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春江花月-第4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随了野风,和着哗啦哗啦作响的草叶摇曳之声,回旋在草荡深处。
“郎君,我在这里——”
洛神在她心里,已是不知道呼唤了多少回,却不敢发声,亦不敢动。
一滴热汗,顺着她泛红的精致鼻尖,滴落了下来。
小白虎却仿佛被这一声异响给激怒了,突然从草堆里站了起来,仰起虎颈,发出一声浑厚而威严的虎哮,似乎以此作为对自己挑衅的回应,随即迈开步子,朝着洛神走来。
洛神瞬间头皮发麻,冲出草荡,用尽吃奶的气力,尖声大叫:“郎君,我在这里!救我——”
她撒开两腿,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狂奔,脚下一绊,人摔倒在地,如何还收的住势,皮球一般,从草坡上轱辘辘地直接滚了下去。
李穆转头,双眸蓦然射出异光,一个飞身,上了乌骓之背,乌骓便如一道闪电,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女子身影,正从草荡前的岗坡上滚落。
她的身后,追逐着一头白虎。
他怒吼一声,迅速弯腰,从悬于乌骓身侧的一只囊中,取出弓箭。
乌骓依然全速前行,他挽弓搭箭,就要发出手中雷霆之箭,那只白虎却突然停止了追逐,立于坡头,盯着前头不断发出尖叫声的滚下去的洛神,歪着脑袋,两只眼睛里,似乎露出一缕好奇和不解的神色。
“李刺史,手下留情!它无意伤人,我瞧的出来——”
方才被虎啸之声吸引来的侯离看见了,两眼发亮,拼命追赶而上,高声大叫。
小白虎闻声抬头,盯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侯离,眼神瞬间变得凶恶,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几声低低咆哮,转身,几个敏捷跳跃,身影便消失在了草荡里。
李穆松了口气,纵马到了岗坡脚下,飞身而下,朝着还在滚动的那女子扑了过去,伸臂,一下将她接入怀中。
第90章
沿着岗坡,洛神不停地往下滚。
草片割她露在外的娇嫩肌肤,草丛里的大小碎石,硌她不断碾压而过的四肢和身体。
阵阵疼痛。
但她已是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只能闭着眼睛,越滚越快,仿佛就要滚下一个无底深渊。
就在天旋地转,痛苦不已之时,突然,下坠之势停住了。
她仿佛撞到了一堵墙。
这堵墙坚实、浑厚,终于终结了她的痛苦。
接住她的,是李穆的双臂和他的胸膛。
她被他接住了。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衣衫也刮破了口子,露出半片留有刮擦伤痕的雪白肩膀,模样凄惨,狼狈不堪,慢慢地睁开眼睛,和他对望了片刻,才仿佛终于回过魂来,颤着声唤了句“郎君”,眼睛一红,两手攥住他衣袖,人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哭了。
心痛和自责,如刀般绞着李穆。他紧紧地抱着她,亲她沾着草屑、被草锋亦划了几道细小伤痕的额头。
侯离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望着早不见了小白虎的那道岗坡,顿脚,转头看向李穆抱着他夫人安慰的背影,等了片刻,实是等不住了,小心地走了过来,陪着笑脸,用他生硬的汉话说道:“恭喜李刺史,顺利救出夫人。敢问夫人,方才那头小白虎,你是如何发现的?”
洛神这才惊觉近旁还有旁人。急忙松开手心里还紧紧攥着的郎君衣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低头擦去眼角残余泪痕。
“是……你?”
她抬脸时,侯离突然瞪大眼睛,指着洛神,张口结舌。
那日那个弹奏胡琵琶的少年乐师,实是给他留下极深印象,眉目至今想起,眼前依旧宛然。是以一看到刺史夫人的那张脸,虽一男一女,装扮亦大相径庭,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惊诧万分,呆住了。直到看到李穆脱下外衣,迅速裹在她肩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才回过神,慌忙低下了头。
洛神知他认出了自己,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认下,随即勉强定住心神,道出方才和那小白虎遭遇的情景。
她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侯离听了,却欣喜不已。
他豢养猛兽,手下有精通驯兽的兽师,自己也是擅长此道。方才远远看到那头不过才四五个月大的小白虎,不但毛色稀罕,且高睛阔颌,宽肩劲足,一眼便知,日后必是兽王,心中立刻便起了捕捉之念。
听洛神讲了和它对峙的经过,更是两眼放光:“我养过不少幼兽,却从未遇过如此灵通之物。若能抓到它,加以驯养,日后听我驱策,其余虎豹,不要也罢!”
他先前见那少年乐师,惊为天人,向李穆讨要不成,方知是李穆之人,也只好作罢。只是心里,未免还是有点遗憾。
今日方知,原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非但如此,更是李穆夫人。
这些日,随在李穆身边苦苦追寻,亲眼见到他为寻回妻子,不眠不休,自己还怎敢再存半点别念?连多看一眼,也怕是冒犯,说完了话,躬身,便匆匆离去。
那边一个随从也赶来向李穆请罪,说是被那几十个鲜卑武士以命缠斗,一时脱不开人,竟叫那慕容兄妹趁机逃走了。方才终于杀尽武士,其余人已去追了。
天已黑。李穆心知想再追上,已是希望不大了。
虽心中余恨难消,但见妻子面色苍白,和侯离说完了几句话,便似用光全身气力,颤巍巍地站立不稳,知她急需休息,命先行安顿,就地过夜。
帐篷支起,一火静燃。
李穆知她多日受惊,手脚额头,又皆有擦伤,更是怜惜无比,怕累了她,虽分开多日,却也没要她的念头,只仔细地替她上了药,随即抱她躺了下去,柔声道:“睡吧。”
洛神闭目片刻,忽又睁开眼睛,望着还在俯视着自己的他,眼眸里,慢慢泛出了一层朦胧雾气。
“郎君,我好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
“莫怕,我在的,在的……”
李穆手掌抚她后背,仿佛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抚摸他冒了一层胡渣的瘦削脸庞,忽然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玉臂紧紧缠绕,胡乱地亲他。
“郎君,你不想要阿弥了吗……”
她一边掉泪,一边含含糊糊地哀求他,百般地祈怜。
世上男子,谁人能抵得住如此一个磨人的可人儿。
李穆抱了她柔软的身子,要了她。
坚实的身躯,熟悉的气息,终于驱散了洛神心中的阴影。
被他占有的一刹那,她又哭了。
她不是做梦,他终于还是收到了她发给他的讯息,来到了她的身边。
“郎君,郎君——”
她娇喘着,不停地唤他郎君。
李穆用自己的身体回应她,服侍她,终于叫她筋疲力尽,闭着眼睛,在他臂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去后,李穆凝视着臂弯中女孩儿那唇角微翘,仿佛终于得了心满意足的睡容,双目泛红,久久难眠。
……
次日清早,李穆燃起三堆地火,至午后,陆续召回随从。
追踪慕容替果然无果。
他眺着北向茫茫旷野,伫立了片刻,只道:“回吧。”
一行人便准备踏上返程,侯离却还不回,带着灵犬,说要继续留下,捉那只小白虎。
李穆知他爱好此道,遇到了心仪神兽,倘若不捉,想必回去也不会安心,便也不阻。感激他此次出力相助,留了部分随从助他捕兽,自己带着其余人,踏上了归途。
回去的路,坦荡顺利,五六日后,便回了义成。
围城之战,早已结束,城民也都在数日之前,迁回了城中。
此战,几乎不用义成军动手,城里的西金军队,便自相残杀,结束围城。
军队里的底层士兵,约有半数是为汉人。
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开始宰杀当时未留城外,随了步军冲入城中的几百头骑兵的战马,数日之后,在最后一只老鼠也被抓光之后,红了眼的鲜卑将领和谋士便密谋,想出了一条突围的计策,暗中召集队伍中的一千汉兵,集体屠杀,随后打算趁着天黑,将尸体抛下城池,堆叠成山,以此强造人桥,踩踏着冲杀出去。
李穆早有防备。在城头丢下第一具尸体开始,守军便立刻发觉,以号角迅速召人,将尸体搬开。
城头丢一尸,下面收一尸。
城头丢百尸,下面收百尸。
人桥落空,西金将领屠杀底层汉兵的消息也传开了。
军中其余的汉兵,如今虽个个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厮杀凶器,但从前,要么是被抓来被迫当的兵,要么是乱世无以为生,为混饭吃投的军,得知消息,暗中商议,全部反水,冲入营中杀了上级,又和鲜卑士兵相互厮杀。
那两日,城中变成一个人间地狱。
到了围城第七日,杀了最后一个鲜卑人的剩余几千西金汉兵,爬上城墙,请求投降,发誓从此做回汉兵,效忠李穆。
至此,封死的城门,才又重新开启。
这一战,对于西金而言,并非大战,但西金皇帝想的,却是势在必得。第一立威,第二,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攻长安鼓舞军心,讨个利好。故随军同行的,除了足够的粮草,其余配备也无不上等,甚至还有两千骑兵,可谓兵精器利,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收场,不但损兵折将,更是便宜了对手。
义成缴了足数的辎重,刀、枪、剑、戟,弓箭、够全城军民食用一个月的粮,以及两千匹战马,战果丰厚。
为报侯定先前借粮之惠,李穆选了其中一千匹战马,送去仇池。
战马珍贵。从某种意义来说,甚至远贵于士兵。
侯定早已收到西金军队攻打义成的消息,知这是谷会隆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
他本对义成能否守住信心不大。虽然李穆并未开口求助,但已做好随时发兵援助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不但不用自己发兵就传来义成大获全胜的消息,而且,数日之后,竟又凭空得了一千匹健马,大喜过望。
礼尚往来。他又准备了五十车粮,得知李穆夫人拿钱向本地人购麻的消息,下令民众大量收割,没几日,便收集到了几十车,和粮食一并叫人送来,以此回报李穆的馈赠。
李穆收到后,留出军粮,其余全部按人头,发放给各家各户。
全城庆祝,大人小孩,喜笑颜开。
……
洛神回城当日,快到城门之时,消息传开,几乎全部城民都涌出家门来到街上,夹道迎她。
高桓更是亲自给阿姊驾驭马车,送她回了刺史府。
洛神进了刺史府,发现本已被她渐渐收拾出来的这地方,因为七八天的围城,又遭了一番新的劫难。
前堂不必说了,围墙倒塌,房子又被烧了几间,刚刚修补完毕。后头,这些天虽已收拾好了,但后来,据阿菊和侍女们讲,她们刚回来时,亦是一片狼藉,洛神先前在院子里种的那片花,也被践踏坏了。
阿菊这些天,整日都是在自责、懊悔和担忧中度过的,终于等到洛神回来,见她平安无事,抱住她便哭,哭过,带着一众仆妇侍女,跪在地上,说全怪自己,太过疏忽,先前没有觉察那盲女异样便罢,竟还会放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接近她,是她失职,辜负了长公主先前对她的信任。
阿菊从前,不是如此不讲规矩之人,相反,对上下等级,看得极重。
若是从前,还在建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一个外头来的人,和洛神如此接近的。
只是到了这里之后,事事都和建康不同,有时为了方便,难免权从。洛神又最是心善怜弱,对着下头的人,毫无架子,城中城民,对她也极是敬爱,人人亲善,日子久了,阿菊渐渐也就放开了些从前规矩,加上那几日情况特殊,一起全都混居,那日她又忙着带仆妇侍女们做事,一时疏忽,才酿出如此祸事。如何不自责,不后悔?
洛神怎忍心让她如此自责。急忙扶她起来,又让众人也都起来,说是自己的疏忽,叫她们不必过于自责。
阿菊拭泪,起来后,领人服侍洛神安顿。等安顿完毕,叫琼树留她跟前随听使唤,随后将所有人都召到另间屋里,说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方才小娘子说是她的疏忽,那是她心善,给我们这些下人脸面。我们却不能自己不要脸面!”
众人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自打来这里后,也是我怠慢,从我开始,就把从前的一些规矩都给丢掉了。这回的事,若论错,最错是我!你们也都跟着我,忘了自己来这里,首要之事,是先伺候好小娘子!”
她目光严肃,扫过面前的一堆人。
“别的事,小娘子吩咐下来的,不是说不重要,我们也要去做,但你们给我记住了,无论何事,都比不过伺候好小娘子一件事!”
“从今日起,我给你们安排轮班,轮到的人,就是外头天塌了,人要死了,也不用你管!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有事无事,出了这个院子,小娘子的跟前,决不能没人!更不能再让来历不明之人,随随便便就能靠近于她!”
“这回幸好小娘子无事,平安归来,否则,不是我吓唬,你们自己也知道的,从我开始,一个一个,全都别想活了!
“听见没有?”
她声音异常严厉。
“听到了。谨遵嬷嬷教诲!”
众人齐声应是。
阿菊微微点头:“记住就好。都去做事吧。”
……
后院,阿菊痛定思痛,教训仆妇侍女,以杜绝隐患,当日,刺史府前庭,李穆才送洛神回屋,出来,便看到蒋彛傻热耍彩枪蛄艘坏兀低非胱铩
李穆沉默了半晌,叫人都起来,说道:“此次出了疏漏,错自我始。亡羊补牢,查漏补缺,吸取教训,才是正道。”
樊成羞愧无比,自责当日失职,带着身后之人,迟迟不起。
蒋彛嗝娲焉溃骸盎故俏野焓虏簧鳌R宄扇缃衩ソゴ螅髅裼咳胫换嵩嚼丛蕉啵阶酉缸鳎乱彩巧俨涣说摹U饣厥窍时叭四饺萏妫兴炅烁隹兆樱禄鼗共恢呛畏嚼吹摹4淌酚确蛉说恼庑┤眨乙呀浅敲袢恐匦屡挪楣耍补律砬袄矗抻星子严嗍墩撸苛硗獾羌窃觳帷M笏行氯氤钦撸嗳绱诵惺隆!
“先前城民少,也未有规矩。如今人越来越多,拟每十户定一户长,负责管事,再拟颁令,叫城民警惕身边举止异常之人,有情况,立即上报,若抓到奸细,便有奖赏,以杜绝再混入奸细。”
孙放之亦道:“那几千降军,我亦分散编入各伍,交由郭詹戴渊等人训用。军中每日切口,随时变换。刺史放心,这一块,决不会出纰漏的。”
李穆起身,抱拳道:“当初你们毅然随我同来此地,一年不到,这不毛之地便有今日人气,军队亦顺利扩张,胜名远扬。我李穆便是有三头六臂,以我一人之力,也是决计不可能有此成果。还有樊将军,亦是辛苦。全仰仗诸位,才有义成今日,有我李穆这个刺史之实。如今一切只是开始。强敌更在后头。从今往后,更需诸位鼎力。”
他看向蒋彛头伞
“我来之时,夫人特意叫我告诉你们,此次意外,她本人疏忽,占大过错,她已归来,安然无恙,叫你们不必再为此事负疚。你们都听她的吧。此事过去便罢。往后不要重蹈覆辙便是。”
樊成感激万分,叩头道谢。
李穆扶他起来,转头,看向蒋彛骸拔也辉诘恼庑┤眨捎泻涡碌南ⅲ俊
蒋彛阃罚骸拔艺敫嫠吣恪Q罱叭张闪艘蝗饲袄此托牛佬砻诤吐焦饩鲆榱铣霰米盼鹘鸨毕恼岢ぐ玻霰ゴ蛟ブ荨K呀拥叫砻谥け赋霰!
说着,递上一封信。
李穆接过,展开信,看了一遍,沉吟不语,只将信,递给了蒋彛
蒋彛退锓胖黄鹂础
孙放之咦了一声:“陆光派他儿子镇军?他不是去交州当太守了吗?陆光这是想趁新皇帝登基之际,打个大胜仗,好让陆家翻身?”
“这个陆大公子,我人是没见过。但听闻先前,也是建康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倘若这回,他真能取胜,从北夏手里夺回豫州,那可真是立下大功,风头无两了。”
孙放之话刚说完,忽然想起刺史夫人从前和陆家大公子的渊源,自知失言,急忙改口,笑嘻嘻又道:“自然了,他再怎么风头无两,当初也是李刺史你的手下败将。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夏未必就束手就擒,把占了几十年的豫州乖乖交出。此仗最后能不能赢,我看还未必呢。”
李穆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
半个月后,消息传来,陇西爆发了战事。
西金皇帝谷会隆,亲自统领二十万人马,大举进攻西京长安。
北夏派重兵应战,双方在距离长安百里的霸城附近相遇,开战。
随着战事不断扩展,连日,从陇西方向举家携口投奔义成请求收容以躲避战乱的流民,越来越多。最多的一天,人数竟有上千。
义成正处在迅速扩展的阶段。垦荒打仗,靠的就是人。
流民不能不让入城,但有前次的教训,蒋彛粤髅竦纳矸萆蟛椋颖督魃鳎匾庠诔侵谢殖鲆豢榍颍虐仓媚切└杖氤堑娜耍芪б允勘指簦鋈氲羌牵辜涫敌邢辖敲裎薰噬米酝獬觯粲形チ钫撸闱鸪龀恰
制度执行,严格之余,有条不紊,故城中人口如今虽然大增,但秩序井然,丝毫不见乱相。
洛神这边,也并未因噎废食。她依旧如从前那样,教孩童们读书写字。又组织妇人,用侯定送来的那几十车原料纺线,织布,忙着替军队制鞋做衣。
和从前唯一的区别,就是阿菊如今谨慎异常,绝不让她一个人刺史府,更不让陌生人靠近一步。
李穆更不用说了,加强刺史府的安防,白天黑夜,皆轮班守卫,不允再出任何的纰漏。
只是事情,哪怕防范得再周密,有时,总还是会出个众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日午后,洛神在屋里,正在阿菊和几个侍女的陪伴下,亲手做着一件穿里头的男衣,打算是做给李穆的。
因知自己针线功夫有限,虽然穿里头的,别人看不见,知道李穆也不会嫌弃,却还是做得格外认真,一针一线,丝毫不敢马虎。正聚精会神,冷不防外头跑进来一个侍女,一下打开帘子,面带慌张之色,嚷道:“夫人,不好了,家里头跑进来老虎了!樊将军说,侯离抓的一只老虎脱笼跑了,还跳进了家里头!叫我赶紧来告诉夫人一声,先闭好门窗,人千万不要出来!他正带人捉拿,等抓到了,再来通知!”
侍女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便都大惊失色。
阿菊如临大敌,立刻起身,匆忙叫全部的人都回自己屋里,将院门关闭,随即入内,门窗也紧紧反闩,随后带着一群人,将洛神挡在了身后。
洛神起先亦是吓了一跳。
实在想不到,青天白日的,竟然会有一只老虎跑进刺史府里。
再转念一想,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那日在草荡中和对自己对望了半天的小白虎。
当时自己实在是太过害怕了。事后回来,再回忆当时的场景,倒确实有几分像那侯离说的,小白虎当时应当没有伤己之心。否则,当时早就已经扑上来了。
一眨眼,也半个多月了。就昨日,她还刚想过,侯离当时留下说要抓那小白虎的,也不知他如愿了没有。没有想到,这么巧,今日,家里竟就进来了一只老虎。
难道这只,便就是那日追过自己的那只小白虎?
不知为何,或许是知道刺史府里人多的缘故,她倒不似阿菊她们那么紧张,仔细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起先,隐隐传来的呼喝之声,杂音似在前堂。
渐渐地,呼喝声越来越响,竟似朝着这边后院来了。
“快,发箭!射死它!决不能叫它跑到后头去!”
守卫的声音,已是清晰入耳。
突然,一阵长长的虎哮之声,响彻整个刺史府的上空。
屋里众人,脸色无不惨白。几个胆小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洛神心跳忽然加快,急忙跑到窗口,捅破窗纸,从窗格子里看出去。
“小娘子,莫看,莫吓到了!”
阿菊跟了上来,死命往回拽她。
就在这时,洛神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墙头跳了进来,落地。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先前那只和自己对峙过的小白虎,脖颈生了一圈黑毛,宛如戴了项链。
只不过,它再也不似当初跑出来吓唬她时的威风凛凛了。
脖颈上吊着一根断了的锁链,屁股上,一左一右,插了两只箭,后足流着血,蹿进院子,便跟无头苍蝇似的,一瘸一拐地朝着墙角奔去,奔到前头,见没了路,纵身又要跳墙。
只是这回,仿佛是力气耗尽了,墙头又高,前爪扒了上去,挣扎几下,只扒掉了几块砖,嗷呜一声,整只摔落在地。爬起来,突然看见那丛竹子,似乎教它想到了躲藏的地方,正要奔过去,院门已被人一脚踹开。
洛神看见李穆手持一根长棍,飞奔而入,几步到了白虎面前,挡住它的去路,一棍便横扫过去。
伴着一声惨叫的“嗷呜”之声,小白虎整只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墙上,又掉落在地。
它的一条腿骨,仿佛被李穆这一棍给打折了,挣扎着,爬了起来,又无力地跌倒在地,嗷嗷地叫着,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穆,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阿弥,你没事吧?”
李穆喊了一声。
“我没事——”
洛神急忙应了一句,推开窗户,探出头来。
小白虎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看见她,仿佛认了出来,突然改成呜呜的叫声,缩在地上,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这畜生凶悍,弄出去,打死它!”
李穆用木棍牢牢压住仿佛试图爬起来的小白虎,回头喊了一声。
守卫应声,拿了铁链上来,一下套在了它的身上,几人七手八脚,很快便将它缠得严严实实,拖着就要拉出去。
“呜呜——呜呜——”
小白虎挣扎着,爪子在地上不停地刨,所过之处,一坨的泥巴,两只眼睛看着窗台口的洛神,叫声凄惨无比。
洛神心一下软了,急忙道:“郎君,不要打死它,好不好?它好好的被捉了,也是可怜,放它回去便是了。”
第91章
白虎再次被关进铁笼里,铁笼以链条紧紧锁住,万无一失了,方被几个卫兵抬着,暂时放到刺史府前头的一间空屋里。
仆妇侍女们这才从屋里出来,议论纷纷。有胆大的,还特意跑到前头,去张望被关了起来的白虎。
洛神问李穆,这才知道了今日这意外的来龙去脉。
原是侯离一心想要捉这白虎,先前留在那片莽原里,带着灵犬,在野林中日夜追踪,终于叫他追到了这虎的踪迹。
起先因它尚年幼,也不似大虎那么忌惮,直接带人围捕。不想白虎虽幼,凶悍异常,非但没能如愿,反被伤了人,数次不成,于是又费劲心机,想法子设下各种陷阱。又不想这白虎竟十分精明,他从前捕猎用过的陷阱,竟无一成功,皆是被它给躲开。
几次下来,白虎愈发机警,且似记恨在心,竟惹来了报复,不分日夜,频频主动攻击侯离的宿营地,有时就是故意吓唬,等侯离和随从严阵以待,它又跑了个无影无踪,一夜反复,弄得众人不敢睡觉,几天下来,皆疲惫不堪,焦头烂额,那白虎似也终于消了气,再没有主动现身了。
侯离无可奈何,只能打算放弃了。但生平还是头回,遇到如此聪明的一只神兽,想到就这样放弃,又实是不甘。想来想去,最后竟叫他想出了一条计策,决定以身犯险。
他先悄悄布好陷阱,叫随从远远散开,不必管自己,随即在白虎出没的附近独自晃荡,作各种追寻挑衅之状,如此两日,终于再次引出被激怒的白虎,对他发动攻击,侯离不敌,被抓伤后,拼命逃到预先设定的地点,操动机关,从天降下一张大网,终于将这白虎给捉住了。
捉住它后,侯离欣喜若狂,关在铁笼里运了回来。今日抵达义成,他自是要停留见李穆的。本打算将这白虎暂时放在城外,但便犹如怀有稀世珍宝,若不叫人同看,犹如锦衣夜行,明珠关椟,实是心有不甘,何况他又是个爱炫耀的。当下带着稀罕白虎入城,一路引来了不知道多少路人的观望和啧啧惊叹,得意洋洋,最后来到刺史府外的那片空场,将白虎停在那里。
这一路回来,小白虎除了头两天很是狂躁,抓咬铁笼,似企图脱身,后来便老实了,给吃就吃,不吃就趴在里头。侯离见围观者众,白虎却懒洋洋的,在笼中闭目不动,有心想叫人看看它的虎威,便加以刺激,不想它依然不动。侯离自觉当众失了颜面,有些不爽,见它脖颈还紧紧地拴着铁链,也不怕它挣脱,便叫人打开笼门,亲自伸手,想去撩拨。没想到,就在刚打开笼门的刹那,睡虎竟猛地睁眼,从笼中弹蹿而出,带得整只沉重铁笼在地上拖了数丈,当场挣断铁链,利爪亦划伤了侯离胸腹。
当时场面大乱。侯离被抓伤倒地,围观城民纷纷逃窜,在场的樊成一边叫人速去通知李穆,一边带人追捕。重重包围之下,箭簇纷飞,小白虎慌不择路,顶开包围,跳墙蹿入了刺史府,这才有了方才那惊魂一幕。
洛神听完,吃了一惊,忙先问侯离的伤。
“这小畜生,爪子很是锋利,侯世子被抓得皮开肉绽,伤口不浅,流了不少的血,好在应无性命之忧,方才已在处置了。”
洛神松了口气。
虽则听完经过,她心里对侯离所为,实是有些不喜,但毕竟是李穆客人,先前还为寻找自己出了不少的气力,若在义成有个好歹,他也不好向侯定交代。听得侯离伤势无大碍,松气之余,反有些记挂那只小白虎了。想它无端端被侯离给抓了,屁股插箭,惊慌逃窜,又被李穆一棍子扫飞,似还打折了腿,最后被抓走时,瞅着自己呜呜个不停,爪子刨得地上泥巴都翻起来了,不禁出神。
李穆见她不语,以为她还未从方才的惊吓里恢复,轻轻拍她后背,安慰道:“你莫怕。它出不来了。你既可怜,我便不打死它了。问下侯离,看他是放还是什么意思。”
洛神捉住他衣袖:“郎君,我不怕它。我是看它腿好似被你打折了,有些可怜,你叫侯离先安抚好它,给它治伤。”
李穆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眸,睁大望着自己,只好道:“好,我知道了。”
洛神听他答应,便知不会骗自己,这才放心,露出笑容。
李穆心里记挂侯离的伤,且也不好叫白虎长久停在刺史府里,抱了抱妻子,先去了。
刺史府里恢复了原本的平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