氏,场面一度僵住。
  婴儿的声儿越来越弱,卯晓听得心里直发疼,见眼前两人犹豫不决不肯给句痛快话,作势就要磕头去。
  杨姨娘见卯晓这般模样,急忙拦住,又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卯晓自是知道方才撞翻她的男子便是遗弃这个婴儿的人,心中已对婴儿起了怜意。现见了杨姨娘和金朵,心间突生立生一计,借势开始装疯卖傻起来。
  卯晓脸上露出困惑,话说不清不楚的,一会说是她的孩子,一会说是侧门捡到的。
  杨姨娘见卯晓似有不对,但见此处实在不是问话的地,只回了头吩咐金朵去灶上端一些粥到自己的厢房去。
  卯晓抱着婴儿跟着杨姨娘进了屋,坐了下来。杨姨娘见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及一个婴儿,便开门见山地发问了。
  “你为何来此?”
  卯晓眼睛片刻都离不开怀里嘤嘤出声的婴儿。
  “我来给我那可怜的孩儿做道场。不对,我孩儿在这呢,宝宝,乖。”卯晓说着又小幅度地晃着怀中的婴儿,似在与他顽。
  杨姨娘听了一阵蹙眉,这卯晓说得怎么上话不接下话的,反反复复,听着像疯言胡语。
  便强装样子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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