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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十二年-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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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不敢。”褚健连忙道:“深夜的时候,宫人听见左惠妃喘咳不止,似是透不过气。便点了灯,给她端了碗水过去。左惠妃勉强喝了一点,便又歇下。牢头听了一会,没见再有什么动静,就以为没事,熄了灯。早起去送粥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凉了……微臣不敢有闪失,请了御医过去。御医确定左惠妃娘娘已经……微臣才紧忙过来禀告。左惠妃娘娘去的时候,似是没怎么受痛苦,表情也算安然。且没有中毒的迹象,御医查验过,也没有明显的伤口。顾及到皇上的脸面,微臣并不敢请仵作为娘娘检验,所以过来请示皇后娘娘,当如何安置惠妃娘娘才稳妥……”
宛心听褚健说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心里便很是满意。这左惠妃一口一个不肯就死,不也死的这么妥当么。“那御医有没有说明白,左惠妃到底是为何去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御医说可能是急火攻心,导致了心痛症发作,才会如此。也可能是左惠妃娘娘产育二殿下不久,身子还未恢复所以……”
“知道了。”宛心沉痛的垂下头去,好半天才道:“既如此,案子便可以结束了。惠妃生前你们终究是没能让她签字画押,找出真相,既然她已经不在了,料想皇上会希望能保全她的名节,也为二殿下保全脸面。本宫希望你们能将案卷封存,再不必提及,也不可以公示宫中诸人。死者已矣,就让着事情随风而散吧。本宫以为,皇上是不会再追究惠妃的错失了。”
“臣等遵旨。”褚健恭敬的行礼。
“那惠妃身边的婢子也放了吧,不必再查。”宛心显出了难过的神情,吩咐身边的雪桃:“你去一趟绿水宫,通知哪里的奴才不用继续修葺。只打扫出正殿的位置,为惠妃停灵,她活着的时候住的最久的,就是绿水宫了。料想她最舍不下的便也是哪里。丧仪之事,便设在那里。”
“奴婢这就去办。”雪桃显出了凝重的神色,倒不是因为左惠妃忽然暴毙。而是她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骗局。料想褚健未必有这个胆子,可别人却未必没有。所以当务之急,是替皇后好好看看,到底惠妃是真的没有,亦或者只是他们被人用了障眼法蒙蔽。
这个时候,杨嫔也正好赶了过来。还没进宫门就看见褚健一行人从皇后宫里出来。
“大理寺正。”杨嫔朝他微微颔首。
“是杨嫔娘娘。”褚健利落的朝杨嫔行礼。
“大人无须多礼。”杨嫔显出了敬重的样子,她知道这是一位不畏强权,公正不阿的老臣。“能否问大人一件事?”
“杨嫔娘娘请说。”褚健也十分的恭敬。
“左惠妃娘娘是……怎么去的?”杨嫔显出了悲伤的样子。
“回杨嫔娘娘的话,左惠妃娘娘是急病所致。已经让御医查看过……”褚健低着头,沉重的说。
“哦。”杨嫔点了下头,她知道褚健不会说谎。“多谢大人明白告诉。”
“微臣告退。”褚健这才慢慢离去。
雪桃也朝杨嫔行礼:“给杨嫔娘娘请安。”
杨嫔转过身,冲雪桃微微点头:“皇后娘娘可有空见我?”
“左惠妃娘娘的事情,让皇后娘娘十分难过。奴婢正要为左惠妃娘娘布置灵堂,杨嫔娘娘可愿意指点奴婢?”
“皇后娘娘让把灵堂设在哪里?”杨嫔皱眉问。
雪桃幽幽叹气,显出了难过的样子:“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左惠妃娘娘毕竟在绿水宫住的最久,虽说绿水宫的修葺还未完善,但正殿已经没有不妥了。所以就讲灵堂设在那里。”
杨嫔也是一声长叹:“皇后娘娘当真是善待后宫妃嫔,事事思虑周到。”
她的意思是,皇后给左惠妃这样的体面,完全是为了顾全与皇上的情分罢了。如若不然,她把左惠妃扔去乱葬岗才怪。明明就十分的讨厌这个人,还要给她死后的荣耀,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地位,还能是为什么。
“我随你同去。”杨嫔不放心,也想送左惠妃一程,便跟着雪桃到了绿水宫。
重建之后的绿水宫,比从前更宏伟体面些。前庭的院子里,也新添了不少有趣的景致。可惜左惠妃却不能等到新宫建好的那一日,想起来就觉得惋惜。
虽然杨嫔与左惠妃不曾深交,但是她知道左惠妃和腾妃的情分。
能在深宫之中,有过这么一段姐妹情深,也足以羡煞旁人。到死,左惠妃也没有一句对腾妃的不满。腾妃也从来没有因为避子汤药的事情怨怼过惠妃。大抵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难处吧。
宫人们将左惠妃的尸首送来的时候,棺椁还没有运到绿水宫。
左惠妃仅仅躺在一张残破的木板上,被人用白色的麻布盖住了全身。
杨嫔走过去,掀起盖着的麻布,看见了左惠妃的脸庞。她闭着眼睛,眉心略微蹙紧,看着仍然是惆怅与担忧的模样,却还是栩栩如生,好似睡着了一样。她的发丝已经凌乱了,头上的簪子也歪着,发丝之间还挂着几缕杂草。
“来人。”杨嫔皱起眉头,语气严肃的说:“让人去轻浪宫给左惠妃娘娘取干净的衣饰、脂粉和梳子过来。我要给惠妃娘娘梳洗装扮。”
“是。”身边的婢子清琉连忙应下。
雪桃禁不住轻叹:“杨嫔娘娘当真是心善。素日里因为惠妃娘娘的身份,而萦绕在她身边趋炎附势的妃嫔却不见一人。真可谓世态炎凉,人情凉薄。”
“也是难为你心善,愿意为左惠妃操持这些。”杨嫔早就知道雪桃的来意,却不揭穿。仅仅是忙前忙后的为左惠妃再尽点心。直到这里的事情都打点好了,她也没看见有谁来送一送左惠妃。带着这种惋惜又哀怨的心情,她来到漓乐宫外。想着自己亲手替左惠妃梳妆,毕竟是碰了白事,若这么进去,又怕冲撞腾妃,便让小河子出来。
“御医已经查验过,说左惠妃娘娘是急病去的。我方才为惠妃娘娘上妆更衣,也不曾发现娘娘身上有什么伤痕。皇后娘娘允准把灵堂设在了绿水宫,一切都让雪桃打点稳妥了。只是还未曾有妃嫔去吊唁,从前那些萦绕在惠妃身边的妃嫔们,如今是一个也瞧不见了。”说到这里,杨嫔轻叹连连:“我就不进去给娘娘请安了,毕竟才从那边过来,怕招惹晦气就不好了。小河子,你将我的话全部禀告腾妃娘娘。”
“奴才遵旨,杨嫔娘娘放心。”小河子恭敬的行礼。
“去吧。我先回宫了。”杨嫔转过身,满心的悲凉。
清琉看得出她是真的难过,少不得宽慰两句:“主子不要太难过了。奴婢方才帮着主子给惠妃娘娘更衣梳妆,觉得娘娘走的还算舒服,没有遭罪,也算是一种福气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杨嫔苦涩的笑了下,笑中带着泪:“素日里我与惠妃几乎没有什么交情,我也不会去她面前邀宠献媚的,她也不曾对我有什么格外的恩惠。可如今她人走了,我心里却充满了悲凉。显赫如左惠妃这般,就这么去了,奴才们也不过是一块木板子就将她抬了过来。一块粗糙的麻布就遮住了她的头面,她活着的时候,何曾用过这样的东西。可死了,便是什么都不能左右了。皇上至今还没有回宫,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皇上在宫里,会不会对她厚恩些,让她得到应有的体面。”
清琉淡淡一笑:“主子,奴婢的话兴许不好听,可事实上,体面是给活人看的。左惠妃娘娘已经咽气,又怎么还会在意这些。就算皇上真的给了足够的体面,那也是不希望宫里的人觉得他凉薄无情,左惠妃娘娘又能得到什么?”
杨嫔侧首看了她一眼。
“主子恕罪,是奴婢多嘴了。”清琉连忙跪下请罪:“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
“说都说了,罢了。”杨嫔略微俯身,把她扶了起来。“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敢对我说。其实你说的极对,我无力反驳。其实皇上也并不是薄情,只是他心里装着天下,装着百姓,哪里还有那么多功夫在意我们这些多如繁星的妃嫔呢。但仔细想想,皇上对腾妃是极好的。这就说明他还是有情有心的。终究是我们没有这样的福气罢了。”
“主子,即便是不能有皇上的心,也要有皇上的孩子啊。”清琉少不得担心:“宫里的争斗这样残忍,您若是无依无靠,每一日都过得如履薄冰的,岂不是累。但若是有了孩子,那至少多了一份寄托,多了一份依靠。”
“想得美。”杨嫔凉凉的笑了下:“孩子要看缘分,再说,多个孩子,就多更多争斗和是非。我自问只能处理好一些条条框框的事情,对未知的,无能力预测的,应付不来。你只看左惠妃就知道了,那样的母家,那样的恩宠,还有那样的福气,最终也不过如此了。便知道人不可以贪心,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可以恋栈。”
清琉点了点头:“奴婢去准备柚子叶,给主子沐浴。”
“罢了。”杨嫔轻轻摇头:“咱们都好好的,就足够了。”
这冗长的宫道,走起来特别的无奈。
停灵的头两日,仍然没有妃嫔过去吊唁。似乎生怕她们去看了,左惠妃就能从棺椁里跳出来,把她们抓走一样。那种避之不及的感觉,就和躲避瘟疫差不多。
第三日一早,皇后便把鸿沟的妃嫔都聚齐在了碧波宫的正殿。
就连从来都不参与的赵昭华也一并请了过去。
妃嫔们也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与赵昭华接触。
“都到齐了?”宛心就着雪桃的手,慢慢的走到了殿上。
妃嫔们整齐的起身,朝皇后行礼。
赵翎兒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嘴唇都不曾动过。她不喜欢这样的情景,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今天本宫请你们过来,就是要好好问一问,何以左惠妃的灵堂已设下两日,却无一人前去吊唁?同为侍奉皇上的姐妹,你们为何这般的无情呢?”
腾芽淡淡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倒是想去,奈何御医不许,臣妾身边的人又拦着。故而一直都不曾去探望。”
“腾妃自然就不必去了。”宛心总觉得她是嫌恶惠妃,却故意在这里说给她听的,心里暗暗有些不爽。“那你们其余的人呢?为何不去?左惠妃毕竟是和你们一同侍奉皇上的人。”
丁贵仪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起身行礼:“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以为大理寺的事情还没有审查完毕,加之这几天佳音又闹腾的厉害,臣妾一则是怕叨扰查案,二是也确实不得空……”
“死者为大。”宛心沉眸道:“没有查清楚的事情做不得数。查清楚的也不再深究。为的是顾全皇上的颜面,也让二殿下日后不必为因此事而蒙羞。当然,本宫也要问过毛贵人和赵昭华。后面两件事情,未曾查证属实的两件事情,都是与你们有关的。如今弄到这个局面,就不得不问过你们的意思了。”
毛贵人连忙起身,朝皇后行礼:“臣妾心如明镜,这事情怕是也难以追究了。虽然臣妾没有为皇上生下公主的福气,可臣妾想要设身处地的为二殿下着想,这事情不坐实反而是好,一旦坐实,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他不该承受的事情,岂不是很残忍么?若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臣妾也不希望他因为母亲而获罪,背负不应当有的沉重。既然这一切都随着左惠妃娘娘去了,臣妾不想再提及,就这么过去便是。更何况,没有坐实就未必是事实,这一点臣妾还是明白的。”
宛心长长叹气,勉强的露出笑脸:“毛贵人能这么说,本宫当真是欣慰。既如此,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也是难为你这么年轻就懂得体谅,你放心,本宫会让御医好好为你调理身子,早晚会再为皇上开枝散叶的。”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毛凝脸上一热,勉强的笑了下,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于是众人将目光移去赵昭华脸上。
赵翎兒这才起身,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并未曾牵涉其中。即便是有那样的罪责指向左惠妃娘娘,但也仅仅是指向而已。臣妾好好的,从来就没吃过什么损伤身子的药方,也不曾因此有什么不妥。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张药方的事情,臣妾原本也不打算追究。至于皇后娘娘提及,不曾吊唁的事情,是的确是臣妾疏忽了。臣妾于清风阁中坐井观天,居然不知道宫里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还是今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路上得知,容后臣妾就会去绿水宫。”
“好。”宛心沉眉道:“难为你们都肯体谅。如此甚好。无论是黄上,左惠妃,二殿下,都会因此而获益。本宫很是欣慰。至于腾妃,对你用药的那件事,是左惠妃亲口对大理寺承认,确系是她指使宁申所为。这一点,大理寺的几位大人都可以拿出凭证。这却难办了……”
腾芽微微扬起下颌,不以为意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更严重的事情。左惠妃已经这么去了,臣妾也不愿意提及。至于子珺,他自从出生之后,就数在臣妾宫里住的时间最久。臣妾很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愿意他将来有什么不好的包袱。既然皇后娘娘、赵昭华连同毛贵人的心思都是一致的,那臣妾也没有任何异议。至于大理寺的记档,关于这个案件的内容,是留是烧,是封存还是公之于众,全凭皇后娘娘做主,臣妾自会遵从皇后娘娘的意思。”
宛心长叹了一声,皱眉道:“既如此,甚好。那便销毁了吧。不要留下什么污点,将来让子珺因此而遭罪。想来这也是皇上的圣意。”
“皇后娘娘如此顾念皇上的圣意,当真是仁慈贤惠,体贴入微。”腾芽眼底迸射的光彩有些冷。她以为皇后仅仅是封存,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张销毁。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宫门外是颂丰的声音:“皇后娘娘,左相求见。”
又是一声叹息,宛心皱眉道:“左惠妃的事情,本宫也该向左相交代一声。你们都散了吧。”
妃嫔们一通起身,朝皇后行了礼,便慢慢的离开。
左宇天则在宫门外站着,等这些妃嫔们走出去。“这位便是腾妃娘娘吧。”
“左相安好。”腾芽停住了脚步。说真的,她知道左宇天恨她入骨,但这么近距离的见面还是头一遭。
“安好?”左宇天冷笑了一声:“臣的女儿就这么没了,何来的安好?倒是难为腾妃娘娘您,可以如此的心安理得!”
第255章 魂魄难安
》》 “大胆。”冰玉登时就恼了:“案件是交给大理寺正审理,与公主有什么关系。左相莫不是想要僭越吧!”
“话多。”腾芽侧首睨了冰玉一眼。
左宇天冷笑了一声:“公主?何来的公主?公主不是应该回盛世吗?这儿可是邻国!”
冰玉气的不行,想要反驳两句,却怕公主不高兴而低下了头。
腾芽并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是觉得冰玉身份不便罢了。听完左宇天的话,再看他一脸鄙夷的样子,她只是朱唇微勾,语气凉薄:“左相怕是伤心的糊涂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以你的阅历,怎么会不知道盛世的公主可以是邻国的腾妃,邻国的腾妃也不妨碍盛世公主的身份。若非我的母家是盛世皇族,只怕我在这邻国后宫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左相不是最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吗?”
“哼。”左宇天瞬间脸就黑如锅底:“老臣听闻,腾妃娘娘生就一张伶牙俐嘴,今天也总算是见识到了。可是惠妃娘娘这笔账,臣必然要同娘娘您讲清楚。”
“笑话。”冰玉气的浑身哆嗦:“明明是……”
“事情如何,大理寺已经查明。左惠妃承认的内容,均为她亲口承认,并无半点不妥。”腾芽打断了冰玉的话,面容平和的说:“就算是要算账,也该是本宫去声讨才是。几时轮到左相来质问本宫。你这样子大声说话,莫不是威吓?”
“腾妃娘娘身子尊贵,自然没有道理和臣在这里口舌。”左天宇凛眸,锋利的目光来回打量着眼前的腾妃:“但这件事情,绝不可以就这么算了。”
“随便左相怎么想。”腾芽并未有什么过多的神情,仅仅是低眉含笑:“我若是左相,眼下就该顾忌如何保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那才是最切实际的东西。”
她仰起头,就着冰玉的手慢慢的离开。
左宇天阴冷的眸子一下下直戳她的后脊梁:“走着瞧。看你们这些就要成为孀妇的贱妾还能猖狂到几时。”
“皇后娘娘的话,到底是管用的。”黄桃往地炉里面添了好些银炭,又撒了一把香料在孔雀开屏的香炉里。“妃嫔们都去过绿水宫了吊唁了。”
“皇后娘娘还不是想做出贤惠的样子。”冰玉撇嘴道:“左惠妃娘娘不就是在她去过大理寺之后才出事的么?就算是用脚趾想,这件事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奴婢最生气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左宇天,也太过分了。就算是丞相如何?还不是臣子么?凭什么敢耀武扬威的对公主您说那种充满威胁的话,以为他是几朝老臣就这般了不起?”
“他一向如此。皇上登基之初,都没少看他的脸色,更何况是我了。”腾芽不以为意的笑了下:“倒是这天,越来越冷了,怕是要下雪了。”
“说来也是奇怪。”黄桃心里有些搁不下:“按说左惠妃出事,皇上怎么也要着人来查问一番,亦或者是有什么旨意回宫。可是从大理寺开始审理此案,到现在,似乎都只是皇后一手操持,皇上那边始终也没有什么消息。”
“是啊。”腾芽也想过这个:“倒是送来咱们宫里的东西隔三差五的没有间断。”
“兴许是皇上顾不得这些事情,所以不愿意分心吧。毕竟外头的战事不是那么简单。”冰玉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免显出了温暖:“但是对公主的关心却一日都不能停。唯有公主一人才能被皇上时刻装在心里。”
“你这丫头,越发的脸皮厚了,青天白日说这些话,也不会脸红。”腾芽笑着打趣她。
“哎呀公主,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呢,您怎么还这样笑话奴婢。”冰玉红着脸跑了出去。
“这丫头,也真是的。”黄桃也跟着笑起来。“只是主子,左相这样不把您放在眼里,明显是因为手中掌控的局势并未因为左惠妃的故去而更改。奴婢现在有些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有逼迫皇上立储的心思。且眼下皇上正在宫外,倘若……”
鹰眼告诉她事情,一直在她心里压着。她想要委婉的让腾飞早有防范,又怕腾妃太过聪慧,稍微提点一句,就能一窥全豹,操心过甚。于是说到这里,她便不再说话了。
“你说的是。”腾芽沉首点头:“但眼下有更紧迫的事情。这事情做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做别的事情。要一步一步的来,不可以有疏忽。”
“是。”黄桃点了头,却并不知道腾妃娘娘有什么打算。“主子也饿了吧,奴婢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吃的。”
“别的也罢了,难得冬日里冷,让小厨房烤些番薯来吃吧。”腾芽笑着说:“板栗和玉米也准别些。平时吃不到,这个时候抱着吃既暖手又暖身。”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黄桃关上门的一瞬间,听见腾妃的叹息。她忽然觉得,也许腾妃娘娘并没有失察,反而是什么都知道,却沉默无语。大抵这宫里会发生大事吧!暴风雨之前,总是特别的低闷沉静。
入夜了,寒风凛凛,刮的窗外的树枝乱晃。
子珺哭闹了一盏茶的功夫,乳母们仍然哄不好,弄得宛心十分的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们平日里也是这么哄二殿下的?”
乳母们个个面有戚戚,跪着告罪。
可怀里的子珺却丝毫不畏惧皇后的威严,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有功夫在这里告罪,就赶紧想想怎么哄好这孩子。当真是烦不胜烦。”宛心气的不行,蹙眉看了雪桃一眼。
雪桃连忙对为首的乳母道:“看看二殿下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尿湿了,还是哪里不舒坦了,给二殿下揉一揉肚子什么的。你们成日里照顾二殿下,难道连这点事都弄不明白吗?还叫皇后娘娘跟着操心,当真是无用。”
为首的乳母也是可怜,低声道:“雪桃姑姑说的这些,奴婢们都试过了。可能是……可能是从茵浮宫才搬到碧波宫里来,二殿下有些认生。等一两日熟悉了就好了。”
“那怎么行?”宛心不悦道:“二殿下的身子一直就不怎么好,都是神医用药浴给他撑着。若这么哭一两日的,还不得哭坏了吗?叫医女过来,看看怎么能让他好睡些,少哭些。”
“这……”那乳母显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雪桃皱眉:“哄不好二殿下就罢了,请个医女过来,你们也办不好?”
“并不是的。”乳母为难的说:“那医女的性子古怪,给二殿下用药也好,沐浴也好,甚至是配药方也好,都不愿意有人在旁边。每每都是她一个人精心照料二殿下,奴婢们都不得见。直到她照料好了,才会把二殿下抱来,交给奴婢们继续照顾。若然请来面见皇后娘娘,只怕她也是不肯照顾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雪桃一脸的嫌弃:“不就是个医女吗?怎么这么大的谱?”
“罢了罢了。”宛心打断了雪桃的话,皱眉道:“只要她有法子能哄得好子珺,便抱下去让她好好哄就是。另外,急着告诉她,素日里如何照料如今好如何照料,迁居到本宫这里,如若需要什么,只管让人告诉雪桃。”
“是。”乳母如获大赦的朝皇后行礼。
“去吧。”宛心摆一摆手,示意她们赶紧下去。
子珺被抱走了,门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起来,宛心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要不怎么说左家的人讨厌呢,就连着有一半左家血统的孩子都这般让人心烦。”
“何止呢。”雪桃撇嘴道:“连左家请来的人都那么奇怪。那宁申就自然不必说了,这个医女更好像是见不得人一样,成日里蒙着脸,藏在房里,想看看她的样子都不能。”
“是啊。”宛心不住叹气,话锋一转,却问雪桃:“听说白天的时候,左宇天在本宫本宫外,刁难了腾妃来着?”
“是呢。”雪桃不住点头:“宫门外的戍守的宫人和戍卫都听见了。说是左宇天对腾妃的话里充满了威胁之意,还说腾妃也不甘示弱,好好的呛白了几句。丞相进来之后奴婢也发现了,那脸是比锅底还要黑。只可惜娘娘您不肯见他,没能亲自看一看。”
“本宫知道他要说什么,要说左惠妃是叫人给害了,是冤枉的。哼,本宫才懒得听他说这些废话。何况,他也想从本宫这里,把子珺给带走,亦或者是交托给他可以信任的人。本宫有什么理由让他得逞,不见,就是最好的回答!”宛心撇嘴的同时,也不免惋惜:“若是本宫的父亲母亲还在就好了,身后有人撑腰,自然也可以入腾妃一般硬气的与这左宇天对抗。可惜本宫如今孑然一身,这才不得已要保全左氏的孩子,以求皇上口中的贤惠二字。”
“娘娘的委屈,皇上早晚能看清楚。”雪桃蹙眉道:“只是眼下左惠妃倒了,宫里的风波暂时平了,奴婢却有些彷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稳妥。”
“你的意思是腾妃?”宛心也在为这件事情懊恼:“她的确是一块心病。一块长在本宫身上的心病。”
“眼下宫里的局势,不是皇后娘娘您,就是腾妃。没有了左惠妃那股势力的牵绊,您与腾妃的不睦就显得那么明晃晃。奴婢最担心的就是腾妃能顺利的诞下皇子。她自己本就懂医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又是黄桃和冰玉一手包办。想要在这方面动脑筋,实在不可能……何况无论是谁动手,众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娘娘您的身上,实在是太过冒险。”
“你说的这些对腾妃自然不适用。”宛心饶是一笑,胜券在握的样子。
看见皇后脸色明媚,雪桃不免安心些:“娘娘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那是自然。”宛心的唇角勾起了些许笑意:“腾妃为人最重视的就是情分,一个人太重情分,自然就不是什么优点而是弱点了。在她怀有龙胎最为脆弱的时候,这样的打击她可未必承受得起。”
“奴婢明白了。”雪桃禁不住连连点头:“娘娘所言极是。这倒是不急在这一时动手了,却可以让腾妃清闲两日,好好养胎。只是奴婢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那宁申究竟为何要咬舌自尽……若然他真的是被人所害,那这个人动手赶紧利落,毫无痕迹,倒是不得不防着。”
“凭她是谁,只要再出手,就必然会露出狐狸尾巴。”宛心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好好看顾腾妃。每日叫人在御厨房里炖补品给她端去。天气不好,一应的请安就都免了,让她不必劳累过。就如同皇上在宫里时一样,好好的待她好。”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雪桃笑眯眯的说:“只是那杨嫔当如何处置?”
“杨嫔算是识趣的,内务府的事情她已经交出来了,容她再多活几日。”宛心说着说着不免疲倦:“本宫乏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雪桃扶着皇后上床歇着,随后才行礼告退。
关上房门,宛心抚摸着自己顺滑的青丝,摸着摸着,就不自觉的摸到了凌烨辰会睡的那个枕头。“我保全你的孩子,你保全我的后位,这样便算是情分了吧?”
雪桃慢慢的穿过庑廊,往自己的厢房去。经过皇后给二殿下准备的厢房时,没听见那孩子哭了。正想着那医女果然有几分本事,就听见一声尖叫。不等她回过神,潜伏在皇后宫里的护卫便纷纷从四面八方闯进来,惊得她险些跌倒。
“出什么事情了?”她慌张的往二殿下的房里去。
戍卫则也走到了相同的位置。
门被敞开了,乳母们却个个蜷缩在地上,颤抖成一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珺殿下呢?”雪桃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也觉得心跳的很快。“你们倒是说话啊。”
戍卫拔刀闯了进去,只可惜除了一屋子被吓坏的婢子,再没看见任何人。“雪桃姑姑,二殿下不在房中。”
“什么?”雪桃又急又气,一把抓住那乳母的后领子:“你倒是说话啊,二殿下去了哪?”
“二殿下……被……被……抱走了。”那乳母结结巴巴的,显然是受惊不轻。
“大胆,谁敢趁夜色把抱走,你们还愣在这里,赶紧去追啊。”雪桃对门外的戍卫嚷道:“务必把二殿下平安的带回来。我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
“别去,别去。”那乳母惊恐的脸色发青,说话的声音也是尖细的不行。“不是人,是鬼!”
“你到底在说什么?”雪桃急的脸都红了:“还不如实说清楚。”
那乳母身边的一个小婢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惊声道:“是惠妃娘娘的鬼魂回来,抱走了二殿下。”
“胡言乱语。”雪桃当即就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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