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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岁月静好-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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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账看起来,就有点太漂亮了一些。
以赵姑娘的经验来说,太漂亮的帐,往往就会有问题。尤其是这些账里头,那么多的损耗就不正常。
按理说,蝴蝶巷的宅子,那是张静安母亲的公主府,府里还放着张静安母亲出嫁时候的不少陪嫁,以及玉太妃这些年的一些私产。这些东西早年就放在了库里,这修房子的时候,并没有腾移库房,那么怎么损了这么多的瓷器和器物?
还有淘换首饰字画的那些帐,这两年也过得太频繁了。张静安虽然酷爱金石玩物之类的东西,可这买卖的记录也太多了,就仿佛胡家这段时间不干别的,就在倒腾这些东西似的。
她一说,水晶和玛瑙就对视了一眼。
张静安却是知道上一世胡权手脚就不干净的,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掏了她的陪嫁的。
她依稀还记得李氏很生气,说他们夫妻两个藏了个儿子,在那儿子名下藏了不知道多少钱,可手脚上做得漂亮。李氏就只能看着胡家的儿子带着钱过着富贵的日子,张家虽然是官宦,但是无权无势,却无法将那笔钱给追回来。最后是李氏把胡权夫妻两个都打了个半死发卖到西北去了。
如果这一世能借这个机会清算了胡权,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玛瑙说她要去蝴蝶巷查库,张静安就让她和赵姑娘一起去了。
一圈查回来,果不其然是有问题,好好的瓷器器物你损耗了,得有损耗帐,谁打碎的,怎么打碎的,哪天打碎的,碎片在哪里?你都得有帐。你说碎瓷片扔了,那八幅的?漆螺钿织画屏风那么大的东西损了也扔了?织画污了,就拿紫檀的屏风架子总得在吧。
玛瑙虽然是在宫里长大的,可是宫里宫外这规矩都差不多,她真心是没想到,胡家居然欺负主子到了这个地步。
更可恶的是,偌大一个蝴蝶巷的宅子,里头里里外外几十号下人,居然都是被胡家人喂饱了的,她们前前后后在蝴蝶巷住了两个多月,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她跟前透一个口风。
玛瑙虽然是个稳重的。但是也不免有些急了。
℡当下就让人捆了胡权夫妻,又让人封了宅子。可到底,她也是做奴婢的,连蝴蝶巷里的下人的卖身契都不在她的手里,这边下了话,那边一大群人突然跑出来说,他们不是卖身过来的,只是签了短契,主家关不得她们。
这一下子弄了个玛瑙手忙脚乱,好在她出门的时候,给她赶车的是元宝他二叔。元宝一家姓刘,跟着老太爷从老家打出来的,他二叔是个结巴,可却是一副好身板,翡翠说封了宅子,他就堵了门,一个人都没放出去,遇上那不要命冲撞的,他拎起门栓两眼一瞪,就把那些人给吓了回去。
还有小厮机灵的,当即就跑了回家,又叫了人来,又请了顺天府的衙差过来,连押带锁的捆了十多个人才镇压下来。
不管怎么说,闹成这个样子。张静安吓得不轻,胡权夫妻两个也是知道完了的。
回过头来,再问他们什么,也都只是一句话不说,只面如死灰一样地坐在那里。
一样比较完蛋的,还有张静安。
一个郡主,被陪嫁的陪房坑成这个样子,别说瞒别人了,反正现在是先瞒不住袁恭了。
袁恭回来,就看见张静安一脸郁闷地坐在家里,路上元宝就把事情跟他说了。
他也知道,张静安觉得丢脸。媳妇丢了脸,就等于是他丢了脸。
他听着就觉得那个姓胡的可真不是东西。当初他和张静安住在蝴蝶巷的时候,还觉得张静安奇怪,怎么就那么信任莽呼呼的王大郎,反而待这个姓胡的夫妻两个不咸不淡的。感情这个姓胡的居然是个大奸若忠的,当初连他都给蒙蔽了过去。
尤其是如今是张静安库里她母亲外祖母留下的东西没了,账上对不上,银钱也对不上,而姓胡的夫妻两个却死活不肯开口。那蝴蝶巷里一半的下人居然都是个姓乔的牙行的租给姓胡的使唤的。
他们要是再不管。感情那蝴蝶巷的宅子竟然姓胡的夫妻两个要当了主子,他和张静安都要成了那被人耻笑的凯子爷凯子奶奶了。
再想就是后怕!
也多亏当初张静安就不信任胡权夫妻两个,内宅都是她自己使唤的人。
好在当初李夫人住在蝴蝶巷前他们那场戏演的好,不然当真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是被谁卖的。
老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肯定要管的。
除了要收拾这贪婪的恶奴,还得把张静安的东西给追回来。
他镇抚司有不少的朋友,查这些事情就不比张静安只能围着账本转。胡家夫妻两个装光棍不说话,那东西没了,钱也没了,你就死活查不到。
这两个人如今事发,在他眼睛里已经是两块死肉了。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们弄走的东西和钱都在哪里。
张静安丢的那些东西有不少都是她母亲的陪嫁,这些东西就是丢了也得找回来。
他问张静安誊抄了一份“损耗”东西的清单。散出人去就去查这些器物的下落。
说句实在话,到镇抚司大狱里弄两套刑具出来吓唬姓胡的都算抬举了他。那姓胡的夫妻两个倒还真的有几分要钱不要命的胆色,扛了两天之后,倒是那个姓乔的人牙子扛不住了。
人虽然关在顺天府,可审他的却是镇抚司的人,顺天府的人跟着起哄,两下就把他吓尿了。他立时就说出了胡家的大秘密。
原来姓胡的早就生了异心,想到先祖的体面,就不甘心一直做个家生子。可又舍不得如此舒坦富裕的日子,于是就想了个暗度陈仓的小法子出来。
他偷偷生过一个儿子。只瞒着人不让知道。而姓乔的有个兄弟没儿子,两家关系好,一商量,就暗度陈仓,让乔家老汉认了胡权的儿子做了儿子,这样,胡家的儿子就不在贱籍,且一直养在乔家。如今已经快二十岁了,不仅考了童生,还娶了个知书达理的媳妇。
胡家夫妻两个赚了多少钱,都置办在他的儿子身上了。这位乔少爷不仅在大西门置办了宅邸,还在永源胡同那边有两个铺子。其中一个就是姓乔的牙行。也就是说,蝴蝶巷的下人其实都是乔家的人,张静安明面上的钱他不敢碰。可蝴蝶巷里的东西,他左手换右手,就不知道倒腾出去了多少。
那些古玩瓷器什么的,他自己就在鬼市边上开了个铺子,铺子里的帐都和他跟张静安淘换东西的帐混在一起。钱如今是找到了,可东西到底哪里去了,可就只有姓胡的才知道了。
要姓胡的吐口也很容易。
从乔家将胡权的儿子和儿媳妇拖出来扔到胡权夫妻跟前,他立马就招了。一本小册子上,就是他这几年从张静安库里倒腾出去的东西的去向。
他其实这么做已经有十几年了。玉太妃不管事的时候,他就开始不老实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敢大动,可后来玉太妃没了,张静安沦落到宫外,他胆子就大了。就这三年多的时间,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前前后后账目算出来,竟然弄走了十几件东西,三万多两银子的帐,且不说他平日里从张静安维修蝴蝶巷的花销里贪墨。
有了东西的方向,找回来就容易了。袁恭拿着张静安和她母亲永嘉公主的陪嫁单子找过去,又肯原价将东西买回来。虽然有些人家舍不得,可毕竟这是安国公府二少奶奶,明珠郡主的东西,被刁奴盗卖的证据都摆在这里,人家又肯拿钱买回来。你若是不肯,那就不大给安国公府面子了。
张静安真没想到,袁恭出手,居然将她丢掉的东西一件件都给找回来了。
剩下的,就是要处置这帮背主的奴才。
乔家早就判了欺诈流放。一家人都被流徙了贵州。反倒是胡家夫妻两个和他们的宝贝儿子,因为是张静安的家奴,所以要看张静安是自己处理。还是交给朝廷处理。
张静安虽然恨胡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不免心软。袁恭说要杀一儆百,听到杀人,张静安就犹豫不决了。
袁恭想不到张静安平素里那么嚣张的,这个时候居然不忍杀人。
不过人一死百了,反倒是便宜。不杀就不杀,只将胡权夫妻两个和他们那个从出生就没受过苦的儿子一起,送到西山的煤矿上挖煤。
专门交代过那工头,这三个是什么东西。
那工头自然也是明白的,怎么会让他们舒服了?
尤其是胡权夫妻两个。让儿子改名换姓的就是为了读书去做人上人,现如今儿子被当逃奴抓了,脸上刺了字不说,还在煤矿上背煤,每天被人呼来喝去,站直的机会都没有。媳妇说他们家骗婚,直接就卷了家里的浮财回了娘家不说,连肚子里的孩子都给打掉了。
这之前他们梦想得有多美,现如今这日子就有多惨。
袁恭估计,这三口人大约根本活不过三个月。死了的时候,不去告诉张静安就是了。
℡
反倒是为了买回张静安库里丢掉的那些东西,张静安得拿现银。
从胡权家里和账上抄回来的不够,张静安还拿出了三万五千多两银子。
可这远远不够,还有好几件特别珍贵的古董玩器没有买回来。估摸着要全弄回来,至少还得五六万两银子。
这可都是她准备拿来开办粮店的本钱。
要知道,京城这个地界办什么事情,容易使容易,难也是真的难。花钱的大头都还在后头呢。
于是乎,张静安就打算卖宅子。顺天府已经把胡家隐匿在乔家的一套三进的宅子,两间四开的铺子和账上六千多两银子拿了回来。
这宅子和铺子都是好东西,可谓有价无市,卖起来全无负担。还有胡权假借乔家的名义买的那几十个下人。虽然不值什么钱,也一起拿出去卖了。
可袁恭只当她是个傻的,那些下人卖出去就算了。那宅子和铺子可是胡权夫妻两个花了心力去置办的。说起来,这等奸人也都是有本事的,那么好的宅子和铺子,卖出去多可惜?那可是姓胡的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置办下来,你当是买白菜?
可张静安的观念里,能直接花的钱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她手上需要钱去买粮食经营粮店,她已经从预算里调取了三万两外祖母和母亲的东西赎回来,要按袁恭说的。留着那些铺子和宅子,她手里还能剩下什么钱?
可是她现在手里可不能没钱啊。她还等着买粮食呢。
虽然她在京城附近也有地,但是今年是灾年,你得给佃户多留一点,不然等着来了大水,秋季的收成再一没,人家跑佃你拦都拦不住。总不能她在京里赈济,外头她自家的佃户饿肚子逃荒吧。
而且一家粮店筹办起来也不是容易的,吕方小心翼翼地跟她说了一大堆,听得她头晕眼花的,她很想说。别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你只管买来几千石粮食就好了。
可这话她不能跟吕方明说啊,跟谁也不能明说,说出来人家不把她当疯子吗?
可是她心里算算,上一世袁恭出去西北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为了给袁恭祈福,那是卖了在西大街那一开八间的四间铺子和两处田庄,一共换了十万两银子置办的粮食。不过那一世,她卖铺子的时候,大水已经淹了大半个直隶,?淮那边也已经乱了。京城的米价二两六钱,是平日里的三倍还有余。而今年同样荒年,现在京城的粮价已经开始涨到了一两二,等大水来了,你有钱都买不到粮食。
她都纠结死了,袁恭没跟她商量,就去将那些书画给寻回来了,她不得不把手上的现银都给拿了出来。毕竟是她外婆和母亲留下的好东西,有几件还真是她母亲心爱的,不弄回来她也放不下。总之,她都为难死了,可袁恭看她,还跟看个傻子似的。
其实袁恭看她不是傻,而是不理解她平时除了发脾气,就是吃喝玩乐,怎么就突然想开铺子做生意呢?
开米铺,还开大米铺,大笔大笔的买粮食。他怎么听都跟玩儿似的?
他就问张静安,“你怎么就突然想着要开米铺吗?”
张静安就,“……”果然来了,果然来了,这要她怎么跟袁恭解释?
她顾左右而言它,“你管我呢?你管我呢?现如今都筹备到一般了,难道还能半途而废?”
袁恭觉得她疯疯癫癫的小模样很搞笑,于是好脾气地嘲笑她,“看你能的?就跟全京城的人就等着你的米铺吃米似的!”
张静安就心说,京里有钱人多了去了,当然不是等着她的米铺吃米,可不过半年之后,大旱加大涝引发的灾民聚集京城,西北战局又起,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她这一口粥救命呢。
她抬眼看看袁恭,莫名的心底里就产生了一种来自于记忆深处的悲伤,上一世的时候,袁恭这个时候突然弄到了调令去了西北,西北大乱,她生怕袁恭死在了西北,卖掉了大半的陪嫁在京里开粥棚舍粥,好多人看她是疯子,可好多人也说她是善人,在那一年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若不是那样,她大约也不能重活一世,再看到袁恭了。
她眼里盈盈含泪,突然摸了摸袁恭的脸,紧紧抱住他的腰,“就要开,就要开……”
袁恭不防她突然变脸,更不防她突然投怀送抱,实在都有点接受不能,只能笑着伸手抱着她哄,“好好好,开就开,我们二奶奶开个小铺子什么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跟张静安高兴比起来,开铺子还是卖铺子真的不过是件小事。
朝野上的大事尚且清楚不了糊涂了呢,和老婆这样的小事又何必钉是钉卯是卯呢?
想到大哥听到张静安的陪房贪污她的陪嫁在北槐树大街置办了一套三进的宅院,还在旁边开了两个铺子时候的脸色。
他又不禁苦笑。
现如今家里都只当他是个可以靠老婆吃软饭了的吧。
毕竟袁家也不过显贵了两代,家里又人口众多,看着家大业大,也就是老太爷还在,以后分下来,那就真的没有多少了。
张静安拱拱他,“你再想什么?”
他笑,“没想什么?”
张静安不信,用小眼神瞟他,他就莫名放下了心里的阴霾,低头咬了一口她的鼻子,“想我居然娶了个小富婆……”
第56章 禄米
事实证明,涉及钱的问题,袁恭和张静安想都太简单了。
那铺子位置很不错,只要开个生意,那就绝不至于亏本,自然是吸引的众人趋之若鹜。
可人多了,就有矛盾。
这京里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得罪这个不好,得罪那个更不好,你吊着一块肥肉在大家跟前,谁都想吃,谁还都想凭借着关系不给钱或者少给钱。
不说别人,就是袁恭的五叔就直接找到了他跟前,说要买那铺子,可给的价钱,还不比市价的一半,这说得还振振有词,“二郎啊,我可是你五叔,你可不好赚你五叔的钱……“
还拉了老太太来说项。
弄得袁恭十分的尴尬。
这可是张静安的陪嫁,他能便宜半卖半送的给了五叔吗?
而且,他最不喜欢五叔的就是这个,有便宜就占,有担当就退,没办法了就找老太太,看着就让人心烦。
总归这卖铺子的事,弄得袁恭焦头烂额不说。
费力不讨好的,最后还是姜武给他解决了问题。
他们在山西查了几处银号收买朝廷命官。那几个狗官已经杀了,那几个银号却是几百年的老基业了,朝里有诸多的显贵政要都在其中参股,所以纵然是镇抚司也不好真的动他们。
要不了他们的命,多少就得让他们出点血。
姜武就带着一个山西老抠去看了张静安的那两个铺子和宅子,用七万六千两的市价将那一分产业给买了下来。当天就去顺天府办了交接,过了文契。
那山西老抠看着就跟个乡下酒铺的掌柜似的,又土又矬,可人家三千两一张的青花龙头银票子可说从袖子里掏出来就掏出来了,半点梗儿都不打不说,还要送一千两茶酒钱给袁恭。
袁恭并不敢收,毕竟纵然姜武不说他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宅子哪里是山西老抠要买,不过是过一遍手,就落到了姜武的袋里。
他们镇抚司就是这样办事的,压着诏狱里的人,两边落好。
袁恭顺顺当当的卖掉了铺子宅子。绕了一个圈,姜武收钱也收的痕迹全无。怕是那个山西老抠还要感谢袁恭这个时候卖宅子,让他顺利将儿子从诏狱里弄出来呢。
不过卖宅子是一回事,再收那一千两的茶酒钱就不符合袁恭的原则了。
姜武也知道他的脾气,也不以为意。反倒笑嘻嘻地放过了那个山西老抠,拽着袁恭一起去喝酒。
席间就问他,“……哥哥我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宅子不论,就那两个铺子,作甚要这么着急卖出去?你要是手里缺钱什么的,多了没有,万儿八千的我和我哥也能给你凑凑!”
姜武帮了他不少,袁恭跟他也算是能交底的朋友,再说了,他和张静安的事儿,还是从姜武带他看赵十四被人嫖开始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就老实告诉姜武,“是我房里那位,不知被谁挑拨的,前儿个迷上了猫,这一阵子非要开粮铺……”
姜武就挑眉,“你这媳妇爱好够奇怪的啊……”随即就又不信。“你不是唬我吧,一个粮铺才要多少钱?值得把那么好的铺子给卖掉?”
袁恭现如今也越想越觉得不对,越发觉得那天自己有点糊涂,张静安跟他缠一缠,做出要哭的样儿来,他就没细问,可说到底,张静安这么执拗要开粮铺的事情,怎么想就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
看他闷声喝酒,姜武也就不提这个事了,只嘻嘻一笑。“得了,你就当娶了个败家娘们就是了,话说回来,谁家婆娘不败家?我跟你说,你看你嫂子,平素对我,精明得跟只鬼似的,我一天看了丫头几眼,她都清清楚楚,可你让她就能花钱在那个叫明月行的西货行里给我买一堆华而不实的破烂玩意儿回来……”
终归这顿酒,并没能把袁恭喝高兴了。
而在几日之后,袁恭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却没想还真没完没了了。
是他爹安国公袁泰亲自来找他说话,没问他卖铺子的事情,问的是张静安开粮铺的事情。问他知道不知道,又没有经手帮着办。
说起来,袁恭是知道的,也让元宝和家里的管事帮着跑腿。毕竟开粮铺可不是今年开,明年关的生意,摊子不小。
可父亲向来只管外头的大事,家事是一概不管的,怎么突然提起来问这个事情?
他就不免一头的雾水。
袁泰就拍了桌子,“我就发现,你现如今是越来越魔怔,越来越眼里没有这个家了!”
袁恭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从小他爹都不喜欢他,可是也很少骂他,他实在不晓得,他被他爹这么骂,是该庆幸自己难得得到了父亲的关注,还是应该惊骇于父亲的暴怒,他讷讷道,“孩儿愚钝,不知道父亲指的是?”
袁泰就冷笑,“看起来是家里养不起你袁二爷!你不仅涉足镇抚司的刑狱,还要顺势去做喝人血吃人肉的钱粮生意吗?”
袁恭骤然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
袁泰看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只冷淡地转开了眼,“今天胡阁老的哥哥来问我,是不是可以参一股在你媳妇的钱粮生意里,他如今手头紧的很……,不过大约也能在九月前能筹到一笔银子,不至于让你们吃亏……”
袁恭就仿佛脸上被人抽了一下那样的难堪,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怒激辩道,“爹,孩儿没想过做那哄抬粮价的事情……”
袁泰冷哼,“不要叫我爹,我丢不起那个人,你且去问问你那个媳妇,她如今好大的手笔,手都伸到禄米那边去了。”
袁恭愕然,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卖宅子铺子,确实是不知道张静安最近粮铺的事情怎么样了。
袁泰就极不耐烦地转过了脸,“总归。回去约束好你媳妇。一天到晚,竟然是没有一点的体统,她不顾脸面,家里还要顾及颜面!”
再不许袁恭说话,就将他给从书房给赶了出去。
元宝看他从书房出来,一路小跑地跟在他后头,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却半点不敢说话。
袁恭出来,疾步走了许久,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父亲虽然不喜欢他,可也甚少如此暴躁的毫无保留的下他的颜面。
纵然是如今冷静了下来,他还是觉得心口砰砰地难受,脸上火辣辣的发臊。
他问元宝,“最近二奶奶都跟什么人混了?”
元宝看他脸色不善,就回答得越发小心翼翼,“没见什么生人啊,就是和程阁老家的大小姐来往过几次……”
袁恭就长长吁了一口气,程瑶出身大家,以程家的见识,断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囤货居奇,赚这缺德冒烟的钱……
不是被别人撺掇的就好……
想必就是张静安一时兴起的决定,他和张静安说说,别再淌这摊子浑水罢了。
他回到屋里,不得不说是心情烦躁的。
可见到张静安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要说那女人的温柔贤惠,未必就是天生的,可当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乐意让他觉得舒坦,你乐意让他察觉你的爱意温存的时候,女人往往就会无师自通。
如果那个你喜欢的人,乐意跟你配合,那你的长进就会突飞猛进,让你自己都不得自知。
张静安自小,是没人训导她如何服侍丈夫的,上一世她纵然绞尽脑汁想尽了千万条办法,可无奈袁恭不配合,那一切也都是白搭。
可这一世,她只要漂漂亮亮地从屋里跑出来迎接袁恭,然后端给他一杯茶,告诉他,“今年秋天真是又干又热,你喝这个菊花茶,红宝下了金银花和薄荷,还有一点冰片,厨房里还蹲着川贝老沙梨哪!”那不由自主地温柔活泼。就仿佛一股子金风,立刻就将袁恭心头那股子郁闷给吹得没了痕迹。
他掐掐张静安愈发红润的小脸,就去咬她的小脸蛋,张静安和他闹了一会儿,才打发他去净房替换家常的衣服。
袁恭梳洗了一番,这就出来,挨着张静安坐着翻看张静安最近新弄来的一本子字帖。不由自主地就把话题给扯到了粮店这个事情上来。
张静安原本欢欢喜喜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泼了一盆的冷水。
她今天这样高兴,一方面是因为新得了一本字帖,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吕方进来跟她说,粮店筹集粮源有了新办法。
朝廷发俸禄,一为俸银,二为禄米。正因为官员的实惠往往并不来源于俸禄,所以发放起来也就不免有些马马虎虎。
俸银且罢了,必须真金白银不能含糊。
那禄米里头的猫腻就是天下公知的了。
官员的禄米必定是陈米,而且质量奇差,碎米,霉米那是日常,里头老鼠屎,蟑螂粪,谷壳糠皮的比例也是相当可观。
也正是因为这样。做官的就没人真的吃禄米。
可又不能不领,领了还要找地方放,最后就发展成了一种产业,那就是官员直接将禄米卖给粮铺,然后换好米,或者直接换成银钱。
全国基本上都是如此,可偏生京城,这全国官员最密集的地方这禄米的生意却不大好做。
首先,这禄米收了只有一条路,就是再卖给穷的吃不起好米的人,京城算是天下首善之地,穷人少富人多,官员品级又高,大量的禄米销路堪忧。
其次,京城的粮铺背后都是有显贵官员撑着的,他们也不屑于做这样的小生意。
所以全国,就京城的禄米价格最低,低到甚至有一换二,一换三的地步了。而且你官越小,粮铺越不给你面子,换的越狠。
所谓穷京官穷京官,这也是京官比地方官穷的原因之一。
可有饭吃的人挑米不好。当真饿极了就等一口饭救命的时候,谁还会在乎那粥棚里舍出来的粥是胭脂碧粳米还是禄米淘出来的碎米陈米啊。
张静安开米铺子,就是为了日后赈济灾民,要是能拿新米换禄米,或者是拿收购新米的钱去换禄米,那是再便宜不过了。
要不然,她急匆匆的要开粮铺,别的且还好说,这粮铺的米粮来源都是有数的,你愣是插进去,要往哪里买粮食呢?
就张静安自己庄子里的出产,怎么也得再过两个月才能陆陆续续运过来呢。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怎么到了国公爷嘴里,竟然成了她盘剥京城官员,囤货居奇的恶行了呢?
她甚感冤屈!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只能看着袁恭,“我怎么会想着借这个赚钱?我就是想着,外祖母生前教我要多多行善积德,我出宫的时候就在佛前许过愿心,要将这行善积德的事情长长久久地做下去,我花钱买禄米,每逢冬春两季青?不接的时候舍粥布施怎么就不对了呢?京里哪家粮铺换禄米不是一换二?据说还有一换三的。我又不曾比旁人换的贵,为什么人家能做的事情,我就不能做呢?”
袁恭就被她问得语塞。
她说的没有错,可这世上的事情,永远不是仅仅道理这样简单。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静安解释,只能说,“可这都是京兆尹和顺天府的事……”
张静安觉得他的解释没有什么说服力,京兆尹和顺天府号称天下第一府,可当真却是个没有真正实权的衙门,他们又当真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她水光凌凌的大眼睛看着袁恭,袁恭就觉得实在是有些为难。可想到父亲的怒火,还有这京城里谁知道哪里来的哪些歪风邪气,魑魅魍魉的嘴脸,他就觉得,张静安开粮铺这事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只能劝张静安,“不是好事就好做的,有人恶意揣摩,已经将话风透到了父亲那里,父亲觉得颜面上难看,已经放话,不许你再这样做了。”
张静安就讶然,实在是想不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竟然到了如此的程度,不免又问了一句,“国公爷亲口说的,我做错了?”
袁恭就摸摸她的脸,“这不是对错的事情,是实在不好做。你听话,不要惹父亲不高兴。”
说句实在话,袁恭的父亲国公爷袁泰在张静安的心里并没有多少高大的形象,尤其是上次他打袁恭的那次,更让张静安觉得这个人看着道貌岸然温文尔雅的,可骨子里蛮横又霸道。且对袁恭也不好,真的没有什么可亲可敬之处。
可袁恭却不是这样看的,看袁恭这样说,一副不容反对的表情。张静安到了嘴边的话就吞了下去,闷闷地点了点头。
可她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是纠结的。
她上一世做了无数的蠢事,大约只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在大灾之年赈济了涌入京城的无数灾民,可难道这一世,她过得比上一世好了许多的时候,这一件好事竟然是做不得了吗?
她偷偷看着袁恭的背影。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起任何的冲突了。
这世上真的没有谁会知道,她和袁恭如今的平静温馨是多么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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