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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阴鸷王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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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少年见到居然有酒,都拍手叫好,王悦接过一坛拍掉泥封,给每人都斟上。
“来!一人一碗,为了不辜负今晚的月色,咱们同窗痛饮一番。让我们敬圣上!敬中秋!敬大好河山!”秦鄔端起酒碗昂扬道。
“敬圣上!敬月色!敬河山!也为了不辜负今晚的羊腿,敬陈新潜!”秦禹平也端起碗大声道。
“对对对,还要敬陈新潜。”众人七嘴八舌都举起碗,然后咕嘟咕嘟灌下去,把空碗展示给别人看。
“喝酒要是被王翰林发现,那咱们就死定了。”赵小磊端着碗面色迟疑。
“我刚看到王翰林的时候,他都喝得钻桌子了,保管他明天起不来。何况你爹平日又不揍你,你怕什么?这一碗是敬我的,你赶紧喝!”陈新潜接过赵小磊的酒碗,对着他嘴就灌了下去。
“我今天让我小叔多灌王翰林几杯,他应承了我的。”一个胖胖的少年也笑道。
程安端起酒碗尝了一口,这酒入口清冽回味悠长,不知秦鄔是在哪里讨来的好酒。不过她只饮了一口就放下了,好在众人并没有一视同仁,非要她喝掉。
秦湛已经喝光碗中酒,正低头徐徐往外吐着一口气,身边的胖少年见状,又抱起酒坛给他满上。
正在笑闹之时,突然远处一阵箫声,顺着晚风送入众人耳中。
其声呜呜然,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大家慢慢安静下来,朝远处看去,只见另一边的湖畔,有个袍袖宽大的身影。
有学子道:“是覃先生,覃先生经常在湖畔吹箫,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好不伤心。”
程安侧耳细听,从那箫声里听出求而不得的苦痛,难以倾诉的悲伤。
不由暗自感叹,原来连谪仙一般的覃先生,也是难逃这红尘三尺,更是忆起前世种种,心下恻然。
再看身旁秦湛,低着头已是不知灌下多少酒了。
箫声一直断断续续到半夜,众少年吃光羊腿喝光酒,已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程安吩咐外面那两太监,分头去叫来一群宫人,把睡在地上的公子们一个个背了回去。
第二天,当程安和庆阳来到学堂的时候,发现里面只坐了几个人。
除了太子秦忟还是雷打不动地端坐看书,其他几个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有放假咱们不知道吗?还是所有人都逃学但是不带上我?
王翰林走了进来,坐下后就用手捂着头撑在案几上,一脸的难受,显然是宿醉未醒。
他却道:“今日我头风犯了,你们先自己温书。”也没去追究为什么那么多位置空着。
学堂里几人心下了然,自去温书不提。
。。。。。。
中秋一过,几场大雨就落了下来,随之气候也开始变凉。这天,程安向先生告了个假,回了尚书府。
程冯氏拿出新缝的秋衣给程安换上,程安一边在铜镜前扭身照着,一边问道:“爹和哥哥呢?”
“他们在书房议事呢,这几天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一钻进去就是老半天,你去叫他们出来用饭了。”程冯氏一边抚着新衣上的皱褶一边答道。
程安恩了一声,转身就去了书房。
书房外的院子里蹲着一名小厮,见到程安赶紧站起来要打招呼,程安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耳俯在门缝上听。
“这事真的很奇怪,达格尔从来不会在入冬的时候打仗。往年这时候他们已经退回草原深处,准备御寒过冬,所以等天气凉了外公才放我回都。”这是大哥程涧的声音。
“父亲你想想,严城和津度历来都是重兵把守,又有王世忠和肖于两名将军坐镇,军事防御犹如铁桶,达格尔平素抢掠都会避开这两座城。”
“这次两位将军奉密旨回京,刚离开两天,达格尔就联合草原各大部落攻城,若说他们不知道这道密旨我是不信的。”
“连外公都不知道两位将军已经离开,是两城守将拼死把信送到宁作,外公才赶紧带兵驰援,险险保住两城。”
程世清一直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事是有蹊跷,我会禀告给圣上。”
程涧又道:“您可不能在朝堂上禀告此事,您要私下里面见皇上,连密旨都能被知晓,朝堂已经不安全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程世清道。
程安拧眉思索,上一世,达格尔和大元朝就一直战火不断,达格尔不断骚扰大元朝边境,烧杀抢掠。
大元朝也把达格尔视为心腹大患,无数次派大军出征都未果,后来只能加强防守,除此没有更好的办法。
达格尔是草原部族,他们住在流动的帐篷里。经常是对边境城镇突袭一波就骑马遁去,等元军找到驻扎地的时候,他们已经拔帐起营,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最尾那几年,却不知元朝军为何屡屡吃败仗。
众人皆说是因为冯老将军年事已高,带兵布阵大大不如从前,程小将军的军事能力又平平,故而抵不过达格尔,让达格尔逼得节节败退,以至兵力大损,让邻近小邦陈国崛起。
草原各部都是在一直迁徙,找寻最丰美的水草,养育最肥壮的牛羊,前去突袭元朝边境的达格尔,也只是抢了就跑。
后面为何会联合各大部疯狂攻城,誓和大元朝不死不休?
程安上辈子只是终日围着刘志明打转的家宅妇人,从不曾多关心这些国事,直到现在才发现了诸多疑问。
然而枉活一世,之中曲折却一概不知。
听到室内陷入了沉默,程安回过神来,抬手叩门,“爹,哥哥,用饭了。”
饭桌上,程安恍恍惚惚神情不属,老是想着哥哥开始的话。
如若程涧所说,朝堂里有人和达格尔暗通款曲,并里通外国,那他会是谁呢?
用筷子戳着米饭,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哥哥,我听人说陈国不安好心,你们可得提防点陈国。”
程世清和程涧都笑了起来,程世清夹了一箸菜笑道:“安儿念了学堂就是不同,如今还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程涧也在笑,但见程安一脸严肃,就收起笑认真道:“陈国历来孱弱,国小地贫不足为患,而且对大元朝臣服恭敬,每年都奉上贡赋。陈国如有反意,大元朝一只手指都可以捻死。”
程安着急道:“倘若他们一直心怀不轨,看似臣服实则养精蓄锐呢?倘若元朝和达格尔大战,陈国趁机进攻,让元朝腹背受敌呢?”
程涧又想了想说道:“达格尔是个小部族,要对抗大元除非草原各部联合。但是草原各部从来不和,因为争夺好地段,各部之间经常械斗,所以没有联合的可能。”
见程安还想再开口,程涧赶紧用筷子敲敲她的碗,“行了行了,大学士,先用完饭再想国家大事。”
程涧看着一脸不甘的程安,又补充了一句,“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我也会向外公提一下,多留意陈国。”
程安这才闭上嘴开始用饭,程世清赶紧给她挑菜,“多吃点多吃点,你这一天开始忧国忧民了,得补补脑。”
程冯氏突然想起了什么,“二房听说涧儿回来了,今日要上门来,说看看涧儿。”又转向程安笑道:“你芸儿妹妹也要来。”
程芸儿。
程安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浑身冰凉,眼前刹时浮现出她和刘志明相携登上马车的情景。仓促放下碗筷道:“我下午要出门,就不见他们了。”
程冯氏有点惊奇地看着她,“你之前不是老念着想你芸儿妹妹来陪你玩吗?人今天上门来了你又不见?”
程安神色冷淡,“娘,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我听着就吃不下饭。”
“怎么了?和芸儿吵架了?你们这些小姑娘,今天吵架明天又好。”程涧刨了口饭漫不经心道。
程安冷冷道:“她人品有损,我耻于与她交好,以后也不会同她再相见。”
这话可就严重了,一家人面面相觑,程世清也放下碗筷,试探道:“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程安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没有误会,千真万确。”
程冯氏也郑重起来,“程芸儿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错事?你告诉娘,娘来处理。”
程安胸脯起伏,脸也逐渐苍白,“她做了让我永远也无法原谅的错事,而且还无法诉诸于口。你们也别问,只要知晓我和她如同路人就好。”
“好好好,不问就不问,你也别气了,快用饭,用饭,菜都凉了。”程世清见她这个样子连忙道。
“小安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不愿说,我们也就不问,既然说程芸儿人品有缺,那我也会疏远她。”程涧拍拍程安的头,“我肯定信我亲妹子。”
第16章
程安郁郁走在街上,身后跟着老王和扶儿,想起大半月没回家,好不容易告个假,却因为程芸儿不得不在街上晃荡,心中更觉程芸儿可恶。
反正左右无事,干脆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买点给秦湛带去宫里。
秦湛生在皇室,自陈嫔去世后就无人爱护,只一碗饭养活着,又不得皇帝看重,怕是从来没玩过这些奇巧物什。
程安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中酸软,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奉到秦湛面前。一路走下来,只要觉得是皇宫没有的,就全买下。老王和扶儿两手都抱满了,只盼小姐快点逛累了好回府。
因着程安的态度,程府下午就没有留二房几人的饭,等程安回家时,二房的人已经告辞。
据程冯氏说,程芸儿还在可惜安姐姐不知她要来府,所以上了街去,她还想着遣人去寻,被程冯氏赶紧编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程安搂着程冯氏的脖子,想着家人对自己可真好,不问缘由,只要她不肯,那就总会依着她。
程安依在程冯氏手臂上轻轻摇晃,被程冯氏轻轻拍打了一下,“多大了,还撒娇。”
程安突然道:“娘,我这辈子不嫁人了,我就陪着您和爹,给你们颐养天年。等我老了,我就跟着哥哥嫂子侄儿一起过。”
程冯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才多大?下个月才满十二你就想着嫁不嫁人了?”越想越好笑,竟前仰后合笑个不停,让程安好不恼怒。
程安回房,把今天买的玩意儿在桌子上摊开,铺了满满一桌精挑细选,那些布人绢花之类的就不带了,秦湛肯定不喜欢,糖人儿好像是几岁幼童玩的吧?也不带了。要选一点少年郎喜欢的物什。
前世我侄儿十来岁的时候喜欢什么来着?
最后选来选去,只挑出来两样,用过晚饭后就带着回宫。
进了宫门就一路去往紫水宫,程安搂着怀里的包袱,想象秦湛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心起来。
不多时就到了秦湛那小院外,因为最近常来,所以程安叩了叩门,没人应后,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进院后也是直奔书房,果然秦湛在里面,正在书案前埋头练字。
他穿着一袭墨绿色长衫,头发随意地束在身后,几缕发丝从脸颊垂落下来,微微晃动。
待到程安进入书房后,他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写着字,口中懒懒道:“来了?”
程安应了一声,又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湛不曾抬头,手也不曾停下,“除了你还有谁?”
程安走到案侧,伸头想看他写字,却被秦湛拿本字帖盖住了。他搁下笔,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吗?”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放松又慵懒。
程安想起自己的来意,就从包袱里掏出两样东西,放到秦湛面前的案几上,并拿起其中一样认真地介绍。
“这个蛐蛐笼子是咸都最好的手艺人做的,你看这竹条它不是一股,是三股,每一股都细如丝线,却韧如蒲草,这个不简单,要把竹条精心剖成细丝,泡在特制的药水里三天,阴干后才能使用。。。。。。”
程安努力回忆店主的话,给秦湛复述着。终于讲完这个蛐蛐笼子的妙处后,她问秦湛,“怎么样?喜欢吗?”
秦湛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蛐蛐笼子。
好吧,这就是不喜欢。
程安又拿起另外一样物件,这是一个鞠,虽然和其他鞠一样,都是外面一层皮面,里面填塞着兔毛,但是这个鞠是用不同的皮鞣制成的,每一个切面都是大小一致的菱形,每一块菱形颜色也不同,很是别致。
秦湛拿起那个鞠,在手里颠了颠,又拿起蛐蛐笼子,在眼前转了一圈,突然问道:“程安,你给我带这些东西来,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其实还是个孩童?”
程安一愣,心想你在我心里本来就是个孩童,所以我才把这些买来,想让你拥有少年人本该有的快乐。但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如今的年纪比秦湛还要小。
果然秦湛看了她一眼后又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你是个孩童,所以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秦湛说完,又拿起了笔,蘸了蘸墨道:“我不是小孩了,这些还是你自己收着玩吧。”
程安:。。。。。。
见到秦湛对这两样她精心挑选的东西不感兴趣,程安心里还是有点遗憾。正伸手去捡案几上的蛐蛐笼子,袖口一滑,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彩色的泥人儿,在案几上翻了几圈。
程安伸忙伸手去拿,却被秦湛先一步拿在了手里,举在面前仔细端详,并问道:“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我路过泥人摊的时候,看见泥人捏得很好,就顺手买的一个,准备放在窗台上做个小摆件。”程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
这个泥人是个胖胖的女娃娃,穿着一套宫装,脸蛋红红,还扎着两个圆髻,正闭着眼张着嘴大哭。程安当时觉得有趣,就吩咐老王买下来,准备放在房里偶尔把玩,没想到却被秦湛发现了。
秦湛拿着大哭的泥娃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边竟浮起一丝笑意,对程安说道:“我很喜欢这个泥人,不如,你就把这个给我留下。”
刚说好的你不是小孩呢?
留下了泥娃娃,程安抱着蛐蛐笼子和鞠走了,心里想着,想不到秦湛竟然喜欢泥娃娃,早知道就该把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布人也带进宫。
至于这个鞠,拿回去送给庆阳,蛐蛐笼子就送给秦鄔好了。
第二天的马术课上,程安就把那只蛐蛐笼子送给了秦鄔,秦鄔高兴得不得了。自从铁头大将军送给庆阳后,他又寻了只更威猛的蛐蛐,叫铁头上将军。正愁没有好笼子配他的上将军,程安这就雪中送炭了。
午膳时间,程安和秦湛一起坐在小溪边。
秦湛现在不会刻意避开程安,不知何时起,每天中午两人都在一起。自从程安上次训斥了秦湛院内的太监,那几个奴才也稍稍收敛了点,不敢再从饭食上克扣。
他的饭食都是从御膳堂领来,御膳堂的菜式多清淡,有的更是直接用水煮,看上去甚是无味。如果遇上王翰林一拖堂,那绿菜叶都在食盒里焖成黄菜叶,看得人一点食欲也没。
程安每天都会把自己的菜往他食盒里挑。几次推拒无果后,秦湛现在已是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直接顺从地吃掉。
眼看秦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结实,个头更是如同拔节的翠竹猛然上窜,程安心里涌起一种养孩子的欣慰。
和程安一起的时候,秦湛偶尔也会露出笑容,虽然那笑容总是稍纵而逝,但程安仍然很满足,毕竟那个曾经暴戾阴霾的少年已经不复返了。
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也坠了地,冬天来临,程安也在宫里迎来了她的十二岁。
程涧和杨润芝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正走完纳吉、纳征流程,准备选个好日子定期,把婚事给办了。
别人家从纳吉到迎亲起码一年,有的人家甚至拖上好几年,可是冯文直催得急,恨不得明天程涧就抱上胖娃娃完成任务,然后爷孙俩就在宁作猫着。
杨润芝的父亲是都察院御史杨宏信,此人倒是通情达理,知晓缘由后并不拿腔拿调,干脆果断,把所有流程尽量压短,选的期也就在下月中。
今天逢全学堂休假一天,程安头一晚上就出了宫,今天早早起床,准备上街买点好看的丝线,给嫂子绣几张帕子。
府里的几辆马车全出了门,送聘礼的,接远客的,采办婚宴所需的,程安见布料店只隔了两条街,就带着扶儿和老王步行去。
前面拐角就到,程安拢了拢披风。
正在这时,她看见街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长脸宫女。
这宫女今日没穿宫装,就是平常妇人打扮,手上还提了个篮子,正在四处打量。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程安顿时背过身去,假意看路边摊位上的风车,等了一阵,才回过身去。
回头时,发现那宫女已经走出了十几丈,正要拐进另一条街。程安忙对老王和扶儿说道:“我遇到宫里一个熟人,你们就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追着那宫女而去。
程安始终离她几十丈距离,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那宫女十分警惕,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步来,假意穿鞋蹲下身四处张望。
每当这时,程安就会闪入旁边的店家,或者装作逛街的人。街上人多,程安一路跟着,也没被发现。
那宫女又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了一所宅子前,停下脚步开始叩门。
只见门梁上挂着一幅横匾,写着云园二字,宅子挺大,不过看上去很荒凉。大门上红漆斑驳,春联也只剩脱了色的半截,两边的石狮子掉了一只眼睛,狮身上满是鸟粪。
程安躲在一处墙角,悄悄看去,只见片刻后大门开启,看不见里面的人,那宫女闪身进去,大门瞬间又合上。
第17章
程安慢慢走回布料店,老王扶儿正等得焦急,见到她都舒了一口气。
“王叔,扶儿,大水巷子的云园住的是谁,你们可知道?”程安打听道。
扶儿摇头,老王疑惑地问:“云园?那不是荒废了好多年的宅子吗?好些人看地段不错又一直空着,就想把宅子买下来,但是主人回老家了找不着,所以就一直荒在那里。”
“如果没有卖出去,那屋子里又有人的话,住的会是谁啊?”程安疑惑地问道。
老王挠了挠头:“有人?不可能吧,那屋子好多年没住人了。”
回府后,程安在后院里寻到正在练武的程涧,“哥,你帮我打听个事。”
“什么事?”程涧边用毛巾擦额上的汗,边走过来。
“帮我打听下,大水巷子的云园,以前的主人是谁,现在又是谁在住。”程安从一边的兵器架子上取过程涧的外衫递给他。
“行,这事我托人去问问牙郎,牙郎最清楚这些门户宅子的事情,到时候我让老王把消息送到宫门口,再让人传信你。”程涧也不询问程安打听云园的原因,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哥你最好了。”程安抿嘴一笑,赶紧又去给程涧倒茶去。
这几天气温骤降,寒风呼啸,早上去学堂的时候天还漆黑一片,路面上也结着冰。程安和庆阳整个人都缩在兔毛披风里,戴着耳套捧着手炉,由手提灯笼的宫人们护送着前行。
学堂里,每个学子脚下都踩着一个脚烘笼,怀里也拢着手炉,倒也暖和,只是程安进去的时候,个个都一脸困意。
“我讨厌冬天,冬天除了热被窝,其他我都讨厌。”赵小磊抱着炉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冬天嬉冰,打仗还是挺好玩的。”秦禹平把下巴搁在案几上,闭着眼睛回他。
程安看了一眼秦湛,他今日穿着墨绿夹棉袍子,也呆呆坐在座位上,双眼放空,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程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觉好笑。
王翰林搓着双手走了进来,坐下后开始带着众人大声诵读,□□着,只见他突然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撩起袍子对着门口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口,见到一袭明黄正站在那里。
是元威帝。
“我没让顺德通报,就是不想打扰你们,继续读。”元威帝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
于是王翰林又坐了下去,继续带着众人大声诵读,等到一篇读完,室内安静下来后,元威帝慢慢踱到前面,突然开口道:“秦忟。”
太子立即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儿臣在。”
“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何解?”元威帝淡淡问道。
秦忟略一思索,朗声答道:“儿臣以为,以利为利,即是以利为目标,那么上下交争利,国危矣!以义为利,即是以义为目标,方为长治久安之道。故而,一国不应该以财货为益,应该以仁义为益,全国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如都能心有大义,不求利益,那国家才能平顺。”
当秦忟回答元威帝问题的时候,全屋学子眼睛都盯着面前的案几,现在回答完,也是一片寂静,连根头发丝儿掉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等着元威帝的评价,元威帝却不置可否,垂眸站在那里,脸色不辨喜怒。
就在秦忟内心开始忐忑的时候,元威帝又发问了,“元朔三年,巢江泛滥,淹没良田房屋万顷,导致流民失所乃至起兵造反。以此为例,你觉得是以利为利呢?还是以义为利?”
元威帝轻轻几句话,落在秦忟耳里,却犹如响起几声炸雷。
那场流民造反发生在十年前,当时他还是个不知事的幼童。
据后来母后身边的人偷偷给他讲,那一年元威帝派出大军强行镇压,只要造反者,杀无赦。
流民被成片地坑杀,据说巢江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江畔的几座城,城门上挂满了挨挨挤挤的人头。
杀了一大批,剩下的流民也作鸟兽散,元威帝再开仓放粮,把这件事就此平息,因为杀戮太重,以后无人再提此事,都讳莫如深。
如今元威帝突然自己提出来,秦忟只觉心里发寒如坠冰窟。
如若回答以利为利,那就和他开始的答案相悖,如若回答以义为利,那就在指责元威帝是重杀戮轻仁义的暴君。
秦忟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面色苍白,汗水渐渐浸湿了后背。
元威帝见他情形,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个问题不回答也罢,你坐下吧。”
秦忟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连谢恩也忘记了。
元威帝又对他说道:“太子仁义,国之大幸。但,治大国犹如烹小鲜,得拿捏好尺度和分寸,仁义过头就是软弱,有些事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下去以后好好想想。”
秦忟连忙起身,再次谢恩。
元威帝开始用目光在室内梭巡,看到谁谁就赶紧垂下头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秦鄔更是都快把头钻到案几下面了。
“秦湛。”
秦湛还在座位上呆呆发愣,听到元威帝唤自己的名,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元威帝念出了秦湛两字,全屋人的头齐刷刷对秦湛望了过去,程安顿时揪紧了一颗心,双手微微握紧。
秦鄔在座位上悄悄吐出一口长气,抚了抚自己心口。
秦湛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元威帝行完礼后,默默地站在那里。
“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何解?”元威帝微垂双目,声音淡淡地问道。
秦湛站在那里,平静地目视前方,一声不吭。
“我问你,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何解?”片刻后,元威帝加重声音又问了一遍。
秦湛还是不做声,紧闭双唇站在那里。
眼看着元威帝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程安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
“秦湛,你是不会,还是不答?”元威帝压抑着怒气冷声问道。
“回父皇,儿臣不会。”秦湛的声音响起,无惊无惧,语调平常。
元威帝霍然起身,几步走到了秦湛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全屋子死一般的寂静,人人都在座位上缩成了鹌鹑状,特别是靠近元威帝的几名学子,只觉得周遭气温骤然下降,把浑身血液都要凝住。
秦湛还是那副样子,无视元威帝慑人的目光和周身的气压,平静地目视前方。
程安心里又气又急,你倔什么倔啊,你明明会答,前几天你书房案几上摆的书正翻在这一页。
你倒是回答啊,随便说什么都好,你和元威帝这样倔着吃亏的还是你。
元威帝冷冷注视着秦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既然不会,那朕来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不论在什么地方,他也会自我反省,严格要求自己,越阴暗越隐秘,越是会显出细微之处。之所以是君子,因为活得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秦湛平静的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他眼眶发红,死死咬住牙关,额头冒出了青筋,手也紧握成拳。
元威帝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秦湛道:“秦湛,你始终是朕儿子,是这大元朝的五皇子。”
说完,元威帝把双手负在背后,大步走出了学堂,御前太监高喊一声,起驾回宫!一众宫人急急跟了上去。
屋内齐齐发出一声长长的松气声,秦鄔一边抚着胸口一边转头对秦湛竖起大指姆,“五皇兄你牛!太牛!弟弟我满心佩服。”
秦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王翰林见众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估计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就摆摆手道:“先休息一会儿,用过午膳再接着上课。”然后端着茶踱去了隔壁屋子。
程安一直担心地看着秦湛,见他忽然起身径直出门,连搭在案几旁的大氅也没有穿上,忙抓起那件大氅跟了上去。
秦湛出门后,就顺着小道向学堂后面的湖泊行去,顺着湖边走到树林旁,站在那里看着远方。
一阵寒风刮过,还夹杂着几颗雪粒,刺得脸生疼,眼睛也睁不开,坠在后面的程安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向着只着单袄的秦湛慢慢走去。
走至他身边,把手上的大氅抖开轻轻披在他身上,然后拢着袖子站在了旁边。
就在程安的脚都木了的时候,秦湛说话了,“我以为他不明白,其实他什么都明白,他就在那里看着我,什么都不做。”
“程安,”秦湛缓缓转过头,注视着程安,“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
秦湛的眼里是深沉的悲伤和苦痛,像一头困兽。
程安愣愣看着他,被那犹如实质的哀伤给击中了,心里又酸又痛,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伸手抚上秦湛的脸颊,颤声道:“你还有我。”
第18章
秦湛一怔,眼里浮出几丝迷茫,他喃喃道:“是吗?我有你吗?”
程安重重点头,急切地肯定道:“是的,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秦湛定定地注视着她,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秦湛。”程安冲口而出。
听到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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