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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褪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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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揉着眉头,他很难想象堂下这个近乎疯癫的犯人正是他相识多年的萧琰。现场的局势近乎失控,可萧琰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必死了,更是毫无忌惮了。
上来了两三个衙役打算将萧琰从郑氏身上拉开,然而谁也想不到一个半瘫的犯人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直到有人往萧琰的脊梁骨上打了一闷棍,他这才算是颓然栽倒了下来。
郑氏满脸紫红,珠钗发髻散乱一团,碎发贴在脸上的淋漓眼泪鼻涕上,雪白的脖颈上赫然一道猩红勒痕。
“大人们可是见到了,他发起疯来……便是这样的……也难怪如儿会死的那么惨了……一定是如儿知道是萧琰杀了她哥哥,所以萧琰才要杀她的!一定是的!”
萧琰从地上爬了起来呕出了一口血沫子,笑得宛如厉鬼:“郑玉芝,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以为出卖我就逃得过去吗?这报应,我逃不了……你也一样!”
黄廷如望着萧琰轻叹道:“萧琰,你当年借着身在大理寺职务之便,先是因与杨焰的过节丧心病狂地杀害了杨如儿,而后为了掩藏罪证又盗走了死者尸体,将此案压了下来。如今你已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能心生悔改吗?”
萧琰又哭又笑,便如同神志疯癫了一般,他不断低呼着如儿的名字,那一句“我没有杀她”更是重复了千万遍。
这是他的底线了,纵然他这辈子做了再多猪狗不如的混账事,但是杀了如儿这件,他不能认。
他还愚妄地痴想着,到了黄泉之下他可以当面和如儿道歉赎罪,明明他那么爱她……蒲风见此皱紧了眉头。她定了定心神,走到了萧琰面前和洛溪拱手道:“无论是郑氏逼迫还是萧琰意欲泄私愤,萧琰此人亲手打胎不假,可依臣看来,此案的凶手或另有他人。”
顾衍沉下了脸来,而洛溪点头道:“有劳蒲少卿详细说来。”
蒲风垂了眸子,恭谨道:“依下官之见,有几点地方是当年初审此案的卷宗并未提及的。当年如儿被打胎之地并非是私宅或是萧府,而是城西的一处小院,这院子本是郑家的。而距此地最近的河道,也就是到莲花河的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一炷香的功夫。
试问一个被打胎且已经落了红的孕妇如何受得起这份颠簸,又花上这么长的时间去投河?”
长孙殿下居然出言道:“也就是说死者绝非自杀,乃是谋杀了。可萧琰的确是唯一有动机的人,郑氏在打胎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不是吗?”
蒲风心道郑氏前天还说萧琰和她一起离开的,只不过今天一倒戈就不承认了。
她想了想,回长孙殿下道:“殿下说得不错,萧琰的确是有动机的,在昨夜之前下官亦是怀疑萧琰此人杀害了如儿。然而下官却是新得了三样证据,或许能推翻黄大人的话。”
黄廷如在长孙面前不敢发怒,只得狠狠瞥了蒲风一眼。
朱伯鉴望着蒲风微笑道:“蒲大人难道是要给萧琰翻案?”
蒲风皱紧了眉头,颔下了首去:“下官想要的,大概只有一个真相罢了……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如儿亲人的意思。”
朱伯鉴缓缓点了点头,轻叹道:“也好……余既然在此,你且放手查罢。”
“拜谢长孙殿下,”蒲风躬身行了礼,张渊领着钱棠呈上来了一个朱漆的托盘,上面盖了一大块红布,似乎是个球状的东西。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唯有萧琰的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
蒲风扫了他一眼,沉声道:“下官奉命审查萧琰,昨夜这才从他口中得知了当年杨如儿所住的私宅下落。请恕下官来不及将此事上报给刑部和都察院的大人们,因事出有急,下官带人自柳花胡同的私宅里搜到了这么三样东西。”
洛溪点头道:“且先道来。”
“谢洛大人。这第一样东西便是杨如儿留下的遗书,你对此物很熟悉罢,萧大人?”
萧琰望着蒲风手里的那张泛黄而将要破碎的纸片,只得喑哑道:“确为如儿绝笔。当年我不想让顺天府的人弄坏了如儿的东西,就没有告诉他们私宅的下落。”
蒲风意味深长地轻叹道:“怕只怕不单单是为了那间屋子罢……”
她将这绝笔朗声读了出来,而后上呈到了大人们的手里,洛溪沉吟道:“你是怀疑这里面提的那个人?”
“起初下官也只是猜测,直到下官在如儿上了锁的妆奁里发现了这个……”她自红布下又摸出来了半枚玉镯,举在了萧琰的面前,“这物件,萧大人也是见过的罢?”
萧琰的瞳仁蓦然缩小了一圈,这东西他何止是见过……原来这镯子的另一半,竟是被她锁了起来。只可惜,他手里的那一半在进入大牢的时候被狱卒剥走了……然而蒲风却从那红布底下蓦然又摸出来半段被摩挲得极其圆润的玉镯,两段正巧可以拼在一起。
只不过,一半还是原来棱角锋利的模样,另一段却散发着饱满的柔光,不复当初了。
黄廷如有些不耐烦道:“蒲少卿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这镯子和此案又有什么关系?”
那两段久别重逢的玉镯还静静地躺在蒲风的手心里,她压制了心中上涌的一阵阵闷痛,有些沙哑道:“因着如儿一直十分珍爱这个镯子,所以萧琰思念如儿之时便会把玩这一半的断镯……”
她无言望着目光呆滞的萧琰,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他道:“可你知不知道这镯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断的?”
萧琰僵着脖子一动不动,整个公堂里瞬时安静了下来。
蒲风阖了眸子,声音凄凉道:“当年你递了弹书上去,锦衣卫所派了夏冰去捉拿杨焰。然而那个时候,杨焰怀里还揣着如儿托他去修的断镯……每当如儿她看到这个断了的镯子,就能想到她的哥哥,想到那个第一次食了言的哥哥……”
“不是的……不是的……”萧琰嗫嚅道。
蒲风沉默了一瞬,望着皇长孙坚定道:“也就是说,这镯子本是存在杨焰的身上的,而他后来被带去了诏狱就再也没能回来。可这断镯子怎么会又回到了如儿手里?
那便是因为在杨焰出事了之后,有人将这断镯送回了杨家,且还带来了别的东西……”
朱伯鉴屏息凝神地看着蒲风。
而她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他带来的,也就是栽赃嫁祸杨家的那十万两白银的银票。”
一时公堂之中有些喧闹了起来,林篆眯着眼睛,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蒲风一鼓作气道:“所以,待到如儿再见此人之时,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份,才终于明白了正是此人栽赃嫁祸了她的哥哥……这也正是那份绝笔背后的隐情!
杀死如儿、栽赃杨焰之人,萧琰你难道还猜不出来是你哪位友人吗?”
她看着萧琰的身形颓然脱了力,忽然转身向着长孙殿下和三位大人跪下来沉声拜求道:“若是杀害如儿之真凶落网,下官恳求重审当年杨焰结党受贿案。”
顾衍面色沉重,洛溪几欲开口,而黄廷如已经拿起了惊堂木来。
长孙殿下一抬手将黄尚书拦了下来,望着蒲风垂眸正色道:“只要你能让真凶认罪,不日我便会面见皇爷爷,力求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杨焰案。”
蒲风感激涕零,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李归尘无言站在人群里,分明有什么极为炽烈的东西在他眸子里流转着。
他的蒲风,还有他的如儿……
“杨焰我何德何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破案~ 破完案子结婚,美滋滋~
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63章 归去·终 'VIP'
萧琰木僵在了那里; 周遭的议论声、黄廷如的怒喝; 在他听来都置若罔闻了。
蒲风俯身在他面前沉声又问了一遍:“在如儿死之前; 你可曾带过何人进了私宅?”
萧琰梗着脖子摇了摇头; 他并非是不知道; 而是不相信。
蒲风垂眸见此,有意激他说道:“如儿是被那人害死的; 可终究还是你害死的。是你没有保护好她; 如今还打算让如儿死不瞑目吗……”
萧琰不敢对上蒲风的目光; 泪水一时汹涌而下:“张全冉; 一定是张全冉……我很少带人去私宅的……”
蒲风扫了一眼萧琰,无言望着洛大人。
黄廷如摇摇头道:“张公公执掌御马监; 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总不好因为一个囚犯想拉个垫背的; 就……”
洛溪扔了一支令牌下去; 沉着脸色道:“轩辕澈; 速去东厂将张全冉召来。”
黄廷如有些急了:“洛大人; 你我同朝为官; 本无上下之分。这张公公岂是随随便便就能传召过来受审的吗?”
这洛溪还没说什么,长孙殿下扫了一眼黄廷如,面含轻笑道:“黄大人是我大明的尚书啊,还是东厂的尚书?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黄廷如婉言辩白了几句; 顿时噤声了下去; 不敢再拦着洛溪。
而萧琰受了洛溪的追问,便将这事情的起末原原本本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他与礼部主事吴连海本是旧交; 一次宴饮上,他通过吴主事结识了张公公。那时他只道是张全冉此人日后必然无可限量,便有意拉结的。因着一些志同道合的缘故,便交好了。
再后来,他便领着张公公去了一次私宅小坐,也就是在那时候,如儿知道了此人的身份,而那时候大概是深秋。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在檀木匣子里看到如儿写的绝笔信,还以为是她又发了脾气,见她好好的也就没有多想。
可萧琰万万不成想的是,本来冒了别人的名赎了如儿回家已经是办得很妥当了,再者吴连海和他关系这么好,按理说郑侍郎是不会听到风声的。
可他错了,他打了如儿之后就被郑玉芝带走了,再见如儿之时,已是天人两隔了……众人唏嘘不已,郑侍郎能拿到那封特赦文书,很明显是有人要算计如儿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自门外信步进来了一清俊之人,此人身着一袭浅血牙色的窄袖盘领衫,衣袂翻飞之时现出了腰间的缚红丝牙牌,显然正是大内的人。他神态安闲自若,看着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且面如霜雪,一双墨染的眸子衬着玉雕般的高鼻薄唇,竟是将这堂上的一众男子都比成泥胎浊物了。
也就是蒲风站在他身边,才稍显得不那么逊色。
他嘴角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朝着长孙殿下行了礼,淡淡道:“自是三司会审用得上咱家,倒也无妨走一趟都察院衙门。咱家与萧大人曾有交情不假,早年帮杨镇抚给圣上呈书信也并非虚言,这话此一时说清了,也便罢了。不知洛大人还有什么话想问咱家?”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并不像冯公公似的那般尖利。而这张全冉倒也难得是个爽快的人,洛溪翻了翻卷宗和书吏上递的记录,与张全冉正色道:“你可认得杨焰之妹杨如儿,也就是后来藏月阁中的官妓韵娘?”
这堂上众人在他不在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张全冉心中明镜儿似的。他止住了笑意,垂眸瞟了一眼萧琰道:“此人乃是萧大人养在私宅的暗妾,想来大人也不想听咱家说这个。只怕是杨焰被萧大人坑过一次,倒将我们这些老朋友全做狼心狗肺之徒了,咱家听说蒲大人怀疑咱家早年借故还玉镯栽赃了杨家,后来因为被如儿识破了,又设计害死了如儿,实在是无稽之谈。”
张全冉满面坦荡的样子,瞥了一眼蒲风轻哼了一声,继而笑容一凛道:“若是咱家想要她的命,便如同要碾死一只蚂蚁。难道在你眼里,咱家会干出这等勾当?”
顾衍坐在上首不由得为蒲风捏了一把冷汗,可蒲风却是攥紧了手心与他针锋相对道:“那便要问一问张公公,正朔三十年十月廿十那天夜里,也就是如儿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夜,您出了宫门彻夜未归又是做了些什么?宫禁的记档里写得清楚,下官恰好就抄录了这么一份。”
黄廷如撂下了笔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蒲风,他万没成想堂下的这个瘦弱少年能有这份手腕气魄,只不过,到底嫩了些。
而张全冉淡淡瞟了一眼蒲风手里的记档,沉默了少顷只是平静道:“七八年前的事了,咱家若是记得才算是见了鬼了。咱家十年来出宫办差事何止千百趟,难道单凭这么一两行小字就能将杀人的罪名扣在了咱家头上?”
蒲风点了点头,“张公公说的诚然不错,办案是将证据的。此案悬而未断至今,究其一大原因便是尸体被盗了,以致证据不足。
而下官自萧大人的私宅中搜查到了如儿的尸骨,正是萧大人派人监守自盗,将尸体完好保存在家中的,萧琰你可有异议?”
“没有……正是如此。”
“张大人既然不承认自己在十月廿十那晚见过如儿,那下官便应该拿出充分的证据来,可惜下官不才,实在没有头绪,”蒲风绕过了萧琰站在张全冉面前平静道,“然而有人却能证明这一切,且无可辩驳。”
黄廷如叹道:“那还不快把证人带上来。”
蒲风盯着张全冉抑扬顿挫道:“她一直都在堂上,注视着你。而此人,正是如儿。”
堂上一时喧闹,洛大人一拍惊堂木,斥道:“放肆。”
蒲风朝着大人们躬身行了礼,一甩袖子立在张全冉面前与他对峙:“下官的确是放肆了,不过张公公不承认也罢,下官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怎敢与你针锋相对?
那日先是郑氏将如儿自私宅捉到了那处荒屋中,再请来了萧琰,逼他打胎。如儿见了红之后,只留下了一个郎中便将萧琰一并带走了——不然难道还要留他们一对苦命鸳鸯相宿相栖吗?郎中开了下胎的药走了之后,张公公你正是在这个时候去见了如儿的。”
张全冉大笑:“这故事听起来倒是有趣儿……”
“有趣?”蒲风面色一寒,接过托盘来,将那上盖的红布一把扯了下来。
而那托盘上的物件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这才算是明白了蒲风方才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那是一颗雪白的骷髅,早年听闻佳人美在骨相,今他们一见方知,此言果然非虚。
蒲风将如儿的头骨高举了起来沉声道:“下官虽是不知道你起初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但的确是你亲手将四枚钢针自发下的颅缝中完全插入了脑内,导致如儿身死的。
而这四枚钢针能完全入骨,莫说是当年的仵作未能检出,即便今日将黑发尽去,这四个细小的针孔也是很难辨认的。”
张全冉将手上的金刚扳指隐在了袖子里,摇摇头笑道:“咱家会使暗器,大内之中知道的人可是不少,你便要以此来污蔑咱家吗?退一万步来讲,今日在此你又怎能断定此人并非是淹死呢?即便是钢针入脑,又如何断定不是有人在尸体上做了手脚,而那钢针又偏偏是咱家的?蒲少卿初入官场之时,你们顾大人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
顾衍深深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蒲风今日的确是太莽撞且急功近利了。张公公连问的三个问题每一个都是天大的漏洞,且单凭着目前的一副白骨如何能反驳呢?
蒲风深吸了口气,盯着张全冉毫无惧色道:“这事说来本不难,只不过定要在你面前亲手演示,叫张公公你心服口服才好。”
张全冉微微一皱眉,“蒲少卿这话说得这么绝对,就不怕事后没了退路?”
“退路?钱棠,拿白布、水和豆子来。”
衙役在堂前支了两张条凳,蒲风先是将数层白麻布垫在托盘上,继而将头骨轻轻地摆放在了白布上,端着小嘴的水罐子缓缓往鼻骨下的空洞里倒着水。
皇长孙颇有兴致地看着,问蒲风道:“这是所为何?”
蒲风恭敬道:“此法是为了鉴别如儿确否是淹死的。典籍有言,若是淹死之人,必定会吸入河水带入河中的水藻泥沙,若尸体白骨化了,且不曾被黄土等掩埋,便可用此法验之。”
皇长孙点了点头,蒲风在一旁等候了少顷,将那骷髅下的白布取了出来,只见那上面浸透了淡茶水样的东西,有一些灰尘,但的确是没有半点泥沙的。
顾大人点头道:“这个法子虽不常用,但的确是由来已久,没什么可指摘的。既然是张大人亲自带人将尸骨运回来的,也不可能被谁做了什么手脚。”
张渊往前一步拱手道:“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既然不是淹死的,弃尸到了莲花河也正常。”张全冉面色不改地平静道。
蒲风也不理会他,只是专注地将细小的豆粒尽可能地填充在了颅骨里,直到那将近一小盆的豆子见了底,她才将这颗装满了豆子的头骨倒着立在了一个小的支架上,往里面缓缓倒着温水,直到全部黄豆都被浸湿了。
“你这是……”
谁也想不到蒲风到底要做些什么,唯有林篆笑意愈深。
蒲风弄好了这一切,在如儿的头骨前双手合十,轻声说着“姐姐,得罪了”,继而才与洛大人解释道,她这个法子,是为了让如儿的头骨一片一片分散开,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那四枚钢针从颅缝中取出来,还请大人们多给些时间。
蒲风已经猜到了黄大人会骂她胡闹,左右现在也只能等了,便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颅骨虽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的样子,实则是很多很多块或大或小的骨头组合而成的,而这参差的颅缝正是不同的骨头相接之处。如今她以干黄豆填满了头骨内的缝隙,便是借着黄豆泡发胀大的力量将头骨一点一点胀开,继而才能将每一块骨头分散开,取出钢针。
皇长孙恍然大悟,与蒲风点头道,以此法分离出钢针的确是可行,不过这大概要等所长时间?
蒲风一时有些窘住了,望着长孙殿下和三位大人艰难道:“少则……四个时辰;多则……六个时辰。”
“胡闹,都是胡闹!你这不是有意扰乱公堂嘛……此案已审理了一个时辰,你居然跟本官说再等上五六个时辰?即便是本官有这时间,长孙殿下……”
朱伯鉴扬了扬手一挑眉道:“等着。”
黄廷如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一时也不知是该任着蒲风胡闹下去,还是应该出言劝诫长孙殿下。
蒲风让人在头骨边远远地放了两个小炭火盆,将现状梳理了一遍,也意识到了如果这检验钢针的事出了什么闪失,她今日便算是将东厂、三法司得罪了个遍,顺带着还伤了长孙殿下的面子,的确是死路一条了,可事已至此她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走?
她只好与张全冉缓缓道:“死者的绝笔和萧琰的证词这第一桩,便是张公公作案的动机;出宫的记档这第二桩,是谓天时;自郑家废宅回宫必然会经过莲花河,是谓地利;再者听闻张公公所用的暗器从来都会带有自己的标记,这是习武之人的规矩,只待这钢针自头骨中剥离出来,人证物证俱全,自然就什么都明了了。”
她讲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咬定了此人了。
张全冉无言望着那颗雪白的头骨沉默了良久,终究是仰起头低声长叹了出来。
他将蒲风撇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将那头骨中的泡着水的黄豆倾倒了满地。
“张全冉,你想如何?”洛溪厉声道。
而他抱着那颗头骨,站在了萧琰面前,轻轻一甩手便是将萧琰扇倒在了地上。
堂上的衙役们抽出了佩刀来,而朱伯鉴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
众人便眼看着张公公扯着萧琰的领子将他一手提了起来,咬着后牙恨声道:“我要你杀了她,而非是让她受苦。你见过如儿躺在血泊里气息奄奄的样子了吗?直到那个时候,她还是挤出几个字来说要杀了我……如今……更是连一个完整的头颅也留不下了吗?”
所有人愣在那里无言地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蒲风怀疑过此事,却没想到这是真的。
而萧琰就像是一具稻草人,任着张全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是淌着泪,他终于是含糊地痛呼了出来:“可到底是你杀了她,杨焰那时候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抓着她一个弱女子不放?”
张全冉狭长的眼尾镶嵌着半颗晶莹的泪,他将萧琰重重摔在了地上,声音清绝道:“不是因为杨焰。我看到如儿跟了你,还不如要她死。萧琰,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像你这么恶心?你打了胎,郑氏抛的尸……好一对狗男女。
如今,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辩白的了……”
李归尘在人群中轻叹了口气,早在昨夜看到了那段躺在妆奁里的玉镯之时,他便明白了七分了,但他没想到张全冉是为个一个情字……这一切的伊始,是张全冉从夏冰那里拿到了那对断镯,自称是自己的至交,将断镯归还到了如儿的手里,顺带着在他家中藏了十万两的银票。
在此之后,夏冰便带人查抄了他家,将张全冉栽赃的十万两算作了罪证呈交给了圣上……自此,他就再也没能见过黎明,也害苦了如儿的一辈子。
他不知道张全冉为什么要去乐妓所探访如儿,还一直是以兄长至交的身份;就像他想不通萧琰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感情去了藏月阁。
大概是一个埋在了心里,另一个想要捧在手里……事随境迁,终究有一日,萧琰和张全冉结识了。两个曾为同一个目的而借此上爬的人总是能走到一起的。萧琰带着他去了私宅,去见“嫂子”。
如儿自然明白,若是哥哥的至交又怎么会和萧琰此人结为朋友。她知道了张全冉的身份,这才有了那封绝笔书。
然而张全冉想到的却是——他满怀愧疚,也曾想一心呵护着的女子,终究还是落进了最为肮脏的泥淖里。
他宁可如儿做一辈子的娼妓,也不想让她对着萧琰笑,更别提还为自己的血仇怀了孩子。
玉可以碎,但却是不能凋朽的。
或者更是因为,他得不到的东西,萧琰又有什么资格得到?
他不想沾血,只想借刀杀人,可他没想到的是,萧琰也就罢了,郑家人居然会如此懦弱,单是打掉了她的孩子便算了。
他特意来到了如儿的床前,却看到了她因为失血疼痛而苍白得像纸儿一样的脸。
有殷红的血自她的两腿之间无声无息地蔓延着,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他乱了。
如儿细微的喘息声在他耳边作响着,她的手在他掌心中逐渐冰凉了下去。
她说,就算是这辈子做不到了,下辈子也会杀了他。
他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了泪。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萧琰?”
如儿说,她……下不去手……
张全冉这一生中大概就抱过这么一次女人,明明他的师父和他说,像是他们这种人是不会动情的,明明他就算是看到什么皇妃公主也不会心生一点微澜的,但每当如儿出现在他面前,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还是在跳的。
因为它很痛。
当年还很稚嫩的他攥着十万两银票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时候,她满含着泪水,却是笑着一遍遍感谢他,还不知所措地往他手里塞着糖……乐妓所里再见之时,她已经从闺秀里的小丫头成长为深沉内敛的大姑娘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琵琶曲中,都是她长睫低垂的样子。
直到,他在乐妓所里再也寻不到她了……她游了花车,就像是盛装出嫁一样……妓馆这种地方,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去的,该去的……他自惭形秽了。
在张全冉结识了萧琰之前,他对如儿所抱有的一切美好印象还一直漂浮在灵台之中,就像是泡影,只能观望,不能触碰。
然而事实是无数根尖刺,将这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直到他抱着如儿,听着她痛苦的微微呻吟,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一切都快过去了。
没关系的,他下得去手。
嫩草茎粗细的钢针上篆刻了他钟爱的流云纹,冰凉的针头顶在了他的扳指上,一寸一寸顺着骨缝深入了进去。
他明明知道怎样进针才能让人最快死亡,可他还是手抖了,一直到第四根针,如儿的气息才在他耳边湮灭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顾念,他的心魔,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都不存在了。
一个能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杀死了两遍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到呢?无欲无求,无所忌惮。
一转眼也这么多年了。
他没想到这案子会被翻出来,甚至惊讶得超过了杨焰没有死。
也不知大人们到底商量了多久,洛溪终于是下了判决出来。
“萧琰,斩决。
查抄萧郑两家,郑玉芝没入教坊司为妓。
张全冉,交由圣上亲审,都察院暂不做裁决。
都察院提案,择日上书申请重审正朔二十七年锦衣卫镇抚使杨焰结党受贿一案。
杨如儿尸骨交由家人妥善安葬。”
至此,尘埃落定。
午后倦倦的斜阳撒了半个京城,带着早春气息的柔风卷进了公堂之内,吹拂着那块原本盖着头骨的红布飘落在地,翻卷着正好落在了李归尘的脚下。
他无言地俯身捡起了那块红布,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带着哀愁的笑意。
“哥哥,我不想嫁在你前头的,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那是十一年前的今天,如儿刚满十五岁,他还说她口无遮拦来着……如今……
李归尘唇角含了笑,错不开眼地看着一身绯色官服打扮的蒲风,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如儿也知道,明天哥哥就要结婚了。
妹妹,这一回,你可以安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大婚啦!我也很激动啊~抱歉让小仙女们久等了,这一章实在是太长了……(作话可跳)ps。黄豆胀开颅骨不是胡说八道的,是解剖课的老师跟我们讲的,“不然蝶骨筛骨什么的是怎么分出来的……”
pps。笔者文笔稚嫩,肯定存在着很多客观上的问题,不过私心还是希望自己写得开心,读者大大看得开心,之后一起分享好东西一起进步(瞎说啥呢……)反正不管什么数据怎么样,心态要维持好啦~
关于下一本写医药种田还是继续悬疑正在思考中……(*/ω\*) 一激动就废话多,真心非常感谢直到现在还陪伴着胡子的你们呢~
第64章 小心思 'VIP'
李归尘携着蒲风去了归宁寺; 将如儿的尸骨寄存在那儿由僧人们超度。
拾花和尚接过了李归尘手中的那方红布; 与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号。
李归尘还了礼; 望着射进大殿的斜晖中浮动着无数碎金般的微尘; 轻轻叹了口气:“待到海棠花盛; 李某会来接舍妹的尸骨葬于母亲身旁,在此之前有劳师父了。”
“善哉; ”拾花手握佛珠静静端详着他; 不由得垂眸笑道; “贫僧与李施主相识十余载; 能有幸得见施主放下屠刀、善养己身已是造化,实则大道般若也无非在于一念间。”
蒲风屏息听着拾花和尚的话; 恍然间意识到,他会什么会改成“归尘”这个名字。由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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