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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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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听不到什么动静,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但张制锦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把她蒙着脸的被子拉下来:“想把自个儿闷死么?”
  七宝两颊滚烫,因过于羞怯,眼中笼起一层水汪汪之色,她含羞看了张制锦一眼,小声道:“怎么回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是要吓死人吗?”
  张制锦看着她的芙蓉脸,道:“若叫人说一声,你又怎么好藏东西呢?”
  七宝一颤,忙又往上拉扯被子想藏进去。
  张制锦握住她的手:“好好说,到底要瞒着我干什么?”
  “没干什么!”七宝不敢跟他目光相对,忙扭开头去。
  张制锦俯身半是威胁地说道:“再不说,我就要罚了。”
  七宝感觉他凑近过来,在自己的颈间贴落,微微用力,又疼又痒。
  “别!”七宝忙叫了声,挣扎着想起身,却给他摁着肩头,动弹不得。
  张制锦笑道:“怎么,还不说吗?”
  “我说我说,”七宝眼中的水雾几乎要凝成泪了,却是因为太过羞怯,“你先放我起来。”
  张制锦垂眸看着她,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深深呼吸,到底松开手,让七宝爬了起来。
  七宝把被子拉起来裹着身体,才吭吭哧哧说:“今天回府里看望小侄子,太太给了四姐姐一样东西,也给了我……”
  张制锦问:“什么东西?”
  七宝倾身,在他耳畔飞快地说了一句。
  张制锦却并不很惊讶,只忍笑说:“这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这次七宝却不回答了。
  张制锦方才进门的时候已经把外间的公服脱了,这会儿便探臂将七宝拥入怀中:“其实你不吃那东西也罢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真的?”七宝先是惊喜,然后却又想到另一件,迟疑地说:“其实太太也是好意,毕竟我嫁了大半年了,太太怕、怕你着急……”
  “我倒是不着急,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张制锦的眼中涌出浓浓的笑意,道:“倘若七宝着急,那……你若是能够尽心些对夫君我,只怕就会容易些。”
  “说什么……尽心?”七宝猜到未必是好话,却还怀着一丝希冀。
  张制锦垂首,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七宝一听果然如此,忙把头转开,却给他咬着耳垂问道:“行不行?”
  七宝缩着脖子摇头。
  张制锦复又继续往下,他的手段甚是高明,七宝实在是无法跟他相抗,终于忍不住举手投降。
  ——
  次日丑时才过半,张制锦已经习惯地起身,洗漱更衣,准备早朝。
  七宝朦朦胧胧醒来,只是身子酸软的很,便只在床边探头看他动作,看了半晌,又低低说:“夫君吃了早饭再去。”
  张制锦回头,见她软绵绵地趴在那里,青丝散落,睡眼惺忪。
  说话间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如同一只慵懒着的小猫儿。
  情难自禁,张制锦走回床边,俯身在七宝的额头上亲了口:“你睡你的就是了。”
  七宝虽然渴睡,却也舍不得他,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说:“要是能跟着大人一块儿就好了。”
  “跟我一块儿做什么?”
  “做什么也成,”七宝垂着眼皮,“跟你去部里,去朝上,去……哪里……也使得……”
  话未说完,人已经又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听着她喃喃的低语,看着这般海棠春睡未足的娇态,张制锦的心尖上轻轻地摆了摆,却也只能竭力收敛心神。
  当下出外,只匆匆地喝了一碗粥,便在天色未明夜影仍沉的时候,踏露出门而去。
  七宝又补了一个时辰的觉才又醒来。
  同春伺候她洗漱更衣,便陪着她出门往老太太上房而来。
  才走不多时,同春突然发现洛尘站在院门口,见了他们,便欢天喜地地跑过来行礼。
  七宝忙问道:“你怎么在府内,没有跟着大人呢?”
  洛尘说道:“大人先前进宫议事去了,没有一个时辰是不能出来的,也不用我伺候,我就趁机回来看看。”
  七宝笑道:“回来看什么呀?”
  洛尘望着同春,脸上露出憨憨地笑。
  七宝便轻轻撞了同春一下,同春忍羞皱眉道:“姑娘!”
  七宝有意让他们两个相处,便说道:“大人早上没好生吃饭,你叫厨下准备些大人爱吃的东西,让洛尘带了回去,等他一出宫就可以吃了。”
  同春答应,七宝又说:“不用陪我了,我自个儿去见老太太就是。”说话间一摆手,往前去了。
  同春自然也明白七宝的意思,洛尘是个机灵鬼,当然更不消说了,一时欢喜的摩拳擦掌:“姐姐,少奶奶真是大好人,如果这会儿跟她求,她一定会答应的,是不是?”
  同春翻了个白眼:“求什么?谁要求了?”
  洛尘忙道:“姐姐开不了口,待会儿我见了少奶奶,我说就是了。”
  同春红着脸,哼道:“又开始瞎说了,谁理你。”
  同春转身往厨房去,步子却走的很慢。
  洛尘会心地跟在身后,心噗噗乱跳,生恐尴尬,便没话找话地说道:“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
  同春问道:“什么消息?”
  洛尘说道:“那个很有名的叫做程弥弥的歌女,昨儿因为两个人喝醉了酒大闹,竟几乎把她给杀死了,虽然及时给人救了下来,但据说伤的不轻,连脸上都伤着了,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如初。”
  同春因为不知道程弥弥,只听说毁容,便本能地大吃了一惊:“在京城里醉酒行凶,这么吓人?”
  洛尘说道:“姐姐大概还没听说呢?”
  “听说什么?”
  “我听人悄悄地传,说这程弥弥,跟永宁侯裴大人……是那个。”
  “哪个?”同春更加不解,只是跟永宁侯有关,便格外上心。
  “当然是这个,”洛尘举起两只手,左右拇指碰了一碰:“我听人传言说裴大人曾经想纳她当外室,只不知真假。”
  同春这才着实地惊讶起来:“你说永宁侯养了个歌女?这怎么可能。”
  洛尘道:“怎么不可能?永宁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些武将们,闲着无事最爱寻花问柳。”
  洛尘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同春眼神不对,当下忙转了个弯:“像是我这样只喜欢姐姐一个人的,那是少之又少。”
  同春嗤之以鼻:“你把九爷放在哪里了?”
  洛尘忙笑道:“九爷自然是头一号专情的,我跟着九爷,就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啦。”
  同春听他说的不伦不类,暗暗忍笑。
  但心中却说不出是何滋味,不知道假如七宝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想法。
  却不料七宝昨儿早听了路人议论,而且也早跟程弥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同春准备了些糕点,让洛尘给张制锦带了去,等七宝从老太太房中出来后,便把洛尘说的都告诉了。
  七宝听后,虽然仍不大相信这所谓“外室”的话,但心中却仍记得那天籁般的婉转歌喉。
  虽然事出突然,但在酒楼里迎来送往,那些客人们喝醉了的话更是丑态百出,又怎会一直都平安顺遂?
  想这些的时候,心底掠过昨儿裴宣急匆匆的身影,只觉着扑朔迷离。
  可终究跟自己不相干,倒也罢了。
  中午的时候,张老诰命房中传饭,七宝跟府内众女眷齐聚在老太太上房的厅内。
  七宝仍站在李云容身边儿负责递菜,一连传了几道,终于上了那道张老诰命喜欢的鸭汤煲。
  七宝忍着手酸正要去取,却在这时候,那丫鬟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描金彩绘合盖的大汤碗不偏不倚,向着七宝撞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时,七宝身后李云容眼疾手快,把七宝往旁边一拽,同时伸手一挡。
  幸而她穿着的是对襟刺绣的大袖衫,因为最近天气转凉,并不似夏天一样单薄,但就算如此,那滚烫的汤水泼洒出来,瞬间把李云容的衣袖给浇透了,还有的泼洒在她的手臂跟胸前。
  因李云容身量高于七宝,所以若不是她这样一拦,这些汤水只怕就要泼在七宝的脸上了。
  汤碗随着跌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汤水四溅。
  李云容的脸色雪白,旁边的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那丫鬟见失了手,吓得忙跪倒在地上:“四奶奶饶命!”
  七宝给李云容拽到身后,虽给她以身体挡住,仍觉着有些许极烫的汤水飞溅过来,脸颊上略觉刺痛。
  张老诰命那边儿见状,喝道:“快看看云容如何了!”
  此时李云容身后,二太太王氏也忙过来:“这混账东西瞎了眼了,怎么做事的?活该打死!”一边叫人把传菜的丫鬟拉下去,一边忙叫人伺候李云容更衣。
  李云容暂时退到隔间,七宝正要跟着去,张良跟张岩也都走了过来,张良说道:“小婶子,你的脸上红了两块,也是给烫到了?”
  七宝才觉着有些火辣辣的,也不敢碰:“不打紧。倒是四奶奶只怕伤着了。”
  那边张老诰命皱着眉道:“这些人真是越发没调教了,怎么竟然毛手毛脚到这种地步。”
  七宝正在想她是在说那丫鬟呢,还是自己,旁边大太太吴氏道:“这传菜的梅儿是二等丫头,平日里做事十分老成的,怎么今天这样失常。”
  老诰命恨道:“管她如何,这是万万不能用了。”又吩咐身边的丫鬟小洪:“去看看四奶奶怎么样了?”
  七宝忙也跟着小洪往内而去,却见里间李云容正脱了外衫,手臂上果然已经红了一大片,胸前也隐隐地有些殷红。
  小洪见状道:“了不得,果然烫的厉害。”忙叫人去取烫伤膏。
  七宝很过意不去,上前道:“四嫂,多谢你救了我,只是让你受了苦了。”
  李云容却若无其事地笑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呢?这府内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是我带着的,若是她们失手烫坏了你,自然也是我的罪过了。原本是我没调教好,也是我该受着的。”
  小洪也一笑说道:“那梅儿是个最老成的,这次怎么了?偏偏差点儿伤了周少奶奶。”
  七宝原本并没多想,听小洪这句话,才略觉着有些怪。
  一时药膏取了来,李云容催促七宝跟着小洪先离开,又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用盯着看,我反而心里不自在。”
  于是他们两人便先行退出,来至外间,小洪打量着七宝,低低道:“少奶奶,你的颈子上红了两团,可也是烫着了?到底也要抹一些药膏才好。”
  七宝说道:“多谢,应该不碍事的。”
  小洪叮嘱道:“千万别大意,比如方才,真真险的很,要不是四奶奶挡了挡,那一碗热汤只怕就泼在您的脸上了。那还了得?”
  七宝心头一震。
  与此同时,里间儿正在敷药的李云容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梅儿给我叫来!”
  两个女人领命前去,不多会儿,已经将那闯了祸的丫头拘到跟前。
  梅儿跪在地上,泪汪汪地磕头求饶。
  李云容不为所动,望着她说道:“你方才是怎么样?”
  梅儿说道:“四奶奶饶恕,先前我的手发了颤,本是怕摔了汤碗,所以才拼命往上端着,谁知居然竟泼了出去,差点闯了大祸,奶奶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你也知道差点闯了大祸?”李云容沉着脸,“这府内上下使唤的人我是最清楚的,老太太房中的人更是个个谨慎,正是看在你老成沉稳的份上才放你在跟前儿,你不用瞒我,你今日这样,绝非是什么失了手的鬼话,到底是怎么样,你还不如实说来?”
  梅儿不敢抬头,仍坚持说道:“四奶奶,我是真的、真的失手了的……”
  “你还说!”李云容向来性子温柔,如今却罕见地动了怒,她皱眉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提拔的人,今儿你失了手若是伤着了周少奶奶,你以为老太太面前能交代过去?还是九爷跟前能交代过去?非但是你一个人,就连我从此之后也难做人了!”
  梅儿脸色微变。
  李云容道:“我自问虽然一向管家,但对待你们从无苛刻之举,你到底是为什么做出这种事,要这样来害周少奶奶,害我?你好好地说就罢了,我自然为你开脱,你若是咬牙不说,就不要怪我不顾主仆之情了。”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梅儿趴在地上,求饶,“四奶奶饶命!”
  李云容的手臂钻心的疼,此刻烫伤处已经都肿了起来。
  她盯了梅儿半晌,冷冷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或者是我平日对你们太好,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来人!”


第112章 
  这边儿李云容还在紧锣密鼓地审讯,张老诰命那边因不放心、又派人来询问她的情形,随着而来的还有二太太王氏跟宋氏。
  李云容见大家都来了,只得暂时住了审问。
  王夫人先看过了李云容的伤,又气怒地瞪着梅儿道:“这种没眼力不顶用的奴才,门上打一顿撵出去就是了。又跟她多说什么?”
  当着宋氏的面儿,李云容不便多说,只含笑道:“这件事我会妥善料理,太太只管放心。”
  王夫人看她神情虽然笃定,但脸色发白,显然这伤也不好受,便温声说:“罢了,老太太那边还惦记着你呢,先回去吧。”
  此时宋氏也道:“真真今日是有惊无险,也是云容反应的快,若是慢了点儿,那遭殃的可就是七宝了。”
  王夫人皱皱眉:“说来也是怪了,这奴才平日里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怎么竟然失了手,或许是锦哥儿媳妇没有接好的……也未可知。”
  “嗯,”宋夫人道:“七宝原本有些娇气,做事不太熟悉,二太太的说法也未必没有道理。”
  李云容吩咐身边的人先把梅儿带下去,才随着两位夫人出来,仍见张老诰命。
  外间厅内,老诰命亲自看过她的伤,说道:“这伤的很不轻,好好地用烫伤膏敷着,千万别留下疤痕才好,这几天你也别劳累了,好好养养伤,家里的事且让你婆婆跟三太太先料理着。”
  宋氏突然听了这句,大为意外。
  李云容也没想到,只是长辈的话既然说了,自己也不好多说别的,就只笑说道:“老太太爱惜,是我的福气,只不过那丫头失了手,原本也是我管束不当的缘故,倒也怨不得,既然如此,我就顺势偷懒几天便是了。”
  张老诰命道:“龙生九子,还各自不同呢。何况这一大家子人,数百近千的下人,难道个个都是好的?自然也是良莠不齐,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安心养伤就是了。”
  李云容垂头答应。
  张老诰命又看向王夫人跟宋氏道:“云容养着这段,你们两个就看顾着家里,有什么事情商议着处置就是了。”
  两个人也躬身领命。
  出了这种事,午饭也吃不成了,张良张岩等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七宝却还在旁边等着,李云容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脸上的两块红斑道:“可涂了药了?”
  七宝道:“方才已经涂过了。”
  等到自张老诰命房中退出,李云容心里还惦记着梅儿,正要去再行逼问,忽然宋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来到,说:“太太说,叫四奶奶不用管梅儿的事了,太太叫人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撵到城外庄子上去做事了。”
  李云容很诧异,前头送走那丫头,自己心腹的嬷嬷也赶了回来。
  原来方才李云容随着二夫人三夫人去见老太太的时候,暗中示意自己的贴身之人继续去审讯梅儿。
  这会儿那管事嬷嬷回来:“三太太突然派了人把梅儿带走了。”
  李云容忙问:“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嬷嬷道:“对那小贱人用了刑,她的嘴倒是很硬,只不过在三太太派人去之前,她无意中漏了一句……”
  “什么?”
  嬷嬷凑过来,在李云容耳畔低语了一句。
  李云容眉头一皱,却又迅速地镇定下来,肃然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管事嬷嬷却很明白她的心意,便低低说道:“奶奶放心,都是自己心腹的人,不会乱说的。”
  李云容点头,示意她先自去。
  回房的路上,小丫鬟露葵因为方才不知道那女人跟李云容说了什么,便问道:“奶奶疑心梅儿那蹄子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云容淡淡说道:“我使唤的人我是最明白的,何况这丫头递汤的时候我是看着的,早看出她的动作比以前有些不同,这才早有防备。”
  露葵小声说道:“但是这府内上下,谁不知道九爷的厉害,她敢做出这种事,怎么竟不怕死呢?”
  李云容心中思量着那女人方才的话,冷笑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能够买通人的,无非是那么两样东西罢了。”
  露葵似懂非懂。
  当下回到院子,还没进屋门门,门口的小丫头已经迎下台阶,悄悄地禀告说:“奶奶,四爷方才回来了,正在跟姑娘说话呢。”
  李云容点头,拾级而上才要迈步进门,就听到里头四爷张赋深的声音说道:“他家里却是书香门第,只是略清贫了些。人物还算是好的。”
  却没听见张岩的声音,这边李云容早识趣停了步子,又听张赋深道:“那好吧,此事我会再跟你母亲商议,你先回去。”
  李云容听到这里,便看一眼门口的那小丫头,丫头心领神会:“四奶奶回来了。”说着举手打起帘子。
  正里头张岩起身往外走来,两下照面,张岩屈膝行了礼,便退到一边,让李云容进来后她才又往外去了。
  李云容迈步往内,见张赋深坐在桌边,正端着茶杯吃了一口。李云容含笑道:“四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张赋深说道:“因为陪着付祭酒吃饭,多喝了两杯,便告了假回来歇息半日。”
  李云容早看他脸色有些微红,忙道:“我叫人准备解酒汤。”回头吩咐丫鬟去办。
  张赋深听她说完:“方才怎么听她们在说,老太太房里有什么事?”
  李云容含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是个丫鬟不小心打翻了汤,幸而没伤着别人。”
  张赋深望着她:“你呢?”
  李云容仍是笑说:“四爷放心,不算什么,已经上了药了。”
  张赋深点点头,却也并不看李云容的伤处,只说道:“你且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李云容在旁边的圈椅上落座:“四爷有什么事?”
  张赋深道:“今儿陪着付祭酒吃饭的时候,祭酒大人跟我说起来,他有个侄子,年纪却比岩儿要大四五岁,祭酒有意撮合两人,所以问我的意思。”
  李云容方才听见张赋深跟张岩说了那两句,心里已经有些猜测,如今听果然如此,便道:“若是祭酒推举的人,应该是不错的?”
  张赋深道:“是个正经的书香门第出身,只不过如今没落了,付祭酒说是个有才学的,只是还没考取功名罢了,且说以他的才学将来一举高中名扬天下不在话下,所以让我们趁早儿跟他们定了亲,免得将来高中了后,要跟他们结亲的人自然就多了。”
  李云容笑问:“方才我看岩儿也在这里,四爷可是跟她说了吗?”
  张赋深说道:“唔,本来是想先跟你商议的,只是她听说我回来了便过来看我……我才告诉了她。”
  李云容试着问道:“那岩儿是怎么说呢?”
  张赋深道:“我只是随口告诉了她一句,她哪里会知道什么,且也不必问过她,只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了。”
  李云容思忖半晌,陪笑道:“照我看,倒是不用着急先回复祭酒,毕竟是终身大事,还要再细细地访查访查,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祭酒说的很好,到底要四爷亲眼看过了再做决定。”
  张赋深点头道:“我岂会不知?自然是要先亲眼看过。”
  两人说了这会儿,外头送了醒酒汤来,李云容手臂受伤,动作不灵便,却仍是亲自端了过来,张赋深看到她手背上的一片通红,微微一怔。
  原本张赋深以为李云容不过是略微烫到,见状便接过汤碗,皱眉问:“伤的很厉害?”
  李云容把衣袖往下一拉:“没什么。”
  张赋深道:“我瞧瞧。”
  李云容因方才的动作,碰到伤处,疼得脸色煞白,见状只得撩起衣袖给他瞧了眼。
  张赋深见她手臂上高高肿起,情形骇人,惊愕之余又有些不快:“伤的这样厉害,怎么还这么不上心?”
  李云容微笑道:“老太太体恤,之前已经许我安心养两日了,四爷不必担心。”
  张赋深叹了口气:“也罢,前儿忠儿的事才完了,你操劳了这许多日子,就算再厉害,身体也撑不住,借机休息几天倒也好。如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着,便慢慢地将汤喝了,回身上榻休息。
  李云容陪着他回到床边,见他躺下,才缓步到了外头的榻上坐了。
  露葵送了新茶上来,李云容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看自己臂上的伤。
  这会儿胸口也隐隐作痛,这烫伤却比别的伤更有一番难熬。
  露葵小声道:“奶奶何不也歇息会儿?”
  李云容便把身子歪在榻上,斜斜地躺倒,一边儿在心中寻思。
  先前李云容自张老诰命房中回来的时候,那心腹的掌事嬷嬷暗暗地告诉了她梅儿临去之前无意中的一句话。
  当时梅儿给他们几个人用了刑,虽然害怕,但仍咬牙不说。
  那些女人便说:“四奶奶虽一直都菩萨心肠,但这会儿你犯下这种事,只怕菩萨也容不了你。何况若不是四奶奶挡了挡,这会儿伤着的就是周少奶奶,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九爷房里的人也敢碰。你怕是不知道怎么死呢。就算四奶奶放过你,你以为九爷会放过你?别说是你,连你的家里人也要跟着遭殃。以九爷的能耐,捏死你们所有人不过如同捏死一只只蚂蚁罢了。”
  梅儿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才露出惊慌之色:“不、我不是故意的,九爷不能这样。”
  那些人见她流露惧意,越发百般恐吓。
  梅儿有些撑不住了,便失口道:“我要见三太太,三太太不会不管的!”
  此时此刻,李云容心想:“难道这件事是三太太背后搞鬼?是为了忠哥儿之死?但虽然忠哥儿是因为吃了参汤,但那汤明明是兰儿疏忽所致……怎么竟然把七宝恨到这种地步?可倘若跟三太太无关,梅儿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要见她?偏偏在我审问她的时候,三太太又派人把她带走了。”
  李云容心中微乱,忽地又想:“今日若不是我救下了七宝,她自然遭殃,锦哥儿那边自然交代不过去,且闹出事来,我也没脸再管家了,难道,是三太太筹谋着不让我管家,她可以趁机行事,所以才故意做的这些?”
  突然又想到张制锦得知此事后会是如何反应,李云容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一抹微微苦涩的笑意。
  ——
  下午时候,七宝来探望李云容,又谢她相救之恩。
  李云容笑说:“叫你不必放在心上,何况洒在我的胳膊上,到底还有衣裳挡着,不过是点儿皮肉之苦,很值得。”
  七宝问道:“四嫂,你是不是怀疑那丫头是故意的?”
  李云容敛了笑:“你、你怎么这么问?”
  七宝说道:“其实我也觉着奇怪,以前见过她几次,是个行事很稳重的,怎么居然弄出这般大错来,还不偏不倚地要泼到我的脸上呢,若不是四嫂帮我挡着,只怕我真的就毁了容了。”
  李云容忙道:“不要说那些吓人的话。”说了这句,才又轻声道:“其实我的确有些疑心,只不过……还没有问出什么来,三太太就派人把她赶到庄子上去了。”
  七宝说道:“照我看,如果只是那丫头的话,她未必敢这样行事,恐怕背后有人给她撑腰,指使她这样做的,四嫂心里有怀疑之人吗?”
  李云容是何等谨慎的性子,哪里会承认,便微笑道:“我也不过是大胆揣测,如今又无证据,怎敢随意乱说呢,也许是那丫头……自己生了什么坏心也是有的。”
  才说了几句话,里头张四爷醒了,叫丫鬟入内伺候洗漱,张赋深整理完毕,便走了出来。
  七宝早站起身来,低头行礼道:“四哥。”
  张赋深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你在这里?只管同四奶奶自在说话,我去书房。”
  七宝本要告辞,那边儿张赋深却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李云容见张赋深走了,便又笑对七宝说道:“四爷的性子便是如此,对谁都淡淡的。”
  七宝望着张赋深离开的端直背影,心底却掠过多年前那日的桃花林中,跟李云容私会的那身影。
  心头微微地惊跳,七宝勉强落座,定了定神说道:“其实……九爷也曾经夸赞过四爷是个端方君子,据说四爷在朝野之中的名声也很好,更是学问渊博,桃李满天下呢。”
  李云容见她忽然夸赞起张赋深来,便也一笑:“四爷的才学是极好的,治学上也很严禁。只是、我竟不知九爷私下里也赞过四爷?”
  七宝点头道:“是呀,听九爷说,早先他年纪小的时候,也是四爷带着他出出入入,拜访名师之类的。”
  李云容听到“拜访名师”,笑影微微一僵,却又说道:“果然你们新婚夫妻跟别的不同,九爷素日不肯提以前的事,没想到竟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七宝道:“是呀,夫君很少有事瞒着我,除了一些正经大事我不懂的,他才不说。”
  “当然,这京内谁不知道九爷最疼惜你呢。”李云容勉强笑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七宝莞尔的模样,只觉着她的无邪浅笑如许刺眼。
  不知不觉中,目光落在七宝颈间的淡淡红痕上,之前在老诰命房内的时候,李云容还当是烫伤,当时还惊心了一刻,但如今细看,哪里又是什么烫伤呢。
  心头竟是一紧。
  七宝见李云容打量自己,以为她是在看自己脸上给热汤溅到的地方,便在脸颊上轻轻地抚过:“四嫂放心,我已经敷过药了,现在都不觉着疼了。”
  李云容回过神来:“这就好,我先前还想,若是九爷知道你伤着了,不知该是如何惊急动怒呢。”
  七宝说道:“以前曹晚芳讥笑我只有这张脸,唉,如果真的给烫伤了,岂不是连这张脸都没有啦。”
  李云容不禁笑道:“这是胡说,难道九爷是那种以貌取人的性子吗?”
  七宝认真地回答道:“谁能说的定呢?也许他就是。”
  李云容更加笑了起来:“你小心给九爷知道了,饶不了你。”
  她为人沉稳谨慎,很少说这种轻薄戏谑的话,如今话一出口,也觉着有些唐突了,脸上不禁微红,忙说些别的岔开了。
  这天傍晚,七宝辗转反侧,以为张制锦会回来,谁知直到子时,仍是毫无动静。
  同春进来看了几次,劝道:“兴许大人在部里事忙,就先睡吧,不要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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