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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一笑百媚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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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鹤宁看着能容纳三四人的池子,也蹲到边上,突然捧水泼脸上。
  “你干嘛呢,刚换了衣服。”
  云卿卿忙拉他手。
  微凉的池水让他冷静许多,他看着她握着自己白皙的手指,骤然起了心思:“你小日子走了吗?”
  她点点头,他就一笑,身子前倾,整个人都砸在水面上。
  溅起的水花泼了云卿卿一脸,吓得她尖叫连连,还坐倒在地上。
  入水后的许鹤宁鱼儿一般潜入水里,随后再浮起来,放声大笑,一只手还抓住了她的脚,直接去脱了她鞋袜。
  也好在许鹤宁从来不喜欢仆人跟身后,云卿卿的露脚不端庄的样子没人见到。
  她被他带着水的手掌抚得一激灵,要挣扎。
  他笑着已经把她裤腿也卷起,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把她脚泡到水里。
  “为夫给夫人泡泡脚。”
  圆润的脚趾头浸在水中,可爱得像一颗颗珍珠。
  许鹤宁把她脚捧在手心里,有种想下嘴去啃的冲动。
  他的娇气包,哪儿都长得好看。
  云卿卿从惊吓回神后,发现已经湿了脚,泡水里确实也舒服,索性做好,还调皮用脚趾头挠他手心。
  “——那我给夫君洗洗手,这几天都是怪怪的味道,你晚上在我睡着后是不是还偷偷抠脚丫子啊。”
  许鹤宁一愣,旋即哈哈哈哈大笑,靠在池边,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她:“你以后就不会说是怪味了,喜欢上了也说不好。”
  云卿卿茫然。
  谁会喜欢那说不清楚的味道啊,他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鹤宁:肯定会喜欢的!
  云卿卿:哪里怪怪的。
  嗯,今日份的许·骚断腿·鹤宁完成二分一。


第57章 
  嘉兴这几日都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整座城都像笼罩在烟云中。
  雨幕中,刘灿打着伞站在船头,目光眺望着北方。
  雨水落在伞上,汇聚成丝线一般,滴答在地上,溅湿他袍摆。
  “二爷,信已经往京城送了。”
  他身后来了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同样撑着一把伞,身材精瘦,双眼有神。
  刘灿闻言收回视线,低头去看脚边积的薄薄一滩水:“加急的?”
  “水路加陆路,已经吩咐不必计较马匹,三四日就能到。”瘦管事点点头。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倒是那个管事站在他身后踌躇片刻,问道:“二爷,我们放走了贾家人,大当家那里肯定知道了吧。他就没来信问你吗?”
  刘灿一时没说话,雨点打在伞上,节奏凌乱。
  “没有,你们都不了解他,他不会问的。”只会等他说。
  雨声中传出他淡淡的声音,有些轻,风一吹就散了。
  瘦管事神色一顿:“那大当家的夫人要做生意,可是试探您什么?您究竟是什么打算,也好跟我们说说,我们心中也有个数。”
  嘉兴还有大当家的人,如今他们已经表明是帮过太子的,给个态度,他们以后见到那些人也好拿出个态度来。
  刘灿闻言低低笑了,清秀的眉眼再温润不过:“瞎说什么呢,他从来不会对兄弟用这些招数的,就是我大嫂为生计要做生意罢了。而且,你别多想,我和大当家之间好好的,要表什么态。”
  瘦管事是知道刘灿性子的,看着温和好说话,可手段狠起来的时候一点也不亚于大当家。
  大当家是手起刀落的人,而他这种读书人,是要人生不如死的人,说话做事向来也不允其他人质疑。
  唯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估计就只有大当家了吧。
  可如今……瘦管事思绪纷纷,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他正要告退,又听到站在船头的青年问一句:“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地界太远,我们在那边没有熟悉的人,从头打听,又是那么久远的事情,时间肯定不能短。再加上来回,两个月都算快了。”
  “务必要打听清楚。”
  刘灿倒没有施加压力。
  此事还是要谨慎小心,他也怕自己被人利用了,三两个月,只要京城没有大变动他不在意这点时间。
  “是。”瘦管事这就要退下,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事忘记说了,“二爷,方姑娘那头真的不管了吗?那些人……”
  “我为什么要管。”刘灿一直平和的面色冷了下去,“那些人见她对我们无用了,自当就不理会了,除非她出幺娥子,自己再继续作死!”
  “是是是。”瘦管事被他凌厉的语气惊得连连应声,再也不敢多嘴,匆忙离开。
  在人离开后,刘灿突然把伞往河里一扔,任雨水淋在自己身上,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冷静一些。
  其实,他哪里有那么潇洒,只不过比任何人都更会去衡量利弊。他的包容以及天真都用在她身上了,如今那些东西都消耗殆尽,他就只应该算得失。
  刘灿淋了许久的雨,才转身回船舱内,换过衣服,喊来身边的小厮:“给我娘送口信,说我明儿就回家,她先前说的事,由她安排就是。”
  小厮一脸高兴地让人靠岸,自己再找了折返的船,先回去报信了。
  **
  许鹤宁和云卿卿在水池边贪凉呆久了,被许母知道,直接喊人去勒令两人回屋泡了个热水澡。
  等两人换过身衣服到汀澜院,又被许母塞了让人刚熬好的姜汤。
  “你是三岁吗?居然这个天带着卿卿玩水,你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水里泡一日也没事对吧?等到冬天闹风湿的时候,你就活该!”
  许母等两人喝过姜汤,就开始数落。云卿卿听着婆母骂人的话,突然觉得有点耳熟。
  许鹤宁凑到她跟前:“上回在家里打架,你也骂你兄长是不是只有八岁。”
  嘿呀,他记得倒清楚,云卿卿睨他一眼。
  许母见两人在那咬耳朵,又看向儿媳妇:“卿卿你也是,他胡闹,你怎么能忍着他胡闹。姑娘家最受不得寒,我听你奶娘说过,你体质偏寒,还敢淌水玩!”
  得,两人都被骂做一团,谁也不敢再说话了,乖乖低头认错。
  晚上都在汀澜院用的晚饭,许母吩咐厨房做的都是暖胃驱寒的,还有滋补的羊肉汤。
  许鹤宁其实不太爱吃羊肉的,烤的能吃,但是做成羊肉汤的,让他喝得眉头紧皱。
  奈何在媳妇面前,再不喜也只能乖乖喝光,不然挑嘴的男人,怎么想都娘唧唧的。
  晚饭后,两人再次被数落一通,这才得以离开。
  许鹤宁拉着她手漫步在月色下,云卿卿走得慢吞吞,她今晚吃得有些撑了。他低头去瞥了眼她摸着的肚子,索性绕远路,游了小半个侯府。
  回到屋里,云卿卿累得一动不想动,和衣就躺倒在床上。
  许鹤宁看她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躺个四仰八叉的,眼里都是笑,坐到她身边去将她的簪子抽开,帮她散开头发。
  “娘说得对,你以后不要再泡水里,老了骨头疼的。听说有人阴雨天也疼。”她突然说。
  许鹤宁垂眸看她,明亮的灯烛下,她唇一闭一合的,莫名的诱人。
  他就再弯腰去帮她除鞋袜,下午做过的事,现在做起来特别的顺手。
  云卿卿正还想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别仗着年轻不说,脚面突然一痒。
  她呀地一声坐起身,惊疑不定看他,还把脚收回到了裙底。
  刚才他舌尖……脚面还带着余温的湿意让她心脏怦怦的跳。
  许鹤宁被她盯着,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云卿卿蜷缩着脚,连脚趾头蜷缩着的,对他那一笑不知为何心跳又快了一些,隐隐猜到或者该有别的事要发生了。
  她手指揪了一下被面,耳根滚烫,视线时不时飘向床头那个玉石榴。
  很快,许鹤宁就回来了。
  她听到他关房门的声音,屏风外的那片空间,灯烛一盏盏灭去,但有两点火光一直随着他来到床前。
  云卿卿见到他居然是燃了两只红烛,放到里床不远的窗下的长案上。
  那就是他们成亲的时候放龙凤烛的地方。
  她呼吸一滞,掩耳盗铃一般去掀了被子,把自己裹住,连头都蒙住了。
  许鹤宁再吹灭高几上的烛火,就站定在千工床前。
  云卿卿察觉到他在床边,可是许久又没有动静,忍不住把被子掀了条逢偷看。
  他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好听的笑声低低响起。
  “卿卿……”他笑着,还喊了她一声。
  那样低沉又沙哑的声线,云卿卿想起前几日在净房里,他不让她睁眼时就是这样说话的。
  云卿卿心跳得厉害,想要再缩回被子里去,他却已经倾身,一手按住被角,让她没拽动。
  “卿卿还没替我更过衣呢,你会系男人的腰带吗?”他扯开被子,在她眼角亲了一下。
  她闭上眼,含含糊糊地说:“不……会。”
  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他就低头在她耳畔,还拉了她的手,给她下蛊一般说:“那先从解开开始学?”
  云卿卿被他抓着手,摸到玉带的扣子。
  她指尖微抖,却没有再有退缩的动作,被他修长的手指带动着吧嗒一声,解开了玉扣。
  声音清晰无比在帐幔内响起,她脸颊嫣红,如同是胭脂晕染开,又似饮过佳酿后女子独有的娇态,把许鹤宁都看醉了。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可许鹤宁却败在她喊疼的泪眼中。
  他喘着气,腰背的像是被拉紧的线,紧绷着,低头去看额发都被冷汗润湿的少女,慢慢退开。
  “乖,别哭了。”他将人抱到了怀里,扯过被子,把两人都包上。
  他离开,云卿卿才从那种被撕裂后的疼痛中缓过来一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似乎并不是她想忍一忍就过去的事。
  许鹤宁也知道有点勉强,才极力按捺着。
  云卿卿缩在他怀里片刻,有些愧疚地说:“我……好像不疼了。”
  他低头一看,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唇都还在抖,骗鬼呢。
  他沉默片刻,大掌揉她脑袋:“睡吧。”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现在彻彻底底成了他的女人了。
  他的妻子。
  云卿卿听着他在耳边温柔的声音,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她没有这样的经历,却能察觉到他没有满足的那种情绪,虽然他压抑着,控制得很好。可这样迁就她,他是不是很难受?
  “侯爷……”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他。
  像极了她入他梦时的腔调。
  许鹤宁对这样的声调实在没有抵抗力,被喊得直打了个激灵,心尖一片酥麻。
  他猛地扣了她的腰,用一种极危险的眼神看她:“你要是再不睡,就睡不了。”
  云卿卿长长的睫毛颤啊颤,她没有说话,可紧紧抱着他肩头的手是一种信号。
  许鹤宁心里头关着的那头名叫欲望的野兽闯出了牢笼,来势汹汹,险些让他无法控制。
  后来,云卿卿被他抱进热水里的时候,才恍然明白,早晨醒来偶然闻到他手上沾的怪味是什么。
  那味道,如今就染满了她手掌心。
  **
  次日,李妈妈和翠芽收拾那凌乱的被褥后,就一直是欢喜的表情。云卿卿坐在炕上看账本,一回头就能见到两人脸上那种笑,让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而精神抖擞到兵马司的许鹤宁同样笑容满面,就连不顺眼的同僚都变得顺眼多了,还跟人打了个招呼。
  那人差点没被他的反常吓得要平地摔跤。
  上回这个水寇朝他笑时,他当天晚上就被人蒙头打了一顿毒的,差点把腿都打折了。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只能生生忍了这口气。
  难道这个水寇又要做什么?
  那人惊恐的,直接出了兵马司回家了,他这两天告个病假,别出门了。谁让这个水寇最近在皇帝跟前混得风生水起,他惹不起,还躲不起?!
  许鹤宁不知道自己的笑有那么大杀伤力,在班房百无聊赖呆了会,就领着人巡城去了。走过一家京城出名的酒楼前,他想回头吩咐侍卫,去接云卿卿中午出来用饭。
  昨天她那泪眼汪汪的样子,虽然没能到最后,但今儿也得好好给她补身子。
  一回头,才想起来自己在巡城,陈鱼去忙别的了,没跟着。索性就把人甩了,自己先回侯府去。
  云卿卿那里却先收到了张字条,上头就写着让她去一个酒家。
  “好好的,还写什么字条,让人带过口信不就是了。”
  她看着许鹤宁的字迹,想到他昨夜的体贴,抿着笑去换衣服,坐马车出府了。
  许鹤宁兴冲冲打马回家,却听到云卿卿早约了他出府去的消息。
  他站在大门口,心跳都停止了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心窜起。
  作者有话要说:手速渣,又晚了嗷嗷~~
  嘘……咳咳


第58章 
  云卿卿坐着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区,一直往西去,难得对出门这事感兴趣。
  翠芽见她一直微扬的嘴角,自己也笑道:“前两年就听说了开在园子里的酒家。里头有听戏的地方,有湖有茶寮还有酒家,老夫人去过两回都夸好的。就是姑娘以前总说城西远不愿意动弹,今儿奴婢也总算跟着长见识了。”
  “那今儿到地方了,你就跟李妈妈听戏游湖去,银子全算到你们侯爷那。”
  云卿卿闻言一笑,眼里的光更亮了,越发期待。
  园子名叫风华,最早以前这里地是吴氏的,占了三条胡同。后来吴氏族人里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被没收了嫡系那条胡同,其他吴氏族人四处奔散,就把祖上留下的地方都卖了。
  到现在大家都还习惯性喊这片儿吴氏胡同。
  而她们今儿去的地方是一个京城富商买下的那整条街,直接整合成了园子,变成京城闻名的地界,很多达官贵人都爱到这地方来。
  等到地方,云卿卿从窗字往外看,高悬的风华园三字颇有风骨,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
  等马车慢慢往里走,发现里头井然像是一个城的缩影,只是这里只有吃喝玩乐,没有居民住所罢了。
  马车是停在最西边。
  因为城内建筑都不允许高建,这酒家就只有普通的两层,建了一排。等云卿卿报了雅间的名,被带到三楼,她从外游廊走过,把整个园子都尽收眼底。
  从戏园子传出来的柔婉唱腔越过潋滟的一片湖,隐约传入耳中,像是突然从闹市误入桃源,让人心头安宁。
  这个商人确实是有巧心思。
  云卿卿暗暗夸赞一句,雅间就近在眼前,正是安排在最尽头,十分安静的一角。
  她推门欣然入内,才踏入屋内,外头忽然响起闷闷的几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她莫名心头一跳,回头想去看外边,可门已经被关上,而李妈妈和翠芽亦被人捂住了嘴,挣扎了几下就软软闭上了眼。
  骤然的变化让她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是想要往外跑,外头有她带来的侍卫。
  然而门就被人挡着,那两个把人捂晕的大汉慢慢朝她靠近,她只能在逼近中往里退,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了起来,惊惧中让那让她连想张嘴大喊都做不到。
  “叫三弟妹受惊了。”
  她在后退中撞到一面隔扇,那隔扇分隔着里间,而一个男人的声音正从后边传来。
  她转头,把发抖的手指攥成拳,收在宽袖中。
  “许尉临?!”
  三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到了这种时候,她再没想明白自己被算计那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
  许尉临今日穿了件紫色的袍子,身形挺拔,一双凤眼带着浅浅的笑。
  “三弟妹还是这样见外。不过吓到弟妹是我这做兄长的不是,但确实是情非得已,不这样,我那倔强的三弟势必不会来见我。”
  他从容地朝她揖礼,十分诚恳认错的姿态。
  云卿卿此时已经冷静许多。
  算计她的是许尉临,比是别人的局面好太多,起码是性命无忧。
  “我说过,我不是你弟妹。”她深呼吸,脊背挺得笔直。
  许尉临闻言倒没有再跟她争执这个问题了,只是眸光闪烁着打量她。
  从她刚才慌乱到现在冷静时间太短,一个姑娘家倒有那么点临危不惧的样子,让他又对这个外表娇柔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他原以为的尖叫、怒骂或者是哭泣都没有。
  “弟妹进来先坐下歇歇吧,你的仆从很快就会醒,我相信三弟一会也到了。”
  他出此招确实无路可走了,今日必定要见到许鹤宁。
  云卿卿回头去看了眼昏倒的李妈妈和翠芽,脸色极不好的绕过许尉临,径直走到那张大圆桌前坐下。
  许尉临在她经过的时候,一缕似花香的味道也拂过鼻尖,却比花香多了些许的甜味。
  他要抬脚的步子就一顿,随后出乎云卿卿意料,他没有进来,而是坐到门边放着的官帽椅上。
  这是许鹤宁的女人,还是阁老孙女,不是他一介商贾真能招惹的。他没必要去犯许鹤宁的更多忌讳,跟他的女人挨太近。
  云卿卿见他坐到外头,表情有些复杂,许尉临察觉到她投过来的视线,抬眸朝她微微一笑。
  让她当即就拧眉撇开脸,开始回想自己怎么就不设防的上当了。
  比如许尉临是怎么把字条让人送进府的,又是怎么模仿的许鹤宁字迹,一样一样想下来,对方心思慎密得让人后怕。
  还在胡思中,外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门被人踹开。
  许鹤宁焦急地喊声传来:“卿卿!”
  云卿卿当即站起来朝他跑去,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
  人完好无整的扑到怀里,险些在路上就急疯了的许鹤宁长长出了口气,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低头不断亲吻她的发。
  “没事了,没事了。”
  他喃喃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
  许尉临亦站起来,在一边看相拥的夫妻俩。下刻,许鹤宁猛然抬头,双目赤红,手掌压上剑柄,拇指一顶,长剑出鞘。
  凌厉的剑锋划过许尉临眼前,离他喉咙只有些许距离。
  许尉临被撩在肌肤上的寒意激起鸡皮疙瘩,硬没让自己动一步,叹息一般地说:“三弟,大皇子找过我,所以我必须要见你,与你商议一些事。冒犯弟妹,我一定会赔礼。”
  大皇子。
  已经快被许鹤宁忘却在脑后的人。
  提起此人,他长剑不移分毫,眼底的戾气不减反增,连面容都略扭曲。
  大皇子派人刺杀他,连累了云卿卿,如今又因为这个人,让许尉临胆大包天,居然差人弄了兵马司士兵的衣服来假冒他名义送信,哄骗她出府!
  ——两人都该死!
  “那你先把命交出来赔罪!”许鹤宁手臂肌肉紧绷,话落长剑劈落。
  许尉临脖子一凉,忙往后边躲,与此同时,云卿卿扑向他挥剑的胳膊。
  尖峰劈歪了,刮破了许尉临脖子和肩头,血色一点一点缓慢渗了出来。
  云卿卿整个人都挂在许鹤宁胳膊上,心有余悸:“你别冲动,我……”她尾音颤动,好半会也没有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许尉临后退躲过剑锋,整个人虚脱一般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甚至怕到连伤口的疼痛都忽略了。
  他从来没想到,许鹤宁会真的会拔剑杀人,顶多以为是震慑。
  许鹤宁握着剑的手指骨节发白,像山峰般凸起,因为怒意,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往日他即便偶尔有凌厉之色,还是温和的,如今腥红的眼眸内只有森然冷意,杀机闪动在他目光中,冷酷极了。
  “三弟……”许尉临在接触到他目光时,抖着嘴唇试图想要说什么。
  “——闭嘴!”许鹤宁声线凌厉打断他,手臂高抬。
  云卿卿挂在上头,连脚都要离地,她尖声喊他:“许鹤宁!我怕血,你不要再挥剑了!”
  许尉临死了就死了,可没有必要!
  然而此时的许鹤宁仿佛听不见她说话一样,就那么拖着她,一步步再靠向许尉临。
  许尉临被吓得拼命往后挪……许鹤宁剑尖还淌着他身上的血,死亡的威胁让他本能只想躲开。
  云卿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这样的许鹤宁太过吓人,似乎没有意识,眼里就只有那个惹怒他的人,带着种不死不休的决然。
  “你快滚!”云卿卿眼见许尉临退无可退,红着眼朝他吼。
  许尉临是真怕了,这才想起来要逃出去,狼狈从地上爬着。
  外头又响起碰地一声,是赶来的陈鱼又踹了门扇一脚,见到许尉临要跑,当即一脚又把人踹翻在地。
  许鹤宁已经木然地来到他身后,长剑再度刺下。
  云卿卿整个人都软了,跌坐在地上:“陈鱼!快拦!”
  陈鱼闻言,是下意识的又推了许尉临一把,但还是晚了一些。
  剑尖笔直刺入许尉临的小腿上,惨叫响起,云卿卿眼前是一片血色,让她双眼发黑。
  “大当家?!”陈鱼从许鹤宁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发现了不对,旧忆涌起,脸色变得铁青,没有犹豫用刀直接击开他的剑。
  许鹤宁被逼退一步,阴沉的眼神扫向陈鱼,让他不寒而栗,一把将地上的许尉临给拽起来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一关,自己挡在门边。
  “大当家,你冷静一点,杀了他,你要惹上官司!不值当的!大嫂还在这里,她被你吓着了!”
  陈鱼把门关上,把手里的刀也丢地上,警惕盯着许鹤宁。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都多少年没见过义兄这种要杀红眼的样子。
  上一次,是那些人用义母威胁,在救回义母后,义兄一言不发,提着剑离开。等他们赶到时,那一船的人都死绝了,尸体飘在河面上,血水染红了整片的江面,义兄依旧握着剑,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后来,他忘记大约有多长时间,义兄都没有笑过。但凡出船时,所有反抗一下的人都会被他冷漠处理了,谁也劝不动。也是那个时候,嘉兴都传许鹤宁是个杀人的疯子,他的狠辣传遍了浙江。
  是刘灿首先发现他不对,迷晕了他,找来郎中给看病。郎中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后来一个游医路过,刘灿死马当活马医,把人再拽来给看病,结果那游医说这是什么心病,刺激过度后的反应。
  他们总算找到了方向,是他们的义母每日拖着病体,跟他出船,不停陪说他说话。他才渐渐恢复正常。
  上战场的时候,陈鱼还曾担心杀戮会过度刺激他,但发现他几场仗后他都一切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
  怎么今天说犯就犯了。
  陈鱼思绪千回百转,也不过一瞬,往事让他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好在许鹤宁在听了他的话后,脚步停顿在原地,只是目光虚虚的,聚焦点似乎还在门后。
  要是后边再有一点许尉临的动静,他极大可能会再捡起剑冲出去。
  云卿卿软在他脚边,怔怔看着溅到裙子上的血迹,手脚冰凉,血腥味还令她几欲作呕。
  陈鱼见他停下,再见云卿卿被吓得可怜见的样子,心思一动,想起游医说的话,准备用云卿卿再来说服让他冷静。
  不想,许鹤宁先一步弯下腰,去把地上的人抱了起来。
  云卿卿落在他怀里,总算回神了,颤抖着双手去圈住他脖子,眼里都是雾气:“许鹤宁,你别杀他,他会害了你仕途。我到时候可要怎么办?”
  她梗咽,死死忍住想哭的冲动。
  “是我不好……”他声音仿若是从天边飘来,轻得不真实。
  云卿卿闭上眼,把头埋在他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就踏实了。
  陈鱼睁大眼看着,许鹤宁在此时看向他:“他还没死,就带过来,让他说大皇子的事。”
  说罢,变得温和一些的眉眼又染上寒霜,随后又自己皱了眉,脚尖踢向长剑,直接踢到了陈鱼跟前。
  “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去。”
  陈鱼彻底松口气,捡起刀和剑连忙走出去,可心里一琢磨义兄的状态,似乎还是不太好。一眨眼,发现眼睛辣得疼,反手去抹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头冷汗。
  待陈鱼离开,许鹤宁抱着云卿卿走到里边坐下,也不松开她,就让她坐腿上。低头去看看她苍白的脸,抬袖子去给她擦眼角的水汽。
  动作明明很轻,又带着几分笨拙的样子,一张清俊的面庞亦是绷着的。如果云卿卿睁眼,就能发现他此时表情的木然。
  给她擦过眼睛,他低头去亲了她眼角一下,问:“饿了吗,我让他们上菜吧。”
  云卿卿心里乱糟糟的,正好李妈妈和翠芽幽幽转醒,睁眼就焦急喊姑娘。
  陈鱼去吩咐让人先给许尉临止血回来,见到两人清醒,对着地上一滩血迹慌乱,忙先安抚两人。等她们都冷静下来,回头去看了眼此时安静得过分的许鹤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去给我嫂子拿新的衣裙来,染上血了,没带的话去现买一套,让侍卫送你们去。”
  李妈妈和翠芽忙说有的,两人脚软的着相携去马车那里拿衣服。
  云卿卿亦有了些许精神,抬头去看许鹤宁。他正垂眸也看她,在视线相撞间,他木然的神色染上温柔,再道:“我让他们上菜。”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云卿卿刚才听到说要再见许尉临的话,就点点头。
  点头过后,刚才的画面闪过脑海,手就揪住他衣襟:“你一会见到人,不要再动手了,先好好谈事。”
  她声音柔柔的,许鹤宁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听她的。他就嗯一声,再过了片刻,承诺似地缓缓点头。
  陈鱼站在隔扇边瞅了好几眼,一时也琢磨不透义兄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起码他现在是能够控制情绪了,就转身出去让人上菜。
  带李妈妈和翠芽回来,屋里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云卿卿也到屏风后换下裙子,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刚回到许鹤宁身边,就被他给又拉着坐到腿上。
  很快,菜被端上来,许尉临也脸色惨白的被人扶着一拐一拐走进来。
  “坐。”
  许鹤宁没抬头说了一个字,把不好意思想要挣开的云卿卿一按,胳膊紧紧圈着她腰。
  许尉临依言坐下,一脸警惕。
  陈鱼刚才警告他,不要再说什么刺激人的话,不然就是许鹤宁手上没剑,要拧断他脖子也是很简单的事。
  “大皇子的事。”许鹤宁等菜上齐,在小二离开后,抓起筷子先给云卿卿夹了一筷子水晶肉喂她嘴边,淡淡说了句。
  云卿卿被他的举动闹得略窘迫,可他抬着的手一动不动顿在半空中,她抬头看他,他就朝她微微的笑。
  她耳根发烫,到底是去吃了那口肉。
  许尉临余光扫了眼,把头又垂下,有事说事。
  “大皇子让我和他合作,他会保我京城生意,甚至是帮我打开南边的生意。可我再利益熏心,也知道什么事情不该沾,特别是这些皇子们,我不想许家败我手里。”
  说着,他嘴里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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